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道觀

沒有給蘇清意探索的機會, 兩人在馬車上一路玩著絲絛,不知不覺地就到了目的地。

蕭恪先下了馬車,回身將蘇清意給攙扶下來, 蘇清意一下馬車就和一排石階打了個照麵, 京城地處平原,即便有山也不會高到哪裏去,所以這石階也沒有多長。

但是,蘇清意還是覺得大年初一帶她到郊外來爬山這種行為, 顯得腦子有病。

“殿下真的不是在逗妾身吧?”從王府到這裏花了這麽長的時間, 她肚子都餓了, 就這?

蕭恪向蘇清意伸出手:“清意跟我來便是, 若是上麵的景致叫你失望了, 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補償。”

蘇清意氣鼓鼓地把手往蕭恪的手上一搭:“怎會?妾身對殿下自然是相信的。”

蕭恪便帶著蘇清意往山上走。

石階還是濕的, 才下過雪不久, 這種材質的石頭容易浸水, 幹得慢,走著難免會打滑,蕭恪牽著蘇清意上行, 一是讓蘇清意省點力氣,二個則是護著蘇清意, 以免她腳滑摔了下去。

蘇清意並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一類閨閣小姐, 這點山路對於她來說也算不上困難, 很快就跟著蕭恪一起到了山上。

“原來這山上竟然是一間道觀。”蘇清意仰頭, 隻見道觀大門掛著古樸的匾額,上書“流雲觀”。

“殿下今天這是帶妾身來道觀拜神仙?”蕭恪看著也不像是信鬼神的人啊。

蕭恪幫蘇清意理了理裙擺, 帶著人往道觀裏麵走:“非也, 帶你來吃飯看風景的。”

這道觀的香火不算太旺盛, 不過看起來還不錯,觀內有道士領著信眾在參拜。

不過蕭恪沒有進神殿,而是和蘇清意拐去了後殿,去了膳堂。

流雲觀的膳堂很大,可能是每逢法會之日會留信眾在觀內用飯,所以才修得這般大,蕭恪拉著蘇清意,在一張擺滿了菜的八仙桌前坐下。

蘇清意:“???”這麽不客氣的嗎?

不料膳堂的道士見到了蕭恪,竟然很是熟稔地同蕭恪問好,沒有一絲拘謹,蕭恪也彬彬有禮地回應著。

“觀主還在給一位信眾講經,稍後才能到,殿下不如先行用飯?”那道士說。

蘇清意越發茫然了,蕭恪怎麽會和一個道士認識?而且看起來蕭恪還是流雲觀的常客。

她想不通。

而道士口中的觀主,就在此時踏進了膳堂,那年輕道士向這位留著花白胡須,一看就仙風道骨的觀主作揖,笑道:“剛說到觀主,觀主就來了。”

觀主不拘小節地往桌前一坐:“你倒是舍得來流雲觀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了,還一來就讓我招待你,有你這樣的?”

蘇清意驚訝,這位觀主跟蕭恪之間是何關係?竟然這麽對著身為皇子的蕭恪說話?

蕭恪恭敬道:“這不是惦記著您老人家,大年初一就來給您拜年了?拜年的禮物我已經叫人轉交給旬風道長了。”

觀主這才滿意地哼哼了兩聲。

“這丫頭就是你大張旗鼓迎進王府裏的側妃?”觀主把著自己的胡須,笑意盈盈,“不錯,一看便知是個好孩子。”

蘇清意看向蕭恪。

蕭恪這才說明觀主的身份:“清意,這是我的師父,流雲觀觀主,張初一道長。”

蘇清意眼睛微微睜大,蕭恪的師父?蕭恪這師父怕是沒有幾個人知曉吧?

她站起來規規矩矩地給張初一見禮:“清意見過師父。”

張初一笑眯眯地招呼蘇清意坐下:“你說這丫頭沒吃過流雲觀的素齋,想帶她來吃飯,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叫人做的菜,看看這一桌,是不是很有食欲?”

蘇清意這才去仔細觀察這一桌子菜,有好幾個看起來都不像是素菜,和肉菜別無二致。

這流雲觀的廚子是誰?手藝好生厲害。

蘇清意已經思考起了把人給挖去幾回聞的可能性。

蕭恪動了筷子,給蘇清意夾菜:“快嚐嚐,這都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心意。”

蘇清意朝張初一微微一笑:“謝謝師父。”

她吃出來了,這是豆腐做的,隻是比尋常的豆腐要更綿軟些,再加上淋了醬汁,看起來就像是魚丸,但是又沒有豆製品的泥腥味兒。

蘇清意不等蕭恪給她夾菜,自己便動了起來,她每一道菜都要好好嚐嚐看。

蕭恪見蘇清意吃得暢快,竟然也忍不住加快了進食的速度,隻有張初一,因為已經習慣了流雲觀的飯菜,所以還是非常淡定的。

蘇清意把每一道菜都給嚐了一遍,不禁和昨夜的除夕宮宴進行了一個對比,除夕宮宴的飯菜味道是好,但是總有幾分屬於皇室的雕砌感,從盛放食物的器具到食物的擺盤,象征性其實大過了實用性,哪怕味道仍然很好。

而流雲觀的素齋,用的都是常見的素食為原材料,加以精心的創造而做出來的菜,沒有什麽擺盤,盛放的器具更是很普通的陶瓷,卻讓人回味無窮。

加上這裏是供奉著神仙的道觀,他們在膳堂裏用膳也能聽見道觀簷角下掛著的銅鈴被風奏響的聲音,清脆悠遠,清人心靈。

蘇清意覺得在這裏用膳,都用出了幾分出塵的錯覺。

用膳時蕭恪和張初一都是聊些閑事,比如說蘇清意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有了三個多月了,問張初一要孩子的出生禮,比如說這次北上去塞北賑災,蕭恪又見識了多少,還比如說張初一養的一隻狸花貓是怎麽把流雲觀的老鼠全部給抓出來擺在供奉神仙的桌案上,以及流雲觀的香火等等。

蘇清意聽他們交談才知,原來流雲觀最開始很窮,是後來蕭恪出銀子修繕了流雲觀,又給流雲觀年年捐錢,才讓流雲觀的道長們日子過得這麽滋潤。

每日做功課,招待招待信眾,偶爾還組織一下法會,七月半也會做法事超度亡魂……

隻是蘇清意不明白,蕭恪一個皇子,除了京城和軍營,他也就隻有辦事時才會在外行走,是怎麽跟張初一認識的呢?認識也就罷了,還拜了師父。

真是奇哉怪哉。

“清意去道觀的各處逛一逛?我有些話想和師父說。”蕭恪替她擦了擦嘴角,“很快就來找你。”

蘇清意:……倒也不用,看師父他老人家那樣子,你應該很久沒有上過人家這裏來了。

“那妾身就去隨便看看,殿下和師父多聊一會兒。”蘇清意悠然起身。

蕭恪從碧靈的手裏拿過鬥篷給蘇清意披好:“山間風要更涼些,小心點兒。”

又叮囑了碧靈和若靈一定要看顧好蘇清意。

蘇清意淺淺頷首,帶著碧靈和若靈離開了膳堂,有道士來引她們去參觀。

流雲觀和別的道觀布置大致是一樣的,主殿供奉著三清,其它的偏殿供奉著各個道家的神仙,都是比較常見的,不過香火最旺盛的還是財神爺和文曲星,這兩位一個管發財,一個管讀書,香火很難不旺盛。

蘇清意不用考科舉,自然不用去文曲星那裏勞煩這位神仙,她進了財神殿。

她手裏的生意很大,每年能夠掙的銀子不少,隻是這些銀子不光是給她一個花的,她便想再多賺些。

碧靈取了香遞給蘇清意:“側妃拜了財神爺,今年肯定能財源廣進。”

蘇清意笑了笑,拿著三炷香老老實實地拜了三拜,再將香交給碧靈,由碧靈插進香爐之中。

“咱們流雲觀的解簽很靈,來觀裏求簽的人不少,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引路的道士問道。

左右別無他事,去看看也好,蘇清意便從財神殿轉去了求簽的偏殿。

沒想到正值午飯點也有人前來求簽,是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那孩子還挎著一個竹籃,空的,應當是帶了祭品上來,已經供奉上了。

婦人雙手捧著簽筒跪在神像前,雙目緊閉著,一下又一下地搖著,簽在竹筒裏搖來晃去,最後掉落出來了一支,婦人睜眼把簽給撿了起來,帶著去找解簽的道士。

“道長,還煩請您替我瞧瞧。”婦人神色恭謹,看得出來是一個很信奉神仙的人。

“吳家阿嫂,貧道上回便同你說過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道士並未接過這個婦人的簽。

吳家阿嫂神色為難:“可是我跟我家男人身體都好,按理來說不應該懷不上孩子才是。”

蘇清意:“???”

這個婦人想求的是子嗣?

可這偏殿裏供奉著的,不是送子的神仙啊……

道士似乎也有些無奈:“吳家阿嫂,你跟你家相公,要求的不是神仙,是大夫。”

還有,太乙救苦天尊不管子嗣之事。

蘇清意:“……”

明白了,這個婦人跟自己相公還想要孩子,隻是一直懷不上,就來流雲觀求神仙。

正如道長所說,這是該求大夫。

隻不過……蘇清意分明記得剛剛那位道長說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要是流雲觀真的靈驗,那就是這個婦人和她的相公這輩子就不會再有孩子了。

這個婦人也不是第一回 來流雲觀了,見道長都知她是誰,怕是來的次數不會少。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婦人失落地拉著孩子回去,隻是那孩子看起來呆呆的,也許是癡傻?

難怪婦人想再生一個孩子。

“這位夫人也是來求簽的?”送走了吳家阿嫂,道長便招呼起了蘇清意。

蘇清意施施然在道長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如果我不求簽呢?”

道長:“那貧道也可以替夫人一觀氣運。”

若靈心裏直犯嘀咕,這聽起來似乎不太靠譜。

就連碧靈也覺得這道士太能扯了。

蘇清意微微一笑:“那道長不如替我瞧瞧,我所求之事,何時能成?”

道士端詳了蘇清意一陣,然後才意味深長地給出了答案:“四年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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