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徐靜依當然不會說她想到了前世馬車上的那一次,何況就算她說了,他也不知道。

所以,麵對這個問題,徐靜依並沒放心上,隻敷衍道:“沒什麽啊。看你坐得好端端的,突然靠過來,我以為你想做什麽呢。”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鬆自在,連臉回都沒回一下。

答完話後,她又繼續關注起外麵的景色來。

顧容庭心中本是閃過一絲懷疑的,但見她神色自然,並不像在撒謊的樣子,他也就沒再多問。

或許……這幾日他的“反常”行為,實在叫她生了好奇之心,她心中必然也揣摩過他的心思。夫妻同床幾日都未曾行樂,她定也好奇。因心中早生了戒備在,所以方才他突然的靠近,才會令她警鈴大作。

他知道她對他不滿,對這門親事不滿,更是不喜夫妻間的床幃之事。所以既然他想好好過日子,想增進夫妻間的感情,就必須慢慢來才行。

有了前世的教訓,顧容庭如今自然不會再貿然行事。

想著還有挺長一段路程,她又沒再歪著補覺,或許是個可以談心的機會。所以,顧容庭心中略一思忖後,便尋了話頭來。

“你也有幾日沒回娘家了,等今日玩回來你好好休息一天,然後回去看看嶽母。”

果然這個話頭成功引起了徐靜依的注意,她撂下了車簾,也不再看外麵了,隻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嗯,你不提,我也正有這個想法呢。”徐靜依如實道,“說實話,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從前我在家時還好些,有我陪著我娘,她不至於會太難過。如今我嫁人了,那偌大的侯府就隻剩她一個人了,我若再不經常回去陪陪她,真怕她會悶出病來。”

顧容庭是真心想讓妻子回去的,徐靜依也是真心的領他這個情。所以,兩個人的話很容易就說到了一處去。

對自己嶽家的情況,顧容庭當然了解。如今嶽母在侯府的處境,也的確比較艱難。

若能幫得上什麽忙,顧容庭自然願意伸出援手。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他問。

徐靜依還真順著他這話去想了他能幫什麽,但想的卻不是他如今的身份,而是之後的武安郡王。

但他如今還不是武安郡王啊,所以,徐靜依隻笑著搖了搖頭。

“二爺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件事情上,我自己應付得來。”徐靜依語氣堅定。

顧容庭不是拖泥帶水性子的人,既見她不需要,他也就沒再多言什麽。

他尊重她的選擇,但若日後她需要了,他定也會義無反顧站出來。

“日後若需要,隻管差遣。”他又囑咐了一句。

“嗯,我會的。”徐靜依毫不客氣應下。心想,日後肯定會有勞煩到你的時候。

話得說得適可而止,說太多顯得聒噪,反而適得其反。所以接下來,顧容庭見她沒主動找自己說話,他也就沒再多言。

喬叔車趕得慢了很多,且會刻意去避開不好走的路。車平緩的行駛在路上,雖還顛簸,但卻不是不能忍的。

這種幅度的顛簸和車速,反倒顛得徐靜依昏昏欲睡起來。加之這會兒時辰也尚早,夜間覺沒睡夠,一旦又犯困了後,很難再克製得住。

“困了就睡會兒。”將她的困倦看在眼中,顧容庭出言相勸。

想著這不知還得走多久,不睡也是大眼瞪小眼,反而更尷尬。所以,徐靜依也就不客氣起來,應了一聲後,就歪靠在車壁睡了過去。

原以為不會睡得多好,最多小憩一下就得醒。畢竟是在車上,且路又崎嶇顛簸,能睡著才怪。

但徐靜依實在缺覺,確確實實是睡著了。她是被車外金氏的聲音擾醒的,迷迷糊糊醒來後才知道,原來外麵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這會兒已經出城很遠了,如此大雨,再冒雨趕車回去,也不現實。但繼續按計劃走,看這雨勢想也是不可能了。

所以,金氏急匆匆下車過來,是想問顧容庭夫婦的意思。

徐靜依是歪在顧容庭胸膛睡的,醒來時整個人幾乎都橫在了他懷中。顧容庭本來被人壓著,怕將人吵醒,也沒動身子,隻坐在車內同金氏說話。

但見妻子醒了後,顧容庭這才起身去了車前頭。

徐靜依有些渾渾噩噩的,自己伸手撩開車簾,臉對著外麵吹了會兒,這才醒神。醒了神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會兒下這麽大雨,一會兒可該怎麽辦好。

同時,她也聽到了外麵金氏和丈夫的對話。

“我知道這附近有個村落,眼下這雨勢,怕是隻能暫且在村裏尋戶人家打擾一下了。”這是金氏的話,“且等等看什麽時候能停,之後我們再行打算。”

顧容庭自然沒有意見,他一切都聽長嫂安排。

但到底也尊重妻子,所以便轉頭朝車內看來。

徐靜依知道他這是想問自己的意思,於是忙說:“我一切都聽嫂嫂安排。”

顧容庭這才回金氏話道:“勞煩大嫂費心了。”

金氏說:“一家人客氣什麽?還說什麽勞煩不勞煩的。本來就怪我,是我自己日子沒選好,害得你們跟著一起遭這份罪,我心裏才過意不去呢。”但此刻又不是道歉的時候,所以金氏匆匆自責了一句後,立馬又說,“既你們也沒意見,那我去回爹娘的話了。”

金氏離開後,顧容庭又坐了回來。

雨下這麽大,賞秋怕是賞不了了。這會兒功夫,能得個避風的歇腳處,已然很不容易。

坐下來後,顧容庭主動對妻子道:“大嫂說這附近有個村落,可去暫避一避雨。”

“嗯,我知道。”徐靜依剛剛已經聽到了,所以她輕應了一聲。

本來剛醒那會兒有金氏在,是不尷尬的。這會兒沒人分散注意力,隻二人獨處後,忽然又尷尬起來。

畢竟方才那樣的姿勢,是極曖昧的。

雖說二人是夫妻,也行過夫妻之實。但尋常時候,沒有過夫妻生活時,是不曾這樣擁抱過的。

兩世加起來,這也是頭一回。

徐靜依盡力去回避,但顧容庭偏主動提了起來,問:“方才睡得可好?”

徐靜依麵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但她立刻就掩飾住了。也沒不搭理他,而是認真回了一句:“還可以。”之後像是怕他會再就此事深入探討一般,徐靜依主動轉了話頭道,“這裏往村裏去,還要多久?”

“估計一刻鍾。”顧容庭脫口而出。

但話說出口後,他便輕輕蹙了下眉心。

他才進京不久,平常除了去營中當差外,也還不曾出城到京郊來遊玩過。所以,對京郊四周的村落,他是不該了解的才對。

但他有前世的記憶,前世那多活的兩年裏,他自然是把京郊附近的各個地形都摸熟了。所以剛剛大嫂來說要暫歇在附近的村落時,他立馬就反應過來是哪個村。

隻是這些,不是如今的他該知道的。

徐靜依卻並沒察覺到這個細節,她目前心思都在怎麽能讓他不再提方才睡覺的事上。所以見他認真回答了後,她又立刻順著這個話說:“一刻鍾……倒也快,隻是不知道村民願不願意收留。”以及,不知道那裏的環境如何。

她心裏很擔憂,並且越發後悔答應跟著一起出城來賞秋了。

山路本就不好走,又遇大雨,原本一刻鍾的車程,愣是走了近小半個時辰。

到了村口後,顧家一家人先坐在車中等著,顧老爺打發了個小廝先去村裏打探了情況。很快,村裏的村長便親自迎了出來。

顧震山坐在馬車上,遠遠瞧見家中小廝帶著個人來,以示尊重,他老遠就親自下車來候著了。

村長姓侯,走近了後,十分熱切道:“聽說了你們的情況,快快都跟我來吧。我們家裏地方大些,隻要你們不嫌棄寒酸,歇個腳吃杯茶水,還是可以的。”

顧震山忙抱手作揖:“實在有勞兄台了。”

村裏的路比外麵的路更不好走,外麵山路雖崎嶇,但好在夠寬,馬車能過得去。進了村後,路更泥濘不說,路也窄,馬車根本進不去。

所以,隻能馬車停在村口,然後人從車上下來,徒步走進去。

但村路泥濘,一旦下了地,必會髒了鞋襪。顧夫人和金氏倒還好,沒那麽嬌氣,但徐靜依卻是很不能接受的。

徐靜依彎腰站在車前,十分的猶豫。

她在考慮,要不要就呆在車裏等雨停算了。這樣一路走過去,髒了鞋襪甚至褲管,她肯定受不了。

顧容南和顧嬌嬌這會兒各自趴在自己父親和兄長背上,見嫂嫂為難,明顯是一副不願下車的模樣,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的口。

“讓二哥背你。”

二人這樣說了後,顧夫人也忙道:“就讓二郎背你過去,這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呢。你這身衣裙那麽好看,弄髒了弄濕了都可惜。”

怕新婦麵皮薄,金氏也幫腔說:“這沒什麽的,若不是夫君要背三郎,我是定要他背我的。”

徐靜依還沒答話,那邊顧容庭已經走了過來。撩起一邊袍角係在了腰帶裏,露出裏麵深色的中褲邊角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駝了背候在妻子跟前,等著她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