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等待

顧玄禮光天化日於北街誅殺當朝瑞王, 亦身受重傷,被隨之趕到的禁軍和各部守備一道押入大牢,

聞此消息, 不知多少人彈冠相慶!

哪怕他們不知道, 為什麽天不怕地不怕,就連死了也該會帶著敵人玉石俱焚的顧玄禮為什麽會束手就擒,但這不妨礙他們覺得, 這閹狗頭一次認栽了!

有一就有二, 他今日進了天牢, 離死的日子還遠嗎?

梅九作為顧玄禮的頭號狗腿子, 自然也跟著一道被關了進去,廠衛司群龍無首, 元氣大傷, 短時間內掀不起風浪,文帝便趁勢派遣京中禁軍一舉接過了廠衛司的管轄權, 將這群心狠手辣的蕃子們死死按捺在原地。

“被這瘋狗一遍一遍篩出來的, 也都是瘋狗, 否則何必想不開,順勢歸順聖上才是明智之選!”

“誰說不是,區區廠衛司還將自己當盤菜了,不過就是個閹人廠子,怕忘了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林閬走過街道, 便聽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痛快議論。

這些事發當時都躲在家中如同縮頭烏龜一樣的人,此刻倒是各個眉飛色舞義憤填膺,宛若將顧玄禮傷重又押進大牢的人是他們, 宛若明日就下至砍了顧玄禮的亦是他們,

好不得意。

林閬眼中湧出說不上的無力與複雜, 可陪在他身邊的林妙柔卻輕聲平靜地勸他:“閬哥兒,專心,不要為這些聲音分神。”

今日是武舉會試之日,伯府既然還沒因姻親關係受到波及,那該如何行事,自然還是該如何。

林閬深吸口氣,扭頭望了眼空**的街角,回身沉沉點了點頭。

待到進了今日的比試校場,考官拿出名冊,瞧見上頭林閬的名字以及詳細背景,眸色微動,立刻將名冊往上呈報。

校場下等候的諸多武舉人皆注意到這細則,而所有人不約而同都暗暗看向林閬。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林閬是廠衛司督公小舅子的消息,早就傳開了。

而林閬身子筆挺地站立在人群中,神色巍然不動,說不動就不動,哪怕在考場上,被旁的考生射落了他已經正中靶心的箭——

“閹人的小舅子,沒了你姐夫給你撐腰,你以為老子們還會讓你不成?”

林閬握緊了拳頭,下頜繃得宛若要咬碎牙齒,卻仍舊一聲不吭。

對手耀武揚威,恨不能直接把他的臉撕爛在台上再跺兩腳,比試台下的其他人亦是神色各異,

有跟著奚落嘲諷,有義憤填膺,為數不多幾個同林閬關係要好,知曉他為人的人卻也因著大流,隻能默默看著他,無法做聲。

又有人低笑出聲:“你還比什麽比,今兒的試煉你肯定一敗塗地,趁早回家燒香求著老天爺給你姐夫留一條全屍吧!”

林閬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到他的場次,他重新拿起弓箭,卻在拉弦之前,側目對著剛剛那群人冷聲道:

“我走到這一步,沒靠任何人幫沒靠任何人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們今兒有本事就放馬過來,一個個把老子的分給挑下去,否則,來日我必定站在你們頭頂上!”

用腳指頭都能想清楚,憑顧玄禮曾經隻手遮天殺人都不打招呼的行事作風,真要給他開後門,真要給他安排一條體麵的路子,何至於先同他一頓好說,再讓他摸爬滾打著參加武舉?

顧玄禮是要他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得幹幹淨淨,等到這一日對方鋃鐺入獄,自己卻能靠著清清白白的功名,來護著家人,護著姐姐。

顧玄禮早就料到有這一日,想到這裏,林閬心中甚至有幾分不忿——

這臭閹狗,將一切都算到了,怎就不算算,他姐姐此刻有多難捱,多委屈!?

所以他一定不能退讓,不能怯懦,更不能輸,他要一步一步走到顧玄禮給他設想的位置,甚至超過那個位置!

林閬聲如本人,高亢直穩,震得對手們各個心虛啞口,實則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一道道武舉選拔,他們根本沒機會讓林閬,更讓不起。

起初不知對方身家,他們也曾欽佩過這小公子堅韌機敏,隻不過一旦知道他是顧玄禮的小舅子之後,所有的欽佩都變了質,

施加在林閬身上的罵名,似乎也能將他的本事拖累,讓他們產生了一種錯覺,仿如隻要辱沒了林閬的名聲,就能摧毀他的努力,讓他一蹶不振,讓出珍貴的名次。

但此刻,林閬彎弓射箭的昂揚姿態和蓬勃鬥誌,宛若給他整個人燃了一把火,火光衝天,足以將所有罵名和偏見一同燒盡!

就連考官台上的諸位武官見狀,也不得不正視起這位“督公的小舅子”。

眾人各有心思,顧玄禮如今被緝拿入獄,因他在北街上當眾虐殺瑞王,犯了天家大忌,

可但凡有些門路的人,都在那場廝殺中窺得了更多門路——原來顧玄禮竟是當年被指反叛的宣威大將軍宣曜之子!

顧玄禮在北街怒斥瑞王當年設計陷害,也因此,他殺瑞王,究竟算是怎麽一回事,無人敢斷言,不論是治罪還是無罪,所有人都靜默觀望,在等,

等聖上表態對這位隻手遮天的權宦的心思,等貴妃是否會伸出援手,等即將歸來的鎮國將軍陸遠可會成為聖上的新刀,斬殺這條閹狗,更等傳聞中顧玄禮養在外的數萬私兵,可會一怒進京。

如此,他們這小小的武舉,不若也等等好了,

林閬若是爭氣,就讓他在會試憑自身實力拿個名次,最後還有一道殿試考兵書策論,交由聖上親自決斷!

如此,武舉會試上林閬的狂放之言便如汪洋海水中的一道小浪花,撲騰而過,沒掀起浪潮,卻暗暗攢集,成為最終匯聚波瀾的小小力量。

林皎月在府中聞言,難得露出抹笑來。

可她才剛剛一笑,便扯動了頸脖上的傷,那道很深的刀痕從她右側的耳垂下漫過,由耳根一路紅到漂亮的鎖骨,哪怕齊大夫趕來給她用了最溫和的傷藥,卻仍時不時便疼到她徹夜難眠。

阿環紅了眼,忍著哭給她取來冰袋,隔著紗布輕輕敷著鎮痛,林皎月勉強抿抿唇,看向來同她送信的乘風:

“多謝告知,既然一切安好,你也不必一直過來,免得給自己和盼盼引來麻煩。”

乘風深深看了眼這位恬淡寧靜的督公夫人,很多時候會覺得她與那個瘋子全然不同,納悶兩人如何過到一塊的,可有些時候,又覺得她其實和顧玄禮一樣瘋。

“夫人在我家姑娘身陷囹圄時,拜托梅掌班一直關照,姑娘感懷在心,乘風為夫人傳遞消息也不過爾爾,姑娘言道,夫人此刻仍留在督公府裏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若您擔心回到伯府連累家人,她願為您在城外安置一處院落。”

原先老鎮國公想讓陸盼盼進宮是為了對付顧玄禮,如今顧玄禮當啷入獄猝不及防,老國公也是沒有料到。

想讓陸盼盼進宮不假,可陸盼盼是老國公最心疼的孫女兒也不假,既然無須製衡那閹狗了,他亦沒有理由再叫寶貝兒孫女罰跪祠堂,便隨意找了個理由,將人趕緊勸了出來。

因此,陸盼盼才知外頭竟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大事,也心疼起林皎月如今的遭遇處境。

林皎月輕輕拍了拍阿環的手,示意對方無須再替自己冷敷,抬起眸對乘風輕聲道:

“多謝盼盼好意,可還請轉達盼盼,聖上一日不封督公府,便代表督公之罪尚未定論,我就不怕敢有人來造次,現在這裏就是我的家,我的夫君身陷囹圄不可歸來,我便要替他守好這裏。”

見狀,乘風也不再說什麽,隻道若有需要,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皎月眼眸微動,忽而道:“確有。”

*

乘風來得靜謐,走得悄然,府中的下人們亦如廠衛司的蕃子們一樣,對顧玄禮忠心耿耿,看到什麽聽到什麽,沒有主子吩咐,絕不會向外透露半點,

所以林皎月心想,她自然不能辜負他們。

且外頭如今已經吵翻天了,時不時就有傳言,百官今日進言要如何如何處死顧玄禮,明日拍桌陸將軍回來那閹賊絕對活不了。

哪怕再堅毅,聽多了,也難免心神潰散,府中若無她主事定心,待顧玄禮回來了,這裏還是個家嗎?

林皎月麵色如常,完全接過了府中的管事權,孫嬤嬤與管事轉而輔助起她。

在這越發風雨飄搖的時候,林皎月越穩穩地安定起府中的條條樁樁,就連與最小量的攤販貨郎購買東西,她都親自出麵,忙得不可開交。

林皎月也告訴府中眾人,再過兩月就是新年,原先許諾的新衣和年禮都會給所有人準備上,

他們得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迎接她來得第一年。

她前世死於小年,那日寧王府喜氣洋洋迎新婦,如今她隻盼著,到了小年,前世一直無虞的顧玄禮也該安然出來了,出來陪她洗刷掉那段悲慘的過往,和她一道開開心心迎接新的人生才好。

而在宮中的段貴妃聽聞府上的事後,惱得險些喘不過氣:“阿洪入獄,她卻在外頭逍遙快活?”

雀音隻字不敢多言,心想,可娘娘,娘娘也未替督公求過情啊。

“將人給我宣進宮來,我倒要看看,她心裏究竟有樂得見阿洪去死!”

被段貴妃宣進宮那日,恰是臘月初一,府下的莊子結束了一年田事,給府裏送來了醃製好的魚、肉和新糧,林皎月安排下人熱火朝天地拾掇,便聽到宮裏來宣旨——

“夫人,隨咱家走一趟吧。”

林皎月跪地聽旨的神色有一瞬恍惚,可旁人還沒反應過來,她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叩首接旨。

出門前,林皎月想了想,又重新檢查了一遍,今日穿得是件素色的錦襖,發上亦未有多餘的飾物,隻簪了根水波形狀的玉釵,如何看都沒有什麽會衝撞貴妃的物件,便隨著內宦一道進宮了。

這是她第二次單獨來見貴妃,頭一次便是對方要給她賜婚的時候,那時還是春日,陽光晴好,她帶著破釜沉舟的心來接旨,

今日卻冷風陣陣,京城的冬日到了臘月便常常烏雲遮日,給本就森嚴的深宮帶來暗不見天日的陰寒。

進了椒台殿,內宦退下,貴妃身旁的大宮女迤然走出來,同林皎月道,娘娘今早身子不爽利,太醫過來給開了藥服下,此刻正在休憩,還請夫人多等候片刻。

林皎月頓了頓,躬身道是。

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太陽快落山,會客的偏殿裏雖準備了炭盆,可燃到下午時便熄了,叫午飯也沒吃上一口的林皎月越發冷得縮手縮腳。

冬日天黑的早,一直到外頭掌燈了,林皎月才被宣回正殿,道是娘娘醒了。

可林皎月走進去時餘光瞥了眼段貴妃,對方神色恬淡,舉止從容,絲毫沒有剛睡醒的慵懶。

林皎月抿了抿唇,跪地行禮。

段貴妃坐在上首的軟塌上,腰後被軟墊托著,越發顯懷起來,她低垂著眉眼,輕輕看了眼林皎月。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麵露譏諷般緩聲道:“你今日這身裝扮,倒真像是在戴孝的。”

宮中眾人神色皆變。

臘月時節,又逢主子懷著龍種,誰敢說此種不吉利的話呢?

隻有貴妃主子自己,瞧這位零丁在外的督公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林皎月自然也察覺了這位娘娘今日的態度變化,她啞口半晌,才解釋道:“娘娘誤會了,臣婦今日穿的是月牙色的錦緞襖子,顏色雖清淡,布料卻絕非戴孝之人能穿的,隻因想著娘娘尊貴,臣婦不如,便不該當著娘娘的麵展弄顏色……”

“行了,知道你沒有戴孝的心思,日子過得如火如荼了。”

段貴妃淡淡打斷她的辯解,朝一旁側躺撐起額角,緩緩揉起來,倒是隻字未提叫林皎月起身。

林皎月胸中再次攢了股氣,小口小口喘出去,告訴自己冷靜。

“若早知你不是個乖巧性子,也不會將你許配給阿洪了,如今倒好,他還在牢獄裏,你倒是有興致過新年。”

林皎月漸有些忍不住,可還是按捺下來,緩聲解釋:“臣婦並非好興致過新年,隻是督公如今尚未定罪,隨時可能回府也說不定,那是他的家,臣婦也隻是想替他好好打理宅邸,何況臣婦所作並不出格,比起旁人府中的過年動作要輕巧低斂得多……”

段貴妃聽不得這個。

“尚未定罪,隨時回府?”她冷聲質問,“這就是你現在所倚仗的?你作為他的夫人,享受他替你殺人放火,可他遭了災,你就光靠著想象,過心安理得的日子!?”

雀音瞧她動怒,趕忙上前輕輕替她拍背順氣,又趕忙遞上溫水。

林皎月沉默了好一會兒,覺得那句享受他替自己殺人放火十分揪心。

她不享受,她甚至希望他幹幹淨淨永遠不要再沾血,可這話與人解釋又有何用,終歸在所有人看來,顧玄禮不會停止殺戮,而她也是個不知生離死別的督公夫人罷了。

林皎月隻好輕聲問:“那依娘娘所見,臣婦應當如何呢?”

段貴妃接水的手一頓,難以置信:“你在質問本宮?”

“臣婦不敢,隻是疑惑,娘娘質疑臣婦無所作為,可曾想過,您與聖上當年賜婚與臣婦,便是因為臣婦人微言輕勢單力薄……極易拿捏,那時您就該知道,若是督公有朝一日落難,臣婦沒有任何能幫助到督公的地方啊。”

林皎月並不忌憚對方身份,反而她知道,今日貴妃單獨宣昭且如此磋磨於她,定是避著文帝的,她是為了宣泄隱蔽的私欲,所以說破天,貴妃也不敢鬧大,不敢真拿自己如何。

而自己的忍讓,完全是看在對方也曾照拂過督公,且督公珍惜她腹中的段家血脈,

但自己現在已經不怕她了。

段貴妃被戳中了心底裏最不可言說的疼痛,被迫給阿洪賜婚是她這一生都會懊悔的事,如今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說穿,頓時怒不可遏!

她將水杯摔落在地:“來人!給我掌嘴!”

林皎月立刻被幾個宮女壓住,她心頭猛跳,又怕又委屈,可她仍鏗鏘不屈地仰頭看向對方:

“娘娘若是覺得督公此生不會出宮,必死無疑,大可這般懲處臣婦,否則今日娘娘命人碰了臣婦何處,臣婦他日定當一五一十如數告知督公!”

宮女們的動作赫然頓住,甚至有幾分發怵地看向貴妃,等待指示。

段貴妃亦被鎮住,好一會兒才難以置信:“你竟敢威脅本宮?”

林皎月梗著脖子,剛想開口,發覺自己的喉嚨裏都宛若在發抖。

她深吸了一大口氣,一遍遍告訴自己,貴妃不敢鬧大,不敢,她亦顧忌顧玄禮,不敢小動作欺負自己,

她不敢的!

林皎月輕啞而緩慢地開口:“臣婦沒有,臣婦隻是想勸慰娘娘,督公一定會安然的,若是他出來瞧見我們過得不好,會難受的……”

她便是狐假虎威了,可這些罪本就不是她該受的。

林皎月鼻尖酸澀,如鯁在喉地心中一遍遍哭罵,

死太監,狗太監,若非他一直不回來,自己何須吃這般苦,受這般委屈呢!

她終於忍不住紅了眼,原本不想示得弱也終於全然崩蹙,無聲地流下淚來。

段貴妃僵硬了好一會兒,她不說話,宮女們亦不敢動作,隻能任由林皎月睜著眼,怔怔看著他們主子流淚。

段貴妃終於閉上眼,懨懨咬牙:“退下!”

林皎月得令,忙擦了擦眼淚行禮告退,段貴妃睜開眼,深深看向那一抹素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半晌啐了口惱意。

雀音垂著頭一聲不敢多吭,卻見不過一會兒,娘娘慢慢起身。

“娘娘……”

“拿衣裳來,本宮去見聖上。”

她才不信這丫頭滿口胡言什麽隻有她們過得好了,阿洪才會開心,這些都是無能之人用來叫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罷了。

終歸隻有自己,哪怕氣阿洪,惱阿洪,卻不會真的不管阿洪,他們才是一家人。

他在大牢裏想必已經受夠了磋磨,她該母憑子貴,去向聖上求求情了。

*

林皎月在宮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將起伏不止的情緒壓下去。

本不想當著貴妃的麵哭出來的,可偏偏話到嗓子眼,被淚哽住了。

定是因為今日沒吃午飯,餓暈了頭,也喪了骨氣,失了堅持。

林皎月吸了口氣,默默的想,嗯,等到呼吸再平順些就出去,終歸天黑,外頭阿環看不見自己紅紅的眼,卻想必能聽出自己的沙啞的嗓音。

再過片刻,她終於決意踏出腳步,然而還未走幾步,倏然聽到聲溫潤訝異的輕喚:“……夫人?”

林皎月恍惚一瞬,竟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新月如鉤,在暗淡的雲層中若隱若現,瑩白長衫的李長夙如謫仙,踏著宮裏的白玉色磚石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李長夙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輕聲道:“貴妃娘娘斥責你了嗎?”

林皎月猝然回神,一句“與你何關”到嘴邊滾了滾,微微垂下眼簾:“娘娘宅心仁厚,未曾斥責妾身,世子莫要誤會了。”

李長夙沉默,見林皎月悄然無聲地與他拉開距離,似很快便要行禮告退,驀然出聲:“那當是我誤會了,我從宮裏出來時,聽聞娘娘正去找了聖上——”

“娘娘去找聖上了?”

林皎月本要行禮的動作微微一滯,抬起頭,眼中的迫切幾欲堆積溢滿。

李長夙心想,真好看,卻又是為了旁的男人……不,顧玄禮,連男人都不算。

他輕聲道:“娘娘向聖上哭訴,道夢到老段大人托夢了,求聖上網開一麵。”

林皎月呼吸都變得小心:“那,那聖上如何說了?”

李長夙不動聲色重新慢跺至她身旁:“聖上大發雷霆。”

林皎月呼吸一窒。

李長夙不吝於將這種消息告知於她:

“聖上本就煩惱如何處置督公,唯一的那個人證如今據聞瘋瘋癲癲,不足以證明當年的宣將軍是被構陷的,而連日來,民間各處……特別是些魚龍混雜的酒肆茶寮裏卻開始傳出要替宣將軍平反的話來,叫聖上煩躁不止,”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看了眼林皎月,笑容溫柔,

“不知夫人可否已經聽說過此事了?”

林皎月眨了眨眼,慢吞吞搖搖頭:“沒有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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