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沒有!
最後,大概是意識到鎮上唯一的大夫是自家新上任的夫人後,黑鴉還準備扛著閻魄跑回去。
被閻魄一指點在穴道上,翻身從黑鴉肩頭下來。
“你啊你!”閻魄看了黑鴉半天,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當年收留黑鴉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黑鴉的情況,現在懊惱也沒有意義。
“尊主……”黑鴉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耷拉下來,也知道自己衝動之下犯錯了。
“無妨。還有近百日的時間,我們要與她們同處一個屋簷下,若是太遮遮掩掩,反倒奇怪。”
閻魄向來隨意自然,如果不是同心果的緣故,他也隻是在遙水鎮養傷,順便當個教書先生。
還有九十九日,他有自信在塗山暮麵前偽裝得天衣無縫,可黑鴉這個呆子不成。
比起被塗山暮懷疑,閻魄反倒是不想委屈了一直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黑鴉。
“好了,回去之後解釋幾句就可。”
兩人回來,繞過前麵的私塾,走到後院。
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陣藥味。
院子裏大大小小的擺著好幾個藥罐,底下的小泥爐慢慢燒著,水霧嫋嫋。
塗山暮還是穿著那件藍衣,隻是袖子用襻膊係起,腰間還有一條白底繡著黃色小花的圍裙,長發用一塊三角巾包裹住,不露出一點頭發來。
一旁的阿紫也是差不多的打扮,隻是臉上還戴著一塊布巾,顯然是用來隔絕一部分味道的。
塗山暮端著裝著草藥的竹籃,很難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黑鴉。
“回來了?我不會做飯,讓阿紫去買了酒樓的飯菜,沒等你們。”
塗山暮看著閻魄,語氣不容拒絕。
閻魄還沒動靜呢,黑鴉就扯著閻魄進去吃飯了。
看著那對相處奇特的主仆倆,塗山暮忍不住笑起來。
阿紫在一旁搓藥丸子,注意到她的笑容,湊上前。
一邊搓丸子一邊甕聲甕氣的問:“小姐,您笑什麽呢?”
“我?”塗山暮搖搖頭,“沒什麽。”
又囑咐阿紫:“我一會兒給閻魄診脈。不管這百日還是之後,若是能治好他,我也不至於那麽愧疚了。你記得看好這幾個藥罐,三碗水熬至一碗水,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拿了。”
阿紫用力點頭,拍著胸口道:“您就放心吧!”
待收拾好,塗山暮提著藥箱就去找閻魄了。
黑鴉坐在桌前還在埋頭苦吃,雖然吃得很快,但吃相並不難看。
閻魄坐在一旁,手裏還拿著一卷書。
注意到對方手裏的藥箱,閻魄眉眼微動,斂下神色笑道:“娘子來了。今日是黑鴉有些情緒激動,我倆相處這麽多年,他一向很在意我的病情。”
“能理解。若是阿紫身體有什麽情況,我也一樣會擔心。況且,這也是我的疏忽。我們畢竟是夫妻,卻不曾為你診脈。”塗山暮提著藥箱進來。
如秋水一般的眼睛裏滿是對閻魄的關心,令人動容。
塗山暮取出脈枕,示意閻魄將手放上,說:“夫君?”
閻魄看著麵前繡著一隻小狐狸的脈診,一時間沉默下來。
當時隻想著同心果的事情。
倒是忘記了,自己這個妻子還是在遙水鎮小有名氣的大夫。
他這一身傷主要是當年驅逐魔界叛徒的時候,被人以萬年寒冰偷襲。
雖沒有真的設計到他,卻被寒氣傷了心肺。
平日裏是沒什麽問題。
但寒氣始終纏繞在心肺處,不僅限製了閻魄修煉,還會因為動用力量而引起傷勢複發。
閻魄選擇遙水鎮的原因,也是因為這裏四季如春,又位置相對偏僻不那麽引人注意。
可以給他時間慢慢化去這心肺處的寒氣。
誰知道上個山還能誤食同心果呢!
這謊言撒了一個,就要以越來越多的謊言來圓。
閻魄笑著卻沒伸手,而是想起了定居遙水鎮之前,在人間看過的那些話本子和戲曲。
“幼時家中請過一位名醫,開了許多藥,如今其實好得也差不多了。何必勞煩娘子為我分憂傷神?”閻魄黯然,扶額靠在椅子上。
抬眸看向塗山暮的時候,往日顧盼生輝的鳳眼卻含著淡淡傷懷:“還是說,娘子是介意我這孱弱的身子?娘子是覺得,我不能盡到丈夫的義務,所以如此?”
塗山暮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還有如此一麵?
她就是想來診斷一下,能治好就最好了。不能治好,閻魄這百日內也不能死,否則她怎麽辦?
好半天,憋出一句:“諱疾忌醫,不可取的。”
“可我當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娘子若是嫌棄我這身子弱,不能……”
“停下!”塗山暮不知怎麽,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成親沒有同房而心懷不滿的老流氓?
蹭的一下站起身,連忙道:“不診就不診吧。若是你有什麽不適的地方,也切莫隱瞞。”
隨後帶著詭異的心情,收拾了藥箱火急火燎的離開。
她得找阿紫好好聊一下,是不是自己吃同心果吃出幻覺了?
這個感覺……對嗎?
看著塗山暮落荒而逃的樣子,閻魄笑著搖搖頭,然後得意的繼續看書。
隻是一轉過頭來,就看到黑鴉捧著飯盆,一臉癡呆的看著自己。
“吃你的飯!”閻魄沒好氣,要不是這個呆子,他至於犧牲這麽大嗎?
黑鴉扒拉了兩口,然後含著飯說:“尊主,我怎麽覺得你方才特別像咱們當初看的那出《糟糠之妻不下堂》,戲裏糟糠妻設計丈夫的樣子?後麵那半句好像是‘不能給夫君生兒育女’……”
黑鴉掐著粗粗的嗓子學戲腔,話還沒說完,隻見一把黑色長刀驟然出現在他脖頸處。
閻魄輕鬆的翻了一頁書卷,淡淡道:“你那張嘴吃飯就行了,別說話!”
“唔唔唔!”感受到飲血刀上的煞氣,黑鴉嚇得臉上冒出黑色的羽毛來,連忙扒拉著飯盆。
——
阿紫把熬好的藥裝進竹筒裏,交給來取藥的人。
然後就看見自家小姐一臉被鬼追了的樣子跑回來。
“小姐?”阿紫狐疑的看著她,圓圓的臉蛋透著茫然。
塗山暮放下藥箱,把剛才的事情跟阿紫說了一遍,隨後真誠發問:“你說這是我的問題嗎?是不是我滿腦子想的東西不太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不是小姐你多想了?”阿紫手腳利落的包藥,歪著頭問:“許是閻夫子諱疾忌醫呢。”
隨後又小聲的湊到塗山暮身邊,說:“您不是說,閻夫子那個那個,不是很好嘛!”
阿紫眉毛一跳一跳,滿臉都是“一定是這樣”的篤定表情。
塗山暮想了想,也說得通。
如果閻魄在那方麵的確有些問題的話,不願意讓她這個新婚妻子把脈了解身體情況,也是正常。
阿紫一邊打包,還不忘聳動鼻子對塗山暮說:“小姐,閻夫子還蠻可憐的哦!身體不好又不是他想的。”
原本塗山暮對閻魄是有那麽一點懷疑的。
被阿紫這一番話說得又打消了懷疑。
作為男人,腎虧這種事情都不好意思承認,更何況是不行呢!
隻是想到自己這幾天的憋悶,塗山暮把手裏的藥杵都揮出殘影了:“那我也很可憐啊!好端端的,攤上這無妄之災!”
說完,塗山暮又歎氣,道:“下次你聯係花顏的時候問問,妖界可有什麽治療不舉的藥材。若是有的話,待我們離開之前,就想辦法讓閻夫子恢複過來吧。”
阿紫點頭如搗蒜:“那我們走的也安心,而且還幫了閻夫子一個天大的忙!今日遇見了六公主的事情,我待會兒就要與花顏聯係,一定將這條消息附上。”
記下還不過,阿紫幹脆從櫃台上找出用來記藥方的紙筆,在一旁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塗山暮後,寫著:新姑爺不舉,狐主含淚求藥!
塗山暮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這味藥是這個世界獨有的。
不僅外觀像洋蔥,氣味也很像,但可以治療風濕之症。
塗山暮如今的本體還是一隻狐狸,每次處理這味藥的時候都會紅了眼睛,好半天才能恢複過來。
眼淚花花的看著阿紫疊好紙條:“那你盡快啊!這件事情耽誤不得!”
阿紫拍著胸口,自信保證:“您放心,阿紫辦事是最牢靠的!”
待阿紫出去送信,塗山暮洗幹淨手,轉身去了後堂,以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
這味藥,她平時都是請人處理的。
隻是昨日成親,塗山暮為了保證藥性,就沒有讓人上門處理這些。反正她今日需要用到的也不多。
閻魄從後院走來,恰好看到塗山暮在一旁垂淚的模樣。
怔然的站在原地。
他隻是拒絕了把脈而已,當真會如此傷她的心?
剛準備走上前,就聽見醫館前頭有人喚她的名字。
塗山暮也顧不得擦拭眼睛,帕子丟進水盆裏,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閻魄有些不忍心,對跟在後麵的黑鴉道:“你傳書給黑焰,問他魔界可有什麽適合人族用的醫書,都找來。再多帶一箱金子,我藏在這院子裏,咱們走的時候將醫書和金子都留給暮大夫。”
黑鴉再一根筋也知道自己上午做了蠢事,如今安安分分的點頭,還不忘問一句:“尊主,那這暮大夫該如何稱呼呢?”
“你自己想!”閻魄雙手背在身後,準備回房煉化寒氣。
留下黑鴉蹲在原地,想了會兒,從懷裏翻出一塊玉牌,在上麵寫:夫人哭了,尊主要你立刻送來金子和醫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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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顏:姑爺如此,狐主都不離不棄?她真的,我哭死!
黑焰:尊主與夫人感情竟然如此深?他真的,我落淚!
這邊愛情還沒有萌芽,愛情故事已經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