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墨漾說完那句話後便不再理她。
沈璃心裏想著事,也沒再打擾他。
她總覺得她快接近真相了，可又好像離得越來越遠。
“唉……”
她歎了口氣，殿外危險,索性就直接在墨漾寢宮前的石階上坐下。
但無論如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等到明天，一切都能清楚了。
沈璃這般想著，靠在石柱上,奔波了數日的疲憊一齊湧上,她想著迄今為止遇到的事情，腦袋一點一點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沈璃猛地驚醒,一把抓住從側邊朝她伸出的手,警惕的扭頭看去。
墨漾表情僵硬。
“怎麽，擔心我害你,我要是想對你下手，不至於這般偷偷摸摸。”
“還不快鬆手。”
沈璃目光在他周身搜尋一圈,確定他不是想趁機下手後才半信半疑鬆開。
她咳嗽一聲,緩解氣氛道:“你怎麽出來了？”
墨漾站在一旁道:“這是我的寢宮，我想出來便出來。”
沈璃仰著頭問:“你身體修養好了？”
墨漾對於她發現此事並不驚訝。
“嗯。”
“墨漾,你能坐下來嗎？這樣抬頭看著有點難受。”她一邊揉著脖子一邊說道。
墨漾意味不明的看著她,“你倒是膽子大。”
沈璃聳了聳肩,“沒辦法,身體不行。”
她目光移向他手上的衣服,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們鬼……還會感覺冷嗎？”
墨漾在她身旁坐下,回道:“沒辦法,身體不好。”
沈璃:……
她抬頭看向夜空。
鬼城上空的月亮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邊緣蒙著異層薄薄的血霧，血腥而妖異。
她看了一會後突兀開口:“墨漾，你跟我說說我以前是什麽樣的人唄？”
沈璃本以為依照墨漾對她的厭惡，大抵會用一係列負麵詞匯來形容。
“不知道。”墨漾道。
沈璃驚訝的扭過頭去看他。
“別這麽看著我。”他道。
大抵是月光挺好，他難得多說了幾句。
“我們隻見過一次，也是在那一次，我死在你手裏，算上死去的時間，我們也隻見了一個時辰不到。”
沈璃張了張嘴，“我為什麽要殺你？”
墨漾看傻子一般看著她，“我怎麽知道。”
沈璃默了默，繼續問道:“你是生前是隱魔嗎？”
“是。”
“那我以前在魔族是什麽身份？”
墨漾:“不告訴你。”
他站起身。
“我說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現在還沒到明日。”
沈璃跟著他站起身，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揚聲問道:“你去哪裏？”
“去解決城裏的□□。”
墨漾聲音遙遙傳來。
“別來送死。”
沈璃雖然想去，可她對自己實力有認知，在失控的鬼城裏，她這個活人的出現隻會讓它們越發失控。
而以她金丹中期的修為，大概率是不夠看的。
但鬼城內危險，不代表鬼殿內也危險。
而且，她並不相信墨漾說的話，縱使他身邊伺候的人確實是在他來了鬼城過後才來的，但他們不可能當真一無所知。
可就在她清點好東西準備在鬼殿內轉轉的時候，墨漾派來的人站在她麵前行了一禮。
“王請您前往偏殿歇息片刻，他馬上就回來。”
沈璃:……
一刻鍾後，鬼宮的偏殿裏一道黑影飛快掠過。
好不容易逃離了那群小鬼的監視跑遠後，沈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多虧了臨走之前問林杏杏要的傀儡，剛好派上用場了。
也不知道能瞞多久，還是弄完盡快回去的好。
知道墨漾來鬼城之前事的大多都是修煉依舊的大鬼，但大鬼她又打不過……
“所以還是找個話多的小鬼吧。”
沈璃下了決定，就開始在鬼殿裏沿著小道四處轉轉，結果還真被她找到了。
她眯眼看著不遠處行走的小鬼，悄無聲息的走近。
她手剛碰到小鬼的肩膀，它就大聲尖叫起來。
“啊——唔……”
沈璃連忙捂著他的嘴，做出一副凶惡的表情。
“閉嘴，不然我就滅了你！”
小鬼驚恐點頭。
沈璃語氣放緩了一些，“我問什麽，你答什麽，知道嗎？”
小鬼用力點頭。
“你是厘鬼的養子？”
沈璃方才在一旁的時候不僅聽到這小鬼說他養父是厘鬼，還聽見他說厘鬼是墨漾的親信，幾百年前就跟在墨漾身邊，現在正在鬼殿外處理鬼城內暴動的鬼修。
小鬼遲疑了。
“我方才聽見你跟其他鬼說了，別想騙我！”
小鬼連忙搖頭，小心的指了指自己捂住它嘴巴的手。
是要她鬆開？
沈璃皺眉。
“那你別亂叫。”
見小鬼點頭她才慢慢鬆開手。
小鬼確實沒有大喊大叫，它顫巍巍道:“鬼、鬼姐姐……”
沈璃愣了一瞬。
剛進鬼城就被墨漾發現了，她都忘了她還做過偽裝。
不過麵前這個小鬼似乎隻有金丹期，看不出她是人類也正常。
“你能別告訴爹爹嗎？”
見沈璃不應聲，小鬼繼續道:“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王喜歡什麽，什麽時候去哪裏，我都可以告訴姐姐，你能別告訴爹爹我偷偷跑出來了嗎？”
沈璃眯眼笑道:“哦……原來你是偷偷跑出來的？”
小鬼自覺失言，可話已經說出口，沒有收回的道理。
它低下頭焉焉道:“爹爹說現在外麵危險，讓我好好待在房間裏……要是爹爹知道我偷跑出來，一定會說我的。”
“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偷跑出來？”沈璃問。
“我擔心爹爹。”
沈璃沉默了。
“行吧，你跟我說說墨……王的事，我可以不告訴他。”
“嗯！鬼姐姐想聽什麽？”
“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小鬼眼睛一亮，激動的比劃起來。
“我們王生前可是很厲害魔頭！他生下來就很厲害很厲害，爹爹說，王剛來鬼城的時候就有渡劫期修為了！鬼城裏的鬼最希望的就是進入殿內侍奉王……”
小鬼說到興起處，激動的手舞足蹈。
沈璃一麵感慨墨漾在鬼城的威望，一麵打斷他。
“那你知道他生前的事嗎？”
小鬼熄了聲。
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璃挑眉訝異，“你不是說你爹爹什麽都告訴你嗎？”
“我爹爹自然什麽都告訴我！但是……王他最討厭提及生前的事，每次提到表情都會很嚇人，連爹爹都不知道。”
看來墨漾真沒有騙她。
不過麽……
沈璃看著麵前小鬼遊離的視線道:“我知道哦。”
小鬼驚訝的瞪大眼。
“我知道他是隱魔一脈哦。”
小鬼:!
“我還知道他是被誰殺死的。”
小鬼緊張道:“誰？”
沈璃手指抵著下巴一點一點，“聽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修者呢。”
“才不是！”小鬼氣憤道，“王明明是被魔……”
“小池！”
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
小鬼抖了一下，焉焉的低下頭對趕來的鬼認錯。
“爹爹，我錯了。”
跟隨厘鬼一起來的墨漾看著她皺眉。
沈璃移開視線隻當作沒看見。
“你還真是厲害，”墨漾冷嗤一聲，“實力不行，小花招一大堆。”
沈璃眨了眨眼，“你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
譬如錦妄城，譬如弟子比試。
墨漾也想起來了，他臉更黑了。
厘鬼早便帶著小鬼離開了，此時隻剩下他們兩人。
沈璃在對麵的石椅上指了指，“要坐下來歇歇嗎？”
墨漾看上去頗為不情願，可還是坐了下來。
她雙手交叉放在石凳上，“我們談談。”
墨漾嗤笑一聲，“你想知道的不都從那小鬼那裏問出來了，還跟我談什麽。”
“不過是傳下來的流言罷了，真假難辨，況且，你總覺得你應該知道一些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沈璃眼眸直視著他。
“你可以隨意開出能讓你願意與我交易的條件，我會盡我所能。”
墨漾伸出手指劃過她的臉頰，聲音低沉，“你還當真自信……”
“可我要的，是你的命。”
沈璃眼也不眨道:“那我便給你。”
墨漾愣了。
“隻要你能幫我找回記憶，這條命，你若取得便去取。”
言下之意是，他若取不到那便不是他的。
“哈哈哈哈！”墨漾突然大笑起來，他收回身子前傾，壓在石桌上低聲道，“你若真想知道，便跟我來。”
對上麵前人血紅的一雙瞳孔，沈璃心裏劃過一道不妙的預感。
可已經來不及了。
墨漾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帶著她朝西北方飛去。
冷風如刀刃一般割在她臉上，刺得她睜不開眼。
“墨、墨漾……”
甫一張嘴，就被灌了滿口冷風，聲音斷斷續續的。
墨漾並未回頭。
沈璃張大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咳咳咳——!”
濃烈的煞氣和怨氣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喉嚨火辣辣的刺痛，被吸進去的煞氣在體內遊走，卻遲遲沒有被吸收的跡象。
沈璃清楚的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想要將其吞噬，卻被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攔了下來。
“到了。”
墨漾突然開口。
遠處的萬鬼崖顯出輪廓，鬼氣森森，陰氣陣陣，崖底的哭嚎被血色的風送到耳畔。
沈璃被墨漾鬆開手扔在地上，手腳陣陣發冷。
墨漾一步步朝崖邊走近，玄衣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
“沈璃。”
他說。
“這萬鬼崖是你造出來的。”
“崖底的每一個魔都是你親手殺死的。”
“你不是想知道那小鬼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嗎？”
墨漾朝她伸出手，五官俊美，紅眸暗沉，幾乎要滴出血來。
“它們的王……是被現任魔尊手下第五大將，他最鋒利的一把兵器，最聽話的傀儡——”
“殺死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