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爺來了
蘇培盛也不是要給耿寧舒賣好,隻是四爺要就這麽憋著股火氣回前院,那遭殃的就是他了。
耿寧舒是有些新鮮花招在身上的,要是能哄得四爺高興最好,哄不好的話……那就給爺撒氣吧。
聽他這麽一說,四爺的麵色稍稍緩和了些。
原來這是她的院子。
意外之餘,他心裏更多的是“難怪”,多看了兩眼。
一個小宮女打起簾子跨出門來,正好看見他,頓時愣住了。下一秒她卻沒有向他行禮,而是反身衝回了屋裏,驚慌的聲音連隔壁院子的蘇格格都能聽見。
“格、格格,主子、主子爺他來了!”
四爺不悅地蹙眉,也忒沒規矩了,耿氏就是這麽管教人的?
“怎麽可能,”裏頭一道軟糯綿軟的嗓音帶著慵懶,“白果你別是吃懵了,把雪人錯看成爺了吧。”
“真的,真的是爺!不信核桃你去看看!”
四爺就見另一個宮女探出了頭,這個就比剛才那個鎮定多了,見了他雖然也是大驚失色,好歹是立即跪下行禮了,“主子爺吉祥。”
還算過得去,他麵色稍霽,背著手大步邁了進去,一進門就見到右手邊的貴妃榻上一個人影飛快坐了起來。
耿寧舒腦子還懵著呢,見到他進屋嚇了一跳,趕緊穿鞋下地。心中納悶,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位爺怎麽會突然過來的,難不成是福晉推薦的?
核桃見她呆住,不動聲色地推了推她,小聲提醒,“格格,行禮。”
耿寧舒都忘了這茬了,不大自然地行了個屈膝禮,“給爺請安。”
她生得小巧玲瓏,四爺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什麽首飾也沒戴,隻簪了一支梅花,很是幹淨清爽。
“起來吧。”
耿寧舒乖巧站直,沒抬頭看他,心裏直打鼓,這人不是來找自己侍寢的吧?
她硬著頭皮問:“四爺今兒怎麽過來了,是有什麽吩咐嗎?”
要是跟福晉有關,那肯定會說到抄經的事兒,隻要他提起半句,她就立刻動手抄它個半夜,根本沒時間侍寢。
四爺卻沒接她的話,“屋裏什麽味兒這麽大?”
耿寧舒解釋,“是奴才之前在古籍上見到一種羊肉做法,心血**便試了,是不是熏著爺了?奴才還是陪您出去走走吧,梅園裏的花開得很不錯呢。”
趕緊出去吹吹冷風,滅了您那方麵的火。
蘇培盛心裏哎喲一聲,這耿格格看著挺機靈的,怎麽關鍵時候這麽沒腦子呢,人都送到屋裏了還往外趕?
他笑笑出聲,“這不是巧了嘛,主子爺還沒用膳呢,耿格格要不把您那古籍菜端上來給爺嚐嚐?”
核桃和白果一聽臉瞬間白了,還沒等想好怎麽說,耿寧舒嘴比腦子快已經作答,“啊,那個已經吃完了。”
飽暖容易思那啥,千萬別在我這吃。
在場的宮女太監都給跪了,蘇培盛更是當場想找條地縫躺進去把自己就地埋了。
那麽大張旗鼓折騰膳房弄的菜,不用來邀寵就算了,居然還自己吃完了,就算真吃完了你也不能說出來呀,再去做一份不就是了?
核桃急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咬著牙上前打圓場,“主子爺恕罪,我們格格還病著,奴才們擔心她吃多了上火才說隻有那一小碗,其他的還留在膳房,奴才這就去提。”
“爺的膳也等著呢,奴才一道去。”蘇培盛腳底抹油也跟著溜了出去。
到了外頭他拉住核桃,“膳房真有?”
核桃這才說了實話,“蘇公公,奴才會調料汁,膳房裏還有多備的羊骨,煮一煮味道是會差點但總比沒有強。”
大半年處下來,格格對她是真的很好,從不打也不罵,好吃好喝的從未短過她,比在內務府時強了百倍。她不願這麽好的格格因為這麽件小事被四爺厭棄,這才鋌而走險。
蘇培盛一抹腦門上的汗,“那快趕緊的吧。”話都說出去了,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兩人奔到膳房,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進去發現袁有餘正從鍋裏盛了羊蠍子出來,核桃眼睛一亮,叫起來,“就是那個!”
這簡直就是剛瞌睡就碰著枕頭,蘇培盛趕緊叫人,“來來來,快端走!”
一行人匆匆來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剩下袁有餘拿著菜勺站在原地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等了一下午的菜“啪”一下沒了,一口沒吃到不說,連滴湯汁都沒給剩。
沒了蘇培盛和核桃,耿寧舒跟四爺坐在一起,尬得快摳出三室一廳來了。她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現在這個情況連“您吃了麽”這個經典問題都沒法問。
白果戰戰兢兢地泡了茶呈上來,四爺一聞,是他愛喝的普洱,隻不過年份有些長了保存的也大不好,已經有點黴味兒了,就擱著沒喝。
純正的普洱不便宜,她一個地位低微的格格能備著已經是有心了。
四爺轉而看向她房裏的布置,一間方正的堂屋,西麵的臥室用屏風作隔,東麵放著張貴妃榻。屋裏除了兩瓶梅花,沒有放置任何擺件,空****的顯得有些清冷寒酸。
心下立刻理解了一開始那小宮女的沒規矩,入府這麽久還未承過寵的格格,估計連伺候的宮女都不敢相信他會來吧。
他看屋子的時候,耿寧舒也在悄悄打量他,出乎意料的很是俊朗。
大約是受了骨子裏蒙古血統的影響,他的五官很深,隆起的眉骨在下方投出一片陰影,一雙眼睛潛在裏麵晦暗不明。分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通身卻已有了極大的壓迫力。
想到自己竟跟幾百年前的人同框了,耿寧舒的心情有些複雜的奇妙。
四爺的目光一掃過來,就看到她飛快收回眼神垂下頭當鵪鶉。
這也是他頭一回近距離看耿寧舒,一眼便知額娘為何會選她。
天然妙貌,流光溢彩,單單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就能讓這滿室的清冷活色生香。
他的打量直白不避諱,讓人無法忽視,耿寧舒隻能低著頭當不知道。
四爺忽然開口,“門口那個雪娃娃是誰堆的?”
耿寧舒老實回答,“是奴才。”
“怎麽想到這麽個新奇的樣式?”
耿寧舒腹誹,總不能說我隻會這個吧,可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覺得這樣可愛便這麽堆了。”
她的這份糾結落在四爺的眼裏就不是這麽個意思了,他心想,後院日子寂寞,她想要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兩句話說完又尬住了,還好飯菜很快來了,將耿寧舒解救下來。
太監們已經支好了桌子,兩人麵對麵坐下,她剛才已經吃撐了,但又不能表露出來,隻能端著碗小口喝湯來掩飾。
菜一擺好,四爺就注意到那盆羊蠍子了。外型有些醜,他不大想吃,可想到是耿寧舒特意翻查了古籍琢磨的,還是給了點麵子夾了一小塊碎肉。
他沒報多大的期待,可入口瞬間那濃鬱豐富的味道登時讓他驚喜地揚起眉,立刻又夾了一整塊。
羊肉酥嫩汁濃,邊角帶筋的地方又彈牙帶勁,有了辣味的中和毫無油膩感,直衝上頭的辣味更是過癮,將他今天那些壓抑和鬱悶全都蒸發掉。他不知不覺將一份羊蠍子全吃完了,比平常還多用了一碗飯。
四爺滿足地放下碗才發覺這頓飯吃得很是投入,耿寧舒不像其他人似的一直站在旁邊給他布菜。格格雖然是半個下人,可要真跟個下人似的光顧著服侍不坐下一道吃,那他還不如在前院讓太監們伺候著吃。
就比如這份羊骨頭,要在別人那肯定已經拆好肉弄成小塊放到他碗裏了,跟喂小孩似的,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他不由轉頭去看耿寧舒,看到她一顆花生米嚼了五分鍾,就問:“菜不合你口味?”
耿寧舒正在苦思冥想該怎麽逃脫侍寢,順勢就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來,“是奴才的原因,身子還沒好,所以吃不下太多。”
是想著自己好不容易來一次,卻不能侍寢難受又不敢說吧,四爺語氣柔和了三分,“你好好養身體,別的先不必想太多,爺今後會時常來看你。”
耿寧舒一臉懵嗶,他已經起身往外走了。
她起身恭送他出去,見他走得沒影了才大大鬆口氣,全身力氣都抽幹了似的躺在**,幸好幸好,渡過一劫。
她沒把四爺的話放在心裏,那不就是渣男慣用的客套話麽。
回去的路上,四爺問蘇培盛,“耿格格病多久了?”
蘇培盛乖乖作答,“耿格格底子薄,剛進府不久便病到現在。”還好經過上次,他特意留心了一下耿格格的事情,要不然今天又答不出來了。
“這麽久了?府醫都是幹什麽吃的?”
四爺想到她那纖弱的身體,還吃得這麽少,皺眉,“明兒從庫裏選些滋補的東西送過去,再找平日給我搭平安脈的太醫給她好好瞧瞧。”
蘇培盛不禁在心中咋舌,這待遇就連李側福晉都沒有,耿格格喲,你的福氣要來咯。
作者有話要說:小耿:福氣?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