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執念

對於賀岩的提議, 米諾隻垂眸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但他讓藍星保證去了軍部不能亂來,不能獨自一蟲跑去做危險的事情, 比如駕駛機甲去黑暗航道之類的。

藍星原本因為有轉圜餘地而變得明亮的眼睛立刻暗下了幾分,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一般。

米諾捏著眉心:“都是你兩個雌父慣的你,從小就讓你玩機甲。”

說完後他才後知後覺, 藍星剛剛恢複記憶, 不知道對曾經發生的事是否能完全接受。

藍星毫不在意地牽過米諾的手:“我就知道,最疼我的還是雄父。”

接著他一躍下床,要去找衣服換, 猛地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房間,然後故作鎮定地溜了, 好像偷偷溜到男朋友房間過夜的不是他本蟲一樣, 留下有些尷尬的賀岩和略顯不自在的米諾。

“陛下,如果您不放心, 我可以跟著殿下一段時間。”森傑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率先打破微妙的氣氛建議道。

“也好,有您在他身邊, 我會更加放心。”米諾說。

森傑點點頭, 見米諾沒有要離開房間的意思, 便向蟲皇微微鞠躬告辭,帶著會診的儀器箱子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賀岩和米諾兩蟲, 之前微妙的氛圍又回來了。

在原世界, 賀岩經曆過無數種情況的交際場合,說不上麵麵俱到, 但也算從容不迫, 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是不是要跟未來嶽父保證, 自己一定會對藍星負責。

剛要開口,米諾卻先出了聲:“賀岩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在為藍星梳理精神力……”

蟲族相對人類開放許多,但自從賀岩知道梳理精神力和原世界的針灸按摩並不是一回事後,便很少能大喇喇說出這個詞。

所以當米諾說已經知道他和藍星發展到了“梳理精神力”的地步時,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您放心,我一定會對藍星負責的。”賀岩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表情格外嚴肅,語氣格外認真,“這輩子我都會對藍星好,陪伴他、愛護他。”

米諾怔了怔。

看到米諾的這個反應,賀岩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誠懇,承諾得太過空泛,於是拿出了開產品推薦會的狀態,有理有據地講述自己的優勢以及未來的規劃。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完成進化,但是森傑教授說了,我還有再次進化的機會,按照現在的情況,絕對能匹配得上藍星的精神力。”

“另外,我現在正在自學機甲專業,起步是晚了點,不過我學東西很快,僅用三個月就通過了初級機械理論學的考核,這是考核證書。”

他將光腦上的證書點開給米諾看,米諾表情有些懵然,像是在思索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

“我知道藍星身世顯赫,不缺地位也不缺錢,他本身又那麽出色,將來一定是萬蟲敬仰的存在,所以未來我不會止步於做一個普通的機甲設計師,我要成為頂級的機甲設計師,成為一隻能配得上藍星的蟲。”

賀岩才穿過來三個月,除了手上小富的存款,實在是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實際性成果,可是他向來說話算話,無論是對別人的承諾還是對自己的要求,從來沒有食言過,所以說得信心十足。

米諾看著眼前這個目光堅毅的青年,想到了當年庫斐單膝跪地,向他起誓一定會成為最強大的戰士,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這些事情一般不都是雌蟲對雄蟲做的嗎?

米諾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賀岩,心裏琢磨了片刻,大概明白了賀岩想要表達的態度,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其實他原本是想通過旁交側擊的方式告訴賀岩,隻要賀岩好好對待米爾,幫米爾穩定精神力,皇室一定不會虧待他。

用財富和地位去拴住一隻蟲,其實並不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好不容遇到一隻能幫米爾梳理精神力的蟲,他希望能幫忙加固他們之間的關係。

看來現在是不需要了,一隻蟲願意為另一隻蟲付出實際性的努力,就是最牢靠的關係。

或許庫斐的判斷是對的,在經曆一次蟲生的重大轉折後,賀岩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希望你說到做到。”米諾並沒有完全放鬆警惕,隻是態度上卻有所鬆動,“以後請務必要照顧好米爾。”

就算米諾不說,賀岩也會竭盡全力照顧好藍星,所以回答得很平靜:“嗯,我會的。”

“你們在聊什麽?”換好衣服的藍星站在門口往裏看,“我現在可以出發了。”

看到身著一襲筆挺軍裝的藍星,賀岩心跳漏了半拍。

藍星銀色的長發隨意地散落在深藍色的軍裝上,被陽光照射時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柔光。

見賀岩看呆了,米諾有些好笑地提醒到:“走吧,你們先去,我還要在首都星處理其他事務。”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賀岩,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和米諾一起走向藍星。

等米諾走在最前麵時,藍星用手臂挨了挨賀岩,小聲地問:“我這樣穿,好看嗎?”

“好看。”賀岩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藍星滿意極了,邁的步子也更加端正颯爽。

——

天冥星。

軍事總部基地向來閑蟲免進,賀岩和森傑得到了蟲皇的特殊手令,藍星則是刷臉就通過了層層門禁。

接待他們的是艾利克。

見到藍星時,艾利克緊繃著臉,盡量讓自己的眼淚停留在眼眶裏。

“報告艾利克中將,米爾少將前來歸隊。”藍星將夾在手臂間的軍帽戴好,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艾利克終是沒忍住,落了淚,他強忍激動回完一個軍禮後,才過來擁抱住藍星:“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藍星微笑著拍拍艾利克的手臂,仿佛隻是出去執行了一次無足輕重的任務:“嗯,回來了。”

艾利克知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很快就收起翻湧的情緒:“我帶你去指揮室。”

對藍星說完後,他又轉頭對賀岩和森傑說:“因為那裏是軍事重地,所以二位要先去接待中心等待。”

賀岩和森傑沒有意見,跟著另外一個軍雌去了接待中心。

等接待用的房間裏隻剩下賀岩和森傑,賀岩才向森傑詢問了起一些存有疑點的事情。

“藍星之前跟我說,他夢境裏是一個金發的小孩救了他,可他恢複記憶後卻說是他雌父救了他,我想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偏差。”

之所以會問這個,是因為他覺得藍星對金發小孩有著很深的執念,擔心會存在什麽心理上的隱患。

森傑先是向他投來稱讚的目光:“你對殿下是真的很用心。八年前我曾給殿下做過治療,並對他的心理狀況進行了測評,發現十四年前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他有個執念,就是如果當時他再強大一些,就能把他的雌父也一起救出來,而不是自己逃跑。”

賀岩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

森傑:“所以我覺得,他的夢境應該是對照了他的執念。”

賀岩抬起眼眸,眉心微擰:“您的意思是,夢境中被救的蟲是他的雌父,而留在玫瑰園死去的是他自己。”

森傑點點頭:“應該是這樣,隻是夢境中摻雜了現實的寫照,之所以是金發,可能那是當時留給他的最強烈的記憶吧。”

賀岩對藍星又多了一分心疼,出事時藍星還那麽小一隻蟲子,卻活在自責和懊惱之中。

他抹了一把臉,又接著問:“那這個執念會對他的心理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嗎?”

森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心裏有執念嗎?”

賀岩想了想,執念他是有的。

小時候生活條件十分差,他父母去城裏打工,因為老板無良,工作環境粉塵超標,沒兩年就得了很嚴重的肺病,早早離世。他和爺爺相依為命,後來爺爺腳受傷瘸了,6歲的他隻能自己下田幹活。

到了9歲在國家扶貧的支持下才走進校園,接觸到知識的力量後便一發不可收拾,道路也越走越順。

童年時受過的苦,至親們經曆的苦難就是他的執念,這些執念成為了他前進的動力。

一開始他隻是期望能讓爺爺和自己活得舒適一點,後來當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僅限於此時,他想做的事情就越來越多,比如研發出低成本的自動化農用機械、高效率的粉塵過濾器、能在惡劣環境下自主作業的AI機器人,等等。

想到這裏,他大概明白了森傑教授的意思,執念是否能影響心理、帶來的行為結果是好還是壞,跟每個人、每個蟲對執念的態度有關。

有些人和蟲確實會因為承受不了命運的苦難被深淵吞噬,但也有些人和蟲跳出了苦難的控製,成為改變命運的戰士。

他覺得自己是,藍星也是。

森傑看到賀岩的了然淺笑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了:“命運是公平,每個生命都會經曆不好的事情,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去麵對。”

作者有話說:

賀岩對米諾:我保證這輩子會對藍星好,陪伴他、愛護他。

米爾心裏悄咪咪樂:嘿嘿,這是提親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