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嚶嚶怪

淩晨五點。

大抵是換了個環境, 駱櫻醒的很早,在臥室發了呆,才緩衝好自己身處何處。

放寒假了, 在家裏,裴宴周睡在駱嘉原的屋。

她穿戴整齊, 走出臥室就看到駱嘉原站在走廊上, 大冬天的拿著一罐涼飲往嘴裏灌。

她走過去:“火氣這麽大?大清早的就要敗火?”

駱嘉原轉過頭, 麵無表情:“你猜猜我為什麽火氣大?”

“你,你鼻子怎麽回事?”

駱櫻看到駱嘉原的正臉時嚇一跳,她抿著唇,才沒笑出聲:“今天也不是聖誕節?怎麽紅成這樣?就算是扮演聖誕老人也太早了吧。”

駱嘉原也想問, 他招誰惹誰了, 被折騰到大半夜不說, 現在還得受到嘲笑。

他情緒也上來了,甕聲甕氣地回道:“你最好還是不知道的好。”

駱櫻沒看到裴宴周的身影:“阿宴呢?你們不會打架了吧?”

“要真是打架,鼻子紅得還不知道是誰。”

駱嘉原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駱櫻死心塌地的理由, 他不甘心地又問:“你確定就是他了?非得是他?沒有一點兒可商量的可能?”

駱櫻沒有一刻猶疑, 眼神堅定到不行:“非他不可。”

駱嘉原大手一攤:“那你自求多福吧。”

他將昨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看到駱櫻笑得彎下腰,不由得戳了戳她的小腦袋:“你還笑得出來?你就不怕他大晚上鎖你喉?”

駱櫻忍著笑,擺擺手:“哪有那麽誇張?不就砸了你一下嗎?”

“砸一下?!”駱嘉原指著自己通紅的鼻尖:“就那個力度,我這要是假鼻子, 我今天就得以故意傷害的罪名給你的阿宴對簿公堂!”

“他還會踹人, 可怕的很,”他上下打量著駱櫻:“就你這把身子骨, 和他同床共枕, 沒準醒來就在月球上躺著了。”

駱櫻瞧著對麵的幽怨的臉, 再次試圖撬開榆木腦袋:“我說哥,你真的沒有點什麽啟發嗎?”

駱嘉原不明所以,喝了一口涼飲:“什麽意思?”

“就是學學阿宴啊。”

駱櫻絲毫不掩飾對裴宴周的欣賞:“別總是這麽苦大仇深一張臉,天天和冷麵閻王一樣,動不動就黑著臉,哪有女生敢靠近你?”

駱嘉原冷哼一聲:“讓我學他,下輩子吧。”

一小時後,送走了兩尊大佛。

駱嘉原躺在臥室裏,腦海中浮現著兩人甜膩的氛圍,他被勾的忍不住拿出手機,看著視頻上黎安安明豔動人的臉。

想起自家妹妹的忠告,他想點個讚,頁麵上卻蹦出讓登錄的信息,遲疑了下,他隨便敲了個昵稱,從相冊中挑了一張黎安安的照片,冒充著鐵杆粉點讚,搜腸刮肚才想出一句彩虹屁——

我們安安真是又美又有才華,我真的是喜歡死了!

他的評論一經發布便迅速淹沒在眾多的彩虹屁裏,他撓了一把頭發,將手機扔到**準備去弄點東西吃。

半小時回來後,剛進臥室就聽到接連不斷的震動聲,他還以為岑故又發瘋,玩信息轟炸呢,沒想到按亮屏幕就看到無數的關注和私信提示。

他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點進去,就接到黎安安的電話。他唇角上揚,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通建:“喂。”

“嘉原哥,你是被人盜號了,還是被人奪舍了?”

駱嘉原聽著黎安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剛開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後來反應過來:“你看到了?你怎麽知道是我?”

“你頭像那張圖隻要我和你才有,而且你的手機號躺在我的通訊錄裏,你一注冊我就看到了。”

駱嘉原這會才感受到三年一代溝,在腦中計算了兩人的年齡差,悲催的意識到他與黎安安隔了兩個代溝。

所以在黎安安眼裏,他不會已經是老男人的範疇了吧,估計還是沒人要的老男人。

這邊兩人還在相互試探,而駱櫻和裴宴周這對已經手牽手來到了薑女士所指定的影樓裏。

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一波關注,不僅隻是兩人的高顏值,而是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調。

尤為是對攝影師來說,高顏值從來不是拍攝的第一要義,而氣場所營造的意境才是照片定格時的那一刹最需要的。

見兩人正在找人的模樣,穿著破洞褲背著相機的攝影師毫不猶疑地遞上自己的名片,毛遂自薦道:“你們好,我是春厘雜誌的特邀攝影師,有沒有興趣讓我拍一些照片,付費的,薪資你們盡管提。”

不等兩人說話,薑女士就帶著十幾杯奶茶走來:“老司這麽冷漠的人竟然還會有主動遞名片的一天?真是活久見了。”

老司一見老大來了,底氣也上來了:“薑姐,這組照片要是找這兩個人拍,銷量我敢打包票,要是不賣爆我卷鋪蓋滾蛋。”

薑女士挑眉:“軍令狀都下了?”

她將奶茶交給助理分下去,然後拿著兩杯遞給兩人,轉過身看著木楞口呆的老司:“我昨天說介紹兩個人來拍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老司眼睛瞪大,喜形於色:“啊不是,你介紹的是這兩個?你怎麽不早說?”

薑女士和助理小雨一對視,一拍即合,當場開始演起來昨天的情景劇。

薑女士拍著小雨的胳膊:“老司啊,這期校園到婚紗的主題,我這邊有兩個合適的人選,想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小雨學著老司的樣子板著一張陰沉的臉,壓低聲音:“薑姐,還記得咱們合同的內容嗎?我來春厘做攝影師之前就說了,模特人選一定要經我之手。”

薑女士演的忘我,像昨天一樣拿出手機:“這不就在征詢你的意見,先給你看照片,如果你看不上眼,我肯定不讓人來了。”

小雨擺擺手:“不用了薑姐,我見過太多走後門的人,來也是浪費時間,我會繼續物色模特,這件事不牢您費心了。”

老司看的尷尬一笑:“我這不是被別人坑太多了嗎?這不是留了個心眼。”

“隻是留個心眼?”薑女士笑著打趣:“你都快活成藕了。”

老司有了看得上眼的模特,心癢的厲害:“認識就好說了,兩位怎麽稱呼?”

薑女士介紹著:“這是我女兒駱櫻,旁邊是我女兒的男朋友裴宴周。”

“啊!”小雨發出土撥鼠的尖叫:“我,我,我見過你們!你們是不是夏天的時候直播過!當時超級火!”

駱櫻不好意思道:“隻是在朋友的直播裏漏了個麵。”

小雨也學著老司的樣子,胸有成竹:“我現在也敢保證,這期雜誌放你們的照片指定能爆。”

老司按捺不住:“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現在方便嗎?可以的話,現在換了服裝就可以拍了。”

薑女士望向裴宴周,再次確定道:“宴周同學,真是麻煩你了。”

裴宴周擺手:“阿姨不麻煩,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薑女士喜形於色,看裴晏周是越看越滿意。

駱櫻看著躍躍欲試的模樣,輕笑了聲,緊張的情緒也跟著緩解了幾分。

雜誌這期的主題是關於“校服婚紗”,隻是從字麵理解,也知道校服和婚紗是必不可少的兩部分。

校服的主色是藍白相間,和聖春高中的校服就少了一枚校徽。

駱櫻站在試衣鏡前,有種真的回到高中時代的錯覺。她探頭朝著對麵看去,沒看到裴宴周的身影,就被帶大黑框眼鏡小姐姐叫走做造型。

及腰的頭發被紮成高馬尾,造型師給她戴了個假劉海,整個人顯得極乖,發圈上的綻放的雛菊又給她添上某種歡脫的因素。

她看著充斥在鏡子裏的青春感,搖晃了下頭,脖頸中就有發梢輕柔擦著皮膚的觸感。

“真的好漂亮。”小姐姐由衷感歎了聲,看著吹彈可破的皮膚,羨慕的發緊:“都不用營造青春感,滿滿的膠原蛋白。”

駱櫻和小姐姐商業互吹了一波,半小時後推開化妝間的門就看到倚靠在旁邊的人。

她的眼神很坦誠,直勾勾地看著麵前的人,而後不自覺地吐出幾個字:“真的,犯規。”

裴宴周向來隨性,在遇見駱櫻之前,哪裏知道打扮為何物,後來得知駱櫻最先看上的是他的臉,他才學著小心翼翼地學著護膚,但也僅是塗個水乳。

現在他的頭發被吹成層次分明的三七分,額前的頭發蓬鬆,將額頭襯的更加飽滿,耳朵上帶了個簡單的黑鑽,那股桀驁不馴的野勁不由分說地滿溢而出。

他舌尖頂腮,下頜收緊,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我真該慶幸這張臉是我的。”

看著麵前美而不自知的女孩,他微微彎腰,抬起手撥弄著長著小紅痣的耳垂,聲音低啞:“別動。”

駱櫻聽話地動也不動,而後感受到耳垂上傳來一陣涼意,在裴宴周撤開身子時,她觸碰著耳朵:“什麽啊?”

“情侶耳釘。”裴宴周指了下自己左耳上的黑鑽。

駱櫻摸著棱角分明的小鑽,笑得很甜:“我的也是黑色嗎?”

裴宴周淺笑:“是紅色。”

他黑色的世界裏,駱櫻是赤色,是最幹淨純粹又熱烈的色彩。

每個攝像師都有自己的偏好,就如設計師的繆斯一般,當完全踩著審美點的模特出現時,攝影機的快門聲是不會停止的。

裴宴周和駱櫻是萬裏挑一的臉蛋天才,哪怕沒什麽表情,無死角的兩張臉站著不動都贏麻了。

更何況兩人自高中認識,一起曆經過初心萌動的少年時代,彼此之間自帶氛圍感,無需表演,一個眼神的交織,一個動作的碰觸,在現場的人都怦然心動了。

老司快門鍵按到手軟,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動不動就咆哮的暴躁老哥,看著對麵的兩人,嘴角的姨母笑從未消失。

一個“好”字貫穿拍攝過程,他過足了癮,才甩了下胳膊:“校園主題的就拍到這裏,吳琦帶他們去換婚紗,準備下個場景的拍攝。”

小雨看在旁邊,看著老司翻看著相冊繼而發出心滿意足的喟歎,她沒忍住調侃道:“我們雜誌校園就能用到兩張照片,你這得拍二百多張了吧。”

老司的頭也沒抬:“你懂什麽?難得遇見這麽般配的模特,拍攝大部分都是專業的人員,但藝術的最頂級是不存在任何表演,能打動所有人的作品一定是無表演痕跡的真情實感之作。”

“給我捏捏肩膀。”他坐在旋轉椅上,毫不客氣地使喚著人:“我得休息一下,感覺下個場景,能讓我更激動。”

裴宴周身著筆挺的黑色西裝,肩寬腿長,褪去幾分少年感,流暢的線條將成熟男性的氣質發揮至淋漓盡致。

他的額間的頭發自然下垂,時而會碰觸到挺翹的睫毛,隸屬於冷漠鋒利的氣質彰顯的淋漓盡致,從側麵看,後頸骨節突出,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禁欲味。

他似乎還沒習慣這身穿搭,不自覺地抬起手腕,鬆了鬆下領帶。

周遭的視線不斷從他身上掠過,繼而停留不動,他像是分毫不察,慵懶隨性的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眸從沒離開眼前那扇緊閉著的門。

時間分秒逝去,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門終於被推開一條縫,緊接著美的讓人窒息的一幕倒影在所有人的眼底。

駱櫻的頭發盤在後麵,整個人溫婉動人,白紗從頭頂自然垂落,增添著朦朧的美感。

拖尾白色婚紗上身緊致,勾勒出完美的曲線,裙擺蓬度十足,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她提著裙擺,一步步地走來,踩著地板,也踩著裴宴周亂得不能自已的心跳。

裴宴周傻站在原地,薄唇微微地顫抖著,連呼吸聲都輕了又輕。

在她走來的這段距離裏,他想到了盛大歡呼的婚禮,他想到了餘生的朝朝暮暮,他想到了每一個睜開眼就能看到駱櫻的清晨,也想到了伸手就能摸到駱櫻的深夜。

這一刻,是愛與被愛比肩並起,是他身體裏長出了第二十五根名為軟肋的肋骨,也同時披上了牢不可破又堅不可摧的盔甲。

他的喜歡,其實從第一眼就覆水難收,時至今日,愈演愈烈,且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