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到了遊泳館, 安橋才弄清楚分配的規則。

也是,總共四個男嘉賓三個女嘉賓,要是把她輪空了, 那剩下的兩個男嘉賓怎麽配對?

但即便如此, 她出現了也沒什麽用,畢竟腳踝上的傷還擺在那, 雖然不嚴重,但肯定也不能比賽。

不過既然到了遊泳館,看點也不是比賽,那一圈的帥哥美女,站在那裏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場地提前做了清空,工作人員在一邊宣讀規則,安橋作為搭檔和顧令璟一起進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 顧令璟風度翩翩, 將她引到位置上坐下。

“你坐著休息吧。”按照規則,安橋也不需要參加今天的比賽,隻要在一邊看就好。

程友易換上了泳衣從身邊走過, 走過來時停了一下,冷冷的說了一聲,“早上好。”

安橋:“早上好。”

程友易低頭掃了一眼:“腳踝怎麽樣了。”

安橋輕輕的動了動, 搖頭說, “沒事了,謝謝關心。”

程友易硬邦邦的說:“那就好。”

“程哥早上好。”顧令璟在旁邊微笑搭話。

程友易掀起眼皮,仿佛才察覺到旁邊的這個人, 說了一聲你也是。

“程哥真客氣, 這麽照顧我的搭檔, 多謝你了,可以幫我們叫一下導演嗎?”顧令璟說。

程友易看他一眼。

那眼神,安橋在心裏翻譯了一下,大概是你自己不會去叫?

顧令璟彎下腰,把手機遞給安橋,“是這樣的,我和我搭檔之間還有一些需要交代的對話,可能不太方便去,可以嗎?”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程友易扯了扯嘴角,像是要說什麽,最後隻是冷漠的和他對視。

安橋的脊背一麻。

一些不知內情的人,可能看來,隻是兩個人之間嗆了幾句,不痛不癢的,為了爭奪女嘉賓的注意力,是情敵。

而實際上。

在安橋看來……

安橋低頭咳嗽一聲,把手機放在桌上,四處尋找可能的搭話對象,扛著攝像機越走越近的攝影首先排除,終於在遠處發現一個眼熟的工作人員:“要不我……”

兩個人的視線瞬間落下來。

齊齊的落在安橋身上。

安橋瞬間後退,動作幅度小到機不可查,吞下原本想說的話。

“我……去叫人也行。”

【我靠我錯過了什麽?今天這麽早就開始了嗎。】

【哈哈哈哈顧總和程哥是不是不對盤啊,我老感覺這兩個人氣場不合。】

【賭一毛錢,顧令璟絕對對安橋有意思!】

兩個人的視線都沒有移開。

顧令璟微笑,柔聲說:“你去嗎?”他看了一眼安橋包的嚴嚴實實的腳踝,“你可以嗎?”

程友易眼神發冷,不置一次。

安橋的脊背的更加僵硬了。

她想逃。

顧令璟笑一笑,看了一眼程友易,“也行,那我們一起去找人吧,正好問問問,有沒有什麽適合你需要的東西。”

“我來吧。”

程友易開口,移開視線,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麵,“我去。”

“……”

“那個。”安橋說。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謝。”

安橋把剩下的話說完。

她的心情混亂又無奈。

最初來參加綜藝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露麵,增加知名度,增加機會,避免自己的職業生涯中途夭折。

可是現在。

一個程友易,一個顧令璟……

安橋感覺自己真的要夢斷戀愛百分百了。

而且,還不僅是夢斷戀綜……

安橋看了一眼旁邊的顧令璟,麵容英俊,態度溫和,和導演交流一番之後又彎下腰來問她意見,優雅可親。

如果刨去他的內裏,光憑著露出來的部分,確實很能騙人。

安橋:“好。”

商定一些細節之後,顧令璟又和安橋暫時道別,還謝謝叮囑了一番,十分貼心,搞得她的心情越發複雜。

這時候剩下的幾個嘉賓也來打了聲招呼,今天輪空的居然是安禮思。

安禮思本來在那裏加油助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溜溜達達也走了過來,笑容滿麵、打招呼。

安橋在混亂的思緒中抬眼看了下安禮思,也回了一句寒暄,從終於成剛才的思緒掙脫開,沉浸入另一種複雜思緒。

三個。

三個!

她開始覺得牙疼了。

幸好這個是和平分手。

安禮思眨著眼,長長的睫毛顫動一下,笑眯眯的,要了杯飲料坐在安橋旁邊:“正好我們兩個都不需要做什麽,等他們比賽就行了。”

其實安禮思按理來說也可以參加的,但他沒那個興趣。

轉頭發現安橋似乎在觀察他,他一愣,就發現安橋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似的,“是這樣的啊。”

“對,正好我們二人世界可以聊聊天。”安禮思開玩笑的說,卻一時半會兒沒有聽到安橋的回答。

他有時候會開這種玩笑,輕鬆娛樂,笑眯眯的,誰也不會當真,安橋平時也會偶爾配合的,開開玩笑接個梗。

今天除外。一會之後,安禮思才聽見安橋的回答,“嗯……”

安禮思內心一個咯噔。

他迅速回憶昨天的對話,最近做的事,昨天露出的表情很正常,他特別擅長管理表情,沒有差錯、最近做的事也不算露骨——他昨天表現的絕對不比程友易露骨——最近沒有相關的新聞。

那是什麽原因?

按照他的推測,安橋原本不該這麽快發現發現他的不對勁的——她不是忘記了嗎?可以發現,但不該這麽突然,讓他沒有準備好。不該是現在。

安禮思思考了一圈,他不自覺的摸了下頭發,為了配合電視上星他重新染黑,黑如墨石,比平時自然的發色還要再深一點,雪白的指尖在勾著黑發後撩,露出光裸的額頭。

他思考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唇,“姐姐昨天玩了我之前送你的那個遊戲機嗎?”想來想去隻有這個原因了。

“什麽?”安橋回憶了一下,才想起安禮思說的東西,那台小遊戲機做回禮物是那次約會的象征,節目組沒有收回去,她玩過幾次,但一直沒打通關就被其它事打斷了,後麵就失去興趣放在盒子裏。

“那個啊,我沒帶來,我放在家裏的。”

“這樣啊。”安禮思長長的哦了一聲,垂下眼瞼,有點失落的樣子。

這模樣瞬間讓安橋感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什麽錯事。

其實最開始就是這樣的。

他們兩個就是這樣開始的。

安禮思真的,對撒嬌賣乖很有一套,楚楚可憐動人,容易讓人心軟。起碼,安橋但麵對安禮思這種表情還是會有觸動,反省自己是不是輕視了別人的心意。

“抱歉,我回去找找?其實我差點就打通關了,我下次讓我經紀人給我捎過來,一定要帶在身上。”

安禮思皺了皺鼻子,“沒關係的,反正一個小遊戲而已。”他知道越這麽說越讓人愧疚,

安禮思看到安橋臉上露出的神色柔柔一笑,一隻手端著臉,不著痕跡問話,“那姐姐怎麽了?”

安橋隨口一問,“沒有……對了思思,你前兩次心動選擇為什麽選我?”

“怎麽了?”

安禮思睫毛一動,有點探究的看著安橋。

安橋不動聲色,低頭喝了口茶。

安橋經過前麵兩個人的磨練——還有昨晚的夢——心思難免敏感起來,她開始注意到安禮思的異樣——很難說,她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安禮思的異樣,隻是沒有放在心上。

但現在複雜的情況讓她突然敏感起來。失去記憶的安橋不夠了解安禮思,而恢複記憶的安橋……則過分了解了。

安橋很隨意地說, “隻是好奇你有沒有心動的嘉賓,萬一萬一錯過了怎麽辦,說出來我可以給你參考一下。”

安禮思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是……誰對你說了什麽嗎?”

【靠,思思不會真的動心了吧我天。】

【我聽思思這個表情,有沒有微表情大師來給我分析一下】

【啊啊啊我們安家人cp是真的!】

“沒有啊,怎麽了?”安橋若無其事的反問。

絕對是有人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

不該是這個時候的!

安禮思遮遮掩掩,“哦。”

他捏了一下手,把薄怒完美的隱藏,和飲料一起咽下去,才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對了姐姐,我看你剛剛一直在和顧總聊天。”

“這個,”說起這個安橋的表情就變微妙的暗了一下,“是啊。”

安禮思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不協。

他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安橋的反應不對。

顧令璟……他不了解他,但他能察覺出來對方對安橋是有好感的,但那很正常——沒什麽不對。首先安橋很美,特別漂亮,是那種一眼見了極具衝擊、將形象印在視網膜裏的美。

沒有人會對這種美產生惡感,就像安禮思一樣,顧令璟喜歡她也是正常的。

安橋其實……一向很能招惹這些花花草草,作為被無意間招惹來的花草中的一朵,他深諳這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為這些事吃過好幾樁飛醋。

因此在顧令璟的好感他眼中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安橋的反應。

她喜歡顧令璟?不,不像,絕對不是。

那麽就是在意?她在意他?

她從剛剛一直在看他!

安禮思咬牙,插起一塊芒果,放在嘴裏狠狠咀嚼,像是在撕咬某個未知、可恨的對象。

不對,不對,他們是搭檔,她看他是正常的。可他們搭檔——他們搭檔過嗎?——她都沒有一直看著他!

安禮思把手攥的越發緊了,他一向是這樣,越是生氣越若無其事。

他竭力保持平靜,想要裝作沒事發生,卻仍然忍不住從話中泄露出一星半點,“你們——之前認識啊?”

他笑著,“我還以為這個節目裏麵隻有我們兩個是提前認識的。”

“認識吧……”安橋說,還欠著債,談過戀愛,但這個肯定不能往外說,“很少有人不認識顧總吧?”

旁邊眼尖的攝像看見,他已經把手裏的紙杯擰成了麻花。

攝像推著攝像頭過去,想換個好的角度來個特寫,一轉頭看見安禮思對他燦爛一笑,隨手把紙杯扔進垃圾桶。

攝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是哦。”安禮思笑容燦爛,“是這樣啊。”

說起這個安橋就不困了,她和安禮思又聊了幾句,心已經飄到了幾裏之外,昨天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天剛好現在有時間。

她和安禮思寒暄幾句到了,又和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場館。

安橋找了個休息室,拿起手機打電話給經紀人,想要證實昨天晚上說的事。

其實昨天晚上顧令璟說的安橋還是挺表示懷疑的,一來那些電影她並沒有演過,二來她真的對此表示懷疑,於是趕緊忙裏偷閑問了一通經紀人

經紀人聽到了也挺驚訝的,但沒立刻反駁,“我其實知道也不太清楚,因為你什麽也沒告訴我,當初顧總出手的條件,你也沒有說,我隻知道那之後你陪了顧總半年,沒事就往顧總那裏跑,差不多是住在哪兒,不過在幾個月回來後也再也沒去了。”

那就是人情還沒還完——存疑。

安橋又問:“我回來之後說了什麽嗎?”

經紀人想了想,“說了,你說:‘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

安橋:“……”

經紀人:“不過你那段時間資源確實是挺好的,那個崽種也是覺得顧總不罩你了才搞事的……怎麽了?你在綜藝裏見到顧總了,你們聊上了嗎,這次的事能不能也請顧總幫幫忙,最好一勞永逸……”

那就是顧總說的並不完全是錯的了,安橋的心情又微妙起來,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有點擰巴,要是真的是分手的話,肯定不要人家一針一線,什麽東西都要還回去。

她又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的答案是——她真的很會做保密工作,基本什麽都沒透露。過去的她把現在的她路都堵死了。

安橋啞然,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情又確認了一句,“那,你知道電影……”她說了幾個名字,“導演來找過我嗎?”

經紀人大驚失色,忍不住在辦公室來回踱步:“什麽??他們來找過你嗎?我怎麽不知道?這麽好的機會你居然往外推?你不跟我說!!

她忽然頓了一下, “等等,不對,上個月好像確實張導和李導突然加我微信了,問我參演的事。”

這兩個人都是國際大導,手下基本不出爛片的,不過一個是主拍商業片,一個主拍文藝片,衝獎。

經紀人:“不過我尋思了下,自家手下的藝人都是些糊咖,多半是什麽騙子——就像之前不是爆出來,經常有些小明星上當的那種——就沒、通、過……”

她越說越遲疑,語氣拉的老長。

……行吧,破案了。

掛了電話之後,安橋從休息室推門而出,洗了個手之後往外走。

迎麵撞見了一個四處張望的工作人員,見到她之後臉色一喜,“終於找到你了,安小姐,跟我回去吧。”

“怎麽了?結束了嗎?”安橋擦幹淨手,把紙張扔進垃圾桶裏,看了眼時間。

這個電話打的有點久了。

工作人員說:“是的,接下來是主選環節了。我們換地方了,您跟我來。”

安橋還是聽了這次規則的,這次的規則比較直接,男嘉賓主場,獲得勝利的男嘉賓,擁有一次單選權,女嘉賓可以拒絕——一般人不會有人拒絕。

安橋換了衣服,跟在工作人員後麵:“是誰贏了?”

“到了。” 工作人員說,他推開門,“是……”

“砰。”

迎麵而來的是怦然炸開的禮花,洋洋碎碎的金色小點在紛紛揚揚飄下。

安橋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感覺細碎、沸沸揚揚的什麽東西落下,落在她的臉上。不硬,軟軟的,在臉頰滑了一下就走。

同時而來的是笑聲,交談聲,來來去去的人走動的聲音,工作人員和嘉賓的。她恍惚了一下,感覺著就像宴會大廳裏,男男女女端著酒杯走來走去,觥籌交錯。

曼妙動人、 熱烈唯美的純音樂飄揚在半空,節目組很喜歡在這些場合放各種各樣的配樂,今天的是一首使用範圍很廣的鋼琴曲,非常耳熟。

透明的音符跳躍著,在大廳的中間璀璨的水晶燈繞著圈,落在舞池裏旋轉的賓客中間。

她應該在等待著什麽,身邊是不熟的朋友,泛泛之交,對方熱烈興奮地說些什麽,手舞足蹈的。

她耐心聽著,微微彎著頭,不時回應一兩句,然後有什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腳步聲。

不緊不慢、節奏勻稱的腳步聲。

熟悉腳步聲勾勒出一個成年男性的身形,他體格修長,步伐漫不經心,手裏端著一杯香檳,衝她微微一笑。

他說,“安……”

“安橋。”

有人說。

安橋倏忽睜開眼睛。

回憶一晃而過。

顧令璟站在麵前,低著頭,她微微一笑。

安橋才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麵前,剛剛的腳步聲也是他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不遠不近的圍著攝像頭被推近了,所有人翹首以待。

不遠處,符安妮高高地揚著眉毛,旁邊邶白夏挽著他的手。

林宣雲略略蹙眉,又迎著她的視線笑了一下,笑的看不出什麽意思。

程友易麵無表情地看過來,臉冷冷的。安禮思站的最遠,一張通常燦爛的笑臉陰沉下來,看起來奶不準,究竟是上前還是走開。

安橋愣了一下,“怎……”

“小姐。”顧令璟說,“安小姐。”

他咬字很輕、很慢。

顧令璟彎腰,將手裏的代表冠軍的紙片鑰匙放在安橋手心,“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奔赴接下來的約會嗎。”

“如果願意。”他紙片鑰匙推到對方手心,放手,“那麽請收下它。如果不願意……請別告訴我——抱歉,節目組可以把攝像頭換個位置嗎?請給我們一點個人空間。”

顧令璟回頭看了一眼。“可以嗎?”

指揮,導播和攝影麵麵相覷了,小聲討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導演出馬,以敏銳的嗅覺拍板,讓人換機位。所有能拍到安橋正臉的攝像機通通撤開。

最後從直播間來看所有的畫麵,全部拍不到的安橋的正臉,最多能看到對方如烏雲一般的頭發和尖尖的下巴。

看不清她的表情、動作、思緒。

從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看到顧令璟英俊的臉,他身姿挺拔,低頭看安橋,微微笑著。

“這個位置鏡頭不會拍到你的臉,你也不用感到壓力,在鏡頭下拒絕人很難,所以我讓人把鏡頭撤遠了,你不用直接做出你不願意的選擇,也不需要說出來。”

“如果,你不願意……

那麽,請對我笑一下。”

顧令璟退後一步,“我喜歡看見你的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