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袁雙幫楊平西手動退完擋, 立刻命令他把房間收拾了。她躡手躡腳地從標間出來,見大廳沒人,做賊似的溜回自己的房間裏。昨晚楊平西隻幫她簡單地擦洗了下,她覺得身上不利索, 便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 袁雙裹著浴巾在鏡子前照了照,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屬狗的啊”。

她出門去雲南旅行, 帶的都是夏季偏涼快的衣服,唯一一件長袖還是防曬衣, 大白天沒出門, 在旅店裏穿著防曬衣, 這不此地無銀,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有情況。

袁雙挑挑揀揀,最後找到了一件領口較高的短袖, 她穿上身看了看,勉強能遮住那些曖昧痕跡。

從房間出來, 她在儲物間裏抱了一床幹淨的床單被套去標間,楊平西正好把髒了的換下,她就動作麻利地把幹淨的套上, 然後把被子一絲不苟地疊好。

“垃圾丟了嗎?”袁雙問。

楊平西挑眉, “什麽垃圾?”

袁雙走過去,給了他一肘子, 勒令道:“快處理了!”

楊平西低笑一聲,服從指揮, 把房間裏的垃圾拿出去丟了。

袁雙嗅了嗅房間裏的氣味, 走到窗邊, 推開窗扇, 山林的風就灌了進來。她去浴室裏掃了眼,又在房間各處檢查了一番,確信沒有什麽不妥後,這才離開。

她抱著換下來的床單被套,走到樓下,往洗衣機裏一丟,倒入洗衣液,直接開洗。

萬嬸正巧這時候來到了店裏,她先在大廳遇到了在喂“寶貝”的楊平西,問了句:“小楊,你昨晚幾點回來的?”

楊平西估摸了下,說:“11點左右。”

“難怪今天起遲了,現在才喂狗。”

楊平西極淺地笑了下,“嗯。”

萬嬸下了樓要去廚房,看到袁雙站在洗衣機前,就走過去看了眼,知道她在洗什麽後,不解問:“怎麽大早上的洗床單?”

“呃……”袁雙快速轉動腦筋,找了個理由,說:“昨晚有客人喝多了,吐床單上了,我就給他換了一套。”

萬嬸頷首,又問:“哪間房啊,要不要我上去再收拾一下?”

“不用了,都整理好了。”

萬嬸點點頭,很是體貼道:“換下來的床單你放著我來洗就好,你一個姑娘家別幹這活,怪髒的。”

袁雙心虛地幹笑兩聲,“順手的事。”

萬嬸眼尖,瞄到袁雙鎖骨上有一抹紅痕,直接指了下就問:“小雙,你這裏怎麽紅了?”

萬嬸說著就想湊近細看,袁雙立刻抬手捂住鎖骨,還裝模作樣地撓了兩下,說:“……蚊子咬的。”

“哎喲,你昨晚睡覺沒衤糀點電蚊香啊,山裏的蚊子可毒了,咬了會留疤的。”萬嬸很上心,皺著眉就說:“你這麽白,可不能留疤。”

“我記得店裏有藥膏來著。”萬嬸嘀咕了句,轉過身就朝樓上喊:“小楊啊,你把店裏治蚊蟲叮咬的藥膏找出來,小雙脖子上被蚊子咬了一個大包,得抹藥才行。”

楊平西悶笑著回了個“好”,袁雙一時又羞又窘。

萬嬸再叮囑了兩句,袁雙借口要去抹藥,趕緊溜上了大廳。

楊平西見她上來,挾著笑問:“哪裏被蚊子咬了,我看看。”

袁雙看著他這個罪魁禍首,忍不住磨了下牙,低聲抱怨道:“說了讓你別咬。”

楊平西微微扯了下自己的領口,露出肩上的一個小小的牙印,笑道:“你也不賴。”

“……”

昨晚**時刻,的確是沒考慮那麽多,袁雙輕歎一口氣,也就不和楊平西計較了。

“寶貝”在吃飯,袁雙溜不了狗,就坐在“美人靠”上,借著熹微的晨光端看著手腕上的銀鐲子。借著光,她這才看清,鐲子上的紋樣是雲紋,和楊平西頸側的紋身如出一轍,像是苗家服飾上特有的形狀。

她把鐲子從腕上摘下來,仔細看了看,發現內側刻了字,是她的小名——又又。看到這倆字,她的腦海中就有了不健康的聯想,一時雙頰發熱。

“在想什麽?”楊平西見袁雙坐著發呆,走過去問。

袁雙立刻回神,把鐲子往手上套,一邊回道:“沒、沒什麽。”

楊平西掃了眼她的鐲子,心裏了然,挑眉問:“沒什麽你怎麽臉那麽紅?”

“太陽曬的。”

太陽才從山巒中升起,這個點的陽光根本沒什麽溫度。

楊平西低笑出聲,往袁雙那兒湊近了些,喊她:“又又。”

他的聲音沙沙的,磨得袁雙耳朵癢。

“又又。”楊平西又喊了一聲,語調曖昧。

袁雙的耳朵染上了色,忍不住說:“聽到了,別喊了。”

楊平西笑,“以後我就這麽叫你?”

袁雙回頭,“不行。”

“理由。”

“……不莊重。”

楊平西輕笑,“怎麽個不莊重法?”

袁雙看楊平西這不正經的樣兒,就知道他是明知故問。她瞪他一眼,理直氣壯地說:“我現在管著旅店,你當眾叫我小名,我不就威嚴掃地了?”

楊平西頷首,像是信了她的話,笑著說:“有道理,那我以後就在‘不莊重’的場合這麽叫你。”

什麽是“不莊重”的場合,袁雙心知肚明,不由低罵他一句:“流氓。”

袁雙和楊平西調情的時候,“寶貝”已經吃完了狗糧,很有自我管理意識地把遛狗繩咬過來,衝著他們搖著尾巴獻殷勤。

“真乖。”袁雙摸了下“寶貝”的腦袋,突然想到楊平西朋友圈裏的尋狗啟示,回頭問:“‘寶貝’這麽聽話,怎麽會經常丟?”

楊平西應道:“剛從雲南接過來的時候,它對‘耕雲’不熟悉,呆不習慣,老想跑。”

他看了眼“寶貝”,若有所思地說:“上個月倒是沒丟過。”

“肯定是因為我來了,它喜歡我。”袁雙大言不慚,搓了搓“寶貝”的臉,問它:“是吧?”

楊平西牽了下嘴角,漫不經心地說:“嗯,隨我。”

袁雙被撩撥到,抿了下嘴想忍住笑意,不至於讓楊平西太過得意,但眼睛卻兀自彎了。

“花言巧語。”袁雙道一句。

楊平西看到她的笑眼,也是一笑,說:“管用就行。”

袁雙給“寶貝”套上遛狗繩,楊平西跟著她一起出門遛狗。寨子裏有些人見到他們會調侃兩句,說些“老板老板娘又一起出來遛狗了啊”之類的話,楊平西這回隻管點頭,袁雙但笑不語。

遛完狗再回到旅店時,萬嬸招呼他們吃飯。

大雷吃飽了在前台和阿莎聊天,餘光看到楊平西抬手自然地給袁雙擦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示意阿莎看過去。

“你覺不覺得……楊哥和雙姐今天有點不一樣了?”大雷問。

阿莎抬手比劃了兩下,大雷說:“和好了?”

大雷細細地打量著楊平西和袁雙,他們有說有笑的,的確像是和好了,但感覺又和以前不太一樣,具體哪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但不管怎麽樣,店裏沒了前幾天的低氣壓,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大概是因為昨天暴發的山洪的影響,今天黎山鎮上的人少了很多,遊客驟減,“耕雲”更是一早上都沒人入住。

既然沒生意,袁雙就拿了賬本來對賬,她算賬,楊平西就拿了計算機坐她邊上幫她按數字,兩個人打著配合,有商有量的就把最近的賬麵弄清楚了。

鄒辛從樓上下來,看到袁雙就往她那兒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

袁雙抬頭,看到鄒辛,隨意地打了個招呼,客套地問一句:“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

“昨天忘了和你道聲謝了,辛苦你去找我和夕南。”

“不用謝,你沒事就好。”

楊平西直覺鄒辛有話要和袁雙說,忖了下,起身說:“我去問問中午有誰要拚餐。”

“好。”袁雙回頭,想到什麽又伸手拉住了楊平西的手,等他看過來就說:“我有快遞到了。”

楊平西輕輕捏了下她的手指,“知道了。”

袁雙等楊平西走了,回過頭看向鄒辛,問道:“今天有打算去哪兒轉轉嗎?”

“還沒想好。”

“千戶寨你還沒去過吧,可以去逛逛,很壯觀。”袁雙看著鄒辛,平靜地說:“藜東南很大的,能玩的去處也很多,你的假期就這麽些天,別都花在了一個地方。”

鄒辛總覺得袁雙話裏有話,他沉默片刻,開口問道:“袁雙,你不想回北京了?”

“暫時不想。”袁雙回得很果斷。

“你要一直呆在這裏?”

“這裏挺好的啊。”

“在這裏度假是挺好的,但是工作……你在這裏屈才了。”鄒辛皺了下眉,說:“以你的能力,應該去更大的平台,機會更多。”

袁雙微微蹙了下眉,鄒辛對“耕雲”的這種精英似的審視視角讓她覺得些許被冒犯到。她理解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因為一開始來到這兒,她也是傲慢的,隻不過現在她的立場發生了轉變,不再會用外來者的眼光來看“耕雲”,漸漸地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一份子。

“鄒辛,你覺得‘耕雲’作為一家旅店怎麽樣?”袁雙問。

“還可以,除了位置偏了點,其它的條件都還行。”

袁雙哂笑,說:“我覺得這裏哪兒都好,山好水好風景好,這裏的人也好,就是你說的地理位置,我也覺得是好的。”

“我不覺得自己在這兒工作是屈才了,我隻恨自己才華不夠,不能讓更多的人發現這裏。”

“但是……”鄒辛眉頭一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不管怎麽說,這就是一家有點特色的小旅店而已,它的上限很低,未來一眼就可以看得到。”

“不是爬到多高的職位,領到多高的薪水才算成功,一輩子專心如一地經營著一家小旅店,這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袁雙抿了下唇,說:“而且,你對‘耕雲’的看法過於片麵,小旅店的工作並不比大酒店輕鬆……”

她的目光環視了店裏一周,此時陽光正斜斜地灑進大廳裏,音響裏放著悠揚舒緩的民謠,三兩客人坐在位置上做著自己的事,“寶貝”就躺在角落裏睡覺,大雷和阿莎一個說一個比劃地聊著天……

袁雙看到楊平西從樓底下走上來,眸光頓時化成一汪水**了開去。她輕笑一聲,歎也似的說:“這裏雖然是小天地,卻也有大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