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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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當時一定很尷尬, 但尷尬的人一定不包括江挽書。

後者沉默了些許,轉頭問江嶼,“讓爺爺給弟弟上族譜了麽?”

江嶼表情沉默, 江作衡表情微窒。

周遭氣氛更微妙了。

江挽書也沒乘勢猛攻, 隻平靜而溫文感謝了江嶼兩人的到來。

“招待不周,請便。”

然後她轉身走了,衛慎忽嗤笑出來,嘲諷看著江嶼。

而江嶼沉著臉,被其他一些商業夥伴簇擁著安慰,滿嘴說女兒不懂事, 別氣什麽的...

薑湛想過去找江挽書,但最後沒有。

楊老有些驚訝, 走到邊上問:“你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她, 不過去看看嗎?”

“不了, 她最討厭公私不分戀愛腦的人,而我今天來,不管本心如何,在別人看來就是掛著TK的麵子, 何況我解決不了她的問題——她也不需要我幫她解決。”

薑湛斂了眉眼中的擔心, 歎氣:“人貴有自知之明。”

楊老笑, 心中微微滿意。

“我見過她的前夫, 看著不錯, 青年才俊, 但主次不分, 又在兩條路上都跟不上她的節奏, 所以他是過去式。”

“而你, 我希望你是她的將來時, 我看好你們哦。”

薑湛再老道,此刻也忍不住笑。

沒有比被人認可更開心的事了,何況是跟她一起,但他倏然又想到了出獄的薑隆,笑意微微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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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外,江挽書還是坐在上次跟秦懷光聊天的地方。

衛漪從後麵過來,手掌握著門把手,“方便聊聊?”

江挽書轉頭看她,略頷首,後者就順手把玻璃門關上了,坐在了邊上,瞧見前麵的水池,魚兒自由自在,被光吸引。

這是一種生靈天性,跟人倒是有點像。

但衛漪不按套路,直接開門見山道:“其實江先生出軌還是有私生子,對於這些人也就是包括蘇振在內的人,他們並不在意,畢竟是男權世界裏固定思維的受益者。”

多少人覺得秦懷商出軌是十惡不赦的,是遠比江嶼所為“更不該”“更值得羞恥”的事?

可怕的是很多女人也這麽認為。

這些偏見是無數的刀鋒,她相信在江挽書從小對外表現溫潤完美的姿態之下,一定有一團火在焚燒。

燒到一定溫度,沸點就到了。

現在就是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到。

江挽書微微一笑,“人多與同類共情。”

兩人碰了下酒杯,達成了思想上的默契,就好比她們一直都是在男人為王的商界中拚殺的異類。

若非繼承者,她們要達成現在的成就絕無可能。

但若是她們以當前的成就去做跟男人一樣的事呢?

得到的羞辱也是無數倍的。

“我想很快有別人來找你,也沒法占據你更多時間,所以,考慮下我們衛家吧。”

衛漪正要離開,江挽書放下酒杯,瞧著她問:“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是你們衛家血脈的概率為零。”

“為何由著你的小叔叔胡鬧?”

衛漪已經看到江嶼走來,抓緊時間說:“血脈這種東西,裏麵就有一位,但他也不見得是個好東西。”

“我信人品跟能力。”

也就是說衛家並不拒絕非血脈的成員,可能因為真的人丁太過稀少。

也因為...

“最重要的是我小叔叔心甘情願選定繼承人,他有他應得的,自然有權分配他所得,這跟別人無關。”

而正好衛家又覺得這個選的人很不錯。

強大,理智,人品過硬,將來也許能跟獨枝似的衛漪互相扶持撐起家業。

對於衛家人而言,更像是“江家辛苦培養的人才”被自家截胡的爽感。

說完衛漪開門出去,隻朝江嶼略頷首,談不上多恭敬,但禮數到位了。

裏麵的江挽書為此有些頭疼,按了下眉心,卻見江嶼進來,門一關,倆父女的聲音被隔絕了。

“她跟你說什麽了?讓你認衛慎?”

“外麵那些胡說八道的事你也信?”

江嶼最初還挺沉穩,慢條斯理嘲諷著。

江挽書:“江先生,你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可以先別急。”

江嶼本來一點都不急,愣是被這句話給破防了,咬了咬牙根,冷笑道:“你回家,屬於你的,還是你的,你用不著用這些手段來爭,別忘了你手頭有江氏的股份,折騰它對你有什麽好處?秦遠還能越過秦懷光給你職位?”

江挽書手指抵著額側,說:“我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什麽答案?”

“是你殺的她嗎?”

空氣忽然寂靜。

過了一會,江嶼的牙齒縫憋出了話似的。

“這麽多年,我手把手帶著你經商,她以前得不到的,我願意讓你都得到,包括江家。”

“江挽書,你不能因為那天...就否決我的所有努力。”

他眼底都猩紅了。

江挽書低下頭,卻被他提到的“那天”忽然激怒,起身後,與他對峙一般,說:“你的努力就是背叛之後的努力?”

江嶼背過身,手掌按壓了額頭,仿佛忍著怒氣,平複了些才轉過來,聲音有些顫抖,“你隻覺得我背叛,那她呢?”

“生意,生意,永遠都是生意,偏激又敏感,不信任何人,她就像是一塊冰。”

“你們母女倆可真像。”

江挽書別開臉,“我比你更知道她有多冰冷,所有人也都這麽告訴我,但她回來了。”

“她死在回來的路上,車上還有蛋糕是嗎?”

“那天是我生日,爸爸。”

江嶼一時啞口無言。

江挽書紅著眼,笑著說:“你們是商業聯姻,她最初隻想與你做生意,付出各自的資本達成新的默契,而我就是你們最完美的作品。”

“本來一切挺好,可你非要打破,用甜言蜜語去攻略她,去營造虛偽的夢境,讓她有了眷戀,讓我真實擁有過那麽一段父母之情,但她於你就像是一個難題,攻略成功後,你原以為自己掌握一切,但衛慎出現了,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足以激怒你,你不信她。”

“其實也可以理解,因為你很清楚,她有離開你的能力,也有背叛你的底氣,所以你不自信了。”

“不過,江先生,你就真沒懷疑過我真不是你的孩子?要知道報告書也是可以作假的...”

砰!!!

江嶼手掌一掃,桌子上的茶水砰然落地而碎,劇烈的聲響驚動了外麵的人。

江嶼在暴怒後,壓著手背上的鮮血跟青筋,沉聲道:“那個女人是很久的事,在我遇到你媽之前,我從不期待婚姻之外的任何子嗣,江家也沒這樣的傳統,他們是怎麽來的,估計你也清楚,至於他們以後的下場,你以後會看到。”

“還有從你出生那天,我就分配好了股份,從她死的那天,我就立好了遺囑,以後也不會改。”

“江挽書,你那天失去了媽媽,可我也失去了妻子。”

“你沒有資格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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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衝出去後,江挽書失力了一般,伸手撐住了邊上的柱子。

就在此時,大門那邊忽然傳來警衛的傳訊。

警察來了。

警察的到來讓眾人驚疑不定,秦懷光在秦遠示意後上前詢問,警察卻都看向了一個人,並齊齊朝她走過去。

“江小姐,抱歉,我們懷疑你現在跟一宗殺人分屍案有關係,請到警局配合我們的調查。”

江嶼神色大變,當即上前擋住了,冷聲問:“殺人案?誰?有確切證據?”

不少人都湧了過來,薑湛更是快步走向江挽書,把她拉到了身後。

警察可能了江挽書一樣,“死者是王素梅的女兒陳秀靈,已有證據。”

旁人震驚無比,齊刷刷看向江挽書,而衛漪卻瞧見這人臉上沒有半點惶恐,隻是貼著柔軟的腰身,說了一句,“那王女士,她見到屍體了嗎?”

“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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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裏,江挽書還穿著晚禮服,但身上瞥著薑湛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喝著溫熱的水杯。

今晚的警察都知道她是個硬茬子。

跟身家背景無關。

而是她自己本身是律師,還有頂級的律所,估計大律師們正在趕來的路上,但網上新聞早已傳爆了。

古怪的是...她很安靜,也沒有急著喊律師,就是坐在那等著他們來審訊,然後喝著水,回答了所有問題。

為什麽見麵,在哪裏見麵,說了什麽,事無巨細,一字不漏。

警方需要以此核查她的不在場證明跟犯案條件。

死亡時間已經確定,江挽書回憶了下,說:“那晚我回家了,睡覺。”

“有人作證嗎?”

“家裏的監控算嗎?”

她實在太配合了,以至於警員們最後都找不到可問的。

不過警員最後還是問了她一個問題,“陳秀靈勒索你的東西,你是否見過?”

江挽書雙手交握,“沒有。”

審問結束。

但警察去查江挽書家裏監控的時候,卻發現——它整個不見了。

好像被人憑空毀滅掉。

這麽一來,她的不在場證明等於無效,當然,不能說她一定有罪,卻無法洗清嫌疑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警方根據屍體上留存的指紋,不得不再將她拘留著。

這一晚對於很多人而言如此漫長,而次日,王素梅手舉喊冤的牌子公然抗議,接受所有媒體采訪,事態瘋狂發酵,緊跟著跟江挽書所有有關的產業全部暴雷。

針對她的風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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