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夕陽
“好球，好球啊，蘇語。”
籃球在夕陽撒下的暗紅色光線下勾勒出微妙的弧度，順著籃筐鑽了進去，這是一個三分線外的球，投的很漂亮，惹得場上一片歡呼乍起。
蘇語很高興，不是因為進球得分，而是尋回曾經熱血讓他覺著懷念，他記得以前這場比賽…他輸了，那是留給他青春畫卷的遺憾，可這次他忽然想任性一把，他要贏下這局球。
“中場休息！”
陳凱拍了拍蘇語的肩膀，扔給他一瓶水，“打的好啊，還以為這麽久沒玩，你生疏了。”
“這兩天練了練，可能手感來了。”蘇語對著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你這次可算是露臉了。”陳凱望著場外圍觀的那些人，推了一把蘇語，“這麽多女生給你加油咧，有你這張臉，要是不那麽執著，早就該找一個女朋友了。”
“什麽來看我的？我怎麽看不出來。”
“啊？你這水就是那個藍色衣服的女生送的啊，你不全喝完了嘛？”
“你小子坑我！怎麽不早說。”蘇語瞪著陳凱那一臉壞笑，無奈的轉過頭，向著陳凱說的那個女生點了點頭，做著口型說了聲謝謝。
蘇語並沒有把這當做什麽值得炫耀的地方，或許以前他為此沾沾自喜，可後來他知道，現實從不介意把你那張很帥的臉揍得鼻青臉腫，走在生活裏，狼狽的像是乞丐。
隊內商討著打法，但更多的是鼓勵，他們都不想在高考前輸掉高中裏最後一場球賽。
“後半場開了，快快快，爭取拿下這一把。”
“輸了，高考都不舒服了，必須得贏。”
“衝了！”
……
擁擠的人群中，一雙凶狠的眼瞳在攻防互相交替的籃球場上搜尋著某個身影，她的視線跟著球高高躍起，再猛地從籃筐灌下。
進球得分，換來場上又一次**。
……
“那個叫蘇語的男生好厲害啊，一直進球。”
“長得也帥，以前都沒怎麽注意到，哪個班的啊？”
“一班的啊，我之前看過幾次，貌似挺低調的一個人。”
“啊？那不是和夏千歌一個班的？”
“是啊，所以你趁早死心吧。”
“嘿嘿，那不一定，夏千歌那種乖乖女有什麽好的，萬一人家就喜歡我這種的呢。”
……
夏千歌站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她看起來神色如常，似乎隻是閑逛時遇見球賽，過來看了兩眼。
她的視線一點點從那個人身上挪開，然後垂下細密卷曲的睫羽，掩蓋住眸子裏刺骨的冰寒，那是極北最古老的玄冰。
心髒猶若沉寂已久卻忽然爆發的火山，恐怖的溫度灼燒著扭曲的空氣，淹沒她的身體，將骨質與血肉熔化成灰，近乎快要藏不住她骨子裏的冷戾瘋執。
冰火交替著，理智的防線又開始有些鬆動了。
倘若你珍藏已久的寶藏，在還沒有完全刻下你的名字之前，有一日被他人發現，為他人所垂涎，沒有人還能存下多少理智。
不該有這麽多人看他的，一場球賽而已，卻引來一群不知名的蜂蝶，一些浪**的…
血紅的舌頭抵著上顎，然後下落至森白的牙齒上，音帶凶狠地震顫著，發出了簡短的音節：“婊.子。”
那些人根本不懂，她們隻能看見他的臉，卻看不見他的靈魂，不過是一隻隻**的動物，她們膚淺…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指尖傳來了細碎的聲響，夏千歌低下頭，握在手上的水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捏地有些不成樣子了，那千瘡百孔的模樣像極了她此刻的醜態。
又沒有控製住…她在心裏默默想著。
……
“最後一球了。”
蘇語喘著粗重的呼吸，籃球被他在手裏攥的死死的，他轉身錯位晃過攔在他眼前的人，猛然躍起上籃。
他疲憊地落地，膝蓋疲軟，半躺在地麵上，甚至都來不及看籃筐一眼，尖利的哨音頓響，場上又燃起了歡呼聲，蘇語喘著氣笑了出來，看來…是他贏了。
“走啦，該上課去了。”
陳凱也累的不輕，他伸出一隻手遞給蘇語，臉上溢滿了笑容。
“走，回去。”
蘇語擦下額頭的汗水灑在了球場，如同一個句點，為他的青春畫下了休止符。
“這就走了？”
“不然留在這兒做什麽？”
“有不少人想給你送水呢，不要？”
“不要了，上課去。”
蘇語和陳凱靠在一起，踉踉蹌蹌地向著球場外走去，可忽然有人毫不客氣地攔住了蘇語，那是個熟悉的身影。
“喂，給你帶了瓶水。”
“我…我還不渴。”蘇語看著女孩愣了一會兒，“你真來啦？”
“不是你說你今天有球賽的嘛，我就過來看看而已。”，女孩把水粗暴的塞在蘇語的手裏，“給你就拿著，怎麽那麽多廢話。”
何慕青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一頭高高的單馬尾在腦後甩動著，蘇語很少會在學校裏和何慕青有交集，他隨口一提，沒想都到何慕青真的來了。
“我…我走了，那個，球打得不錯。”
何慕青感受到了四周那些曖昧的視線，殘陽下她的臉頰被染上了霞紅，順著發梢一直爬上了耳垂，她急匆匆地說了兩句，便逃似的離開了，“嗯，就這樣吧，好好考試。”
除了陳凱以外，知道蘇語和何慕青是發小的人並不多，但何慕青在學校裏名聲很大，脾氣直爽，人也漂亮，以至於誰都知道高二有一朵帶刺的火玫瑰，可到現在才知道，名花…似乎有主，或是心有所向了。
人群議論紛紛，有人羨慕，有人失望，也有人…藏在人流中央，目光冰冷嗜血，那是俯視獵物的眼神，可現在…有礙事的家夥，先她一步了，獵物被奪走，這是每個獵人都無法容忍的意外。
隻消片刻，夏千歌眼底的冰寒便漸漸隱匿了下去，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她要有耐心…慢慢地蠶食他的一切，著急…隻會自亂陣腳。
夏千歌轉身離去，走過路邊垃圾桶時，一瓶她剛剛從超市買來的的礦泉水被扔了進去，落在桶底，砸出了生硬的回響。
點點鮮血附著在礦泉水的封條上，那是指甲刺入血肉滲出的血跡，在夕陽下被侵染出的猩紅泛著淒厲的光彩，透著深入骨髓的瘋狂與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