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沒有

新年新氣象, 這個國家,這個朝堂,亦是如此。

別人還在忙著到處拜年, 蕭恪就已經在著手如何處理那些朝廷根本就不需要的蛀蟲。

蘇清意的小日子還是沒有變, 該吃吃該喝喝,該養小晚晚就養小晚晚,該和蕭恪做點什麽便做點什麽。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不知不覺間京城的蕭索寒意已然褪去, 溫暖的春光造訪。

“娘娘, 尚衣局的人來了, 說是封後大典要穿的禮服已經做好了, 請娘娘試一試喜不喜歡, 不喜歡再拿回去改。”碧靈進了殿內來通傳。

蘇清意擱下手裏的賬冊, 戴著白玉桌子的手抬起, 讓鈴鐺把自己給攙扶了起來。

“讓她們進來。”蘇清意換到了主位上去坐著, 若靈將溫度剛好的牛乳茶端了上去。

蘇清意以往都是喝清茶,自打那一回在蕭恪的宣政殿喝了一回,她倒是對牛乳茶感興趣了, 時不時的就會叫人備上一杯牛乳茶。

尚衣局的人進來,先是行了禮, 才端著三套厚重無比的禮服上前:“皇後娘娘, 這三套禮服還煩請您試一試。”

衣服的效果還是要上身才能更好瞧出來的, 尚衣局的人已經絞盡腦汁在衣服原本的規製上添入巧思, 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蘇清意先喝了半杯牛乳茶,才得了空去看那三套看著便重得要死的禮服。

要隻是封後大典, 怎麽著也不該把禮服做得如此繁瑣, 可偏偏蕭恪非要將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一塊辦, 這為了讓皇帝皇後站在一起,一看便知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尚衣局的人可不就得花上很多心思了?

第一身蘇清意要試的是朱紅色的鳳袍,和蕭恪登基要穿的袞服一看就是配在一起穿的。

鳳袍上用金線繡了一隻飄飛的鳳凰,活靈活現的,叫人看著真的有一種是鳳凰是活物的錯覺,更為神奇的是這金線居然還會反映不同的色澤,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鳳凰便有明暗變化。

“這鳳凰除了金線還用了什麽來繡?”這般奇巧的手藝,蘇清意還是頭回見,也算是漲了見識了。

不過仔細想想,尚衣局的這些人都是先帝曾經用過的,先帝喜好奢華,講究的就是排場,什麽樣的東西能襯他大渝皇帝的身份,他才會用什麽,宮中繡娘在這麽一個皇帝的長期壓迫下,還有什麽是她們想不出來的?

尚衣局的女官回稟:“回皇後娘娘的話,這鳳凰是金線來摻了少量的銀線繡的。”

銀線並不是同量摻進金線之中的,因而才能呈現出令人驚歎的光澤變化。

碧靈和若靈服侍著蘇清意穿上這一身鳳袍,大小剛好合適,蘇清意雖未梳上一個能與這鳳袍相配的發髻,戴上無比華麗的首飾,可那威儀已經顯露出幾分。

尚衣局的女官立即奉承道:“這身鳳袍穿在皇後娘娘的身上真是最合適不過了,也隻有這樣的鳳袍才能配得上咱們皇後娘娘。”

蘇清意對尚衣局女官的吹捧不置一詞,隻是讓碧靈若靈替自己脫下這一身鳳袍,換了另外一身要穿的禮服來。

第二套禮服的也是朱紅色的,隻是不再繡鳳凰,而是繡了喜鵲和杜鵑花,先頭那一身是接受朝拜時要穿的,那麽這一身則是帝後大婚時要穿的。

尚衣局女官再次稱讚,有對蘇清意拍的馬匹,也有真心實意的驚豔。

第三套和前兩套大為不同,是綠色,而且沒有複雜的繡花,隻有布料自帶的花紋。

這一身是祭拜先祖之時要穿的,自然和那兩套高調至極的不同,這一套極盡內斂,但是絕對不普通,蘇清意見過多少料子?隻一眼她就認出了這一身禮服用的是雲錦,號稱寸錦寸金。

蘇清意換下禮服,穿上自己的常服,重新坐下。

“禮服都挺好的,無甚需要改動的地方。”已經足夠華麗了,蘇清意怕尚衣局給改得更加華麗。

蕭恪和先帝是完全不一樣的皇帝,也很得民意,她可不希望蕭恪的名聲在封後大典上給毀了,更別想連著她也挨大渝百姓的罵。

這個規格已經足夠了,不用更奢華。

尚衣局隻知這位皇後娘娘是當今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偌大的後宮隻有她一位,還天天和陛下同吃同住,大渝就不曾出過這樣的皇後。

她們不敢讓蘇清意這個皇後生氣,可說到底也和蘇清意沒什麽接觸,她身邊的人也套不出來話,做禮服時可謂是顫顫巍巍,就怕做出來讓蘇清意覺得不滿意,叫她們重新去做。

還好,這位皇後不是會找茬的人,也不喜好奢靡。

尚衣局的人捧著蘇清意的禮服退下。

待人都走後,鈴鐺才吐了吐舌頭:“剛剛那三件衣裳也太沉了,這就是當皇後嗎?”

果然皇後不是人人都能當得了的,要是沒有個好體力,沒有個好脖子,遲早得被壓死。

蘇清意笑她:“誰叫你每天都這麽穿了?不過是偶爾才這麽莊重。”

碧靈也笑道:“一年到頭能夠重要到要穿著如此複雜的沒幾天,的確不必擔心被壓垮脖子。”

若靈還在回味剛剛那三套禮服:“禮服好看,我們娘娘更好看,禮服穿到我們娘娘的身上,是錦上添花。”

蘇清意見她們三個都樂得不行,便在自己的首飾匣子裏好生挑了三支發釵,一人一支。

“看把你們給高興的,怕是都要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得了賞賜三個人都興奮,連忙幫彼此戴上新得的發釵。

蘇清意跟她們笑鬧了一會兒,想著她的禮服都送來了,那蕭恪的也應當送來了,蕭恪還在宣政殿,多半是直接送到宣政殿去了。

她瞧瞧蕭恪的禮服去。

從太極宮一路晃去了宣政殿,蘇清意進了內殿,左右的宮人挑開簾子,恭請她進去。

“陛下登基大典要穿的禮服呢?”蘇清意一去就直奔主題,“讓臣妾也見識見識。”

蕭恪有說過,在這宮中,一切以蘇清意這個皇後為先,哪怕把他往後排都無妨,因此尚衣局是先給蘇清意送的禮服,再給蕭恪送,這會兒尚衣局的人還在。

到底是送給帝後的,又是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上要穿的,尚衣局不可能隨便讓人送來,必須得是尚衣局的領事女官來才行,而最大的那一位,也就是才給蘇清意試完禮服便匆匆趕來宣政殿的。

蕭恪見蘇清意來了,繁瑣的試穿都顯得沒那麽乏味。

“正好要試,你來了就把把關,看看我們二人的禮服合不合適。”蕭恪說。

至於是怎麽個合適法,懂的自然懂。

女官低著頭,半個字也不敢多言,隻是在心裏默默地想著,確實是看不出來,陛下竟然還是一個會暗戳戳地秀夫妻關係的人。

蘇清意催著蕭恪換衣服,蕭恪才將衣服給換上出來,讓蘇清意掌眼。

她有什麽可掌眼的?宮裏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是出不了錯處的,更何況在蕭恪有意無意的安排之下,尚衣局這次準備的禮服明裏暗裏地透露著二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也不知到時候能酸死多少言官文人。

蕭恪的禮服和蘇清意的是配套的,不用多說,隻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哪一套是登基儀式上要穿的,哪一套是他們大婚要穿的,哪一套是祭祖要穿的,隻是祭祖這一套有所不同,蘇清意的是綠色,蕭恪的是紅色。

蘇清意不得不承認蕭恪完全避開了先帝的缺點長的,哪怕在軍營裏打磨了那麽多年,比之一直在富貴裏長大的貴公子們糙上不少,卻也無法磨滅掉他遠勝於人的相貌,包括蕭睿蕭啟他們,同樣身為皇子,都無法和蕭恪相提並論。

“陛下身姿,臣妾歎服。”蘇清意真誠地讚道。

禮服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蕭恪試過之後便將尚衣局的一幹人給打發了出去,其他伺候的宮人也熟門熟路地退下,拉上了內殿的門。

“很快就是上元節了,今年上元節不能帶你去街上玩。”蕭恪抱歉地說道。

蘇清意施施然坐下,半點沒拿自己當外人:“臣妾又不是小孩子,不過是一個上元節而已。”

上元節最多的就是燈,而蕭恪已經在除夕那一夜,給自己看過最好看的燈了。

“大典之前,都會收拾幹淨,清意你就等著大典時接受群臣真心實意的朝拜就好。”蕭恪似是有幾分驕傲。

他布局長久,就是為了將阻礙大渝昌盛繁榮的蛀蟲一舉清理掉,而等這些附於大渝吸血的蛀蟲被清理幹淨之後,他才能真正做到把控整個朝堂。

一個英明能幹的帝王,是用不著那麽多臣子打著為君盡忠的名義在朝堂上試圖掣肘他的。

蘇清意默了一瞬,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太尉大人呢?等到張靈出嫁之後?”

蕭恪近乎冷嘲熱諷:“太尉他年事已高,腦子不太清醒,不合適留於朝堂之上,他也該慢慢致仕,回田野鄉間去養老了。”

直接對太尉做些什麽,世人定然會說蕭恪不仁不義,蕭恪是一個足夠睿智的皇帝,不會讓自己有這種把柄落到別人手中。

太尉此人確實憨直,不同世事,也正是因為他這一點,他才會固執地認為自己所做的,隻要出發點是好的,那便一點就是對的,就像他當年給張順的兄長發了五兩銀子的撫恤銀,那銀子不是朝廷出的,是他出的,他自然會認為自己做得好,然而於張順而言,這五兩銀子是他兄長的買命錢,他的眼裏,兄長又豈是五兩銀子就能買去性命的?

蘇清意為太尉流了兩滴不存在的假淚。

這做人,果然還是得做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