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對太子來說, 他寧願要一個重情的兄弟也不想要一個聰明的兄弟。
有了太子的支持，大郡主別府另居的事情處理的很順利。
而馬大人在知道馬夫人做下的這些事情後，恨不得休了馬夫人, 又哪裏敢在這件事情上有異議呢。
大郡主雖然身在深閨，可她也知道自家皇祖父身子不好。
自家父王在這個時候不去關心朝事反而一直為了她的事情操心, 讓大郡主覺得心下十分的難安。
她幾次都想在自家父王麵前說些什麽, 可自家父王卻好似不知道這些事情似的。
他甚至還跟自家母妃盤算起了要在院子裏擺幾個魚缸的事情。
而她的弟弟阿亨自從回到國都後，就一會兒去東家應酬, 一會兒去西家遊玩。
但這件時間他也一直足不出戶，就算有人過來府上喊他玩, 他也借口要為她準備婚事躲在府裏不肯出去。
可他躲在府裏, 又哪裏是為了替她準備婚事。
他明明就是一直待在書房裏讀書。
大郡主不知道別人府上會不會像她們府上這般悠閑自在, 她也知道外麵的局勢不是她這樣的小女子能夠決定的。
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就讓人給她找了針線過來，在自己的房間裏做起了針線活。
恒王府的所有人都擺出了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可變故還是來的很突然。
過了許多年之後, 王元元仍能記起那夜的那場大火。
那一天白天，恒王早早的就帶著阿亨出門了。
半中午的時候，阿亨臉色凝重的帶著侍衛們回府。
隨後, 他就帶著她和阿其她們一道躲進了王府的密道裏。
那條密道是恒王早些年讓人挖下的，其出口通往京郊。
他們在密道裏走了大半日，總算是走到了出口處。
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王元元才有功夫問阿亨話。
“你父王呢？”王元元聲音顫抖的問阿亨。
她很害怕聽到一些不好的回答。
阿亨見母親似是有些嚇到了, 連忙道：“母妃放心，父王他很好, 就是他讓我過來帶母妃離開的。”
他這樣說隻是為了安慰母親, 實則宮中忽然出事後, 他父王就讓他趕緊帶著侍衛們回府把母妃和弟妹們送到安全的地方，他這半日都和母妃在一起，哪裏知道父王現在的消息。
王元元或許是太慌張了，竟然沒有察覺到阿亨話裏的不對。
她既知曉了恒王現在是安全的，也就有心思問阿亨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阿亨知道自家父王這兩年什麽事情都跟母妃商量，自家母妃也不是那等沒有頭腦隻知道驚慌失措的女子。
他就將事情說與王元元聽。
“什麽？吳王和武王謀反了？”聽完阿亨說的話後，王元元不可思議的道。
吳王和武王是晉國君的異母兄弟，據說他們年輕時也是英武驍勇之人，不過他們在戰役中傷到了身體，落下了殘疾。
晉國君感念兩位弟弟的功績給他們封了往，但自那以後，兩位王爺就退出了朝堂。
王元元在嫁入皇室前壓根就不知道這兩位王爺的存在。
在嫁入皇室後，她總算是聽到了一些關於吳王府和武王府的事情，但這兩府無論男丁還是女眷都不怎麽出府。
王元元也很少與他們打交道。
她怎麽都想不到這兩府的王爺平日裏沒什麽動靜，一有動靜竟就是大動靜。
阿亨點了點頭道：“是的，他們不知道怎麽收買了禁軍首領，禁軍首領私自為他們開了宮門，現在吳王和武王的人已經殺到宮裏去了。”
什麽，聽到這裏，王元元大驚失色。
之前她聽說吳王和武王謀反，心裏隻有一些波動，因為她覺得吳王和武王手上沒有多少可用之人，兩府的人應當也攻不進城門。
可他們竟然買通了禁軍首領？
禁軍首領負責宮門的防衛，隨意搭配晉國君來說，不是他的心腹他絕不敢把人放到這個位置上。
可這兩府的王爺居然連他都能買通，那他們還有什麽底牌沒有亮出來？
想到這裏，王元元揪心了起來。
“那你父王和祖母他們怎麽辦？”王元元其實不是很擔心恒王，因為恒王身邊護衛眾多，他自身也是武藝出眾之人，且又沒被困在宮裏，若說想要完全擊退那些逆賊可能還有些困難，但逃離國都卻是沒問題。
可柔妃就不一樣了，她身邊的宮人大多不懂武功，且又被困在宮裏。
若是逆賊進去之後隨意濫殺可怎麽是好？
阿亨心裏也很擔憂自幼疼愛他的祖母，但他自覺自己是家裏的長子，如今父王不在，他應該承擔起責任，不讓母妃擔心才是。
所以阿亨就故作無事的對王元元道：“母妃放心，祖母那裏……”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國都的方向泛起了紅光。
“這是怎麽回事？”王元元轉身看向那紅光的方向，喃喃的問道。
阿亨也轉頭看了過去。
“是哪裏著火了。”他十分肯定的對母親道。
“著火？能打聽到是哪裏著火嗎？”王元元再度揪心的問道。
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一個不詳的預感，可卻不敢深想。
阿亨衝著自己的親衛吩咐了一聲。
那親衛領命而去。
“母妃，要不然你先去臥室裏休息一會兒吧。”眼看著消息一時半會兒之間傳不回來，阿亨就對自己的母親建議道。
王元元原本想說她不累不想休息，可一來她知道阿亨這會兒應該也有正事要做，她不想讓阿亨在這個時候還要分心照顧自己，二來她今日一天的精神都緊繃著，身心十分的疲憊。她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怎樣發展，擔心若是局勢變糟，她們需要逃命的時候，因為自己休息不好影響到大家。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這短暫的寧靜時光稍微閉目養神一下。
阿亨送母親回到臥房，又眼看著母親睡下後，方才離開了這裏。
他還要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父王跟他說，若是到了今日半夜，他沒有接到任何關於國都的消息的話，他就要立刻帶著母妃和弟妹們離開這裏，往西南齊國的方向走，絕不停留。
晉皇宮
晉國君近日來的身體原本有些虛弱，但在聽到武王和吳王串通禁衛首領攻入皇城後，他反而精神了起來。
他原本就是個越挫越勇的性子，旁人或許會在遇到困難時心生退意，可晉國君不會。
或許說，如果他是那等遇到問題就心生退意的人，那麽他就不會成為晉國的國君了。
吳王、武王和禁軍首領的背叛反而讓他再度燃起了鬥誌。
他原本虛弱的聲音變的有力了起來。
“恒王現在在哪裏？”晉國君不想去問現在皇宮裏的守衛情況，因為他知道皇宮的這些人肯定鬥不過外麵的人。當下他想要平安，就隻能依靠尚在宮外的恒王了。
暗探聞言就道：“屬下們剛剛也派人同時通知恒王殿下了，恒王殿下正在帶兵趕來的路上。”
“那麽太子現在在哪裏？”晉國君又問道。
暗探聞言就猶豫了一下。
晉國君捕捉到他那一絲猶豫之色後，心中閃過了一絲不詳之感。
“說，太子在哪？”晉國君加重語氣問道。
那暗探聞言忙道：“東宮更靠近城門，逆賊的人一進宮就帶著人直奔東宮去了。”
晉國君聞言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武王和吳王他們選擇先去東宮和東宮更靠近城門守衛薄弱，他們能夠更快的攻下東宮這個原因有關，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他們隻要率先殺死太子和皇長孫他們，那麽這國君的位置，他們就到手了一半。
晉國君心痛如絞的閉上了眼睛。
縱然恒王在接到消息後已經第一時間趕往了國都，可他還是有些遲了。
他趕到宮門口時，太子和皇長孫等人已經被逆賊害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恒王的心中就是一緊，隨後他就想到了晉國君。
一番激戰之下，恒王總算是從宮門口殺到了太和宮。
此時，逆賊吳王和武王正當著晉國君的麵逼著朝臣寫聖旨。
朝臣們自然不願意，正在雙方僵持之間，恒王和親衛們總算是趕到了。
看到這個兒子，晉國君就知道他這應該是沒事了。
恒王和親衛們的武藝並不用說，禁軍首領和吳王他們壓根就打不過他。
恒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那些人後，就跪下同晉國君請罪。
晉國君此時卻是眼前一黑。
等他醒過來時，皇宮內已經安靜了下來。
太醫們和宮人們都在他身邊守著。
恒王卻不見了蹤影。
“恒王呢？”或許是自知自己現在的安全隻能依靠恒王，晉國君現在對這個兒子十分的依賴。
陳英的身上也有些損傷，他剛剛包紮完，身上的傷口也還很疼，可回答起晉國君的問題卻一點都不含糊。
“回國君的話，逆賊讓人放火燒了後宮，恒王殿下覺得那些親衛們不好進後宮，就帶著宮人去後宮救火了。”陳英說話時眉眼間帶著些悲意。
“後宮可有傷亡，皇後現在可還好？”晉國君強忍著悲痛問陳英。
他已經知道了太子和皇長孫等人被害的事情，也因此，他更不希望皇後出事了。
“皇後娘娘聽到消息後，身上就有些不好了。不過太醫剛剛來說娘娘無甚大事。”陳英對晉國君道。
其實皇後聽到太子和皇長孫被害的消息後，直接就吐了一口血。
可陳英不敢擔心晉國君的身體受不了，不敢再刺激他了，就隱去了這件事情沒有提，
而晉國君聽到皇後無事的消息後，大大的鬆了口氣。
京郊，阿亨見父王直接派人來跟他們說，讓他們從密道回國都後，就知道皇宮內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
他連忙過去叫王元元，讓她跟他一起回國都。
一群人從京郊回到王府後已是筋疲力竭。
王元元勞累了一整天，剛剛又沒有睡著，她知曉恒王一切都好，且逆賊已經被控製後，就放心的睡下了。
一覺醒來時已是天亮。
看到她醒過來，春紅連忙過來對她道：“主子，剛剛王爺派人過來讓接您進宮。”
“接我進宮？發生什麽事情了？”王元元聞言心裏就是一跳。
春紅就道：“太子殿下和皇長孫等人都被逆賊害了，皇後和太子妃都病倒在床。”
王元元聽完之後，就明白恒王接自己進宮為的是什麽了。
皇後病了，她這個做兒媳的無論怎樣都要過去伺候才是。
不過，太子和皇長孫竟然被害了嗎？
太子可是他們晉國的除菌，他這麽一走，晉國接下來該不平靜了。
王元元心裏既有對太子等人逝去的感傷，也有對未來的擔憂。
但無論怎樣，她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進宮伺疾。
皇後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病情也時好時壞，但她並沒有如王元元想象的那般一直以淚洗麵，大多數時候，她的神色都很平靜。
到時她身邊的宮人，一副天已經塌了的表情。
看到她這樣，王元元的心裏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平心而論，她更希望看到皇後哭出來也不情願看到她這樣冷靜的模樣。
皇後雖然不說，可她能感覺到太子的逝去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她的頭頂遍布白發。
晉國君太子和皇長孫的葬禮舉辦的很是低調。
這個也是皇後的意思。
“聽僧人說不要把喪禮舉辦的太隆重了，不然反而會折了孩子的福分。”晉國君發現皇後不知為何，開口閉口就把僧人的話掛在嘴邊。
他讓陳英問了皇後身邊的宮人才知道，自恒王妃為了安慰皇後無意中給皇後講了佛法中關於福報的故事後，皇後就對這些事情極感興趣。
她不僅羲皇聽恒王妃講這些故事，還讓人請寺廟內的僧人來為她講經說法。
晉國君聽完陳英的回話後，歎息了一聲。
他自是明白皇後這是想用佛法來撫慰喪子之痛。
也因此，晉國君完全采納了皇後的意見。
但這些還沒完，皇後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布施最能增加福報，她就讓宮人把自己的一部分金銀細軟收拾出來，拿到外麵布施給一些窮人，說是要為太子和皇長孫積福報。
晉國君知道後也沒有阻止。
他現在對皇後異常的寬容。
而後宮的事情不過是晉國君生活中的一部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那就是繼承人的確認。
自太子的喪禮過後，朝臣們就開始跟晉國君提立太子的事情。
他們主提的就是梁王，因為除了梁王之外，就沒有適合年齡的王爺了。
晉國君看完所有請立太子的折子後，提了一個讓他們覺得十分意外的人選。
他竟然屬意恒王為繼承人。
朝臣們聽後有覺得可行的，自然也有反對的。
那些反對的朝臣就拿著恒王救駕的時間說事。
眼看著這些朝臣在那裏攻擊恒王，晉國君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據暗探們說，他們遇到恒王的時候，恒王正準備進宮，聽到逆賊謀反的消息後，恒王就轉身去京郊搬救兵。
這麽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兩個多時辰。就這樣他還沒有算上他們和逆賊正麵交鋒所需要的時間。
晉國君心裏明白，恒王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盡快趕回京城。
這些人之所以借著這個事情攻擊恒王，不過是想要讓他改變心意冊立梁王為太子罷了。
可梁王，乃至於說除了恒王之外的餘下諸子再無一人能承擔起這國君的職責。
他們既不像太子以及純王和康王那樣身居朝堂多年，能掌控住那些朝臣，也不像恒王這樣戰功赫赫，能以武力威嚇住這些朝臣。
他們自來都是透明的王爺和皇子，依仗著那些朝臣們登上國君的位置，日後未免不會因此而被那些朝臣們所利用。
他可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來的江山讓給別人。
更何況，這些內憂他們都無法應對，更遑論那些外患了。
晉國君既是心意已定，那麽無論那些朝臣們再說些什麽，他都不予理會。
有一部分朝臣見事情已成定局，便不再掙紮，隻安心等待聖旨下發。
而另有一部分朝臣則決定再掙紮一下，他們希望皇後能出麵反對立恒王為太子。
可皇後又有什麽反對的理由呢？甚至於說相比梁王，皇後更屬意恒王為太子。
因為梁王以往經常跟著純王與太子做對，而恒王和太子卻無冤無仇。
並且皇後也要為太子妃和太子的幼子幼女考慮。
相比於如嬪和梁王妃，柔妃婆媳為人可厚道多了。
她可不想讓如嬪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皇後以無聲的沉默拒絕為朝臣們說話。
朝臣們見連皇後都不反對立恒王為太子了，隻好再度妥協。
再說回恒王府這邊，王元元自從知道晉國君有意將國君的位置傳給恒王後，心情就一直有些波動。
皇宮的生活有多複雜，她比誰都清楚，也因此她比誰都不願意再度被困到那座宮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