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袁雙心血**帶著店裏的人出門團建, 沒有做任何的計劃,說去釣魚燒烤,卻什麽工具都沒帶。但楊平西從從容容的,完全沒覺得困擾, 袁雙知道他本事大得很, 也就放寬了心。她出了個主意後, 就當甩手掌櫃, 把剩下的事全交給了楊平西。

楊平西開著麵包車,在山路上彎彎繞繞七拐八拐, 最後停在了一個小寨子前。

“到了。”楊平西把車熄了火。

袁雙下車, 環顧一周, 發現這個寨子和昨天去的石岩下寨有點像,都是寨子靠山,隔著馬路的另一側臨水, 河對岸是大片的農田。

四五點鍾的光景,太陽的威力開始減弱, 一群小孩穿著泳衣在風雨橋底下遊泳戲水,上遊處有幾個大人就拿了根竹竿作釣竿,坐在岸邊垂釣。

夏天天熱, 人看到水就想往裏頭紮。大雷、阿莎、楊夕南和萬嬸的倆小孩, 下了車後一哄就往河裏跑,很快就加入了那群遊泳滋水槍的小孩的隊伍裏麵, 和人打成了一片。

“這條河……安全嗎?”袁雙回頭詢問楊平西。

楊平西知道上回山洪暴發,讓袁雙心裏有了點陰影, 遂安撫她:“這條河是藜江的支流, 放心吧。”

袁雙這才鬆口氣, 她見河水也不深, 就安心讓大雷他們玩水去。她扭了扭坐車坐僵了的身體,對楊平西說:“走吧,去拜訪下你的朋友。”

楊平西挑眉,袁雙瞥他一眼,笑一聲說:“藜東南哪個寨子裏沒你的朋友?”

“再說了,你不去拜訪朋友,釣魚和燒烤的工具從哪兒來?”

袁雙料得準準的,她主動往寨子裏走,走兩步還回過頭催楊平西,“別杵著了,你的朋友還要我帶你去找啊?”

楊平西輕笑,三兩步追上去,和袁雙一起往寨子方向走。

這個山腳下的小寨子叫“朗寨”,寨頭寨尾有兩個寨門,前後相距也不過百來米。楊平西帶著袁雙徑直去了寨尾,進了寨門後往台階上走了幾節,就停住了。

袁雙抬頭,打量了眼手邊的這座吊腳樓,入眼的就是門上的一個招牌,寫著“朗寨飯館”。

楊平西直接進了店裏,飯館這時候沒人用餐,很安靜,前台處倒是有人,是個懷了孕的女人。她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楊平西時,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放下手機扶著腰就站了起來。

“小楊啊。”女人打了聲招呼,又衝廚房方向喊:“老王,小楊來了。”

廚房那頭傳來聲音,“誰來了?”

隨後一個中年男人掀起廚房的簾布,探出了腦袋。老王看到楊平西,“唷”了一聲,忙走出來,嗬嗬一笑說:“這不是這兩天網上很火的明星老板嗎?”

他說完又看向袁雙,也是一句調侃,“這是明星老板娘?”

袁雙知道老王隻是在拿他們打趣,沒有惡意,便自如一笑,很是熟稔地喊了聲“王哥”,說:“我和楊平西哪是什麽明星啊,就是出來燒烤還沒工具的普通人,這不,正想問你借呢。”

她說著看向老王身邊的女人,眉眼一彎,問:“嫂子,方便嗎?”

“哎喲,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女人朝袁雙招了招手,說:“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取。”

袁雙回頭看向楊平西,楊平西朝她微微頷首,又說:“重的東西先別拿,我來。”

“好。”

老王等袁雙跟著自己的老婆去了儲物間後,這才問楊平西:“你不在店裏好好賺錢,怎麽有時間跑我這燒烤來了?”

楊平西淡然回道:“店關了。”

老王傻眼,“真關了?”

“嗯。”

老王錯愕了幾秒,抬起手捶了下楊平西,笑罵道:“好小子,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瀟灑……這兩天你的旅店在網上多火啊,這麽好的賺錢機會不要,說關就關。”

“‘耕雲’不是我要關的。”楊平西嘴角一勾,話裏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是……”

楊平西往儲物間看了眼,他站在外麵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袁雙的聲音,在詢問店裏有沒有木炭。

“弟妹?”老王露出驚訝的表情,“她說關店的?”

楊平西點頭,“嗯。”

老王咂摸了下,爾後搖頭失笑,“你們倆可真是一對……俠侶啊。”

“以前我就在想,到底要什麽樣的女人才能把你這匹‘野馬’給馴服了,今天我算是見著了,是另一匹‘野馬’。”老王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弟妹和你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絕配!”

楊平西垂下眼瞼,笑了。

他和老王說了幾句話,就去了儲物間幫袁雙拿東西。老王開飯館的,偶爾也會在路邊擺擺攤,做做燒烤生意,賺點過路人的小錢,因此店裏燒烤用具一應俱全。

老王夫婦不僅提供了工具,還熱情地把店裏的食材拿了出來,這還不夠,老王又帶著袁雙去了河對岸,在自己的菜地裏摘了好些新鮮的蔬菜。很多寨民看到他們在河邊燒烤,上前詢問自己能不能參與,袁雙樂得人多,欣然應允,寨民就拿了自家的食材,加入了“耕雲”的團建。

大雷他們還在河裏樂此不疲地玩著水,“寶貝”在河灘上奔跑,楊平西和人借了竹竿在釣魚,袁雙就跟著萬嬸和幾個朗寨的婦女處理食材,她廚藝不精,隻能在一旁打打下手,串串簽子。

老王的妻子吳姐也來幫忙,袁雙看她挺著個大肚子,不敢讓她摸刀子,就讓她幹些輕鬆的活兒,主要是陪著說說話,聊聊天。

時值傍晚,金烏西墜暮雲四合,天際浮出了大片的紅霞,像是被水彩泅濕了的棉花一樣,析出了好幾層深淺不一的顏色。

楊平西拿著根竹竿,坐在河岸邊垂釣,一開始他身邊還有兩三個一起釣魚的人,後來陸續走了,就剩他一個人坐著不動。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水麵上,不急不躁地守著。

河灘上都是小石子,人踩在上麵窸窣有聲,楊平西聽到身後輕微的動靜,餘光又看到邊上的“寶貝”回頭盯著後麵的人在搖尾巴,不由垂眸一笑,裝作不知,靜靜地等著。

袁雙輕手輕腳地靠近楊平西,自以為唬人地往他身上一趴,卻沒得到預想中的效果,一時納悶。

“你怎麽沒被嚇著?”

“心靈感應?”

“少來。”袁雙看了眼“寶貝”,埋怨了它一句:“一定是你出賣了我。”

楊平西失笑。

“釣到魚了嗎?”袁雙往楊平西邊上的小紅桶看了眼,嘲笑他:“一條都沒有。”

“嗯。”楊平西應得坦**。

“這麽難釣嗎?”這條河的水不深,暮色中袁雙還能看到有小魚躍出河麵,照理說河裏的魚不少的。

楊平西緩緩起竿,把繩子拉上來,袁雙一瞧,頓時笑了。楊平西的魚竿連魚鉤都沒有,僅僅隻是用繩子纏著餌料就下水釣魚,這會兒魚餌被吃了個精光,隻剩下一個繩結空****地晃著,像感歎號的一點。

“你是釣魚呢還是喂魚呢?”袁雙笑道。

“釣上來了就是釣魚,沒釣上來就是喂魚。”楊平西沒有執著於一個結果,達觀得很,一如他的人生態度。

袁雙臉上的笑意漸微,看著楊平西晃了神。

楊平西側目,“怎麽了?”

袁雙回過神,搖了下頭,拍拍楊平西的肩膀說:“烤串弄好了,快來生火。”

“嗯。”

夜幕降臨,山林間的天空星辰密布,河岸邊一陣青煙滾起,煙霧裏都是笑聲。

來河岸燒烤的人越來越多,有些已經吃飽了飯的寨民也來湊熱鬧,幾乎大半個寨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歡聲笑語不斷。

老王拿了幾瓶酒來,寨民們便不約而同地唱起了“敬酒歌”,歌都唱了,舞蹈自然是少不了的。河岸上載歌載舞,其樂融融,寨子裏還有小夥拿了蘆笙出來,吹著曲子助興。

老王見了,問袁雙:“弟妹,你聽過小楊吹蘆笙嗎?”

袁雙搖頭。

老王便回到飯店,拿了自己的蘆笙出來,往楊平西麵前一遞,慫恿他,“弟妹還不值得你吹一曲?”

楊平西回頭看向袁雙,袁雙喝了酒,雙眼發亮,睨著他故意說:“嫂子剛才和我說,藜東南好多寨子裏的姑娘都想聽你吹蘆笙……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聽一聽?”

楊平西一哂,懂了。

他接過老王手上的蘆笙,捧著試了試音後,站在袁雙對麵,看著她思索片刻,才將蘆笙吹響。

楊平西吹蘆笙時,眼睛始終望著袁雙,好似這首曲子隻為她一人演奏。他吹的曲子節奏舒緩柔和,像傍晚的夕陽,徐徐的晚風,河道裏潺潺的流水……還像情人間私密的呢喃。

曲調悠揚,袁雙心頭一動,想起了吳姐剛才說的話——藜東南好多寨子裏的姑娘都想聽楊平西為自己吹一首蘆笙曲,但他從來沒答應過。

她忍不住在心裏一歎,覺得自己可能真是被楊平西種下情蠱了,不然怎麽會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一曲吹畢,周圍人鼓起掌來,楊夕南趁機給袁雙和楊平西拍了幾張照片,又拉了他們過來,喊上阿莎、大雷和萬嬸及她的兩個孩子,說:“我們拍一張合照吧。”

老王主動說要擔任攝影師,他拿了楊夕南的單反,有模有樣地指揮道:“我數一二三,你們就喊‘耕雲’啊。”

“一……”

“二……”

“三……”

“耕雲——”

哢嚓一聲,此刻定格。

“耕雲”的團建最後變成了一個露天的大party,所有人都很盡興。等夜深人散後,楊平西幫老王把工具收拾好了抬回去。

袁雙趁著老王夫婦不在店裏,掃了下他們店裏的收款碼,轉了一筆錢過去。她本以為自己的這個行動是很隱秘的,沒想到錢才轉過去,店裏就響起了語音播報,那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就把手機丟了。

楊平西進門就看到了袁雙的一係列舉動,像剛入行的小毛賊一樣,既膽大又膽小,頓時在門邊笑得不能自抑。

袁雙微窘,忍不住搶白,“笑什麽笑。”

她走過去,拿手肘輕輕杵了下楊平西,瞪他一眼,“給我憋著!”

楊平西垂眼看著袁雙,不知怎的,今晚的她格外動人。他忍不住把人往身上一攬,低頭親了下。

袁雙餘光看到老王夫婦拿著東西出現在門口,笑得一臉曖昧,趕忙抬手推開楊平西。

“果然是年輕人啊。”老王笑著揶揄一句:“我還是頭一回看到小楊把持不住。”

袁雙臉上發熱,不由暗地裏掐了楊平西一把。

“小楊,你們今晚就別回去了,在朗寨住吧。”吳姐熱情地邀請道。

“不了。”楊平西抓過袁雙的手,說:“人多,不方便。”

“怎麽會不方便,我們這有的是房間。”

老王的目光在楊平西和袁雙身上轉了圈,忽而笑嗬嗬地說:“人多,的確是不方便。”

吳姐還要說,老王阻止她,“就讓人小兩口回去吧,他們在自己的地盤更放得開。”

到底是夫妻,老王這麽一說,吳姐立刻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她盈盈笑了兩聲,開口說:“那我們就不留了。”

和老王夫婦道了別,從飯店出來,袁雙臉上的熱度一直沒散去,她乜了眼楊平西,埋怨道:“怪你,讓王哥吳姐誤會了。”

楊平西低下頭,問:“誤會什麽了?”

袁雙抿著嘴不說。

楊平西笑了一聲,摟過她,說:“他們沒誤會。”

“在自己的地盤上……的確更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