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攬星
一百張!!
林曼星懷疑他是累到腦子停止運轉了,怎麽能說出這麽離譜的數字。
周圍還有不少人,她沒和他掰扯,伸手要拿回兩瓶氣泡水。
邊朗還了一瓶,另一瓶怎麽都不肯給了。
食指和拇指捏著瓶蓋,用力擰開,當著她的麵灌下去大半瓶。
林曼星無語。
探頭,目光越過前麵的‘大山’,看向左前方的周徊。周圍的女生都散開了,他一個人坐在那休息,凳子上有三五瓶礦泉水。
林曼星捏緊手裏的玻璃瓶,決定自己去送水。
走出兩步,月匈前一緊,書包帶被人扯住,校服勒出褶皺,林曼星喘不上氣,身後人還沒有放手的意思,另一手捏住她肩膀,硬生生拽回來。
邊朗鬆開書包帶,強勢地抽走氣泡水,“我去送。老實在這待著。”
“哎!一百張心願卡我不會簽的!”林曼星追趕兩步,揪住他運動服下擺。
邊朗輕嘖,“不用。免費幫你。”
林曼星趕緊鬆手,喜笑顏開地繞著他轉了一圈,像隻發現蜜源的小蜜蜂,興奮得不得了,踮腳錘他肩膀討好,“辛苦你啦!謝謝朗哥!你要跟他說是我送的噢。”
兩人是在補習機構認識的,經常坐在前後桌,僅是互相知曉姓名的關係,她怕周徊記不得自己,特意強調班級和姓名,教邊朗要怎麽介紹她,“要說是高一七班林曼星送的!”
“知道了。”
擁有大長腿優勢的人到這刻行動忽然變得緩慢,也可能是林曼星心裏緊張,覺得他走得好慢。她耳畔的心跳都跳了好久,手心也濕滑一片,邊朗才走過去。
她屏住呼吸,看他把氣泡水交到對方手裏。
兩人站著說話。
邊朗依舊是沒什麽表情,酷得像個雕塑。周徊眯著眼笑,往他身邊一站,兩人一個是冬天,一個是春天。
林曼星則站在夏天裏,心裏的小人急得上躥下跳,恨不能把耳朵貼到他們嘴邊,聽他們在說什麽。
周徊:“謝啦。”
邊朗:“她送的。”
邊朗側身,讓出視線。
周徊也側身轉向她。
可能是邊朗跟他提起自己了吧。
林曼星緊張地咽唾沫,抬手將劉海別到耳後,順帶整理下發型。
周徊笑著朝她點頭,用口型說‘謝謝’。
林曼星搖頭,也用口型回,‘沒事’。
其實應該趁著現在過去和他說點什麽,讓周徊記住她,但林曼星不知道要說什麽,也沒那個勇氣。邊朗還在旁邊,她不想讓他看笑話。
剛好周徊班上有人叫他,林曼星禮貌和他招手,就算道別了。
周徊摸了摸玻璃瓶,又低頭看別人給他送的礦泉水,嘟噥一句,“怎麽不買冰的阿?”
邊朗語氣不太友善,“劇烈運動後不能喝冰水,會刺激胃腸道。懂不懂?”最後三個字尾音調高,微蹙的眉頭,銳利的眼神,幾乎是把‘別不知好歹’五個字印在腦門上。
周徊麵色有些難堪,唇線繃直,垂手將氣泡水放到長凳上,和那些冰礦泉水放在一起。
他沒再理邊朗,轉身走到另一邊去。
裁判這邊排好比賽場次,邊朗回到競賽班的隊伍裏,和同學們商量下一次由誰上場。
十二班淘汰了,周徊不會再上場了,邊朗也沒心思再比,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撈起挎包,單肩挎著往校門走。
經過場邊的休息區,十二班的人都收拾東西離開了,長凳空****的,隻剩下林曼星的那瓶氣泡水礙眼地立在中央。
唯獨留下這個,周徊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可林曼星還不知道。
邊朗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周徊不懂林曼星的好,也不喜歡她。
邊朗心情複雜,暗爽又心疼,像含進一顆檸檬薄荷糖,酸酸澀澀,透心涼,可琢磨一會,還有一種後反上來的甜。
他長腿邁開,挎著包,快步離開。
沒兩分鍾,又折返回來,左右瞄一眼,確認周圍沒有人,伸手快速抓起玻璃瓶,塞進包裏。
回到家,邊朗歪頭枕著手臂,趴在書桌邊。
玻璃瓶放在桌角。
窗簾大開,陽光灑進房間,透過玻璃瓶,匯聚成一束光,落在邊朗臉上,光斑閃爍,晃得邊朗眼睛疼。
忍了一會,他伸手去拉窗簾。
房間暗下來,玻璃瓶底部仍攏著一個光點。邊朗仔細盯著看,發現瓶子側麵有個人為的劃痕。
他握緊瓶子,拇指壓在劃痕上摩挲。
許久,他摸出那是個‘愛心’。
劃痕亂七八糟的,有幾道都劃出格了,也就他有耐心,這麽仔細地摸,才能知曉她笨拙的心意。
邊朗擰開玻璃瓶,報複性地一飲而盡。
喜歡的檸檬味到這刻隻剩酸澀,一點不好喝。
氣泡水全是氣,邊朗癟著嘴,也憋了一肚子氣。
‘叩叩’
鄭蘭敲門,過來問邊朗晚上想吃什麽。
“問我爸和周阿姨吧。”
“他們晚上不回來。”
“我都行。簡單點就好。”
鄭蘭在邊家工作十五年了,是看著邊朗長大的,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好,泡了一杯熱可可送進來,“喝點甜的會好一點。”
“蘭姨……”
“怎麽了?”
“算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下午,隔壁棟的住家阿姨葉荷過來和鄭蘭聊天。
兩家阿姨常結伴去買菜,葉荷和邊朗也熟。
邊朗去吧台倒水時,遠遠朝對方點頭算打招呼。
反正閑著,他坐到小餐廳幫忙摘菜。
兩家阿姨在聊家事,邊朗插不上嘴,隻是默默聽著。
葉荷的兒子是省足球隊的。賽場上常有衝撞,腳腕有舊傷,她想找個好點的骨科醫生給兒子做一些理療。
“我聽說第一醫院的骨科和理療科不錯……”
“不行!”鄭蘭等不到她說完,立刻阻止道,“第一醫院不行,去年小朗在那治療,效果就不是很好。住了一個多月,醫生說可以回家了,結果傷口又裂開,腿差點廢掉,後來去上海重新打石膏,又休了一個月才好。”
“是吧?”鄭蘭用胳膊肘戳戳邊朗。
邊朗搖頭,“跟醫生沒關係。是我沒聽話,沒拄拐走,還用跑的,夾板撐開了,愈合的傷口才會又斷開。”
鄭蘭撇嘴,“反正我感覺一般。”她勸葉荷,“你多問幾家醫院吧,多問問沒壞處。”
晚飯時,鄭蘭接了個電話。
那邊讓邊朗來接聽,邊朗一聽是周靜霏忙擺手。
鄭蘭推說邊朗在洗澡,應付幾句,掛掉電話。
她拿著紙條過來,“靜霏說她幫你預約了醫生,雖然已經一年了,還是去拍片複查一下,看看骨頭有沒有長歪。”
“行。我會去的。”邊朗確認好時間,又記錄到手機的日曆上,上樓前,他鬆口,“蘭姨,一會幫我給周阿姨回個信息,就說謝謝她。”
**
臨近開學,鄭蘭把邊朗的書房整理一遍,收拾出沒用的東西往外清。
書房有沙發床,邊朗有時候寫作業到後半夜,就在書房睡下了。
經常收拾,書房不算亂。
鄭蘭很快收拾出一箱要扔的。
邊朗進房,看到箱裏有一個杯子,臉色大變,立刻伸手跳出來,“這個別扔。”
“幫我洗幹淨,放吧台餐櫃。”
“很重要嗎?”
“對。”
邊朗語氣嚴肅,鄭蘭不敢怠慢,將箱子放下,先把杯子拿下去洗。
杯子是邊朗在淘|寶上花了十八塊買回一個玻璃瓶切割器切出來的。
剛開始鄭蘭以為是學校布置的美術作業,看他真拿去用,又覺得可能是年輕人在趕時髦。
邊家的餐櫃裏杯子很多,有限量版,也有名師手工製作的,隨便挑出一個都比這個好看多了。
鄭蘭想著他就是好奇玩兩天,沒想到邊朗喝咖啡、喝水都用它,連續用了小半個月。
她想起切割那天,邊朗先拿了邊諺的兩個空紅酒瓶作練手。
汽水瓶切割好後又用砂紙將杯口磨光滑。
就是個普通玻璃瓶,他卻那麽認真,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
鄭蘭好奇,舉起杯子,仔細端詳。
衝洗三遍,鄭蘭用手去摸,確認洗潔精都洗掉了。摸到側麵,手似乎被利刃割到,鄭蘭倒吸一口冷氣,又舉起杯子,對著日光燈。
轉了一圈,她終於看到側麵的小字——
‘朗 ?? 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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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日,一中在教學樓下貼出分班安排。
林曼星上學期考得不錯,站在實驗班的名單前,興奮地找自己。上下看了兩遍,沒找到她的名字,但看到了丁詠珊、周徊,還有邊朗。
實驗班的最後一名,她也認識,前兩次考試都在她前麵幾名。
唉,還是差一點點阿。
林曼星垂頭喪氣。
邊朗似乎早知道班級安排,沒看名單,背著包從人群外繞過,徑直往樓上的班級走。
林曼星追上去,“你怎麽沒在競賽班呀?”
競賽班和實驗班的成績要求差不多,競賽班的學生要參加各項競賽,周末還有安排另外的競賽輔導課。
邊朗數學好,保送進一中競賽班的。
邊朗平淡回:“競賽太分散精力,我不想去了。拿到獎,能保送的大學專業我也不喜歡,所以不參加了。”
林曼星懵懂點頭,生出一絲羨意。
成績好真好,選擇真多。
邊朗拍她肩膀,“而且我不是答應過你,我一定會和周徊同班。”
林曼星想學男生之間打招呼的方式,踮腳去勾邊朗肩膀。
邊朗比她高出二十五公分,瞧她踮腳費勁,他身子歪斜,似乎是要配合她,沒兩秒忽然踮腳,拉開和林曼星的距離。
被虛晃一槍,林曼星放棄,落下腳跟,改為攥拳錘他月匈月堂,“你還挺守信用的嘛。”
“你以為我是你?”
林曼星叉腰,“我怎麽啦!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