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向茗回到23樓,肺都要炸了,開門坐到玄關的小沙發在閨蜜群裏大聲控訴。

她實在想不通:【我吃他家大米了嗎?這麽對我!】

胸口悶,火氣旺,她轉頭就打開空調,直接把溫度調到16,然後,最大風。

蔣舒藝看完,覺得還挺好笑的:【不巧,還真吃了。】

向茗一噎,嘴都癟了。

餘笙沒笑,反問:【你不覺得你最近說起這位齊老板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疑問句,但也是肯定句。

她一直用“齊老板”這麽說他。

向茗打字的手一頓,隨即把滿是怒火的文字給刪了,重新打字:【我那是為了節目。】

餘笙沒回,不知道信沒信,蔣舒藝給她支招:【那你把飯錢給了不就完了,再說你前幾天不也幫他忙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向茗說著節目,做節目能到這份上?說是陪散步,說白了就是不放心這位看不見的齊老板一個人在小區瞎走。

但她倒也沒往感情上想。

向茗腦子裏缺根筋,恰好是管愛情那根,不然這麽多年,追她的人都能從上海排到紐約,她也愣是沒開竅。

向茗看著蔣舒藝的白框框,思索片刻,她找到跟齊越的微信對話框。界麵還停留在她給他轉的50紅包,他沒收,紅包自動退回,好像當初監工追著她要錢的不是他一樣。

【不給!】

她氣呼呼,想了想,點開外賣軟件給他訂了十斤大米、十斤蔬菜肉,留的是嚴叔的聯係方式。

這段時間吃的飯菜,全部還給他。

哼。

空調製冷勁頭大,向茗凍得臉紅,她換了鞋回房間坐**裹緊被子。身體是暖了,心火還沒滅,她把房間的空調也開成最大風。

三十分鍾,訂單顯示簽收,手機也響起微信語音鈴聲。

是嚴叔的頭像。

向茗躲在被子裏,被子裹到脖子,她開了揚聲器。

嚴叔的聲音:“皎皎,我剛收到外賣。”

書房裏,嚴叔瞅著書桌後的人,對開著揚聲器的手機說:“怎麽突然點了這麽多菜?”

手機擱在書桌,就在齊喚手邊,他無聲“看著”。

向茗聞言,擠出特別溫柔的笑,“嚴叔,我天天來你們家吃飯,太麻煩您了。”她頓了一下,聲音越發溫柔,“您幫我轉告你們齊先生,這段時間打擾了,談錢俗氣,我把飯菜補上,謝謝齊先生招待。”

嚴叔看向齊喚,齊喚擰著眉說:“不客氣。”平靜的聲音。

向茗一愣,猜到是手機外放,“嚴叔,幫我轉告你們齊先生,他對我的節目幫助很大,不過以後就不需要了,所以,之後就不必聯係了哦。”

這話嚴叔哪敢傳,瞧瞧齊喚臉都結了冰,書房裏安靜得掉根針都能叮當響。

許久,齊喚緩緩開了口,話卻是對著嚴叔說的:“轉告徐小姐,知道了。”

嚴叔:“……”

什麽時候這麽幼稚了,折騰死老人了。

嚴叔隻當自己什麽都不懂:“皎皎,你讓我轉告的齊先生要我告訴你,知道了。”

“謝!謝!嚴!叔!”向茗一字一頓,說完掛了語音電話,手機隨手一扔。

好氣啊,超級氣,比剛才更氣。

向茗想到之前齊某人還讓嚴厲帶著她去L·Y買了蛋糕,本著還就要還幹淨,她在蛋糕店小程序將當初嚴厲買的全部加進購物車,編輯聯係人時,她理智回籠了一點點,她的火氣不該讓嚴叔和嚴厲受累,最後,還是填了自己的。

蛋糕來得更快,她下樓時才發現天下著雨,就跟那天在超市躲雨一樣大。她一隻手遮著頭頂,一隻手護著蛋糕,還是淋到不少,加上她剛從“冰庫”出來,脖子裏進了雨,透心涼。

向茗在電梯裏照著“鏡子”理頭發,不肯讓自己有一絲狼狽。直到瞧著美美的,她才按門鈴。

沒人應門,她又按了兩次,沒想到來開門的會是齊某人。

玄關小燈落在他帥氣的臉上,瞧著眉目無比冷淡,即便是暖色燈火也融不化半分。

他有什麽臉色好甩的?

向茗心裏憋著氣,目光落在他身側的嚴叔身上,“嚴叔,幫我轉告你們齊先生,謝謝他的蛋糕,禮尚往來,我也請他吃蛋糕。”

吃完就誰都不欠了。

嚴叔這會兒是真的忍俊不禁,還沒開始“轉告”,齊喚就說:“轉告她,不客氣。”

嚴叔就又看向向茗,她氣得眼睛都紅了,鼻子好像也是紅的。

哭了?

嚴叔一凜,手背到身後朝兒子揮了揮。

嚴厲趕緊救場,他從老父親身旁擠過去,接過向茗抱著的蛋糕,“嗐,你這就太客氣了。”他又回頭看齊喚,“是吧,哥。”

眼睛對上齊喚的,嚴厲縮了縮脖子。

齊喚這就是看不見,真要能看見,如果眼神能殺人,自己的臉都成篩子了。

向茗鼻子癢,想打噴嚏,但絕對不能在齊某人麵前打,她咬著牙,“厲哥,要的,畢竟我跟你們齊先生連朋友都算不上,還是算清楚的好。沒事我就先走了哈,嚴叔再見,厲哥再見。”

嚴厲張口,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瀟灑的弧度,攔都來不及。

齊喚的臉徹底沉了。

嚴叔關上門,看齊喚默不作聲回書房,他拍了拍嚴厲的肩膀,讓兒子去勸勸。

嚴厲哪敢:“哥看著成熟又穩重,怎麽跟個三歲小孩似的?”他摸鼻子抱怨,“皎皎也是,活潑大方最好相處,什麽都不計較,這會兒比三歲還不如。兩個人都多大了,還玩冷戰傳聲筒。”

嚴叔從他手上拎過蛋糕袋:“就你話多!”

嚴厲委屈巴巴跟到書房,好家夥,他們因為車禍許久沒摸煙的齊總又點上煙了。

他一個箭步:“哥,你不要命了!”

醫生叮囑了要戒煙。

齊喚任他奪去指間剛點上的煙,他沒打算抽,就是心裏煩躁。

嚴厲滅了火,心想,何必呢,真不想見人,何苦又聽說是她在門外,就火急火燎地自己來開門?

但他當然不能這麽說:“哥,這幾天皎皎在遊戲裏就跟磕了藥似的,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我在她邊上護花都快護不動了。”他狀似無意地說。

為什麽磕了藥?不就是沒見到齊喚,也感覺到了他的疏遠麽。

嚴厲點到為止:“哥,早點休息吧,我還得陪皎皎割草。”

齊喚抬眸,斜睨著他。

嘖,眼神殺又來了。

嚴厲害怕地抱住自己。

翌日,中午飯點,嚴叔看齊喚情緒不算差,問晚上要不要去喊小姑娘來吃飯,齊喚想起她借鍋時說她自己把鍋都給炸了,“晚上給她打包送上去。”

嚴厲聽了,直搖頭。

齊喚低頭吃飯,餐桌上低氣壓,比南極還冷。

耳機裏傳來微信提示音,他聽到係統冰冷地報出“徐”的名字,筷子上的糖醋小排掉在碗裏。

是條語音:“齊越,你個老六!氣死爹了!”

嚴厲從齊喚沒夾穩小排開始就特別好奇地觀察著,果然,他的臉色特別精彩,由紅轉黑又轉紅,紅得發紫了,不,也可以說黑得發紫。

好家夥。

齊喚“蹭”地起身,嚴厲下意識跟著,嘴裏還有沒嚼完的米飯。

“嚴叔,去樓上看看。”齊喚聽出她語音裏的聲音不對勁,雖然是罵他,但中氣不足,帶著沙啞也有氣無力。

嚴叔忙說“好”。

齊喚第一回 來23樓,門鈴按了很久才有人開。

嚴叔看到睡衣睡褲,鼻子裏還塞著紙巾的向茗,驚呼:“這是怎麽了?”

齊喚看不見,隻蹙眉循著聲音。

向茗開門前沒看,意外是他們,“沒事,嚴叔。”

聲音比語音裏還沙啞。

“感冒了?”齊喚問。

向茗剛要答,看向嚴叔,“嚴叔,麻煩……”轉告齊先生……

齊喚心頭的火苗沒壓住:“不用傳話。”他冷著聲音。

生病又被凶,向茗眼睛都紅了,可能是打噴嚏打出的淚花,也可能就是委屈的,反正,她就是掉眼淚了。

嚴叔急了:“你別哭啊。”

齊喚攥緊手,眉心狠狠一跳。

向茗感覺鼻涕又來了,塞著的紙巾都濕了,她拔了,用力吸鼻子。眼淚加鼻涕水,抽泣聲特別可憐。

齊喚無奈揉了揉眉心:“對不起。”

向茗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他嘴唇都快抿成條直線了,語氣卻十分誠懇。

更委屈了,怎麽回事?

見她不出聲,齊喚默了默,“身體哪裏不舒服?”他放柔了聲音。

向茗覺得現在挺詭異的:“重感冒。”

她說著,鼻涕又下來了,趕忙跑客廳抽紙巾。因為頭暈,她還差點摔了一跤。

嚴叔看得心髒病都要發了:“小心小心。”

齊喚深吸口氣,扶著嚴叔的胳膊,“先去照顧她。”

向茗鞋櫃裏沒有多餘的拖鞋,隻有幾雙一次性的,兩個人換好,嚴叔把齊喚扶到沙發,跟她麵對麵的位置。

聽到頻繁抽紙巾的聲音,齊喚問:“吃藥了?”

向茗堵不住鼻涕,委屈巴巴,“沒。”

嚴叔已經去廚房檢查,發現鍋都是新的,明顯沒開鍋,“我去樓下拿點食材和感冒藥。”

向茗一怔:“謝謝嚴叔。”她知道這會兒不是矯情的時候。

客廳裏安靜下來,隻有她打噴嚏的聲音。

“你不是不理我嗎?”向茗覺得自己生病後脆弱得很,一點點委屈都不行。

她感冒嗓子疼,鼻音重,這話問得像撒嬌。

齊喚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沒有不理。”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對不起。”

向茗舔了舔唇,她因為生病腦子反應慢,但奇異的是,氣好像沒了。

清醒過來後,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質問的立場。之前纏著他時,她對他隻有節目的關注和一絲憐惜,沒多想別的,所以,這次他以這樣一種方式疏遠她,讓她覺得難堪。

或許在他看來,不動聲色已經是給足了她麵子裏子,可偏偏因為她落下的手機被戳破了。

又是一陣安靜,氣氛詭異。

齊喚並不擅長跟女孩相處:“老六是什麽意思?”

向茗睜大眼,手忙腳亂拿手機。看到對話框裏的語音,臉都垮了。

昨晚她作死吹了16度的冷空調,又下樓淋了雨,今天醒來就不對勁了,眼淚鼻涕止不住,她越想越委屈,就對罪魁禍首怒吼了一句。她還以為是做夢呢,沒想到真發出去了,更沒想到他因為這條語音來了。

不是避嫌麽。

他退一步,她就得寸進尺了,“菜菜的意思。”

齊喚跟不上她的思路,反應了會兒,“我哪裏菜了?”

“就是菜了,哪哪都菜!”

“……”

齊喚隻能繼續揉眉心,女人都不講道理,幸好他不打算談戀愛。

嚴叔走前特意沒關門,再來時身後跟著個嚴厲,兩個人大包小包,又熱鬧了。

嚴叔進廚房,嚴厲端著水拿著藥,“來,先喝水,我爸給你煮粥呢,喝完再吃藥。”

這麽一來,向茗不好意思了。

嚴厲瞅一眼特別嚴肅的齊喚:“要謝就謝我哥,他飯都沒吃就上來了。”

“嚴厲。”齊喚低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嚴厲對著向茗做了個封口的動作,把她逗笑了。

齊喚看了她一會兒,眉目舒展。手機恰好響了,他戴上耳機接聽。

向茗見狀,悄聲問:“他怎麽這麽忙?”

嚴厲有心幫齊喚:“何止忙,簡直日理萬機。”他眼珠一轉,“前兩天他真不是故意的,電話多,操心的事情也多,跟你沒關係。”

“哦。”向茗若有所思。

他已經接了兩個電話,還沒消停,她頭暈著,索性刷微博轉移注意力,一下就刷到中明的熱搜。

是個視頻,中明代理CEO的采訪視頻。

也是齊喚的大哥。

向茗聽說的傳聞裏,齊喚大哥兩年前突然卸任CEO的位置,眾說紛紜,最多的說法是齊喚為了上位,用了手段把他親大哥給逼下去的。

向茗顧忌著接電話的齊忙忙,視頻聲音隻開到足夠自己聽到。

字幕打出齊喚大哥的名字——齊越。

真巧,跟某位大忙人同名。

她接著看視頻,長相優越的人一身定製西裝,不苟言笑,很嚴肅,也帶著上位者的氣勢。主持人提到中明的新項目,齊越笑了。

在向茗看來,這樣的笑在圈子裏她見多了,純粹的假笑。那微笑的弧度都是計算好的,多一分是熱情,少一分是冷淡,十分恰到好處。

她叫嚴厲,把視頻給他看,“厲哥,你看,這中明CEO跟你們齊老板同名啊。”

嚴厲呼吸一滯,下意識看對麵的齊喚。

向茗沒發現,按了暫停鍵,屏幕上是齊越的俊臉,“還別說,不僅名字一樣,這麽一看,這位齊越齊總跟你們齊老板長得也有點像啊。”

剛掛電話的齊喚恰好聽到這一句。

作者有話說:

向小朋友:轉告你們齊先生……

齊大朋友:轉告徐小姐……

傳聲筒1號:折騰死老人了。

傳聲筒2號: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