第1章 極限逃亡

“別追了,有完沒完!”

“來一次,你追一次!”

“趕著投胎啊!”

蒼穹灰暗,空中無日月,烏雲猶如厚重的棉花堆積在頭頂。

焦黑的大地上布滿溝壑,雲淺月急促的腳步帶起如煙般的黑灰。

肺部猶如風箱般撕扯,汗滴還未落下便被她遠遠甩在身後。

不斷裂開的地麵從深淵裏噴薄出能將人燒焦的岩漿,掉在雲淺月身上。

躲避間她有些慌不擇路,被地麵龜裂的一角絆倒,布滿焦痕的身體本能的抱團,護住腦袋滾向一邊。

空氣中傳來烤肉味,身體撲在地上時飛起的煤灰嗆得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雲淺月不敢停留再次翻身躍起,像一隻急速奔跑中的兔子一樣,幾個跳躍間竄出去很遠。

身後不停傳來轟天震地的響聲,斑駁的地麵徹底碎成了蛛網。

地縫裏嵌著一隻足有兩人高的板斧,上麵有血滴滑落在地,被大地炙烤下化為青煙。

長滿鬃毛的黑手將板斧提起,舉過頭頂再次拋出,準確無誤的落在雲淺月的腳跟後麵。

兩人高的板斧落地把她震得飛了出去,狗吃屎的姿勢落在地上。

雲淺月罵罵咧咧的竄起,一邊跑一邊回頭嘶喊,“到底為什麽追我!”

她後麵的身影停頓了一下,碩大的的頭顱微微歪向一邊。

如果不是長著一張似牛非人的臉,配上圓潤的牛角和軟趴趴的耳朵,這個動作一定很可愛。

牛頭壯漢晃晃頭,兩個鼻環叮當作響,眼中晶亮亮的目光,看的她心驚肉跳。

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身後是虎視眈眈的牛頭,雲淺月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懸崖,心想,這次應該能留個全屍了。

縱身一躍,像一片落葉飄然而下,她望向灰暗的天空,等待死亡的來臨。

正當雲淺月在心裏感歎人生不易,做個夢都被人追殺時,一個黑點越來越大,急速與她拉近距離。

她嘶吼了一聲,“我去,你要不要這麽拚啊!”

從崖上追下來的牛頭壯漢胡亂掙紮著掠過她,砸向崖底,同行的還有那隻板斧,兩道影子瞬間消失不見。

良久,雲淺月被冰涼刺骨的河水包裹,單薄的身體落入河水裏時,河麵隻濺起一圈圓形的水花。

在雲淺月看不見的河底深處,一隻猩紅的觸手,無聲的靠近,纏上她的腳腕,猛然將她往河底拉去。

原本已經做好死亡準備的她,安安靜靜的等待河水將她溺死,暗自慶幸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詭異的噩夢。

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力度拽的七葷八素。

混亂間雲淺月瞥到一抹亮光,是那個將她斬首無數次的板斧!

此時她已經被觸手搖晃的腦袋發暈,又無力掙脫,心下一橫,用了全身力氣與觸手抗衡,將脖子磕向板斧。

沒成想力氣使大了,她竄了出去,脖子沒斷,那隻猩紅的觸手斷了一半後,鬆開了雲淺月。

在河底消失不見,求生的本能讓她在胸腔裏的空氣用完之前,努力浮出水麵。

“真是,死都不讓人痛快,我隻想回去,怎麽這麽難!”

雲淺月氣若遊絲的趴在浮冰上,入口都是冷冽的空氣,漂亮的瑞鳳眼打量周圍。

入目可見皆是白色,浮冰層層疊疊,遠處是嶙峋凸起的冰川,孔洞疊加的山脈,靜寂無聲,連風也沒有。

雲淺月爬上冰塊,望著從未來過的地方,好奇心驅使她踩著浮冰,手腳並用的向岸邊移動。

雙手交疊抱在身前,身上的衣服早已結冰,變得硬邦邦的罩在身上,鞋子在河裏掙紮時便已經丟失。

隻能赤腳踩在雪地上,凍僵的腳趾早已麻木,移動的步子也越加緩慢。

雲淺月冷的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在心裏默默吐槽,“凍死可真不是一個很好的死法!”

經曆了無數次的死亡,雲淺月已經死出了樂趣,尋求有質量的死法。

爭取讓自己死的舒服,死後留下全屍。

她摸了摸後脖子,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處來的毛骨悚然感,猶如附骨之疽一般跟著她。

“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啊!”一道陰冷的女聲在雲淺月身後響起。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豎起,頭皮發麻,她壯著膽子扭過身子,看向身後。

看到來人是個正常的小姑娘,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對穿著鵝黃連衣裙的女孩說,“對不起,姐姐不能陪你玩...”

話音未落,她餘光掃到女孩裙擺,發現下方空空如也,頓時頭皮酥麻,後退兩步,與女孩拉開距離。

看見女孩烏黑長發下,映襯的越加蒼白的臉龐,開始變得陰鬱。

她急忙道,“我太冷了!活動活動陪你玩!”不管了,先答應再說,雲淺月腹誹。

“好啊!”果然女孩再次露出笑臉,一臉期待的站在旁邊等待。

雲淺月無法,隻能象征性的開始活動手腳,心中盤算著該怎麽離開,偶爾僵硬的扯著嘴角對那女孩笑笑。

女孩也回以一個微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泛著幽光。

雲淺月渾身一抖,嘴上說道,“真冷哈!”心中越發想念牛頭的那把板斧。

女孩眼神逐漸不耐煩,雲淺月知道不能再拖了,揮舞兩下胳膊,壯誌淩雲般說道,“你藏吧!我準備好了!”

“姐姐,錯了!是你藏,被我找到,我會吃了你哦!”女孩生的秀麗,調皮的表情格外好看。

然而這句話卻觸到了雲淺月懼怕的頂點,她撒腿就跑。

將一直以來的逃跑技能催發到了極限,什麽身體僵硬,不存在的。

寧可身首異處,也絕不為他人果腹。

這個念頭促使她喪失理智,一頭紮進冰川下的洞穴裏。

順著狹長的甬道滑落,無數細小冰碴帶著鋒利的刃劃過她的臉龐,強迫她抬起手遮擋。

一聲悶響,雲淺月到底,身下觸感綿軟,她睜開眼睛,想要站起。

有足球場般大的雪巢裏,滿是殘肢斷臂,零散的腦袋,孤零零的軀體,分門別類的堆放在四周。

她動,他們也跟著動。

稍細些的劍眉顰起,雲淺月閉上雙眼,反複暗示自己要冷靜、放鬆,深吸一口氣。

眼眸再次睜開時,雙腿已經奔向稍大些的空洞,那裏能看見外麵的天空。

空洞坡度很陡,被她抓碎的冰碴,刺進手指,鮮血染紅了一路的甬道。

殘留在甬道裏的指甲蓋滑落,掉出洞口。

一顆帶的猙獰刀疤的頭顱飛快閃過,張嘴接住染了鮮血的指甲蓋,嚼的哢滋作響,直呼美味。

晚了一步的幾顆頭顱相撞,跌落一地,越來越多的頭顱,張著大嘴爭先恐後的飛向甬道,啃食她留下的血跡。

扒著洞口狼狽跌落出來的雲淺月一分鍾都不敢逗留,踉踉蹌蹌的跑起來,身後不斷飛出的頭顱和殘肢緊隨其後。

不知何時咬在她肩膀處的頭顱獰笑著看著她,無論怎麽甩都甩不掉。

慌亂逃竄間黑影籠罩,扛著斧頭出現在雲淺月麵前的牛頭壯漢,讓她感覺無比親切。

她像是一隻飛蛾,展翅躍起,第二次主動撲向了那把板斧,人頭落地,嘴角殘留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隨後趕來的女孩不滿的說,“老牛,我還沒玩夠呢!”

牛頭不應她,女孩也不覺得奇怪,兩個人都一臉疑惑的看著地上,已經化為星星點點綠色光芒消散的屍體。

“老牛,她不合常理!”尖利的嘶吼帶著興奮從女孩口中發出。

靜止的時間讓他們無法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再也沒有從原地出現的雲淺月,讓他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