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喵喵喵——”

盒子裏的小白貓不安分叫起來。

像是附和著誰,也像是在提醒著溫靜。

更是一個不知不覺中拉近二人之間關係的小工具錨。

溫靜深呼吸,在他眼神注視下,低聲叫了句:“學長。”

沒猶豫太多,聲線清晰悅耳,叫得挺幹脆的。

下次就這樣叫。

比躲著人好多了。

林敘把車開過來,給她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的車一天換一個樣,想要憑車認人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溫靜怕貓咪害怕,沒把盒子放後麵,抱在懷裏一同坐進副駕駛,那姿態很奇怪,有一種母性的韻味美,尤其在林敘給她係安全帶的時候,莫名有一種安寧。

“先把它送回家,再送你去學校。”林敘發動引擎,“可以嗎?”

溫靜點頭。

她坐這樣的車不太習慣,陌生的氣息讓貓也睡不著了,探出小腦袋四處張望,嗅著什麽氣息。

貓對刺激性的氣味會很敏感,橘子皮,薄荷葉,還有煙味這樣的尤其不喜歡。

溫靜也嗅了嗅。

“應該沒有煙味吧。”林敘淡淡道,“今天沒人在車裏抽煙。”

“嗯,不過有香味。”她說不上來是哪一種香。

“不是女人的,是梁成的。”林敘說,“他喜歡噴香水。”

“哦。”

她沒多想,似乎不需要這樣解釋吧。

“是也沒什麽吧。”溫靜摸了摸小貓的頭,“挺正常的。”

不管是傳聞還是親眼所見,他的副駕駛總會坐有各式各樣的女孩子,越初妍也是其中之一。

“哪裏正常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指尖力道微緊,“以後我的副駕駛,隻坐你一個。”

.

溫靜接連上了幾天的課。

一直沒時間去探望小貓咪,好在林敘告訴她一切安好,它除了走路瘸一點,精神恢複很多,這才讓人放下心。

又一周的社團活動。

這次活動是為了第二次考核,去年沒通過的人可以再考一次,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放棄,主動退社了。段小佳為了陳之原學長,硬生生堅持下來。

愛情力量果然是強大的,考核之前溫靜聽過段小佳彈奏的曲目,比去年進步很多。

誇她的時候她都有點不好意思,“真的嗎?”

“嗯。”溫靜點頭。

“上次和學長吃飯的時候他也誇過我。”段小佳心花怒放,“還說我能過。”

“吃飯?”

“嗯。”段小佳扭捏,“就我們兩個人,嘻嘻,他還給我點了我喜歡的芋泥奶茶。”

所以這大概也是她進步很大的原因,有了男神的鼓勵,學習突飛猛進。

等叫到名字,段小佳興衝衝抱著吉他上台。

已經迫不得已展示自己了。

介紹自己要彈奏的曲目時,陳之原還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作為看客的溫靜都能感知到兩人的關係不一般了。

一切等待就緒。

段小佳嘴裏哼著曲子的前奏,抱著吉他,手開始撥弄琴弦。

咚——

陡然一個破音出現。

她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的吉他弦不知道什麽時候壞了。

其他人和考核官都在疑問。

“我琴壞了。”段小佳尷尬解釋,隨後向溫靜揮手,朝她借來琴。

“弦怎麽壞了?”溫靜問。

“不知道,你先借給我吧。”

雖說換琴有些不順手,好在熟能生巧,她對自己頗有自信心。

出於剛才的教訓,她在彈之前檢查一下。

這一檢查,發現溫靜的琴也壞了。

段小佳一個頭兩個大,事發突然,根本毫無準備。

到底怎麽回事,兩人的琴同時斷裂?

“這個也壞了……”段小佳聲音越來越小。

折騰的時間都夠考核了,她現在就是在耽擱大家的時間,都有同學投來輕蔑的目光了。

“用我的吧。”陳之原這時說。

旁邊的明柔坐在考核椅上,頗感意外,“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的東西嗎。”

“樂於助人。”陳之原眯眸一笑。

有了他的幫助,段小佳考核順利結束。

溫靜看著旁邊兩把都已經壞得不能用的琴,無形中,手指慢慢蜷縮入了掌心。

顯然,這不是意外。

快結束的時候,林敘姍姍來遲。

他當然懶得參加這種活動,穿得很休閑,背一運動包,慢慢悠悠走進來,目的很明確地來到溫靜的旁邊。

她正在看琴,沒注意到他的出現。

“琴壞了?”他出聲。

溫靜一怔,抬頭,“嗯”了聲。

“我看看——”林敘接過來,拿的是段小佳那一把,確實壞得挺嚴重,再看溫靜那一把,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淡淡問:“這怎麽弄的?”

“不小心摔的吧。”

“能摔成這樣?”

溫靜沒有把握再去解釋。

林敘從角落的置物架上取下一個包,裏麵是沒人敢動的一把吉他,社裏傳聞這價格能買半套公寓,他倒一點沒寶貝,提著琴身往溫靜跟前一放。

溫靜:“幹嘛?”

“摔給我看看。”他懶洋洋一笑,“我看能不能摔斷兩根弦。”

正常的吉他哪有這麽脆弱,摔一下就斷了。

“舊了,很正常。”溫靜麵不改色解釋,“你不懂。”

“確定不是別人作祟嗎?”

他問這話的時候,段小佳也在旁邊,滿臉心疼和懊惱,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把吉他弄成這副樣子了,雖說當時買的價格不貴,可那筆錢夠她吃兩頓火鍋了。

就這樣打水漂,不心疼才怪。

“我們之前放包的時候確實有點粗魯,但總不至於摔斷吧。”段小佳撇嘴,“靜靜,我感覺有人搞我們。”

林敘問:“誰?”

“不知道。”段小佳朝四周看了看,“我最近沒得罪同學。”

“調監控看看就知道了。”

“可以嗎?”段小佳還是擔心,“老師應該不給吧。”這種小東西學校可能都不會當回事。

溫靜這時插一句:“看也沒用。”

這語氣,否認了是摔斷的。

但也沒有看監控的打算。

段小佳脫口而問,“為什麽。”

“因為不是這個教室的人。”溫靜把琴收好,“以後再說吧。”

目前來說,還拿作案人沒辦法。

段小佳想不通是誰,溫靜那口吻像是知道是誰,可如果知道的話,又為什麽不直接查下去。

難道要她們的錢打水漂嗎。

她這個月根本沒有多餘的零花錢。

“那我隻能下個月買吉他了。”段小佳撇嘴道,“這個月沒錢買。”

林敘淡淡道:“我那裏多的是,你們隨便用。”

畢竟之前是玩樂隊的。

對收集樂器情有獨鍾。

段小佳仿佛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林神……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多不好意思啊。”

那多不好意思=那她就不客氣了。

林敘點頭。

不過小事一樁。

更讓他在意的,是溫靜現在的想法。

“你知道是誰弄的,對嗎。”他微微俯身,聲線暗沉,“不和我說?”

“不知道。”

“撒謊。”

溫靜擰眉,“沒有。”

“那我查了。”林敘說,“一周之內,我能揪出這個作案人。”

吉他就在這裏。

想作案的話肯定會遺留指紋什麽的。

再配合監控調查,不可能找不到凶手。

溫靜眉頭沒有舒展開,語氣很低,“你能不能別多管閑事。”

林敘盯她一會兒。

可以。

成他多管閑事了。

他臉色越來越冷,最終一句話都沒留,轉身走人,手裏的GIBSON也隨便往地麵上一放,鬧出的動靜很大,其他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哪怕人離開,周遭的空氣依然冷沉許久。

段小佳都沒敢吭聲,剛才是什麽情況?兩人鬧別扭了嗎。

她看了眼地上的吉他,暗自唏噓,少爺是一點?????都心疼吉他啊,想到他剛才說的話,她忐忑地撿起來,精致的材質和絕美的音色是讓人望而卻步的。

“林神其實挺好的。”段小佳吃人嘴短,難免為對方說話,“靜靜你為什麽不讓他幫我們調查。”

溫靜垂眸,抱著破損的老吉他,手指愈發冰涼。

“他其實也是好心吧……”段小佳小心翼翼,“舍不得你被人欺負。”

畢竟溫靜看起來就很好被欺負,剛來社團的時候還被排外,他可能是覺得她們的琴是被社員們偷偷摸摸毀掉的,所以想調監控看一下。

當時的口吻還帶著私人情緒的隱忍和怒意,隻想揪出背後搞鬼的人。

但溫靜讓他別多管閑事。

換任何人可能都覺得好心無好報。

溫靜深呼吸,點頭,“我知道。”

“啊?你知道是誰?”

“我是說我知道他是為我們好。”她說,“剛才太急了,所以才那樣說。”

眼鏡壞了,琴也沒了,舊物都在慢慢消失,似乎都在無形中告誡她,拋棄過去,展望未來。

“那要不要和林神說一下?”段小佳問,“感覺他好像,挺在意你的。”

總得要為自己情緒衝動說出的話來負責。

溫靜想了想,用微信給他發信息。

沒回複。

【我沒別的意思。】

【我隻是想自己處理。】

又發了兩條,還是沒等到回複,溫靜抿唇,感到一絲絲無奈。

這次社團考核結束後有聚餐活動,溫靜不出意外被段小佳拉著一塊兒過去,自從越初妍和她們絕交之後,兩人走得越來越近了。

聚餐地點是一家日料店,價格普通並不貴,大學城附近生意興隆的店鋪,價格都偏向於學生黨。

吃飯期間,溫靜看了兩次手機,並沒有信息回複。

唯一的消息還是謝何的,拍了張日落照片給她。

淡淡的橘粉色背景,蛋黃似的夕陽躲在雲層中,畫麵靜態而唯美。

【好看嗎?】他問。

溫靜:【嗯。】

【我覺得你穿這樣顏色的衣服肯定也很好看。】謝何說,【你皮膚白,很適合靚麗一點的顏色。】

她現在的打扮太普通了。

如果不是他當時多注意兩眼,很難在人群中發現她的麵孔。

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是臉蛋,而是衣服,哪怕臉蛋再漂亮,灰撲撲的身影,也不會讓路人去想這是個美女。

溫靜這次沒有回複,退回對話欄,和林敘的對話,停留在她的那一句無用的解釋。

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吧。

或者說,這應該是他原本的模樣,本就應該是沒耐心臭脾氣的大少爺。

飯罷社團又組織去唱歌,也是學校附近,不用擔心太晚回宿舍會被門禁。

段小佳看出這一次聚餐溫靜漫不經心的,拉了拉她的手,“咋了,你是不是不想來?要不我陪你回宿舍?”

“沒有。”溫靜搖頭,“走吧。”

有幾人回去了,來唱歌的不多,開個中包廂就行,陳之原又請大家吃零食喝啤酒,隨後問女孩子要不要喝點其他飲料。

包廂熱,他穿著白襯衫和長褲,眯眼笑的時候就像是動漫裏麵走出來的人物,溫柔而有力,段小佳心都快要跳出來,倉促擺手說不用。

“女孩子喝酒不太好。”陳之原說,“要不要點奶茶。”

“啊,那可以。”段小佳答應了。

幾個學長去點歌機那邊點歌,不是音樂專業,但個個五音齊全,沒一會兒就刷出一堆歌單排隊。

女生們就坐在長沙發聊天磕瓜子。

陳之原推門進來,手裏提著奶茶杯,給後麵搬酒的服務生讓路,同時和門口的人搭著腔。

色彩斑駁的光糾纏,男生們的歌聲傳遍各個角落,音量拔到最高,如此環境裏,溫靜感覺到外麵隱隱約約熟悉的聲音。

不經意地抬眸,看見和陳之原說話的林敘。

兩人在這裏偶遇的,不過一點都沒意外,林敘穿得單薄,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腕,長指間把玩著一個墨藍色的打火機,整個人懶懶地頹靡,他麵無表情地掀起眼皮,朝房間肆意掃過。

掃到溫靜身上的時候沒有停留,仿佛當她沒存在。

談話結束,他也沒在這裏多逗留,和陳之原打聲招呼就走了。

溫靜接過陳之原手裏的奶茶,給道了謝,不知是奶茶溫度太高,手心很熱,有些坐立不安。

她站起身,往外麵走去,後知後覺的段小佳喊了句:“哎——你去哪兒?”

還趕得上。

溫靜站在林敘後麵三米的地方,遲疑七八秒鍾,“林敘。”

前方的人步伐停頓了下,但繼續走,沒有理睬。

她輕輕擰眉,再跟過去的時候動作變慢了,語氣也更加猶豫:“學長。”

林敘停住。

“對不起。”溫靜低聲說。

他轉過來,薄唇緊抿,“道歉做什麽。”

“我當時情緒不好,遷怒到你。”她說,“想和你解釋一下。”

林敘聲色依然淡漠,人就這樣站在她跟前,投落一大片的光影,雙眸低垂,情緒不明,“是嗎。”

其他包廂門沒關緊,溢出來的聲音熱鬧得和他們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

煙酒和香水混雜出的迷離世界,她愈發顯得格格不入,身高差的關係使得不得不微微抬頭才能看到他,無法第一時間捕捉到男生的心情變化,溫靜深呼吸。

“你是不是。”

小心且帶試探地問道,“生氣了?”

尾音都輕得快要聽不見。

“有點。”林敘依然是少爺傲慢的口吻,不急不慢朝她睨了眼,“怎麽,你要來哄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