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距離舒容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已經過去了許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徐知行卻仍是沒能找到什麽可以無縫銜接的回答，心裏因為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急得團團轉，麵上還要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終於，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用不介意玩笑的口氣道：“我隻交過女朋友。”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好在舒容聽罷隻是瞥了他一眼，便沒有繼續再在這個問題上為難他了，“你倒是和以前一樣沒怎麽變。”
他的口氣很熟稔，徐知行也隻能笑道：“是嗎？不過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我還真沒認出來，聽說你高中畢業後就出國留學了？”
舒容道：“是付今非告訴你的？”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徐知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不過我和學長也沒有聯係了，因為我後來搬家，很多東西都不見了，包括他的號碼也是。”
當時他確實失落過好一陣子，不過轉念一想付今非到底隻是個在高中時期意外認識的學長，就算還留著號碼，未來他大概率也不會和對方有什麽關聯的。
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難怪我怎麽也找不到你。”舒容若有所思，忽然看著他道，“那時候我給你寄過東西，也不知道那個地址已經沒用了。”
徐知行訝然：“寄東西...？為什麽不直接和我發信息......”
說到這他才想起來，自己後來也沒有了舒容的聯係方式。於是氣氛又沉默下來，徐知行也沒太好意思問他究竟是給自己寄過什麽東西，幸好這時湯也上來了，總算能夠安心地不再說話。
無論如何，舒容喝湯的畫麵也很值得欣賞，徐知行甚至覺得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偷覷的欲望。
這之後徐知行刻意隻找些安全的話題來聊，而舒容不知有沒有看出他的意圖來，和他配合得恰到好處，仿佛兩人真的就像正常的久別重逢的老同學一樣，不痛不癢地詢問一下對方的近況，就算偶有過界，也會馬上一同繞開。
一頓飯吃到最後，徐知行甚至還錯覺自己的後背出汗了，但這顯然不應該。
買單時舒容道：“我來吧。”
徐知行本來想阻止的，但突然想到車的事，他的頭腦一時滯澀，最後還是讓對方買了單。
出了門徐知行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雨，是那種最讓人討厭的綿綿細雨，偏巧他沒帶傘，隻能望了望朦朧的雨幕對一旁的舒容苦笑道：“看樣子今天回去後得馬上洗頭洗澡了。”
兩人隨即一起小跑進了雨中。來到停車場，徐知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車，但因為雨水迷眼，他也沒辦法去看舒容，鑽進車裏後立刻抽出紙巾來，略有些狼狽地擦拭發上和麵部的水漬。
可他還沒擦完，車窗上就傳來了不輕不重的敲擊聲。
徐知行抬眼望去，見舒容冒著雨站在那裏，趕緊降下了車窗問道：“怎麽了？”
伸手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另一輛白色轎車，舒容平靜道：“我的車好像壞了，發動不起來，可以送我一程嗎？”
徐知行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於是拉開車門讓舒容坐了進來。
“你要去哪裏？”
開出停車場的時候，徐知行問了一句。
而舒容卻在一旁瀏覽著什麽網頁，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家那邊正在修路，現在又下著雨，那一片區域好像都堵著過不去，你看。”
瞄了眼他遞過來的手機，徐知行隻看到導航圖上一片的紅色，眉心不由皺了起來：“那怎麽辦？還有別的可以繞的路嗎？”
沉吟片刻，舒容道：“那樣太麻煩你了，這附近應該有酒店吧，你送我去最近的酒店就行了，反正我家今天也是因為修路停水停電，住不了的。”
“啊？可是那也......”徐知行怔了怔，隨即又問道，“要不我送你去你父母家吧？”
然而舒容卻沒有言語，半晌後，他才輕聲道：“不必，他們離婚了，已經不住在一起。”
徐知行聞言也愣了一下，“......抱歉，我不知道。”
看舒容沒什麽表情，他猶豫了一會兒又繼續道：“其實我父母也是，咱倆也算同病相憐。”
他說完後覺得不妥，似乎不應該拿這種事來套近乎，想了想便道：“要、要不，你去我那兒？”
舒容略帶詫異地看向他：“去你家？”
其實話剛說出口徐知行就覺得自己這個提議太草率了，他和舒容畢竟才剛聯係上，目前來說不是很熟，但說都說了，也不可能收回來，“嗯，我一個人住，家裏倒是還有房間。”
這時第一個堵車的路口就到了，雖然外麵的環境很嘈雜，但車內卻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好，那就多謝了。”一段時間後，舒容開口答應了。
徐知行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沒事。”
這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對話過了，所幸很快就繞過了塞車的路段，但當回到家時也已經逼近十點。下車的時候雨還沒停，兩人隻能盡量快速地衝進了小區。
一邊開門，徐知行一邊對正在查看自己濕褲腳的舒容抱歉道：“老小區，排水不好，下一點點雨就會這樣，你先換鞋，我去給你拿塊毛巾來擦擦臉。”
他進到浴室裏飛快拆了一條新毛巾，顧不上自己，立刻拿了出來給舒容用。
舒容站在玄關昏黃的燈光下，就連擦臉這樣毫無美感可言的動作他做起來也很優雅。徐知行隻看了一眼就在心裏默默感歎，再次深刻理解了什麽叫雲泥之別。
看他擦拭幹淨了身上的水珠後，徐知行便道：“你先去洗澡吧，別待會兒感冒了，浴室在那邊左轉就是。”
“嗯。”舒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將手裏的毛巾蓋在了他頭上。
那人已經走去浴室了，徐知行卻還站在原地發呆，半晌後聽見了從浴室傳來的水聲，他才將毛巾從頭上拿了下來。不知為何，在毛巾上麵還殘留著一點淡淡的香味，說不出來是香水還是別的什麽，聞起來有點像是......葡萄？
徐知行皺了皺眉。
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懂舒容，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找了一套自己隻穿過一次的新睡衣，徐知行又拿了一盒新**，手裏還抓著剛才的毛巾，在舒容推門的時候將東西都從門縫裏遞了進去。
沒過多久，浴室門就開了，舒容邊擦著頭發邊走了出來，額頭上幾縷濕潤的額發耷拉下來，越發襯得他皮膚白皙。
低頭看見自己的睡褲穿在他身上成了九分褲，徐知行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笑什麽？”不料舒容居然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微妙變化。
徐知行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含糊地說：“突然想起以前在學校的那次，你也是在我宿舍裏睡過覺。”
聽他這麽說，舒容笑了笑，頓時就露出頰邊一個若隱若現的酒窩。
“房間在那邊，我幫你把新牙刷放在桌上了，我也得趕快去洗個澡。”
直到關上浴室門，徐知行才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對勁，不知道為什麽竟會因為一個alpha對自己微笑而突然間開始心跳加速。
打開熱水後，他又歎了一聲。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再次遇見舒容，迄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有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麽出國的舒容會選擇回來，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跟著自己回家。
一時之間，眼珠如貓科動物一般的少年和穿著自己睡衣的年輕男人的身影開始在腦海裏重疊浮現，徐知行隻能湊近了淋浴頭，企圖用熱水來淋滅自己的胡思亂想。
洗著洗著，他動了動鼻子，隻覺得似乎聞到了另一股和自己常用的洗發水沐浴露都不太相同的味道。
洗完澡走出浴室，他便看到舒容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整個人嵌在那裏略顯局促。
剛想開口問他需不需要喝點水，徐知行又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片刻後，他猛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舒容：“你、你是到**期了嗎？”
舒容仍是波瀾不驚：“沒有。”
“那怎麽......”徐知行略覺尷尬，他現在已經想起來了，舒容的信息素的確就是葡萄的味道，以前他隻聞到過兩三次，所以沒什麽印象，但此時此刻，記憶就像潮水一樣迫不及待湧來。
看了他一眼，舒容又吐出兩個字：“抱歉。”
他已經這麽誠懇了，徐知行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笑了笑：“沒有就好，幸虧你不是omega，不然我家裏也沒有抑製劑。”
這時，舒容忽然站了起來，幽深目光也落在徐知行身上。
徐知行本能地微微倒退了一步，“怎麽了...？”
他沒想到舒容會又朝著自己的方向往前進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這一次徐知行已經能夠清晰地聞到那從舒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葡萄的氣息。
他以前還曾覺得怪異，為何舒容一個alpha信息素的味道會這樣的沒有攻擊性，但如今的他卻無心再去想這些，因為他已明白就算信息素的味道近乎甜膩，舒容到底也還是alpha。
如果他是omega的話，此刻必定已經控製不住腿軟了。
“你......你發......”
徐知行話還沒說出口，毫無預兆地便覺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