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溫馨

說起來蘇清意也沒有關注過鄭餘陽, 她到底不是張靈的親姐姐,還不至於細致到如此程度,不過鄭餘陽是個肯上進的自是好的, 張氏在天有靈也能放下心來了。

“陛下, 臣妾請了張靈明天來宮裏,她是張姐姐的親妹妹,張姐姐去得早,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妹妹, 所以臣妾想著不如由陛下給張靈和鄭餘陽賜婚, 最好是能夠封個郡主。”蘇清意在蕭恪麵前直言道。

蕭恪摩挲著下巴琢磨了一下:“我瞧著太尉那樣子也不像是能辦好自己女兒婚事的, 清意, 你要是願意多操心一點兒, 我就讓張靈以郡主的身份從皇宮出嫁, 你看如何?”

他和他的嶽父基本上是掰了, 如今能供著他那嶽父太尉的身份, 都已經是看在死去的張氏麵子上,也正是看在張氏的麵子上,他才會有心照拂張靈一二。

蘇清意自是答應的, 於是兩人便決定將翠微宮撥給張靈暫住,待她出嫁。

次日, 張靈一早便起來梳妝, 進宮是有講究的, 像她這樣還未出閣的姑娘, 沒有固定的服製,也要端莊得體才行。

太尉府和成王府比不了, 成王府離皇宮是極近的, 太尉府就要遠上許多了, 張靈要一路坐著馬車進宮,花費的時間不少。

蘇清意繼續過著混吃等死的悠閑日子,蕭恪的後宮就隻有她一個皇後,沒有別的妃嬪,也就不需要早起等著各宮的妃嬪來請安,她能一覺睡到自然醒,加之蕭恪在某些方麵需求過於旺盛,她不多睡一會兒,這一天能困死。

張靈到了太極宮,蘇清意也才梳妝完不久。

如今蘇清意是皇後,穿著打扮自是與往日不同,哪怕是再簡單的穿搭也顯得尊貴,張靈則是和蘇清意剛好相反,穿著一直都很低調,自她長姐去世,衣裳也就越發樸素。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張靈行了萬福禮。

蘇清意向張靈招了招手,拉著她過來坐下,還是如同往日那般親近。

“我看你眼下一圈青黑,是沒有休息好?”蘇清意無聲歎氣,這姑娘屬實是不容易。

張靈下意識地伸手抹了抹眼下,隻是濃濃的黑眼圈又豈是用手抹就可以抹去的?

她裝作無事,還對蘇清意淺笑:“無礙,隻是最近睡眠不好。”

既然張靈自己不願意說,蘇清意也不會去扒她的苦楚,轉而說起了她的打算。

“我和陛下商議過了,冊封你為洛寧郡主,從皇宮出嫁,隻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張靈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又帶著幾分感激,可她開口時卻遲疑道:“這樣做隻怕父親不會答應。”

她知父親和陛下之間出現了齟齬,作為張家的女兒,她要是不站在父親那一邊,父親怕是會很不高興,加之她也與父親大吵過一架,父親對她的態度本來就有所變化。

張靈心裏也是怨著自己父親的,他怪父親管不好自己手底下的人,才會害得長姐慘死於劍刃之下,也怪父親對她不上心,令她的前一段婚姻如鯁在喉。

父女二人大吵過一架之後,父女關係更是降到了冰點,張靈要是在這時還從太尉府搬了出來,直接搬進皇宮裏居住,甚至還從皇宮裏出嫁,這段父女關係怕是真的維持不下去了。

蘇清意諷刺地扯了下嘴角,對張靈還是好聲好氣地說道:“陛下封你為洛寧郡主,又讓你從皇宮出嫁,都是看在你長姐的麵子上,你長姐是大渝正兒八經的皇後,給你此等殊榮也在情理之中。”

張靈陷入沉思。

蘇清意沒有急著勸她,隻是說起了另外的安排:“你長姐的嫁妝全部退回,會放入你的嫁妝裏一起,鄭餘陽已經向陛下請旨要外放到地方去打拚,他自然是會帶上你一起去的,想來他也和你說過,你們在外地,沒有親朋好友可以依靠,多些財物才好。”

她語重心長地道:“況且一個女子,能夠始終握在手裏的,無非也就是自己的嫁妝了,你帶上的,是你一輩子的依靠。”

張靈被蘇清意說動了,蘇清意與她長姐說過相似的話。

隻是她到底還是張家的女兒,不可能做得太過絕情,她也做不到太過絕情。

“待過了年,臣女再進宮吧。”張靈起身,朝著蘇清意拜了下去,“臣女謝過皇後娘娘了。”

蘇清意欣慰不少,連忙讓人將張靈給扶了起來。

中午要留張靈用午膳,再說些話,蕭恪在不方便,他便獨自在宣政殿用的午膳,而沒有回太極宮去和蘇清意她們一起。

待用過午膳之後,蘇清意命人送張靈回府,又賞賜了一大堆的東西讓張靈帶回去,以給張靈撐腰。

今個蘇清意用完了午膳之後沒有直接去午睡,她哄睡了小晚晚之後,披著毛茸茸的鬥篷,坐上保暖的轎攆去了宣政殿。

蕭恪早就已經吩咐過,若是皇後來了,不必通傳,直接請皇後進入殿內即可。

蘇清意一路暢通,無人出來阻攔,還恭恭敬敬地把她給迎了進去。

脫下厚重的鬥篷,蘇清意揉著肩膀往裏走。

“這殿內怎的不如太極宮暖和?”蘇清意走進去,似是抱怨地道,“陛下,咱們家是窮得買不起炭火了?都要陛下節省炭火的開支了?”

蕭恪正在批閱奏折,聞言,欣喜地抬起頭來,朱筆往一旁的筆架一擱,起身就往蘇清意走去。

“不缺銀子,要買多少炭火都能買得起,隻是我不冷,用不著點那麽多的炭火。”蕭恪解釋道。

順道蕭恪就牽著蘇清意去了一旁坐下,命人去給蘇清意煮一碗牛乳茶來。

蘇清意驕矜揚眉:“陛下這話說得,倒像是臣妾懼怕寒冷,用炭火用得多了。”

蕭恪啞然,他幹脆直接上手,不在言語上和蘇清意爭論長短,把蘇清意給抱進了自己的懷裏:“清意也可以不用炭火,我懷裏也挺暖和的。”

蘇清意摟住蕭恪的脖子,粲然一笑。

暖香軟玉在懷,時候正適合發生點什麽,蘇清意卻在此時十分正經地說起了正事來。

“張靈已經決定好了,她聽了臣妾的勸說,決定從皇宮出嫁。”

蕭恪“嗯”了一下,道:“封張靈為洛寧郡主的詔書我已經寫好了,隻等著宣詔。”

蘇清意問:“那陛下打算何時派人去宣詔?”

蕭恪:“不急,等除夕宮宴。”

他這個人也很是記仇的,太尉一副不樂意見他的樣子,那他偏要太尉來見他,還得對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領旨謝恩。

除夕宮宴,作為太尉必然要在除夕那一晚到宮中赴宴,這還是蕭恪登基頭一年的除夕宮宴,不來那就是擺明了不給新帝麵子,至於假托生病,是真的生病還是假的生病,大家都不是瞎子。

蘇清意指尖在蕭恪的鼻尖調皮地點了一下:“陛下可真是記仇。”

蕭恪承認了下來:“我就是記仇,有何不可?”

牛乳茶煮好了,寧福正端著,隻是陛下和皇後娘娘在裏麵,說不定就會有些親密行為,這可不是他們該進去打擾的時候,隻能先在外邊詢問。

“陛下,皇後娘娘的牛乳茶可要現在呈上來?”

蘇清意從蕭恪的身上下來,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鬢發和衣裳,確保不會被宮人看出來什麽異樣。

“進來。”蕭恪懷裏失了人,還有些惋惜,他的清意真是怎麽抱也不夠。

寧福把牛乳茶給端了進來,熱氣騰騰的牛乳茶飄散著香氣,牛乳的味道聞著就覺得香甜。

“皇後娘娘仔細著燙。”寧福把牛乳茶放下,垂著眼躬著身子就退了出去,相當識趣。

蘇清意用手扇了扇,嗅著牛乳茶:“這牛乳茶聞著還不錯。”

蕭恪去他的書架上翻了一本遊記拿給蘇清意:“你在這裏看會書打發時間?我還有些重要的折子要今日批完。”

蘇清意欣然應下,她接過遊記一看:“南遊雜記。”

蕭恪說:“這遊記裏有記載蘇揚的風光,你且看看是不是和你眼裏的蘇揚一個模樣。”

蘇清意翻開遊記,沒有去找蘇揚那一部分:“各人眼裏自有各不相同的景象,別人眼裏的蘇揚未必就是臣妾眼裏的蘇揚,再說了,臣妾自小在蘇揚長大,什麽景色看多了都會習以為常,不會覺得驚豔。”

蕭恪不讚同,他反駁道:“誰說的看多了就會習以為常?我看清意,永遠如同新景。”

蘇清意合上書,眼裏露出羞惱:“陛下還是好好地披折子,別打擾臣妾看書了。”

蕭恪大笑起來,笑得很是過分,肩膀一抖一抖的。

蘇清意:“……”

你還好意思笑呢?

蕭恪笑了好一陣才停下,朱筆上的朱砂都凝在了一起,隻好重新再蘸,再在折子上作批複。

蘇清意也懶得搭理蕭恪,喝著牛乳茶,拿著那本《南遊雜記》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蕭恪不愧是當皇帝的人,不像她,最多的是話本,還全都很俗套,蕭恪那一大堆書都是正經書,從文賦到軍術,就連不那麽嚴肅的書也是遊記。

可不能小看遊記,這些遊記記載著這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對於遠在京城的皇帝陛下來說,這未嚐不是一個了解自己國家的方式。

蕭恪啊蕭恪,別看著在某些事情上臭不要臉,做起皇帝來,還是很出色的。

蘇清意緩慢地翻著遊記,手指撫摸過蕭恪用筆寫下的批注,流露出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笑意。

屋內炭火炸著零碎細小的火星,屋外冰雪琉璃。

風雪卷上樹梢屋頂,留白於長天之下。

蕭恪在換下一本奏折時抬頭,見蘇清意正看得專注,這一眼,落定結果。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