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齊喚聲音不輕不重, 毫無掩藏的意思。齊越目光從他臉上一掠而過，最後，落在他手機。剛才他破天荒要自己幫忙拍張照, 八成是發給那位徐小姐。
他是過來人, 懂那種小情侶間的分享欲。他笑笑沒說話，繼續跟姚仲先聊。
隻有姚漫悶悶不樂，吃口菜看一眼齊喚, 再吃一口, 又看一眼, 瘋狂猜測他剛才說的“撒嬌”是不是向茗。
她從小就愛跟在齊喚後頭玩, 他小時候張揚熱烈，是他們都喜歡的小哥哥。後來, 他就不愛笑了, 越來越冷，話都不愛說。
這會兒他神情瞧著還是冷淡, 眉眼間卻帶著笑, 好像有了小時候小哥哥的影子。
向茗到底哪裏來的魅力？
向茗回到家, 洗漱完躺**跟向晴聊天，無意看到齊喚的微信頭像，她重新點開他中午發過來的照片。
滿桌菜，很豐盛。
她數了數，胃口真不小。
退出前, 向茗冷不丁瞧見角落的細節。是一隻女人的手，腮紅美甲，中指戴著四葉草造型的戒指。
難怪他胃口好, 分明是豔福不淺啊。
傍晚, 齊喚又給她發過消息, 問她有沒有吃飯，但她忙著陪向晴，就沒回。
向茗盯著照片裏女人的手，從微信讀書裏找了本書，轉發給齊喚：【齊老板，您這嘴隻適合做標本，得練。】
她發的是《會說話的人最可愛》。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說話，向茗又從音樂軟件裏搜了首《渣男之歌》，轉手就發給他。
狗渣男本渣。
心情好她就逗逗他，不開心就眼不見為淨。
齊喚坐在陽台，話沒說完，又感覺到手機震動，他回她的是：“如果徐小姐能每天給我念兩章，這嘴就不止是標本。”
剛發出去，他撤回。
太輕浮，他怕她反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然後，齊喚點開歌曲聽。
“我們隻是聊聊天，請你給我點空間，都是她先勾引我，我可什麽都沒做，咱倆這樣挺好的，為啥要發朋友圈，我困了，想睡覺，明天我再和你聊……”
亂七八糟的歌詞，他失笑。
肯定是他哪裏又惹著她了。
他耐心將整首歌聽完，發語音消息：“我不是。”
他不是渣男。
向茗聽到，也回語音：“跟我有什麽關係！”
齊喚又笑了，為了跟她有關係，他找來嚴厲，“讓王秘書把向茗助理的號碼發給你。”
在南城，向茗助理聯係過他的秘書，是在他例行散步的時候，電話來打聽他的喜好。他打算在周三前，先跟向茗聯係一次。
嚴厲說“好”，跟王秘書聯係。
嚴叔捧著禮盒過來：“手表準備好了。”他遞到齊喚手邊。
齊喚接過打開，他看不見，但他摸索著表盤，跟他目前手腕上的一樣。
嚴叔又說：“當初拍賣會給向小姐拍的項鏈也已經放好。”
是周三給向茗的見麵禮。
齊喚“嗯”一聲點頭，他合上禮盒，讓嚴叔放好。
嚴叔去忙，隻有嚴厲等著王秘書發號碼過來。
齊喚又點開向茗的微信框，他沒發消息過去，她也沒再回。都說距離產生美，從她回上海，他們反倒生疏不少，沒有了在南城的熱絡。
“王秘把號碼發過來了。”嚴厲說。
齊喚關了微信，點了支煙。
那次向茗助理打電話，她也在，還說起過她的相親對象，大概是她的相親對象送了她珠寶，她覺得對方沒誠意，說對方是狗皮膏藥，她也提起她喜歡沉香。
齊喚彈了煙灰，夜色藏住了他嘴角溫柔的弧度。
*
齊喚回了北京幾天，原本說要出席高層會議，但沒有。
傅瑾嵐辦公室，傅瑾文困惑，“齊喚那小子是什麽意思？”
傅瑾嵐也想不通，正煩著，偏偏弟弟還在那說個不停：“原本咱們趁他回來，拿房地產項目逼他退讓上海實驗室改建的事，結果他還真就爽快簽字了，怎麽辦？”
齊喚反而用房地產堵他們插手上海實驗室的路子。
為了上海實驗室，值得他割舍整塊房地產版圖？他們想不通。
傅瑾嵐沉吟片刻：“行了，小昕不是在上海，想辦法把她插進上海實驗室。”
傅瑾文一副“你開玩笑”的表情：“姐，女大不中留。”
齊昕胳膊肘從來就不會往裏頭拐。
傅瑾嵐沒耐心：“不然呢？”她抱臂，晚上還要和齊瀚吃飯，她得穩住自己的人設，“再怎麽樣，她都是我女兒。”
*
周二，齊喚離開的第四天，向茗跟他失聯三天。
上周日開始，他就沒再給她發過消息，她也忙著工作，一時沒察覺，直到今天開會說起致臻科技成為他們節目的獨家冠名商。
中午吃飯，江北宸說：“致臻的蘇總後天會來簽約。”他這兩天跟向茗混得熟，“挺奇怪的，簽個合同還要這麽一老總出麵。”
向茗心不在焉，她此刻想的是會不會在電視台再遇上齊喚。知道他是誰後，她還是去看了爸媽準備的資料，知道蘇澤是齊喚發小。
那麽致臻角逐獨家冠名，肯定有齊喚的意思。
知道是向小姐的節目，提前鋪路？
向茗頓時沒了胃口，江北宸看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吃不下。”她喝湯，食堂大鍋飯的湯寡淡，沒什麽味道，她有點想念嚴叔的手藝，“愁節目。”
江北宸了然：“沒事，大家都在，有事你說一聲就行。向茗，不會是李語楠給你使絆子了？”
向茗抬眼，搖頭，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想。
溫婧端了餐盤，看到兩人腳步轉了個方向，被江北宸叫住，“小溫，一起啊。”
向茗也看過去：“還有位置。”
溫婧為難，看看她，又瞅瞅江北宸，“不了吧，不打擾你們。”
江北宸聞言，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主動拿起自己餐盤，“你們吃，我好了。”說著，他看向茗，溫聲說，“別愁，金主爸爸都要進駐了，要啥有啥。”
向茗笑了，溫婧等他離開，小聲問：“你跟江哥關係這麽好？”
“沒有，最近他幫了我幾個忙。”
“哦。”
向茗看手機，奇怪齊喚真的莫名失聯了，一點不似回北京前的熱乎。
溫婧跟她閑聊：“聽說中明齊總要來上海。”
向茗放下手機繼續吃飯，一根青菜挑了半天，“齊喚？”
“嗯，組裏正絞盡腦汁邀請他來做一期節目。”溫婧看她挑菜，“誒，怎麽不吃？”
“長得不好看。”向茗挑了最好看的一根。
她不愛吃蔬菜，每次都拿這個理由。
溫婧不理解，但覺得她有趣，“可能最後會要你出馬。”
台裏知道向茗身份不俗的人不少，不過，一般人還不知道齊家和向家的事，隻當向茗有背景，能利用就利用。
向茗一聽，最好看一根青菜也吃不下了，“我又不是沒事幹。”
她跟齊喚的關係別人不知道，容毓清楚，八成還是要打她主意。
狗東西人不在還能煩到人，本事挺大。
晚上，向茗加完班，鎖門時看到李語楠的電腦還亮著，她想了想，打招呼：“還不走？”
李語楠不是很待見她，不想聊，“嗯，忙。”
她又不是向茗，目前隻負責新節目，她手頭還有不少工作，另一檔訪談節目的資料也要找。對方是華裔，投行背景，她不擅長。
向茗沒有熱臉貼冷屁的習慣：“嗯。”
走出幾步，她回頭，李語楠全神貫注，手機裏播放著英文資料。
腳步就走不動了。
“給我看看，我在紐約做過類似的。”她還是去貼了冷屁股。
李語楠詫異，很冷淡，“不用。”頓了下，她說，“我不想欠你人情。”
向茗拖了隔壁的椅子過來：“工作就是工作，電視台你家開的？”
李語楠被噎得語塞，默默把資料挪過去。
幾頁資料打了不少紅圈，要沒接觸過，確實吃力，向茗卻不，“為什麽是你在匯總這些資料。”
李語楠能跟她競爭策劃案，級別沒那麽低。
“你以為我是你？”李語楠語氣緩和不少，不過，依舊不大好聽，“我手頭沒什麽項目，不是我做還能是誰？”
職場這種地方捧高踩低，向茗她們得罪不起，有些活總要有人做。
向茗聽出畫外音，不認同，但沒說，隻拿筆標注。李語楠看她幾下就挑揀出重點，驚訝之餘，也多了兩分鬥誌。
“你看我幹嘛？不會指望我都給你做了吧？”向茗餘光瞄她。
李語楠“嗬”一聲：“我又不是你。”
向茗筆一頓：“我怎麽？”
李語楠忙著查資料，避而不答：“你幫我一次，算我欠你的，但我不會感激你。”
“得了吧，同事而已，我又不是非要跟你做好朋友。”
“我有說要跟你做朋友。”
向茗繼續忙：“沒有最好。”
李語楠不再說。
一個小時零五分鍾，全部完成。
向茗揉腰，李語楠見狀，問：“喝水嗎？”
沒等她答，她就拿了兩個杯子去茶水間，回來時，手裏是溫水，一杯給她，“謝謝。”
向茗正做下腰動作，示意她把水擱桌上。
李語楠靠坐在桌沿，看她就差劈叉了，“你當這裏是瑜伽室？”
向茗做完最後一個伸展，拿水杯喝了一口，“勞逸結合。”她看時間，“不早了。”她喝完，將一次性水杯扔垃圾桶。
李語楠關電腦，跟她一起出去。
餘光關注向茗，她若有所思。一開始她對向茗有敵意，如果不是她，新節目就是她的，她不服氣。
“你的資料履曆中並沒有投行相關的節目。”李語楠選擇發問。
資料確實不該她來準備，可是，今天幾個同事說好了似的，最後偏偏都落到她頭上。她原本做好了通宵的準備，沒想到，居然是向茗出手幫了她。
她之前也研究過向茗的節目，沒有相關的。
電梯到了，兩人進去。
向茗在電梯鏡麵看李語楠：“節目沒有署名，不代表沒有用功。”
李語楠沉默，沒有看她，視線卻在電梯光潔的鏡麵裏跟她交匯。
沒有誰一畢業就是做編導的。
“下次再戰！”李語楠忽然笑了，覺得之前是自己小家子氣了。
向茗也笑：“行啊。”
電梯到停車場，兩人道別。
向茗上車，沒忍住給齊喚發了個消息問：【齊老板，明天幾點的航班？】
到家後，他的消息才姍姍來遲：【下午四點半落地。】
四點半落地再去向家，安排很緊湊麽。
向茗沒回。
翌日，不到四點半，向茗到機場。等了會兒，看到大屏幕播報航班準時落地，她看手機，沒有齊喚的消息。
她昨晚沒告訴他她來接機的事情。
沒多久，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西裝、墨鏡、大帥比。
三男一女。
向茗好整以暇打量那個粘著齊喚的姑娘，漂亮姑娘看著他的眼裏有光，正笑著對他說什麽。
小姑娘青春又靚麗，姿態也親昵，瞧著就不像同事關係。
齊塘主的魚真不少。
向茗就這麽抱臂，等一行人出來。
嚴厲最先看到她，朝她揮了揮手，又像想到什麽，他猛地收住，去跟齊喚耳語。
齊喚往她的方向看，腳步不停，“皎皎？”
向茗淺笑，視線落在姚漫臉上，隻見對方充滿敵意地瞪著她，審視的目光很尖銳。
“齊老板，歡迎回來啊。”她麵不改色。
齊喚上前一步：“來接我？”他在想今晚去向家吃飯的事。
向茗走到他邊上，跟姚漫之間隔了個他，“不是啊，來等個朋友。”
意思是他是那個順便。
齊喚無奈：“什麽時候想吃私房菜？”他記得她上周約他。
向茗沒想到他還記得，神色好看不少，“當然看你啊，你不是今晚有約了？”
齊喚抿唇，他不笑的時候顯嚴肅，尤其這麽“目不轉睛”看著她。
“難道不是？”她被看得不自在。
齊喚忽而一笑：“是，今晚有約了。”
向茗心裏頭泛酸，視線一偏，又對上小姑娘的。她拉著齊喚衣袖，讓他過來一些，“齊老板，豔福不淺啊。”
齊喚一怔，他是上了飛機才知道姚漫也跟來了，說是去上海玩的，“一個叔叔的女兒。”他解釋。
姚漫聽個正著，看到兩個人旁若無人說話，嚴叔跟嚴厲卻都見怪不怪的樣子，她危機感頓生，又覺得不可思議。
她也拉住齊喚另一隻衣袖：“我想上洗手間。”
齊喚不動聲色避開：“讓嚴厲陪你。”
姚漫撅著嘴：“嚴厲又進不了女廁所。”她意有所指，眼睛直勾勾望著向茗。
向茗接話：“我陪你啊。”
齊喚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
向茗帶姚漫去洗手間，果然，她壓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誰啊？”她在洗手池前問。
向茗笑而不語。
姚漫不忿地問：“你知不知道齊喚哥有未婚妻！”
向茗挑眉，她要不是早得知了他就是齊喚，今天就真夠難堪的。
心裏罵狗東西一萬遍。
姚漫覺得自己輸給向茗就算了，好歹人家是正牌聯姻對象，結果，猝不及防來了這麽一個人，她氣得臉紅，“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未婚妻可是向家小姐，你趁早死了心吧。”
向茗讓她繼續。
姚漫看她油鹽不進，心梗，“你到底有沒有點自尊心？上趕著插足人的感情！”
“你怎麽知道不是你的齊喚哥上趕著找我？”向茗看她一眼，低頭洗手，又從包裏拿出護手霜，“要嗎？”
姚漫：“……”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你不要臉！”
她不相信齊喚是這樣的人，肯定是這個叫“皎皎”的錯，“今晚他會去他未婚妻家吃飯，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該離他們遠一點。”
向茗抹完護手霜，聞了聞，挺香的，她興趣盎然地看著她。
姚漫越想越氣：“你幹嘛？”
向茗問：“你這是替向小姐打抱不平？”
姚漫不吭聲。
向茗又問：“不是？”她刻意停頓，“哦，那你就是喜歡他。”
姚漫被戳中心思，又瞪她。
向茗風輕雲淡：“可惜，他不喜歡你呀。”
姚漫忍無可忍：“你這人怎麽……”
向茗沒興趣，轉身就走。出來就看到齊喚，他邊上又多了個美女。
豔福很不淺。
齊昕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
向茗徑自到齊喚身邊，她板著臉。他帶著她往邊上走，笑著看她。
“看什麽？”她沒好氣。
齊喚低頭：“我不喜歡她。”
向茗沒搭話，瞧見姚漫從洗手間出來，跟對她一樣，凶巴巴瞪著那位美女。
美女有點眼熟。
她想了半天，總算想起在南城，發小群裏發過的一張照片，那人戴著齊喚拍的粉鑽，說是他繼妹。
那會兒還讓她被大家科普笑了一番。
狗東西！青梅都不夠采的。
向茗輕笑：“那你喜歡誰？”
她挑釁的目光，他看不到，但就是落在他臉上。
齊喚莞爾：“你說呢？”
作者有話說：
今天沒有小劇場，但信息量超大的哦，暗示多多的～記得多看兩遍。
看了如果有違和感，那就是考點，明晚就會有一場考試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