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封決黑夜一般的眼珠緊盯著安雅。

這個國家最尊貴美麗的女人躺在他的身側, 向他散發著邀請,但封決隻看到了她的狂妄與野心。

“你身上的味道……”這一刻,大主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從容, “索菲亞·阿諾德鍾愛的熏香與花茶。”

安雅驚訝的微微挑眉,等待著封決接下來的表演。

“若是鍾善知道他的金絲雀正在野心勃勃的圖謀這個國家, 你覺得會發生什麽?”

“他怎麽會知道?”安雅笑著貼近,一隻手纏上了封決的脖頸,猛然用力,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銀金色的發蹭過封決的側臉, 兩人嘴唇間的距離不過兩指寬!

他被那雙充滿**的綠色眼瞳捕獲。之後, 便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獵物, 隻能無助地等待著捕獵者的身軀寸寸收緊。

窒息感籠罩著他,封決甚至忘記了如何呼吸。

“你去告訴他嗎?”安雅的氣息打在他的臉上, 兩人現在的距離比世界上任何一對情人都要親密, 在言語之間卻處處透露著算計與防備。

“你不會告訴他的。”安雅肯定地說,“就算你告訴他,鍾善也隻會先懷疑你。然後,才懷疑我。”

“一個與帝國公主毫無關聯的教會主教,為什麽會知道帝國公主圖謀不軌?這可隻能說明他暗中與帝國公主有所聯係。一個位高權重的教會主教,暗中與亡國公主聯係, 這其中會不會有教會上層的授意, 隻是後來雙方利益統一不和,所以教會選擇了背棄公主。一個不穩定的, 隨意背棄盟友的教會所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呢?”

“我與鍾善之間糾纏了十數年,我了解他, 他一定會這麽想。”安雅的語調不急不慢, “你知道的, 當年的改革並未徹底,製度易改,可人們的思想卻沒有那麽容易改變。而教會,這一統領人們信仰的絕佳工具,這個一直向人們灌輸著神靈至高無上,而不是政府至高無上的礙事存在,鍾善怎麽可能允許它繼續存在?”

看著封決眼中的震撼,安雅繼續添油加醋,“比起一個無權無勢自身都是囚徒的亡國公主,一個權傾天下的教會,是不是更好的,更值得對付的目標?封決,你不傻,鍾善更不傻。他不會是任何人手中的刀劍,欲主宰玩弄他的人,一定會被他反噬。”

封決喉嚨幹澀,無法完整的組織出一句話。

他根本想不到這其中涉及了如此之多,甚至連他最為看重的教會都將牽扯其中。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麽?”封決咬著牙,雙腮緊繃,這該死的女人貼的如此之近又在他身邊嗬氣如蘭,即使封決內心十分抵觸但生理本能根本無法壓抑。

“得到你。”

“你……你不知廉恥!”

“廉恥?”安雅笑起來,“得到你的臣服,得到一位樞機主教的忠誠,與不知廉恥又有何關係?”

她勾起腿,沿著封決的小腿輕輕移動:“不知廉恥的人是你。口口聲聲說著討厭我,說著絕不會被我所引誘,但你,無法抗拒男人的本能,這是不是很虛偽呢?大主教。”

“若不是你引誘……”

“魔鬼在這裏。”安雅按著他跳動又力的心髒,“我不過是被你的偏見賦予了魔鬼的身份。”

封決一時間啞口無言,他回憶著聖書之上的每一條教義與真理,卻無法在這一瞬間,找到一條精準而惡毒的話音狠狠的回擊眼前蛇蠍一樣的女人。

她說得是對的。

封決不自覺的想著,可下一瞬間這個念頭又被他強硬的驅逐出腦海。

“臣服於你,別做夢了安雅·亞特蘭蒂斯。我就是死,也絕不會——”

封決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她吻了他,這個女人用唇將他剩下的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封決掙紮,後撤躲過安雅的動作。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瘋女人!”可憐的主教大人,從小長大在刻板無趣的神學院,就連罵人的話語都是這樣的單一又無趣。

安雅笑起來:“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話,什麽絕對不會被我引誘,什麽臣服於我不如選擇去死,這是會靈驗的。我可不忍心主教大人就這樣死去,在這麽美好的歲月,這樣一個人孤寂的死去。”

“封決,你別無選擇。這張照片,刺殺鍾善,教會主教的身份,這每一個都在逼著你與我合作。”安雅繼續著,“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唯一的退路,就隻有我。我是最後的亞特蘭蒂斯,若帝國能夠複辟,將會是站在最高的人。隻要你與我合作,那個時候,沒有人會在覬覦教會,就如同之前的數百年一樣,皇室與教會從來都是相互扶持,相互成就的。就像,你與我一樣。”

封決猶豫了。

涉及到他最為重要的教會,他控製不住的產生猶豫,理智告訴他,眼前的女人是魔鬼,她的話不過是魔鬼的引誘,可感性去忍不住的讚同她說的話,讚同她的提議。

是的。在過去的近600年的時光裏,教會與皇室之間親密無間,互相成就。

為什麽這樣的關係不能繼續呢?

安雅沒有繼續說話。她知道,封決在掙紮在猶豫,先前的逼迫已經全然無用,現在她要等他自己選擇,自己選擇魔鬼同流合汙。

“你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她承諾著,“我不會讓一切肮髒的事情落在你的手上。教會裏無比神聖的大主教,永遠都會是那個完美無瑕的存在。你要做的隻是繼續傳教,和邀請我參加一場彌撒。”

封決盯著她,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海神神跡事件。

“你又在算計什麽?”

“嗬。”安雅替他整理衣領,“幫你攻破那些不實的謠言,就比如海神神跡……”

“這樣,不挺好的嗎?”紅唇擦過封決的臉頰,她壞心眼地在他耳邊吹氣,引發男人又一次的僵硬。

安雅拋下足夠的引誘,來得時候沒有絲毫征兆,走的時候也不曾有絲毫的留戀。

黑暗之中,封決緊咬著齒關,理智與欲望在做著最後的決鬥,然後他輸了,手順應本能的深入薄被之中。

在恥辱與享受之中,攀上頂峰,又慢慢回落。

他墮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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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從封決的房間離開,等候在外的,是她沉默的管家。

不過此時,又多了一個意外的身影——秦楓。

先前著急與索菲亞主教商談,她並未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孩子,他似乎等了她很久,臉上是激動與緊張混合的表情。

“秦楓?”安雅念出他的名字,“你在這裏等著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您,您認得我?”秦楓激動到語無倫次。

“當然。”安雅笑著回答,回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管家,“Q先生會向我匯報他的一切見了,無論巨細,這其中當然包括你,暗部的小隊長。”

荼路望向安雅,她微微笑著,並沒有因為謊言有絲毫的改變。

年輕的小隊長也看著安雅:“是,是嗎?那可真是太榮幸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在這裏等著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有,有的。”秦楓略有些羞澀的低下頭,“我,我有一句話想和殿下您說。”

“嗯?”

秦楓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他抬起頭,堅定著看著前方,“殿下,我喜歡您。”

安雅驚訝,她看著麵前的少年,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是的,我也喜歡你。”

“真的?不,殿下您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秦楓連忙說道,“您可能覺得這樣有些傻,但我真的是認真的。我會做您一輩子的守衛者,成為您在黑暗中最為鋒利的刀刃。”

安雅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我已經有一把最鋒利的刀刃了。”她回首看一眼荼路,她的管家依然麵無表情。

秦楓蹙起眉頭,頗有敵意地看向荼路。

“我會比他更好。”

“是的,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但一個好的主人,不會輕易拋棄她的刀劍。”安雅繼續道,“所以,不要成為我的刀劍,成為暗部的首領吧,一個真正的暗部首領。那樣,你才能繼續留在我的身邊,以一個有價值的身份。”

秦楓握了握拳:“那這樣的話,您會喜歡我嗎?”

安雅笑起來,重複了剛才的話語:“我喜歡你啊。”她輕輕上前,留一個淺淺的吻在秦楓的側臉,“你真可愛。”

秦楓羞在原地,身上的火爐都快要爆炸。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美豔麵龐,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會,努力的,一定,一定會成為您身邊有價值的人。”

“我相信你。”安雅彎著眼睛,“加油。”

荼路默默垂下視線。

這個女人是玩弄人心的怪物,她隻用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套緊那個孩子的心,讓他絕無可能在生出絲毫的背叛之心,一輩子為了她而努力,被她利用。

但荼路什麽話都沒有說,他跟在安雅的身後,離開了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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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收到封決邀請的時候,鍾善仍在北部行省。

她打電話給鍾善,詢問他的意見。

“雅雅想去嗎?”聽筒的那一邊,鍾善的聲音聽上去異常的疲倦。

“也沒有很想去。”安雅說道,“那個主教不喜歡我,可是他說我去的話,能解決海神神跡的事情。我問他那是什麽,他倒是不耐煩地說讓我自己去搜索。”

“鍾善哥哥,他好討厭啊。上次也是,說什麽教堂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這次又腆著臉邀請我,態度還這麽惡劣。”

鍾善聽著安雅的抱怨,腦海裏都能勾勒出她此時不滿的表情:“不高興就不要去了。”

“可他說不去,沒有辦法解決那什麽事件,還說鬧得很厲害。”安雅苦惱起來,“到底是什麽嘛,說話說一半真討厭。”

“鍾善哥哥,你會不會因為那個事情弄麻煩啊,我總覺得上一次的事情對你會有影響。”

“確實有一些。”何止一些,海神神跡的事件就像是被有心人操縱一樣愈演愈烈,可真當鍾善去調查其背後操縱者時,卻又什麽都查不出來。

這絕對與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保皇派有關。

“那我去好了。”安雅拿著聽筒,麵無表情的偽裝出乖巧的語調,“那個主教是教會的人,他肯定不會拿教會的信譽開玩笑的,如果真的能解決,是不是幫鍾善哥哥大忙了呢?”

“嗯,那肯定是。”

如果安雅能夠出麵,海神神跡的事情解決起來會非常的輕鬆,隻要她再一次出現在海神神像下,卻沒有引發所謂的神跡,之前的謠言就不攻自破。那樣他就可以利用輿論將這件事情的性質改變為保皇派一次圖謀不軌的行動。

“那我更要去了。”安雅說,“鍾善哥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多派幾隊保鏢保護我。”

鍾善猶豫了片刻。

安雅並不擔心他會拒絕,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現在,距離大選的日子如此的接近,鍾善當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提高他連任的可能性。

如果能順利解決海神神跡事件,再逮捕遺留在外的保皇派,那麽他的支持率一定會有所提高。

安雅太了解鍾善了,他對自己的愛是真的,但對權利的渴望也是真的。

甚至,對權利的渴望和追求才是真正占據他心上最重要位置的東西。

他對自己的愛,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存在。

“那好吧。”鍾善果然還是答應了,“給你配兩隊護衛,之後你可以去商場逛逛,我會提前讓秘書室安排好一切。自己好好玩,鍾善哥哥這裏有一點麻煩,可能下周才能回去陪你。記住,就算哥哥不在,心理谘詢課也要認真的上,聽到沒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忙工作,我就在家裏等你回來。”

“早些休息。”

“你也一樣。”

安雅放下電話聽筒,神情漠然。

“他同意了。”她自嘲地笑了一聲,然後站起來,走到了窗前。

夜晚,玫瑰花園漆黑一片,寂靜幽然,像是無聲的恐怖夢境。

“管家先生,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荼路靠近,為她披上一件長袍。

“早些休息吧。”他說,“不要做其他的事情,好好的休息。”

安雅轉身:“包括控製你的身體嗎?”

“小姐,您說了,明天將是新的戰鬥的開始,在一場戰爭開始之前,將領更需要養精蓄銳,以保證之後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理智的。”

“管家先生居然會說這麽長的句子。我以為你就隻會低著頭,沉默不語呢。”安雅褪下荼路為她披上的長袍。

她說:“鍾善不在,這個房間空****的隻有我一個人。不如這樣,管家先生今天就在這裏陪著我吧。”

“小姐,這不妥。”

“這是你能選擇的事情嗎?”安雅心念微動,絕對控製的能力發動,她的意識就進入了荼路的身體,扶住自己快要倒下的身體。

安雅才繼續道:“別反抗我,管家先生,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你知道的,這樣的我有能力對你做任何事情。”

安雅用荼路的身體抱著自己躺在了大**,然後收起了絕對控製的能力,回歸到自己的身體,她環住管家先生精瘦有力的腰肢,閉上了眼睛。

“我很累。”她說,“就放縱一回,你寵著我,不可以嗎?”

荼路緊繃著身體,但在她這句無助的呢喃聲中,剛剛築起的銅牆鐵壁瞬間轟然倒塌。

這些時日來的一幕幕出現在他的腦海,他見證著她全部的算計,見證者她百變的麵容,卻忘記了眼前的女人也隻是一個被困在牢籠裏的無助女孩。

荼路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低啞著聲音。

“好。”寵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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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叢之乖巧地站在穿衣鏡前,看著麵前蹲著身子為她整理衣服的叢玉。

“怎麽了?”

“我們參加完彌撒之後,可不可以去吃芝士蛋糕啊?”叢之問道,“教堂附近的那家蛋糕店的芝士蛋糕很好吃的。”

叢玉失笑:“哪次沒有帶著你去吃?”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怕你太忙忘記了嘛。”叢之嘟著唇。

“好。”叢玉站起來,“一塊芝士蛋糕,一小杯檸檬氣泡水,爸爸可是最了解你的喜好。”

“那當然了,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嘛。”

“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通過暗部成員提前安裝在叢玉家中的監聽設備中,安雅獲得了有效的消息,知道叢玉將會在彌撒結束之後帶著自己的女兒叢之前往教堂附近的一家蛋糕店。

這將是她的機會。

安雅不動神色的關閉監聽設備,捏緊了手裏精致的手包——這也是此次計劃關鍵所在,一個安雅母親留下的手包。

這將是她結識叢玉的重要道具。

計劃是這樣的,安雅會提前在叢玉固定所在的位置上祈禱,然後裝作遺忘了手包,再回來尋找手包的過程之中,與叢玉碰麵。之後,他會以感謝叢玉父女的緣由,提出邀請他們一同到附近的餐廳用一杯茶,而他選擇的這家店鋪就是從隻提到過的那家芝士蛋糕,非常好吃的店鋪。

看在女兒的麵子上,叢玉很難找到拒絕的理由。

在此之前,她將配合封決,一同將海神神跡的事情揭過。

冬日午後,陽光懶懶散散的,並不刺眼卻又足夠溫暖,安雅從曜日宮出發,前往參加彌撒。

荼路跟隨著她,他一直沉默著,安雅也難得安靜,她在腦海裏一遍遍預演著接下來的劇情,接近叢玉,她可沒有失敗再來的機會。

車子抵達教堂,大主教封決親自迎接。

與那一晚糜亂不同,身著教士長袍的封決又一次恢複成一絲不苟,神聖不可侵染的樣子。

但他自己卻無比的清楚這不過是表象而已。

主教一步步向前,親自迎接那個褻瀆神靈的女人進入神的國度,他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彌撒照常進行著,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的安雅來的光明正大,她閉著眼睛祈禱,感受到無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教眾們期待著,期待著傳說之中的神跡再一次上演,可他們的期望落空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正常極了。就像那個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的視頻,不過是虛假的構造,那個昔日的帝國公主,看起來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非要說出一些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她那亞特蘭蒂斯家族獨有的銀金色頭發與碧色的眼瞳。

可這些在海神神跡麵前顯得那樣不值一提。

封決站在高處,看著那個閉眼祈禱的女人,她十分的認真,讓人絲毫不懷疑她的虔誠。

可封決無比清楚,那個狂妄自大又野心勃勃的女人沒有信仰,她所謂的虔誠,內心又是在向誰祈禱,期盼誰的回應?

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他注視著教堂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封決這才意識到,恐怕,這才是所有腥風血雨的開始。

安雅睜開了眼睛,她站了起來,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因為周圍的注視與議論,在故意遺落下手包之後,安雅匆匆離場。

這些來自各種各樣人的注視與議論將是她之後欺騙鍾善的基礎。

叢玉是等大眾彌撒結束之後抵達的教堂,這是他的習慣,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叢玉總是在周末下午的彌撒之後才趕到教堂,由索菲亞主教親自為他主持一場隻有他們父女的特殊儀式。

與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這一次的儀式也照常進行著。

小叢之卻無意間摸到一個硬硬的存在,她偷偷的睜開眼睛,低頭看去,是一個精致的手包,上麵印刻著一個小小的落日三叉戟的徽章。

叢之認出來,那徽章和她在玫瑰花園見過的一樣,不由得的好奇起來,她出生的時候,帝國已經滅亡,小女孩自然不會知道這個紋路就是昔日皇室的徽章。

她隻是覺得好看,就拿著手裏把玩。

小跑的聲音驚動了叢玉,他緩緩睜開眼睛,回頭看去,教堂入口處,一個容貌精致的女人正慌亂的四處尋找著什麽。

叢之也回頭看去,在看清安雅樣子的一瞬間,她不由得驚訝出聲:“是那天的花園姐姐。”

叢玉微微蹙起眉頭,他終止了彌撒的進行,拉著叢之站了起來,“花園姐姐?”

“和婆婆去玫瑰花園時候遇到的姐姐。”叢之說,她壓低聲音,“她是安雅·亞特蘭蒂斯,那個引發海神神跡的人。”

“海神神跡是假的。”叢玉對女兒說,“千萬不要說海神神跡了。”身為R.E黨的議員,他自然非常清楚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總統遇刺案,也知道所謂的海神神技不過是保皇派製造的一場鬧劇而已。

至於這場鬧劇幕後的主使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確實給鍾善提供了一個完美的機會,如果他能把握的住,這一次的總統大選他贏麵極大。

但看起來,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叢玉牽起女兒的手,轉身對主持彌撒的大主教索菲亞說:“很抱歉,主教大人。臨時有一些事情,我可能要先行離開了。海神至上,希望您能理解我的難處”

索菲亞也注意到走進來的安雅,一切都按照她們的計劃進行著,但沒曾想到的是從玉竟然會選擇突然離開。

“海神在上。”索菲亞並沒有立場留下他,她隻能暗中祈禱,這位她效忠的年輕女王有能力解決突然的變故。

“那位先生。”安雅察覺到事態的變化,當機立斷,直接開口叫住了叢玉。

她小跑著過來,“麻煩您了,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小號的手包。嗯,應該就在這個位置上,大概有這麽大。”安雅比劃了一下母親留下的手包的大小,滿臉期待地看著叢玉。

“包上麵有一個圖案,圖案的樣式是……”她的話語停頓了一下,顯然是意識到包上的圖案並不能直接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安雅猶豫了一下,視線落在了叢玉身邊小女孩身上,“是你?摘花的小女孩?”

“那你就是那個借花的爸爸?”

叢玉沒理解她突然的變化,轉頭看向女孩:“小之,怎麽回事?”

從之支支吾吾地說:“那天我給爸爸的花,是從這個姐姐的花園摘的。”

“借的。”安雅強調。

“那個叔叔說送給我了。”

“那是我的花,他憑什麽送給你。”安雅回道,不過似乎是覺得和小女孩鬥嘴有些不妥,而且她現在有求於人,安雅的話語變了變,“你也沒法還給我了,就當送給你了。”

叢之嘟嘟嘴:“你的包在地上,我在地上撿的,又幫你放回去了。”

安雅眼睛一亮,連忙彎腰撿起那個手包,手指輕撫過落日三叉戟的徽章,她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還好,還好。”

“爸爸,我們走吧,我想吃芝士蛋糕了。”叢之抬頭,對叢玉說道。

叢玉的視線叢手包上落日三叉戟的徽章上移開,落在女兒叢之身上。

“好。”

“那個,先生。”安雅叫住他,“您幫我找到對我來說非常有意義的手包。不如,我請你們喝杯茶,我也沒什麽值錢的禮物……就一點心意。”

“不用了。”叢玉拒絕,“不是我幫你找到的。”

“那請小姑娘,芝士蛋糕?兩個,怎麽樣?”

叢之眼睛亮起來,搖晃著叢玉的手:“爸爸。”

叢玉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這位亡國的公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意識到她的身份,還是故意接近。

叢玉笑了笑:“那好吧。多謝小姐的好意。”

“是我該謝謝你們才對。”安雅收起那包,側頭對著衣領上的耳麥說,“不去商場了,幫我在教堂附近的下午茶點預定一個位置,不需要太久,我們馬上過去。”

囑咐完隨身的保鏢,安雅露出笑容:“我們走吧。”

叢玉看著這位年輕的公主,邁步跟上。

下午茶時分,店裏的人不算少,由於保鏢等人的介入,安雅三人得到了一個雅座。

此時麵前的桌子上放著兩盤招牌芝士蛋糕,安雅和叢玉的麵前,分布是一杯甜茶與一杯咖啡。

三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氛圍,隻有叉子碰在碟子上的聲音如此的清脆。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之間的算計,一碟蛋糕就可以讓她忘記所有的煩惱。安雅望著大快朵頤的叢之,不由得帶上淺淺的笑容,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的無憂無慮,但如今,卻不得不在這裏權利場中周旋。

記者已經安排就位,就幾分鍾的時間足夠她獲得許多珍貴的影像,而這些,都將是明日的頭版頭條。

安雅笑起來:“我小時候也喜歡甜食,隻是後來,蛀牙太多了,我的母親就不讓我繼續吃了,還辭退了家裏的甜點師父。”

“才不會有蛀牙。”叢之抬起頭來,“我爸爸說了,隻要定時定量,好好刷牙,就不會有蟲子咬我的牙,肯定是你太貪吃了。”

“我的母親也是這麽說的。”安雅摸索著手包,“你可真聽話,我小時候不太聽話。”

“哼哼。我可是爸爸的最喜歡的女人。”

“撲哧。”安雅輕笑一聲,“那你的媽媽呢?豈不是成了你爸爸第二愛的女人,她不會吃醋嗎?”

叢之楞了一下,叢玉的表情陰下來。

“我沒有媽媽。”叢之實話實說,“就隻有爸爸。”

安雅表情微微變化,流露出剛好的驚訝。不過,她語調一轉,輕鬆揭過了這個對於孩子來說略顯的沉重的話題,“那我們可真像,我也沒有媽媽。你撿到的手包,就是我媽媽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沒有媽媽就沒有媽媽。”叢之說,“爸爸會疼愛我的。”

“真好。”安雅微微笑著,眼睛裏流露出羨慕,“我也沒有爸爸……”

叢玉微眯起眼睛。

“為什麽?”叢之不理解,“為什麽沒有爸爸?那你不是很可憐嗎?”

“你覺得我可憐嗎?”

叢之點點頭:“沒有爸爸愛你,也就沒有芝士蛋糕吃,沒有人提醒你刷牙,也不會有人給你賣漂亮的裙子,沒有人給你晚安吻,沒人人抱著你哄你睡覺,就連那個漂亮的大花園,也沒有人和你一起分享,還不可憐嗎?”

“原來我這麽可憐啊。”安雅依然笑著,卻多了幾分生硬,“你可真是個幸福的小姑娘。”

叢之塞進嘴裏一大口蛋糕:“如果每天都吃到這麽好吃的蛋糕,那就更加幸福了。”

安雅也跟著她笑起來。

叢玉聽著一大一小兩人的對話,望著安雅的視線越發的不明,但從始至終,安雅都未曾看向他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叢之吸引。

叢玉微微直起腰背,對坐在身邊的叢之柔聲說:“吃完了嗎?”

“最後一口。”叢之將最後的芝士蛋糕塞進嘴裏,意猶未盡地咽下,“我好啦。”

“小之先去洗手,爸爸和這個姐姐有話說。”

叢之眨眨眼睛。

“自己去有沒有問題?”他繼續問。

“當然沒有。”

安雅看著麵前父女的對話,直到叢之離開。

叢玉抬起頭,第一次正式與眼前的女人對視。

他伸出手:“您好,我是叢玉,很高興認識您。”

“安雅·亞特蘭蒂斯。”安雅淺笑著,“很高興認識你,叢玉。”

“這周圍有多少記者?”叢玉看著安雅,沒有絲毫的客套話,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不知道呢。”安雅回答,“也許很多,也許一個也沒有。”

此刻,安雅知道,她與這位R.E黨議員的戰爭,真真正正的開始了。

“不管有多少記者,是很多,還是一個都沒有,我都希望我們的合照之上,沒有小之。”

安雅挑眉:“我可不想在幸福的小姑娘拉到這灘爛泥裏。”

“安雅小姐費盡心力接近我,是在思量什麽?是想我與鍾善為敵嗎?”

“不好嗎?”安雅反問,“你是R.E的議員,而且是參加大選的R.E議員。”

“可我從頭到尾,我都不是擊敗鍾善最有力的競爭者。”叢玉端起麵前的咖啡,“你不覺得接近我,選擇我風險過於大了嗎?”

“所有的人都覺得扶持最有力的支持者,才是正確的。可你能想到,我能想到,鍾善他也能想到。這樣人盡皆知,太危險了,不是嗎?”安雅敏銳的察覺到叢玉話中的試探,“這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我有能力扶持你與他為敵,而你也有權利選擇是否與我合作。”

“可你想要的不隻是與他為敵。”叢玉放下咖啡,“你想要光複帝國。”

“是啊。”安雅毫不避諱的承認,“叢先生覺得,女王之手這個位置怎麽樣?”

女王之手,也就是禦前首相,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叢玉思索了片刻,他看著安雅,突然笑了起來。然後,他起身,緩步繞行到安雅一側,拉她的手將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拉了起來。

“你可以讓你的記者工作了。”叢玉貼在安雅的耳邊,“你覺得這樣,足夠親密嗎?”

作者有話說:

安雅:沒辦法,平平無奇的戀愛小天才。

入V啦,感謝支持,評論不定期掉落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