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舒容的車都已經拐過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徐知行依然捏著名片愣愣地站在原地。
要不是餘光瞥見服務員好像準備要將自己剩在桌上的飯菜給收拾走後,他大概還不能那麽快就回過神來。
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服務員解釋完,徐知行卻已經沒有胃口再繼續吃飯了。
他又看了眼那張名片,將舒容這個名字默念了好幾遍,心裏頓時就湧起了一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感覺。
當年他和舒容本不會有什麽多餘的交集的,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倆就不認識,要不是因為那封陰差陽錯的情書......
許久沒有回想起這件事,徐知行搖了搖頭,還是將那些浮現而出的記憶驅趕出了腦海,繼而就把名片隨手塞進了錢包裏,將剩下的一點飯菜吃完了。
走出飯館的時候,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仍覺得有些恍惚。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看看他的車到底被糟蹋成什麽樣子了。
好在那omega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所以沒什麽力,因此車身上的劃痕並不深,再加上他的車是白色的,掉了漆也隻能依稀看出一點模糊的痕跡。
徐知行又仔細地辨別了一下,當發現那omega刻的是“渣男”這兩個字後,不免疲憊地苦笑了一下。
看起來舒容的人品似乎有待商榷,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變成了負心漢,以前在學校裏時也沒看見他和哪個omega走得特別近啊。
不過這又與他有什麽關係呢?要不是和舒容交往的omega蠢到劃錯了車,自己未來估計也是沒有機會和他重新見麵的。
又心疼了一下自己還沒開幾年的車,徐知行歎了口氣,轉身上車回家了。
回到家後,他隻覺精疲力盡,匆匆洗漱過後就上床休息了,誰知就算睡著了也不安穩,竟然又在夢裏看到了舒容。
不是今天遇見的已經長成年輕男人的舒容,而是從前那個穿著潔白的校服襯衣,一雙琥珀色眼睛望過來時就會讓人下意識停頓住呼吸的清俊少年。
這一晚,徐知行睡得很不好,不知翻來覆去了多少次,最後差點沒有摔下床。
終於睜開眼睛時,手機的鬧鈴還在那固執地一遍遍循環,徐知行睡眼朦朧地扒拉過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數字讓他瞬間就清醒了。
顧不上回味昨晚做的那些邪門的夢,他趕緊跳下床跑到衛生間去刷牙洗臉,最後連早飯也顧不上吃,直接就夾著公文包一陣風似的出門了。
拉開車門的時候,目光又落在“渣男”兩個字上,徐知行抽了抽嘴角,還是從車裏拿出一張紙來欲蓋彌彰地貼了上去。
“還差三秒遲到,不賴嘛。”
麵對同事的打趣,好不容易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公司、至今仍在喘著粗氣的徐知行無法回應,隻能無奈地擺了擺手。
他剛在座位上坐定,同僚裏最愛玩的杜秋文就走過來道:“今天周五,大家剛剛才說晚上想一起聚餐,你有時間嗎?”
徐知行本欲拒絕的,他想盡快把車給修了,但理由還沒想好,就有幾個平時和他相處得不錯的同事也過來加入了討論,左一張嘴右一張嘴,猶如七八個獨立電台同時開播,說得徐知行毫無招架之力,最後稀裏糊塗地就點了頭。
午休時,杜秋文照例大談經理和那位omega助理的八卦,據他觀察,今天經理全程麵如鍋底,看著心情很不好,要麽是已經被對方給拒絕了,要麽就是發現自己有什麽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
一群人聊著聊著,又開始低聲討論起為什麽經理年過三十五仍沒有找到心儀的omega這件事。
“不是過了三十歲就可以去進行信息素匹配了麽?難道經理找不到能和他匹配的omega?”
杜秋文笑道:“誰不知道經理要求高,可能匹配度沒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他都不會看一眼吧。”
唐倩是新人,急於想要融入環境,聞言便也小聲道:“一般匹配度能超過百分之五十的都算不錯了,百分之九十......聽說那樣的兩個人一旦見麵就會直接失去理智。”
哈了一聲,杜秋文有些刻薄地說:“指不定那個小助理就是經理的真命天子呢。而且雖然話是這麽說,但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比中彩票還要難吧,哪有那麽容易遇上。”
一眾歡聲笑語中,沒有人注意到徐知行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又緊,直到關節都泛紅了才放鬆力道。
就如杜秋文所說,經理今天心情格外不好,因此下班時間也再次拖延了,等到終於能夠走人的時候,所有人都唉聲歎氣的。
由於人數比較多,有車的幾位不得不效力,徐知行邊走去開車邊慶幸自己早上把車身的劃痕給掩蓋住了,否則要是被大嘴巴的杜秋文看到,不知道事情在他嘴裏會變成什麽樣。
可惜天不如人願,上車的時候唐倩隨口問了一句:“徐哥,你的車這兒怎麽貼著一張紙呀?”
徐知行還沒反應過來,杜秋文就已伸手揭下了紙:“準是被別人亂貼的,我幫你撕了。”
這一撕,就讓他看見了那幾道歪歪扭扭的劃痕。
杜秋文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你車子被人給劃了?誰啊那麽缺德。”
生怕他認出那兩個字,徐知行趕緊把人搡上了車,“時間不早了,咱們可得快點走,別在這磨蹭。”
到達聚餐地點後,徐知行抬頭看了眼,不禁略微驚訝道:“怎麽來這麽高級的飯店聚餐?”
杜秋文道:“我們又不是天天出來,有機會可不得吃一頓好的。”
被高級餐廳那獨有的高雅氛圍這麽一熏陶,進了包廂後,就連一向聒噪得不行的幾個同事都收斂了起來,說話逐漸趨向於輕聲細語,徐知行也覺得清靜了不少。
飯吃到末尾,已有幾個同事找了不同的借口出去透氣,徐知行也去了趟衛生間。
他不急著回去,幹脆站在室外走廊上吹風,在這裏既可以欣賞夜景,也能隨時留意用餐區域的動靜。
站了一會兒,扭頭隨意一瞥,徐知行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其實也算不上有多熟悉,能第一時間認出來是因為他昨天才與那人見過麵。
徐知行覺得,冤家路窄這個詞肯定不是憑空創造出來的,要不然自己怎麽會才隔了一天就又碰上舒容了呢?
舒容沒有看到他,那人正坐在角落裏,頭頂的吊燈璀璨得光芒四射,描繪出他輪廓深刻、五官精致的一張臉,那雙琥珀色眼睛被映得色澤更淺,這讓他望起來簡直就像尊玻璃器皿一般。
不知為何,徐知行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直到坐在舒容對麵的人將手中刀叉重重砸在盤子上,他才因為那離著一段距離也能清晰聽到的響動而回過神來。
見又是昨天劃了自己車的那個omega,徐知行低低地嘖了一聲。
麵對眼前泫然欲泣的人,舒容移開了目光,不緊不慢地切割著牛排,但他並未吃,隻是重複著這個機械的動作。
又看了一陣子,徐知行也沒了興趣,轉身便回了包廂。
一推開門,杜秋文便嚷嚷道:“徐知行你跑哪兒去了?我記得你不抽煙的啊。”
“就是去走廊上吹了吹風而已。”徐知行剛想坐下,卻見其他人紛紛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杜秋文道:“走吧,換下個場地了!”
看樣子這群人今天是準備好好瘋一頓了。徐知行微微歎了口氣,但不知為何,這一刻他腦中閃過的竟是方才舒容被燈光剪熨得齊整的身影,雖然並非獨自一人,但卻莫名透露著幾絲孤寂。
從包廂裏走出來後,要離開餐廳必然得經過之前的那條室外走廊,一行人走到中途,徐知行抬起眼就看到有誰正朝他們這個方向逆行而來。
他沒怎麽費力就看清了舒容的臉,對方的眼神也徑直移到了他身上。
“車修好了?”
徐知行也沒想到他真的會開口和自己搭話,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半晌後才如夢初醒:“還、還沒。”
舒容抿唇微微笑了笑,看那副模樣似乎也並不在意他的回答如何,“名片你還留著吧?”
走在前麵的同事已有幾個疑惑地回過頭來,徐知行隻能盡量加快了語速:“我修完車就會把費用發給你的。”
但是此話一出,舒容卻仍然盯著他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上麵有我的號碼。”
直到這時,徐知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要自己搜索那個號碼去加他的聯係方式。
“......知道了,昨天沒想起來,我今晚回去後就加你。”
說罷,徐知行邁步跟上了最後一個準備離開的同事,想了想,又對他說了句昨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好久不見了。”
挑了挑眉,舒容道:“好久不見。”
下一個活動是去唱歌,但徐知行已完全沒有心情了,就坐在角落裏看著同事們笑鬧。
他原本還在想著舒容,但沒過多久,另一道同樣久違的身影就闖入了腦海裏。
徐知行怔了怔,他還未完全回想起付今非的麵容,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個話筒。
等到終於散場的時候,他累得不行,回到家雖然時間已晚,但他還是將那張名片找了出來,通過那個號碼在手機上搜索添加了舒容。
發送了驗證信息後,徐知行便去洗漱,回來往**一躺,沒來得及再看一眼手機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