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禮
“待會等大人過來,我就告訴大人,你的奸計不會得逞的。”連翹抱著臂氣勢洶洶地瞪著薑馥。
“是嘛?”薑馥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銀針。
“你坐過來,我跟你聊聊天。”薑馥抬手招呼著連翹,語氣親昵。
等連翹剛一靠過來,那根銀針就沒入連翹的頸部,無聲無息。
“一晚上都盯著我,真是辛苦你了,好好享受吧。”
薑馥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又把身下的破草抽出來一些蓋在連翹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覺得自己貼心極了。在這樣寒涼的地方,她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隨後她便給自己挪了個位置,坐在了沒有雜草覆蓋的地方,跟躺在雜草堆上“安睡”的連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這樣還不夠,薑馥咂了咂嘴,好看的眉毛皺起,小手在傷口的位置摸了又摸,狠了狠心,把包紮好的繃帶撕開。
猙獰的傷疤在小腿上刺眼極了。
就地一滾,身上又沾滿了好多地牢裏的汙.血,姣好的女體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薑馥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慢慢躺下,裝成悲戚的模樣。
地牢裏的囚犯這時候大多都沒有醒,周遭安靜,薑馥能夠清晰地捕捉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李太監來了。
腳步聲在牢門口停住,一聲輕笑在門外響起。
“小殿下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李硯大步跨進來,看了看躺在雜草堆上的連翹,慢慢蹲在了薑馥的麵前。
薑馥眼圈通紅,一聲不吭,像是受盡了極大的委屈。
修長指節覆在薑馥的傷口上,眼前的人兒微微顫抖著,從始至終沒看過他一眼,倔強且不服輸。
就在薑馥快要破功之際,她聽見李硯輕歎了口氣:“你倒真像你爹一樣,可惜不會審時度勢。”
接著她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別掙紮,否則...”細冷的嗓音貼在薑馥的耳邊,其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切。
胸膛很溫暖,很舒服。
躺了這麽多天的地板,她的背都要磨爛了。
可她麵上仍表現出不屈的樣子,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薑馥被李硯抱到了馬車上,馬車寬大敞亮,比她之前做公主的時候都要奢華百倍。
隨從更是浩浩****,頗有皇帝的儀仗。
若是那些個大臣老頭,怕是有幾個頭都不夠砍的。
一絲精光從她眼裏閃過。
嗬,男人嘛,都喜歡馴服的感覺。
渾身都是刺的遠比溫順乖巧的有吸引力的多。
等她成功把他拿下,狗皇帝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至於她為什麽這麽自信,因為一開始這個臭太監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
昨日地牢裏發生的事情,也更讓她確信這一點。
至於原因嘛,她不關心。
薑馥打定主意,眼圈裏已蓄滿了眼淚。
害怕又隱忍,不甘又悲傷。
馬車停下。
李硯輕瞥了她一眼,薑馥蜷縮在角落,一雙泛紅的眼睛卻倔強地死瞪著他,眼裏是蓄積的恨意。
嗬。
尖細的指甲在大腿上有節奏地敲打著,這是他不悅的表現。
“小殿下不想下去看看你爹嗎?”
略帶陰沉的語氣。
薑馥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不愉快,不過,她有些疑惑,按道理,他不該生氣。
本來她還是挺享受他的懷抱的,很暖和。
眼下這情況,隻能靠她自己了。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艱難挪動自己的雙腿。
連翹隻是簡單給她上了個藥,卡在骨縫裏的倒刺並沒有拔除。她隻要一動,那些倒刺就會紮的更深。
螞蟻啃噬般的痛苦席卷她的下身。
豆大的汗珠一點點地從她的額角滑落下來,薑馥咬緊了唇,臉上血色褪盡。
她感到有溫熱的**從膝蓋滲出來。
李硯在試探她。
她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
這個人設不能崩。
但下車是個困難。
她的腿完全沒法彎曲,隻能僵直著前進。
薑馥咬了咬牙,一點點地趴下去。
為了保住她的腿,今天她得從馬車上爬下去。
巨大的恥辱攀上她的腦袋,父親的木棺近在咫尺。
真實的悲傷和痛苦蔓延開來。
拚盡全力想忽略的東西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現,溫柔的父親在給她畫像。
“薑馥,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沒死,還敢到這個地方來。”
尖利的女聲響起,帶著恐懼,穿著華麗的袁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朝陛下看去。
後者臉上同樣帶著慌張。
袁婉的臉扭曲了一瞬,邊朝她靠近邊小聲諷刺道:“小賤人,你還真的和你那叛賊爹一樣,死到臨頭了還在掙紮。”
薑馥抬起頭靜靜看著她,也不反駁,眼裏的玩味一閃而過。
按律法,叛賊是不能舉辦祭禮的。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袁婉眼見她不說話,從袖子裏掏出那條鞭子來。
此時兩人靠得極近,而參加這場祭禮的人本就不多,根本沒有人會救她。
“不知道是哪個醃臢東西把你送來,等我弄死你,就把他找出來陪你一塊上路,你的黃泉路有兩個男人陪你,你該知足了。”
袁婉拉了拉鞭子,目標鎖定在她的脖頸。
聽見這話,薑馥輕扯了下嘴角,眼裏閃著袁婉看不懂的光。
還沒等鞭子揮下來,便響起了袁婉的慘叫聲。
來人抓住袁婉的手腕,用力一扭,手下的鞭子也在頃刻間纏繞住她的身子,無數的倒刺狠狠紮進她的骨肉裏。
袁婉白著一張臉,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對她動手。
她可是陛下的人。
鮮紅的血液透過鞭子滲出來,袁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壓抑又血腥的味道。
哭喪聲停止了。
身量高挑的男人一身玄色,壓迫感直逼腦門,陰狠如鬼魅。
從剛剛就一直密切注意他們的皇帝陛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嗓子發緊,像是有一把刀隔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場麵僵持。
一隻小手緩慢揪住了男人的衣袍。
在場的每個人都恨不得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偏有個不怕死的送上門,眾人幾乎能夠預料到她的結局。
其中有一位老臣慢慢地背轉過身。
薑馥心中其實也有些不安,不過,她必須得賭一把。
男人身形一頓,垂頭看抓著自己的那隻手,胸腔好像被根羽毛撓了撓。
癢癢的。
李硯蹲下身子,小心地避開她身上的傷口,把她輕輕地抱了起來。
她賭對了。
薑馥得寸進尺搭上他的脖子,驚訝地發現李硯的耳朵已經通紅。
還是個害羞的。
一切都有了解釋。
若是單純利用,犯不著得罪皇帝。他完全可以借著剛剛以下犯上的由頭把她舍棄。
可是,他沒有。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
她不關心。
局麵變得簡單起來。
“陛下,您剛登基,可得悠著點兒,您的後宮代表的可都是陛下的顏麵。今兒咱家就替陛下教訓了一下,陛下,您不介意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若不好好聽話,隨時都可以換個人頂替他的位置。
戳中要害,李牧的臉色變得灰白,即使再強裝鎮定,額頭上的青筋也暴露了他的情緒。
“對,掌印做得對。”他咬著牙說道。
這個李硯,先是違逆聖旨,再然後又是公然打他的人,包庇罪犯。若是之前他在朝堂上步步受製還是留有顏麵的,現在就是完全撕開了他的臉,讓他難堪。
背在身後的手又緊握成拳,然後又忽的鬆開。
帶著狠意的眼神掃在李硯抱著的薑馥身上。
她絕對不能留。
祭禮還沒結束。
薑馥一直努力地想靠近父親的木棺,但李硯抱著她一直站在外圍,遠遠地,她根本看不清。
狗皇帝突然殺死她父親,又想把她置之於死地,現在又公然給她父親辦祭禮,到底在隱藏什麽?
謎團在她心中盤亙。
她有些挫敗,她對李硯的喜歡還是有點沒把握,她不能肆意妄為。
祭禮結束,李硯冷冷撂下句話:“陛下,我等著您的答案。”便轉身大步抱著她走了。
李硯的步伐極快,薑馥被顛得有些難受。
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馬車疾馳至一座府宅。門梁高大,上頭刻著“李府”兩字。門口的兩座石獅子莊森威嚴。
李硯把薑馥抱下來,一路大跨步抱入房中。房門口已有三位太醫和六位婢女在等候。
原來跑這麽快是為了給她治傷呀。
薑馥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神情難得放鬆下來。
除了雙腿之外,她的後背也有很大一塊的烙傷。
幾名太醫把她腿包紮完後,都很默契地停了下來。
其中一名太醫有些欲言又止,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才沉聲對著站在房裏的李硯道:“大人,公主的傷有些在背部,還請大人回避。”
剛剛在給公主醫腿的時候他就想說了,一個姑娘家清清白白的,被人看了去。
雖然對象是個太監,還是有傷大雅。
“你們都下去,我自己來。”被突然點醒,李硯看了眼躺在**的薑馥,雙腿包紮著,衣衫半露,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樣。
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太醫還沒說完,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三人連同婢女們都被關在了門外,屋門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