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為睡前的刺激, 袁雙當天晚上又做了個旖旎的夢,夢裏楊平西的腹肌出鏡率很高,她總是能看到那些結實的肌肉塊時而鬆弛時而緊繃的樣子。
一覺醒來,袁雙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意識一半醒了, 還有一半仍滯留在夢中。迷瞪了好一會兒, 她才徹底醒過來, 再回想起自己昨晚做的夢,頓時一陣羞惱。
寨子裏的公雞已經報曉了, 袁雙沒有賴床的習慣, 醒後就撐著身體坐起身, 卻在行動間忽覺腿間有一股暖流淌出。她臉上一臊,怔忪間掀開被子,就看到了床單上的一抹紅。
她釋然地鬆一口氣又驚愕地提一口氣, 看著那抹紅就像是初次**的少女,又疑惑又窘迫, 爾後又很是欣喜。
袁雙的月經一直很不規律,去醫院做了各種檢查,都沒有發現什麽器物性問題, 醫生隻說她的內分泌有點失調, 讓她要注意放鬆身心,好好休息。但以前在酒店, 工作壓力大,忙起來沒日沒夜的, 她根本就沒時間好好調養身體, 月經不調的毛病就一直存在著。
來藜州之前, 袁雙才時隔兩個月流了回血, 她坐**掐指一算,上次距離現在正好是一個月。親戚按時到訪,她大喜,看著那抹紅越看越高興,高興完她又想到了個問題——沒有東西可以招待這位親戚。
這次出遠門,袁雙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會來月經,她行李箱裏一次性**、一次性浴巾都有,就是沒有衛生棉。她起身去臥室外的儲物間翻了翻,找到了各種牙刷、香皂、沐浴露洗發水,就是沒看到有衛生棉。
楊平西一個大男人,指定是想不到那麽周到的,袁雙想以後還是要在店裏備一些女性用品,以防不時之需。
黎山寨裏有小商鋪,在蘆笙場附近,袁雙現在這樣,不方便出門。她想了想,回到房間,輕輕跺了跺腳,隨後就站在房門後等著。
沒多久,外邊就有人敲門了。袁雙把門打開一道縫兒,隻露出一個腦袋。
楊平西看她躲躲藏藏的,挑眉說:“大早上的反悔了?”
“店裏的人都要起了,不合適。”楊平西故作為難,話裏帶笑。
情況特殊,袁雙不和楊平西拌嘴囉嗦,快速開口道:“你下山幫我買樣東西。”
“買什麽?”
“衛生棉。”袁雙毫不忸怩,直接說了。
楊平西怔了下,看了袁雙一眼,很快接道:“等著。”
袁雙墊了一層紙等在房間裏,沒過多久,房門又被敲響。她聽敲門頻率就知道是楊平西,所以沒怎麽猶豫,直接開了門,從門縫裏伸出一隻手。
楊平西買了一大袋的東西,袁雙把門縫拉大了才拿進來,關上門後,她往袋子裏掃了眼,什麽長度的都有。
“批發呢,真是。”袁雙笑了。
她拿了包衛生棉進了洗手間,處理好後換上衣服,洗漱完畢,又把房間裏的床單被套換下,這才走出房間。
一大早大廳裏沒什麽人,楊平西在喂狗,袁雙就抱著床單被套下了樓,剛打開洗衣機要丟進去,又思及床單髒了,直接機洗不行,便拿來洗衣盆,打算先把髒了的那塊搓幹淨。
萬嬸來到店裏,下樓要去廚房,看到袁雙在洗衣台前,走過去看了眼。
袁雙剛擰開水龍頭要下手去搓,手還沒碰到水就被萬嬸攔下了,“早上山裏的水很涼的,你放著,等下我來洗。”
袁雙的媽媽都沒怎麽幫她洗過沾上月經血的床單,她不太好意思讓萬嬸洗,便說:“還是我自己來吧。”
“你這幾天別碰涼水,肚子會痛的。”萬嬸勸說:“聽嬸嬸的,別因為年輕就胡來。”
“可是……”袁雙還是有些難為情,指著那塊血漬,“髒了。”
“冷水泡一會兒就好洗了,不髒,搓一搓的事。”萬嬸把水龍頭擰上,說:“本來幫店裏洗床單被套就是我分內的事,你上樓坐著吧,我去做飯。”
袁雙很感動,道了聲謝,又想起什麽,問萬嬸:“嬸嬸,今天要買什麽菜嗎?我讓人送上來。”
萬嬸的表情一時有些微妙,嚅了嚅唇,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袁雙稍感疑惑,問了句:“怎麽了?”
萬嬸遲疑片刻,最終搖了下頭,說出了幾個食材。
袁雙從底層上了樓,“寶貝”一見著她,立刻跑到她腳邊圍著轉。她稍一想就知道了,低頭問:“想出門溜達啊?”
“寶貝”輕輕叫了一聲。
“行。”袁雙彎腰摸了下它的腦袋,說:“等一會兒就帶你出去。”
袁雙回房間拿了手機,出來時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歌。
楊平西正在給“寶貝”套繩子,聽到歌聲後直起腰,看著袁雙,謔笑著問道:“今天有很多人預定房間?”
“沒有。”袁雙說。
“那你這麽高興?”
袁雙下巴一抬,“不行嗎?”
楊平西挑眉,“這幾天不應該情緒不佳?”
“那是別人,我正好相反。”
楊平西不解,掃了眼袁雙的肚子,忽想到了之前無意中聽到的她和她朋友的對話,了然一笑道:“內分泌——”
袁雙走過去,給了楊平西一肘子,警告道:“閉嘴!”
楊平西肚子上挨了一下,卻是笑了,“看來藜東南很適合你。”
袁雙不置可否,她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找到了市場老板的微信,正要把食材發給他,腦子裏忽又想起了萬嬸欲言又止的神情,那個發送鍵就沒按下去。
“問你個事兒。”袁雙轉身,朝楊平西勾了下手。
楊平西走近,“你說。”
袁雙便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我讓萬嬸以後把每天需要的食材告訴我,我再讓市場上的老板送到店裏來,但是嬸嬸好像不是很高興,為什麽啊?”
“你讓萬嬸別買菜了?”楊平西問。
袁雙點頭,說:“我昨天去鎮上的市場上逛了下,有個老板能送菜上門,我覺得挺好的,這樣省事,萬嬸就不需要天天山上山下的來回折騰。”
楊平西聽明白了,但沒有立刻解答袁雙的疑惑。
“想知道萬嬸為什麽不高興?”
袁雙點頭。
楊平西牽著“寶貝”,挑眉一笑說:“先陪我去遛狗。”
楊平西平時對客人大方得很,現在回答一個問題卻要談條件。袁雙不忿地看了他一眼,奪過他手中的遛狗繩,氣勢洶洶地說:“走!”
楊平西去廚房裏和萬嬸說了聲,讓她先別做自己和袁雙的早飯。上了樓,他走出旅店,見袁雙在幾步之下的台階上等著,喊了她一聲,說:“我們往上走。”
“不去寨子裏?”
“嗯,去觀日亭。”
古橋景區遊客多,黎山寨也順帶著成了一個小景點,當地政府覺得寨子也是個特色旅遊資源,值得開發,就出資在黎山頂上修建了一座小亭子,以此吸引更多遊客進寨遊玩。這座亭子朝可觀日出,夕可看日落,因此得名“觀日亭”。
為了方便遊客觀光,寨子裏鋪了條通往亭子的小路,之前店裏的客人想上去看日落,袁雙和楊平西一起帶著人上去過。從“耕雲”到觀日亭,一路上會看到菜圃、梯田和山林,到了亭子裏還能縱覽黎山寨全景。
黎山海拔不高,但真要爬到最頂上,還是要費些時間和體力的。
一開始是袁雙牽著“寶貝”,但是它精力太旺盛了,出了門撒開歡地跑,她控製不住它,就換了楊平西來牽。楊平西力氣大,拉著“寶貝”,和袁雙一起慢慢地往山上走。
到了山頂,狗和楊平西都不累,就袁雙一個人扶著亭子大喘氣。不過早起熱了熱身,她小腹處倒沒那麽不舒服了,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整個人神清氣爽。
清晨的山風不熱不燥,帶著露水潔淨的涼意,拂在臉上十分愜意。袁雙和楊平西並坐在亭子裏,“寶貝”坐在一旁,和他們一起眺望著早已升起的朝陽。
兩人一狗在觀日亭呆了會兒就下山了,下山比上山輕鬆,袁雙的腳步輕快了許多,也有力氣說話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袁雙扭頭看向楊平西,問:“萬嬸為什麽會不高興?”
楊平西沒有回答,反而下巴一挑,示意袁雙看過去。
袁雙順著楊平西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一片玉米地,此時玉米杆高高的,莖葉綠油油的,每一根都長出了沉甸甸的玉米。
“玉米,怎麽了?”袁雙問。
“可以摘了。”楊平西說。
袁雙額角一跳,覺得楊平西在耍她,忍不住磨著牙說:“我問你萬嬸的事呢,你跟我扯什麽玉米?”
“你回去可以和萬嬸說一聲,告訴她店裏給她放兩天假,讓她先把玉米摘了,再不摘,老了就賣不出去了。”楊平西施然道。
袁雙愣了下,問:“這是萬嬸種的玉米?”
“嗯。”
“種來賣的?”
“嗯。”
袁雙問下去,“除了玉米,萬嬸還種什麽?”
“很多,時令蔬菜基本都種。”楊平西說:“她在山下還有一塊地,專門用來種菜。”
“也是種來賣的?”
“嗯。”楊平西見袁雙開了竅,牽了下嘴角,說:“她有兩個小孩,大的寄宿在城裏的學校,平時家裏隻有她和小的孩子,菜種得多,吃不完,就會去擺攤。”
袁雙訥訥問:“她丈夫……”
“兩年前出了車禍,意外去世了。”
袁雙心口一揪,頓時明白了自己不讓萬嬸下山買菜,她反而不高興的原因,同時也猜到了楊平西帶她來爬山的用意。
她轉頭瞪他一眼,慍道:“你就不能直接和我說嗎?非得繞這麽大一個彎子。”
“早說了你還會陪我出門?”楊平西仍是一副悠悠哉哉的樣子。
“我看你就是想要我把店裏的人都得罪一遍!”袁雙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咬上楊平西一口。
想到早上萬嬸失望的表情,袁雙暗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忍不住捶了楊平西一拳泄氣,之後一刻也不耽擱,拔開腿往山下走。
到了旅店,袁雙直奔廚房,萬嬸正在下餃子,看到她就說:“我估摸著你和小楊快回來了,就把餃子下鍋了,沒想到你還先一步……餓了吧,餃子馬上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激素的原因,袁雙見萬嬸待自己還是那樣好,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說:“嬸嬸,我想了下,以後店裏的食材還是麻煩你親自去買吧。”
萬嬸錯愕,問:“不是說讓人送到店裏來嗎?”
“我想了下,讓人送還是不太靠譜,不如你去買來得放心。而且你是掌勺的,買什麽菜,買多少你比較清楚,所以以後買菜的事還是交給你吧。”
萬嬸聽完愣了會兒,很快就眉開眼笑地連忙應好。
袁雙抿了下唇,又開口道:“還有,我看之前你給我的食材清單,上麵蔬菜的價錢都不高,好像是低於市價的?”
萬嬸點了下頭,如實說道:“是我自家種的菜,我想著反正也吃不完,就便宜賣給了店裏……那個價錢我絕對是沒有多報的。”
“我相信你。”袁雙看著萬嬸說:“你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菜,我不能讓你吃了虧,以後你賣給店裏的蔬菜就按市價來算。”
萬嬸表情動容,說:“那我不是占大便宜了。”
“能吃到最新鮮的蔬菜,是我們占便宜了。”袁雙做主道:“這事就這麽定了,以後你可不許把菜便宜賣了,不然……我可不給你放假,讓你去收玉米了。”
萬嬸雙眼微閃,關了灶台的火,拉過袁雙的手,也不知道能說什麽話,隻是一直誇她“好姑娘”。
袁雙和萬嬸把采購食材的事說清楚,心裏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她端著一碗水餃從樓底下來到大廳,看到楊平西,對他說:“你的一碗在廚房。”
“事情說完了?”
袁雙哼一聲,表情有些自得。
楊平西低笑一聲,下了樓。
袁雙舀起一個餃子吹了吹,張嘴要吃時,餘光看到了大雷。她想起了失怙的阿莎和寡居的萬嬸,看著大雷的眼神瞬間就同情了起來。
“大雷。”袁雙放下勺子,喊了聲。
“怎麽了,姐?”大雷走過來,在袁雙對麵坐下。
袁雙看著大雷,關懷道:“你家裏人……都還好吧?”
大雷摸不著頭腦,“都挺好的啊。”
“你自己也挺好的吧?”袁雙委婉地問:“沒遇到什麽難事吧?”
“沒有啊。”
“有困難要說啊。”
“姐,我真的沒有什麽困難。”
“那就好,那就好。”
袁雙十分欣慰,大雷十分困惑。
楊平西端著一碗水餃上來時正好聽到了袁雙和大雷的對話,頓時雙肩顫抖,悶聲笑得不可遏止。他看著一臉如釋重負的袁雙,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耕雲”不是一棟吊腳樓,而是店裏每一個活生生的人。
袁雙之前說她是“耕雲”的入侵者,但楊平西知道,她骨子裏和這裏的人是契合的。她遠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美好,有人情味。
在他心裏,她就是“耕雲”生態係統的一環,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