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輿水憐第一次和波本一對一。

蘇格蘭是看似好說話,實際也還算得上好說話。

萊伊是看似不好說話,實際上也還算好說話……

隻有波本是——是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不太好說話。

他剛才直接開口問,就是想知道波本的大概態度,雖然對方沒明說,但輿水憐能感覺到波本是想和自己保持距離的。

輿水憐不是那麽貪心的人,從沒考慮過要所有人都喜歡他這種事。

站在他的角度,完全能理解,畢竟波本是臥底嘛。

除開身份對立外,他和波本其實沒什麽交流,關係也普普通通,他們之間有距離感才是正常的。

他以後就繼續和波本保持普通的工作關係吧……?

反正波本應該也是這麽想的,那他應該會覺得自己很識趣。

識趣的人才不會惹人討厭,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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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河野真人給的據點位置外一條街時,輿水憐主動提出:“接下來我自己過去吧……我們等會就在這裏碰頭,可以嗎?”

“我沒問題。”波本微笑著,“那我們等會見?”

“……好。”

“對了。”輿水憐又想到件事,“要是他們等會碰到你和我在一起,我們要怎麽說?”

波本:“你指的是?”

輿水憐:“比如說,問到我們是什麽關係……?”

波本想到之前在玄關時,另外兩人隨口說的那句話——“就像兄弟一樣”。

他開玩笑道:“總不能說是兄弟?”

“……有點假。”輿水憐說,“真的要這麽說嗎?”

波本盯了他兩秒,確定泰斯卡是真的在問他要不要就采用這個方案,他輕咳一聲,正經道:“就說是朋友或者室友吧。”

他猜泰斯卡應該會說他們是室友。

“還有件事。”波本交代起來,“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們的’兼職‘還有多的名額嗎?”

輿水憐:“……好。”

走出幾步後,不知是不是錯覺,輿水憐總感覺波本像在盯著他的背影。

他沒回頭,就這麽硬著頭皮走了。

……應該是錯覺吧?

波本不是很想和他拉開距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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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河野真人給的據點位置時,對方早就在樓下等他了。

一見到輿水憐來,他就像如獲大赦那般欣喜,趕忙上去招呼道:“你終於來了,我還當你不來了呢!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矢神憐。”

“哦哦,矢神,來來來,快跟我上去換衣服——”

輿水憐任由對方在前麵領路,邊領路邊介紹這邊的情況。

“我跟你說,我們老板最大的愛好就是養寵物!你要是能把他那些狗馴得服服帖帖的,這個……”他搓了搓手指,“這個肯定是少不了的,懂嗎?”

“嗯。”輿水憐問道:“你們這裏人多嗎?”

河野真人在心裏默數後,答道:“還好吧,算上你也就七個。”

輿水憐“好奇”道:“大家都是負責遛狗嗎……?”

河野真人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輿水憐的眼神太純真,看著不像是在陰陽怪氣他。

他揉了揉鼻子,“……算是吧?反正我們的工作就是照顧好老板的’愛犬‘們嘛。”

照顧這個詞他念得格外重,仿佛裏麵蘊藏了什麽複雜的秘密。

他們還沒走到樓上的辦公室,隔著最後幾階的距離,輿水憐就聽到裏麵傳來中氣十足喊聲,字字清晰那種。

“聽說河野那小子挖到了個不得了的人才,能讓老板特批他加入我們。”

“這麽厲害?以前做什麽的?怎麽完全沒聽說過有厲害的新人要跳槽過來的消息?”

“這不就是內部推薦嗎?跟走後門有什麽區別?想想我們是怎麽曆經磨難才得到老板青睞的……”

“河野自己進來就不光彩,找到的人又能光彩到哪裏去?要不是因為他哥是老板麵前的紅人,他怎麽有資格空降過來?”

河野真人表情微僵,心裏已經開始罵人了。

這群人明知道他下樓去接人,這時候故意用這種抨擊的態度、還這麽大音量,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議論,不就是在表達不滿嗎?

和這群一直跟著老板的班底不同,他進來的方式確實沒那麽“光彩”。

他有個能力出眾的兄長,多年來都跟著老板處理文職工作,是老板的得力下屬,拖了他的福,本來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社會底層混混的河野真人才能躋身真正的裏社會圈子。

這些早早跟著老板,但一直沒有受到重用的人,如今卻和他這個“後來者”成了同伴,也難怪他們不服氣。

冷嘲熱諷都是小事,隻是今天他帶來的這個年輕人……並不知道他們老板的底細,他是真的來做“兼職”的。

這種時候,自己要是不幫著他,搞不好他會被這群暴脾氣的家夥欺負。

畢竟他們都默認這個新人和自己是一夥的……

要是真的讓他們對新人搞職場欺淩成功了,落下的也是自己的麵子。

他可不想讓這群人沾沾自喜。

他用餘光看了眼輿水憐,禮儀性的安撫道:“他們隻是有些,呃……急性子,別太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看著少年平靜的“嗯”了一聲後,不放心的河野真人又說:“反正他們說什麽你都當空氣就好,兼職結束之後反正也不會再見了。”

說完,他就敲了敲房門,大喊了一聲:“我帶人來了——”

是預告也是示威。

房間裏嘈雜的聲音一瞬間滅了下去,立刻切換成了熱情的歡迎。

“喲,新人來了?”“快來讓大夥看看——”“我們可是好奇好久了。”

房門打開,輿水憐看見一張張麵孔擠了出來,爭先恐後,就像是想搶個大新聞似的。

一個個表情都友善得很,好像方才大聲議論的人不是他們似的。

輿水憐安靜地接受這些人視線的洗禮,放在口袋裏的手卻不自覺握成拳來。

其中一人倏地感慨起來,“……咦?這麽年輕啊。”

在一堆西裝大漢麵前,輿水憐顯得像發育不良的未成年人。要不是他穿得偏寬鬆,看起來還要顯得小些。

剩餘幾人在看清他的模樣後,先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竟然有了幾分鬆弛——畢竟和惹他們討厭的河野真人相比,麵前的完全就是個小屁孩。

還是長得很乖的那種。

這種小孩子跑來老板這裏打工?

輿水憐嚐試著打招呼,“前輩們好。”

“我是今天來試工的……未來可能會在這裏做兼職。”他態度又好,說話時聲音也放得輕,這幅禮貌又認真的模樣讓其他人將原本想說的話堵在了嗓子裏。

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忽然沉默不語。

旁邊的河野真人感覺這氣氛怎麽看怎麽古怪,趕緊打哈哈起來。

“我帶新人先去換衣服了啊,有什麽事等會再說——”說著,就朝輿水憐揮了揮手,讓他趕緊進裏麵的房間。

早早就準備好的各種尺寸的成品西裝被放在紙箱裏,河野真人找了把軟尺給他,讓他自己比劃下肩寬胸圍之類的尺寸,然後對照尺寸表給他選了一身衣服。

“試衣間就在裏麵,你自己去換吧。哦對了,換下來的身上的衣服你可以放在紙袋裏,等會就先放在這裏吧,你工作完了再過來拿走。”

輿水憐怎麽可能讓自己的私人衣物放在這裏,反正他也要和波本匯合,不如趁機提一提這件事。

“我可以帶走嗎?”

河野真人想勸勸他別這麽想不開,“提著東西遛狗嗎?也不是不行……就是有點累,安德烈可是很能鬧的,你另一雙手提東西的話就沒法控製好它了。”

“我的……朋友,他就在這附近,我把東西讓他幫我帶回去。”

波本說可以對外宣城他是室友或者朋友,但他考慮到如果波本能成功混入這裏,那他們就避免不了走得近些,為了任務,他們必須比平時表現得更“親密”,才能合理的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近距離接觸。

……若是說是室友關係,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輿水憐:“……河野先生,我朋友他也有點興趣,讓我幫他問問你們這邊還招兼職嗎?”

河野真人正在櫃子裏找東西,自然錯過了輿水憐在說“朋友”一詞時很不習慣表情。

他隨口應了聲,說道:“你朋友要是和你一樣能讓這些磨人的狗變得老實又聽話,那我也歡迎他來做兼職……”

他從櫃子裏取出些散裝的寵物零食,對輿水憐說:“先別說這些了,你快去把衣服換了,今天時間有點緊張,安德烈下午還有別的活動呢。”

“……活動?”

“唔,我們老板晚上要宴請賓客,這些狗孩子們要去洋館的院子裏巡邏。好了,你快去換衣服,不然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得到了一條有用信息的輿水憐走進試衣間,在檢查了沒有攝像頭之類的設備後,才開始換衣服。

輿水憐脫掉打底的白色T恤扔到凳子角上,重新換上一身尺寸剛好一穿的白襯衣。

外套剛好一穿,但西褲不知為何有些短,能露出一小節腳踝來。

至於領帶……他不會打。

見他從試衣間出來,河野真人滿意的點點頭,誇讚道:“不錯,看起來就個職場人士了。”

直到他目光往下看去……

他納悶道:“你的褲子是短了一截嗎?”

說完,他就轉身去找剛剛被他扔進垃圾桶裏的包裝袋,邊找還邊說,“難道是給錯尺寸了嗎?也沒有啊,怪事,怎麽會短半截……”

輿水憐:“沒關係,反正穿起來也沒有不舒服。”

河野真人:“……不好意思啊,你先穿著吧,到時候我再想辦法給你換一身。”

衣服的事先放到一邊,河野真人先告訴他要做什麽——其實也就是帶著安德烈在附近的幾個街區溜幾圈,還體貼的給了他大致線路。

輿水憐認真傾聽著。

在他看來,安德烈大概確實是“寵物犬”而不是其他人手中的巡邏犬。否則也不會交給他一個來兼職的人,這麽看來負責安德烈的河野真人,大概率和其他人不是一個群體。

……難怪他們對於被河野真人帶來的自己也這麽排斥。

他們要先去洋館的側門將安德烈帶出來。

隔著籠子的柵欄,安德烈看到輿水憐過來時,就興奮地嚎叫了起來,還不停在大鐵籠裏轉圈圈。

輿水憐麵無表情的牽過安德烈的繩子,任由這隻渾身熱氣的大狗狗在他身旁蹭來蹭去同他親昵。

河野真人作勢也想去逗逗安德烈,然而剛伸出手,就被對方齜牙咧嘴的恐嚇回來了。

河野真人:“……”好忘恩負義!我也遛過你好不好!

負責看守的人都對輿水憐感慨道:“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安德烈這麽有狗樣,他還真是喜歡你啊。”

說著,還用十分露骨的眼光打量輿水憐,恨不得從他身上窺探出到底有什麽魔力能讓安德烈如此癡迷。

輿水憐:“那我們現在就走了?”

安德烈:“汪!汪汪!!”

河野真人揮揮手,他還有點小傷心,“去吧去吧,安德烈今天有三小時的放風時間,到點記得回來就行。哎……算了,我先跟你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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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穀零在原地等了快四十分鍾,終於看到泰斯卡的身影——還牽著一隻近乎半人高的狗,幾步之外還有個表情微妙的西裝青年。

泰斯卡一身幹淨利索的黑西裝,一改平日那種鬆垮、懶散的穿衣風格,偏修身的西裝很好的勾勒出了他的身形。

等他走近了,降穀零才看見他的西裝褲好像有點短。

還露出了小半截白淨的腳踝來。

他這身,不會是女款的西裝吧……?

這麽看他才發現,泰斯卡的肩也比較窄。

泰斯卡原先穿的都是無肩寬限製的衛衣和落肩的T恤,雖然乍看時覺得他有種單薄感,但沒有個詳細的概念,換上一身修身款的衣服後,泰斯卡的“單薄”就有了實體。

泰斯卡身旁的西裝青年看向降穀零,問道:“咦,你是混血啊?”

降穀零微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河野真人:“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想來我們這裏兼職的……朋友?”

降穀零下意識的想看泰斯卡的表情,但忍住了。

……他明明可以說隻是“室友”。

最後卻選擇了“朋友”這個選項嗎?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