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打擾
學校吃瓜大群的人都瘋了。
【默然】:特大新聞!特大新聞!!!年級第一易主了!
【默然】:[一班成績單/圖片]
【默然】:來一起吃瓜
【黑麻王仔】:駱櫻!你是我的神!
【楊梅梅】:七百一十分!
【陰晴圓缺】:怪不得一班那周老頭能收人, 打鐵還得自身硬啊!
【皮卡皮卡】:也不知道裴神是什麽心情,拿了兩年的年級第一,在高三的時候易主了
【HA】:什麽心情?肯定是高興唄
【黑麻王仔】:兄弟你消息太落後了啊!裴神的戀愛金句有誰還沒聽過的嗎?但凡有一個人沒聽過我都會難過的
【HA】:?
【黑馬王子】:年級第一是駱櫻, 但駱櫻是我的!來自裴神原話
【辟謠第一】:明明說的是:我不缺年級第一的成績,我隻想要年級第一這個人
【VICTORY】:不管到底原話是哪句
【VICTORY】:我先磕為敬
【哄睡星星】:民政局給這兩位學神搬回來了
【叫醒月亮】:還高什麽考, 直接結婚啊
【哆啦F夢】:看您兩位的昵稱也是有情況啊
【哄睡星星】:[噓/表情]
【叫醒月亮】:噓你妹啊!我兩都是男的!
【哆啦F夢】:那你們得出國, 中國的法律不承認你們的愛情
【哄睡星星】:[哭/表情]
【叫醒月亮】:滾!
其中當中最春風得意的還是周紹金, 逢人便講天降轉學生,一副撿到寶生怕人不知道的顯耀。
上課的狀態直接年輕一半,他更添洪亮:“同學們,駱櫻同學給大家開了個好頭, 用實力和努力證明,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翻不過去的山, 哪怕那座山上刻著裴宴周三個字!”
吳恩表示有話要說:“我用慘痛的事實證明了,裴宴周這座山隻有駱櫻這一個翻山人。”
周紹金不同意:“山不過來,你就過去。”
吳恩頭搖的像隻撥浪鼓:“我是過去了啊, 山見是我之後, 又跑了,老師我能有什麽辦法,我比你還絕望啊。”
進入高三後,除學習外的不安定因素驟減,講台旁邊掛著日益減少的數字, 倒計時無意間將所有人的神經拉緊, 所有人都被迫成熟,自發進入到分秒必爭的狀態。
除了裴宴周。
臨近國慶長假前, 他請了一個長假, 抽屜裏累積的一疊各科試卷證明了他真的離開很久了。
“櫻櫻, 裴神到底是幹什麽去了?”
田梨望著前方空****的桌椅:“這可不和高一高二一樣,現在正是關鍵時間點,就算成績再好,缺這麽多天的課真的沒問題嗎?”
駱櫻眼神黯淡了下:“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和裴宴周一直都保持著聯係,但顯然,對方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並不太願意告訴她具體發生了什麽。從隻言片語裏,她隻知道是周謐出了事,但具體什麽事就一無所知了。
熄燈後。
駱櫻將腦袋埋進被子裏,多虧天氣轉涼,被子裏除了有些悶,倒也不熱。
她望著寥寥幾個字的對話框,在輸入框裏,敲敲打打,哪怕心裏亂成一鍋粥,她還是沒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能讓周紹金批這麽多假期,很明顯裴宴周獲得了家長的首肯,並且理由足夠充足。
結合裴宴周本身的性格,能消失這麽長時間,側麵也能感受到他的焦慮,而她不想以任何名義增加裴宴周的困擾。
【蘿卜】:李老師今天測試了,我化學拿了滿分,梨梨也考了八十分
【裴】:真棒
【裴】:不愧是年級第一
【蘿卜】:有沒有激發你的好勝心
【蘿卜】:不然我把卷子發給你,你做好我幫你看下
【裴】:這麽想知道你的競爭對手的實力啊
【裴】:放心,隻要前麵是你,我肯定會跟上
【裴】: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等放假了聊
駱櫻翹了沒多長時間的唇角,瞬間塌陷下來,不服氣地盯著對話框看了十幾秒,悠悠歎了一口氣。
她真的拿裴宴周沒辦法。這個沒辦法是全方位的沒辦法,知道揣摩出對方的半點意思,她這不爭氣的大腦就會說服所有情緒,從而達到絕對順從的效果。
【蘿卜】:晚安
【裴】:晚安
而地球另一邊,與中國相隔十二小時的洛杉磯,此刻是晨光熹微。
裴宴周坐在醫院住院部門前的長椅上,對著手機發呆時,一雙純黑色軟革的手工皮鞋停在他的正前方。
他想也不用想來者是誰,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暗滅,頭都沒抬站起身就要離開。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更何況,我還是你爹。”
裴商見慣不怪,但還是被刺到:“依我看,你那個學不上也罷。”
裴宴周眼尾一沉,腳步頓住,沒回頭,怒意占滿每一個音調:“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做決定了。”
“什麽時候不重要。”裴商輕哼一聲:“重要的是,隻要我想,你就必須服從。”
裴宴周攥緊又鬆開:“你想多了。”
裴商抬腳走到裴宴周的身側,對著不知何時愈發挺拔的少年,篤定道:“到底是我想多了,才是我想錯了。”
他挑眉,將疑問句說出陳述的語氣:“你現在站在這裏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路人被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吸引,投來好奇的視線,看到少年陰翳的眼神後,紛紛朝著一側避開了。
裴宴周盯著離開的背影,眸子恨不能竄出一股火,他的下頜線繃緊,薄唇抿成一條線。
原地停了數秒後,他收斂了下滿溢的情緒,跟了上去。
病房裏的女人臉色蒼白,病懨懨地躺在**,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從窗戶撒進來,照在她精致小巧的臉上。
隨著病房的門被推開,她灰暗的眸子被點亮:“晏晏。”
裴宴周的神經繃緊。這個稱呼存在於數十年前,那段久到已經模糊的畫麵裏,女人總是溫柔地喊著他晏晏。
可所有的溫情毀於六歲,記憶裏的同一張麵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淩遲他的話:“裴厭周的厭,是希望裴商厭惡周謐的厭。”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是一場總會醒來的噩夢,可戶口簿上那一欄曾用名,無情的將他的期許碾碎。
日久年深,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借口接受了家庭破碎的現實,本以為自己刀槍不入,誰都無法左右他的心情時,現實又給他開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周謐出車禍了。
大腦受到了創傷,血塊壓住神經,導致她部分記憶缺失,她回到了和裴商相愛的時候。
裴宴周後背被人推了一把,踉蹌著向前,身後的聲音響起:“還不快過去。”
他忍著情緒,別扭地來到病床前,繃緊唇角,沒打算說什麽。
“晏晏,都長這麽高了。”
周謐的臉上因他的到來多了一絲血色,幹澀的嘴唇擠出一抹笑,手指摩擦著少年清瘦的手背:“抱歉啊,媽媽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什麽傻話?”裴商將早餐放在桌子上:“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周謐忘記了所有的隔閡,衝著裴商露出不設防的笑:“還好,你們都在。”
裴商的視線停在兩人緊握的手上,拿出一盒八寶粥:“你還沒吃早飯,我喂你吃點吧。”
“好。”周謐鬆開裴宴周的手:“你吃過了嗎?晏晏。”
裴商打斷道:“他不是小孩子了,那麽大的人吃飯總不要人喂,謐謐,你顧好自己就行。”
裴宴周懶得和裴商計較,自覺地讓出最佳位置,站到病房門旁,抱著雙臂不發一言。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之前的記憶。”周謐說著,糾結地敲了敲腦袋:“醫生有沒有說過我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
裴商的動作停頓了下,極快的掩蓋住不安的情緒,故作鎮定道:“醫生也沒十足的把握。”
他看著周謐不再對他排斥,試探著問:“很想恢複嗎?哪怕丟掉一些記憶也沒事,現在這樣不也挺好?”
周謐搖頭:“不是一丁半點,是整整十年,我記憶中晏晏還是隻有那麽大點的小孩子,沒想到一下子變成小男子漢了,我可不想缺席晏晏成長的關鍵階段。”
裴商笑答:“也沒什麽特別,你如果想知道些什麽,我告訴你也行。”
裴宴周諷刺地扯了下唇角。
他現在隻覺得現實有種割裂的矛盾,當初說消失就消失的是周謐,可現在看似對他無微不至的還是周謐,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是當初覺得天都塌了的笨蛋小孩。
周謐喝了大半碗粥,才像是想到什麽重要的事,頭側了幾分,越過裴商看向門口:“晏晏,現在是十七了吧?是不是馬上要高考了?瞧我腦子真的被撞傻了,連兒子快高考了都記不得了。”
裴商心疼地拉著她的手:“瞎說什麽呢?不就是一個高考,沒多大點事。”
周謐皺起眉頭,不讚同道:“什麽叫不就是一個高考?多大的事算事啊,裴學長。”
她追了裴商兩個月,天天裴學長長裴學長短的叫了兩個月,後來在一起時,但凡裴商說的不襯她的心意,她就拿這個稱呼來陰陽怪氣。
“大事,是大事。”裴商服輸,語氣裏滿是寵溺。
周謐才放過他:“晏晏已經呆了好久吧,這個關鍵時期也不能浪費時間,反正我也沒什麽大事,你趕緊讓他去上學。”
裴商答非所問:“又不是不能自學,而且你看到他也很開心,讓他在這裏呆著就行。”
裴宴周咬著牙,聽裴商的口氣,他在這裏就和一吉祥物差不多。
周謐還是糾結道:“可是在這裏沒氛圍啊,學校學習氛圍多好,萬一有個不會的題,難道問你嗎?”
裴商不以為然:“你要還是擔心的話,我就給他請家教。”
周謐看向裴宴周:“晏晏,是去學校還是請家教,你自己做主就好,媽媽沒關係的。”
兩道視線同時看向他,一道是周謐溫良的關切,一道是裴商淩厲的警告。
裴宴周的心情在一刻差到極點,冷著臉,推開門離開了。
醫院熙熙攘攘,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焦急的穿梭,病人拿著化驗單張望著目標科室,看護人抹著眼角的淚拚命擠出一個笑。
比世界更荒誕的是醫院,奇跡交織著祈禱聲,無數人與死神賽跑,最終一敗不起。
裴宴周避開人群,走進了步梯,感受著難得的安靜。
從他得知周謐發生車禍時,血緣關係讓他心慌意亂,後來周謐醒來卻喪失一部分記憶,這場意外變成了對他的懲罰。
他有些不知如何麵對周謐。
當時兩人感情破碎時的爭吵,對他的影響遠大於幸福的總和,這麽多年他為了達成和解,刻意將那些尖銳的記憶消除,所以存於他的印象中,對彼此的態度是漠不關心才對。
“這件事沒商量。”
裴商的到來讓空氣都擁擠了起來,在周謐麵前扮演的那副謙謙君子樣卸下,他自顧自從口袋拿出一盒煙,點燃,熟練地深吸一口:“我不同意你回學校,有需要的話,我會幫你請家教。”
裴宴周聞著濃鬱的煙味,不適地皺著眉頭:“你不會真覺得自己能困住我吧?”
他從決定來的那一刻,沒有受到任何脅迫,隻不過周謐再怎麽說都是他母親,是他外婆的女兒,他是遵從自己決定來到這裏。
“這裏禁止吸煙。”他敲了敲旁邊的英文短句,聲音不帶絲毫起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特討厭別人命令我。”
“抱歉。”裴商嘴上這麽說,但抽煙的動作不停,對裴宴周的威脅更是滿不在意:“之前我確實對你疏於管教,以至於你性子野了,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甚至我也懶得管,但這件事不一樣。”
裴宴周受夠了鼻腔裏刺激的味道,沒多餘的心情和裴商玩文字遊戲,越過人推開門就要離開。
裴商薄唇輕勾:“駱櫻是吧。”
裴宴周手指一頓,猛地回頭,就看到煙霧繚繞裏裴商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他手指捏緊門把:“你什麽意思?”
“很好理解啊。”
裴商笑得更放肆:“你讓我女人不開心,我就讓你女人不開心。”
裴宴周恨不能給對麵一拳:“你有病啊。”
“高考這個重要的節點,不用我說多重要了吧。”
裴商不見一絲愧色:“你不希望她出岔子,我也不想做惡人,那就合作好了,你配合我,我不動她。”
裴宴周的臉徹底沉下來:“無恥。”
裴商才掐滅手裏的煙:“之前沒用得到你的地方,你願意做什麽,我都隨你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用得到你了,你也有軟肋了,所以別逼著讓我使陰招,畢竟駱櫻極有可能進入裴家的大門,我也不希望給我的兒媳婦留下壞印象。”
這番話,幾乎打亂了裴宴周所有的計劃,也將他回國的日期無限期拉長。
周謐活在過去和諧的假象裏,對裴商再沒了不知由來的怨恨,對他也關懷備注,可這份遲來的關切,隻讓他感到折磨。
三人之間湧動的氣氛相當詭異。周謐是忘記了真不知道,裴商是演上癮裝不知道,而他受威脅隻能當不知道。
維持著天枰平衡的重要因素,是源自周謐不知何時恢複的記憶,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天,亦或是一年半載。
裴宴周的耐心幾近耗盡,半年的光景,他做了無數噩夢,有的是周謐恢複記憶,再次用刻薄的話刺傷他,有的是他返校,被裴商報複,最後駱櫻哭著質問他。
他對裴商認知清晰,這人除了在周謐麵前裝好人,對其他人幾乎不存在什麽道德心,他害怕連累到駱櫻。
可隨時間日積月累的思念無處安放,他感受到駱櫻的情緒波動,終於在駱櫻打來電話哭著問他還會不會回來時,所有的克製如數變成了衝動。
他答應了駱櫻在除夕時見一麵。裴商不會錯過任何和周謐獨處的節日,甚至小雪大雪這樣的節氣都不會落下,除夕跨年,應該不會注意到他。
裴宴周買好機票,去往駱櫻的城市,按照駱櫻給的地址,可等到了目的地時,在看到那輛熟悉的邁巴赫時,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來。
裴商的特助李恪帶著斯文的金框眼鏡,恭敬地拉開副駕駛的座位:“裴小先生請。”
裴宴周坐到副駕駛,環顧一圈沒看到裴商的影子,語氣浸著陰狠:“你在這多久了?”
“大約半年。”李恪不卑不亢:“之前是在聖春學校門口辦公。”
裴宴周的臉色黑如墨色:“他還真是惡心。”
他的教養讓他對裴商吐不出更惡劣的詞,在他近距離見識到裴商的無底線後,就看到駱櫻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走向前方的別墅區。
數月不見,駱櫻穿著牛仔小棉衣,帶著毛茸茸的帽子,笑得一臉明媚,視線落到這輛車上後,和同行的女生指了下,在他怦怦如雷的心跳聲中,笑著移開了視線。
“窗戶是單向,外麵看不到我們。”
壓抑的車廂內,響起李恪冷靜的分析:“裴先生讓我一定要攔住你們見麵,他說當你們不見時,你還能保持理智,但是見了麵,就很可能做出不合時宜的判斷。”
裴宴周嗤笑一聲:“照你意思,我他媽還得感謝他?”
李恪沒火上澆油,隻道:“裴先生是為了你們大家好。”
裴宴周輕嗬一聲,不再搭理,以免聽到更上火的東西。
他徹底相信裴商不是開玩笑,但凡他做出影響周謐情緒的舉措,裴商一定會報複他,而以兩人社會地位的差距,他注定是失敗者。
等他回到美國,在裴商冷著臉讓他交出手機護照等一切出行工具後,他沒掙紮,老實的照做了。
這次之後,他學會了妥協,學會了收斂脾氣,才在駱櫻生日前一天,得到了裴商準許他離開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