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的晨訓,降穀臉上的傷果然被負責他們班的鬼塚教官發現了。同時,與他站一起的鬆田陣平也沒好到哪裏去,甚至他還少了一顆牙。

南森和降穀不是一個班,他的教官姓木村,比起鬼塚,木村教官的脾氣好得出奇,即便是南森心不在焉也沒有生氣的讓他出列。

隔了一段距離,不知道他們和教官說了什麽,姓伊達的班長就開始帶著隊員跑圈。

應該是感覺到他的視線,鬼塚看了過來,恰好對上他的目光,南森回以一個禮節性的淺笑,就見到鬼塚麵色微變,快速別開臉移開視線。

南森:“……”

不至於吧。不就是他二度入警校了麽?好歹以前也做過自己的教官,還以為關係混得挺不錯,現在這個態度……南森覺得自己有點受傷。

該不會自己這回沒分配到他班裏,是鬼塚動的手腳吧?本來還想著熟人手下好辦事,起碼有人打掩護,不用等他每天放學後才能處理公務,搞得降穀對他天天熬夜沉迷遊戲的借口信以為真,不止一次勸他要適度。

木村教官雖然沒有鬼塚那麽嚴格,但警校生的日程也是很忙碌的。除了一些格鬥和槍擊技能課程,還有思想文化課。

時隔七年再上這些課程,還別有一番感慨,南森感覺自己的心態是不是老了。

早上百無聊賴的度過,下課後南森打著哈欠,獨自一人形單影隻的去食堂吃飯。

雖然當初送他去讀大學、讓他考警校做內應的老首領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但特務科還是遵循這個步調,讓他過來重讀一次。

南森有時候在想那些坐在高位的人是不是腦子不太好?港口黑手黨裏知道他存在的人都被森鷗外處理掉了,難不成還打算讓他回去?

作為被先代首領看重並資助的人,打著先代的牢固標簽,森鷗外傻了才會接納他。

黑手黨也講究道義,在別人眼裏先代對他有知遇和再造之恩,如果投靠森鷗外的話,就是背信棄義,連路邊野狗經過都會朝他撒一泡尿以表唾棄。森鷗外也不可能重用他。

如此,還不如讓他回特務科,執行黑衣組織給他下達的臥底指令。

說起來,黑衣組織那邊也好幾年沒聯係他,錢也沒打……不會他的聯係人和知情人也都死光了吧。

嗯……黑衣組織的幹部死亡率向來挺高。

睡眠不足加上高負荷的訓練讓南森困得恨不得就地躺下睡覺,然而不行,下午還有一門劍道課,不吃飯扛不過去,等吃過了回宿舍補眠吧。

胡思亂想著,南森踏進了食堂的大門,他先習慣性的快速掃過內裏的人,在一幹人之中精準的找到降穀。

降穀是金發,全校就他一個是金發,還是個混血兒,五官也明顯比亞洲人要深刻立體一些。

剛入校的時候引起了一片喧嘩,甚至被質問為什麽外國人也能考警校。

日本是個非常排外的地方,尤其是警察體係,如今距離戰爭結束才過去七年,日本作為戰敗國,淪為主權不完整國家,按照戰敗條約,失去國家製空權,不能組建軍隊。

後者尚且可以用鑽漏洞的方式,建立一個軍隊性質的自衛隊也就是軍警部門,但前者就沒辦法了。

民間或許有大批人崇媚洋外,但誌願當警察的人,大多對外國人的排斥心和戒備心很重。加上警校娛樂少,男生比例大,一群血氣方剛的男人湊在一起難免容易生事。

如此,降穀的處境就有點尷尬。即便誰人都知道他是新生代表之一,是未來前途光明的職業組,也少不了上門挑釁的人。

除了鬆田外,降穀也會和其他人起衝突,約架受傷算是家常便飯。

因此,在領到自己點的咖喱飯後,看到有兩個同期故意在經過降穀座位背後時,拍掉他手裏的筷子也就沒什麽值得訝異。

但好歹是自己的男友,當著他麵欺負是不是得做點什麽?

南森邁著長腿故意經過那兩名同期的身邊,假裝距離太近來不及閃避,兩人手裏拿著的托盤一陣傾斜,味增湯淋了一身,頓時大叫起來。

南森歪了歪頭,麵無表情毫無誠意的說:“對不起?”

那兩人連忙挨個道:“沒事沒事,是我沒看路撞到您了很抱歉!”

“對對對,過道太窄了,南森君請!”

南森點了下頭,從他們讓開的寬道直直走過,又繞一圈假裝找位置,最後坐在了降穀的旁邊。

這個點吃飯的人很多,多虧降穀‘不合群’,他這一桌還有好幾個空位。

如此大的動靜降穀那一桌的人自然看見了,鬆田說:“嘿,你小子還挺仗義的。”

看著那兩人齜牙咧嘴飯都顧不上吃,匆忙跑回去換衣服的背影,鬆田格外解氣。

“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他們得罪不起兩個職業組。”南森不鹹不淡的說著,往嘴裏塞了一口咖喱飯。

伊達航哈哈大笑:“你說得沒錯,幹得漂亮!”

雖然南森的格鬥課隻能算是中等,但槍術是公認的第一,彈無虛發的神槍手,其他課程也都全A,誰人都能看出他前途無量。

至少比起混血兒的降穀,他的升職之路會更順暢一些。

諸伏笑了笑,將自己的味增湯遞過去:“你要嗎?我吃不完。”

南森看了眼自己的那碗味增湯,剛才撞人時不小心潑出了一半,道謝後取過。

看他餐盤裏連小菜都沒有,隻有一份雞肉炒蛋和小半碗米飯。“吃這麽點下午會餓的。”

南森給人的印象孤僻又冷淡,聽他關心的話語,諸伏先是一愣才說:“沒事,我有帶巧克力。”

“南森,你沒必要這麽做,我自己會討回來。”降穀總算插得上話,表情有點別扭。

鬆田不客氣的嘲笑:“被未成年保護了,害臊了吧,你這臉皮怎麽這麽薄,難怪一拳下去就青了。”

還是他打的,嘻嘻。

南森瞥了他一眼:“你的牙也挺鬆的。補牙很貴,你真有錢。”

鬆田:“……”

在其他人不客氣的嘲笑中,他鬱悶的道:“你好煩。”

嘴巴怎麽這麽犀利,他已經很努力的忽略補牙的事情了。雖說讀警校的期間會有工資,可補牙……嘖!

天底下所有的牙醫都是奸商!

“說起來,我進來時看你們有說有笑的,所以呢?男人的友情是從拳頭開始的,為了印證這句話把自己搞這麽慘?”南森刻意的看著這兩人。

鬆田先不滿的發聲:“誰跟他感情好啊!我先占的位置,是他自己坐過來的!”

降穀無視他,笑著說:“我是覺得鬆田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差勁,之前以為他討厭警察,那副臭屁的樣子看著就不爽,其實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

鬆田:“喂喂!差勁是什麽意思!你是真的敢說啊!還當著我的麵說壞話!還有,最臭屁的人是你好不!”

但降穀鐵了心的認為鬆田是個傲嬌,包容的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八顆白亮牙齒閃得鬆田一陣惡寒。

“好了好了,你們別鬧了。臭屁臭屁的,南森會吃不下飯的。”伊達航製止道。

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很凶悍的樣子,其實是個心思細膩、愛操心和照顧人的性子,尤其南森比他們小三歲,還不介意降穀的發色與他交好,剛才更是為對方出頭。

如果南森是他班裏的,老大哥估計會讓他當團寵。

伊達航威信很高,果然降穀和鬆田都收斂了。

過了一會,鬆田問:“喂,南森!你為什麽要當警察?你十九歲就名牌大學畢業,是個天才吧,不管是考研考博還是找個大公司,或者考文職的公務員也行,警察可是很危險的。”

南森想了想說:“我現在一米八四,還有一年可以長高。”

所以,你個一米八的是哪裏來的自信跟我說警察很危險你最好別來?

鬆田聽懂了潛台詞,他氣憤的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飯,發現自己的咖喱汁吃完了隻剩下白飯,還泄憤似的朝南森盤裏伸勺子。

南森沒阻止,反而讓得手的鬆田看著勺子裏的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有、有點空虛,這小子怎麽不按套路來的?

“吃啊,想要我可以分你點咖喱汁。”南森大方的道。

但在鬆田眼裏,他就是在挑釁,他哼了一聲:“吃就吃!”一口塞進嘴裏,發出慘叫。

“好、好辣!”

口腔裏辛辣的味道讓他就像是被毒封了喉一樣,連忙拿起水杯猛灌,諸伏好心的把自己那杯也給了他。

兩杯水下肚,鬆田才好受了一點:“你這是咖喱飯還是辣椒飯啊!是人吃的東西嗎?!”

南森當著他的麵,連吃兩口,咀嚼吞下後道:“嗯,還是不夠辣。”

鬆田:“……”我嘴巴都腫了你在說什麽鬼話?

降穀打著圓場:“南森很能吃辣的,我還見過他生吃紅辣椒。”在宿舍裏一邊吃一邊打遊戲。

因為經常一起吃飯的緣故,他和諸伏都知道這一點。南森每次點菜都要求加特辣。

“真的假的?好厲害。”伊達航匪夷所思的道,對飲食偏清淡的日本人來說,吃這麽辣算是神奇的事情了。

“為什麽當警察啊……”南森在鬆田氣得想端盤走人時,一句話把他拉回來。

鬆田覺得自己不僅被排擠還被捉弄,他受不了這個氣,但對南森的答案很好奇。

南森:“為了錢。”

幾人:???

南森:“我是孤兒,讀書時申請了多種貸款,平均下來一個月得還十萬,去大公司的話薪水會高,可裏麵勾心鬥角派係爭鬥嚴重,說不準哪天得罪上司被開除或者頂鍋,還不如當警察穩定,起碼當警察的人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他對著三雙豆豆眼,繼續道:“讀警校期間會有工資,夠交每月的貸款,宿舍免費住,食物也比外麵便宜很多,等當上警察後還可以申請免費宿舍,又有便宜食堂,這麽算下來是很好的工作。”

三人:“……”好、好有道理。

“而且,危不危險看你進的部門,我可以申請那種隻用坐在辦公室裏的部門,還能定點下班,多出來的時間打遊戲,多好。”

南森說完,又往嘴裏塞了一口咖喱飯。嗯,辣度還是不夠,有點想念橫濱了,那兒有一家咖喱店的特辣套餐可好吃了,吃過一次後,吃其他人做的咖喱總覺得缺點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