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薑鉞的脖子同一個地方被嚴既鋒咬了第三次,他忍著疼沒有出聲。

嚴既鋒外表看起來是個隱忍克製的人,可內裏跟隱忍克製完全沾不到邊,而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和嚴既鋒在一起3年,一開始還以為嚴既鋒有什麽施虐的愛好,後來才發現嚴既鋒是瘋。

嚴既鋒會和他一起淹在水裏做到幾近窒息,會帶他一起在蜿蜒的山路極限飆車,很多次他都以為嚴既鋒打算拉著他一起去死。

“你擦了什麽?”

嚴既鋒突然推開薑鉞,舌頭抵了抵唇,像是突然吃到了黃蓮。

薑鉞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好笑,湊過去說:“我嚐嚐。”

最後嚴既鋒嘴裏隻剩下了薑鉞的味道,終於帶著薑鉞下樓,上車。

到了地方,薑鉞跟在嚴既鋒身後走進了私人會所。嚴既鋒人高腿長走得很快,他習慣性隻盯腳下的地麵,走著就離了嚴既鋒很遠。

他發現前麵到了拐角岔路,抬頭去找嚴既鋒的方向,猛然一人從另一邊過來,險些和他撞上,他連忙後退。

偏巧後麵剛好過來一個服務生,托盤裏裝著酒,他退這一步直直撞上去。

服務生驚慌失措,一瓶酒十來萬,他一個月工資才幾千。可他的動作已經來不及避開,眼看薑鉞要撞倒托盤的前一刻,被另一邊過來的人拉住了。

薑鉞為了避免再碰到服務生的酒,往前一撞,就撞在了剛拉他的人身上。

“謝謝。”

“薑鉞?”

薑鉞和拉他的人同時出聲,他抬眼看去登時驚住了眼,“楚隊?”

“真巧。”楚驍一時忘了放開薑鉞的手,雙眼直盯著薑鉞,比薑鉞更意外。他以為薑鉞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薑鉞。”

嚴既鋒終於發現薑鉞沒跟上來,回頭就看到薑鉞和一個男人拉扯在一起,幾乎是抱在一起。

薑鉞和楚驍同時朝嚴既鋒的方向看過去,薑鉞倏地掙開楚驍的手,“我先走了,楚隊。”

楚驍朝著嚴既鋒的方向看去,薑鉞大步走到了嚴既鋒旁邊,嚴既鋒輕輕地朝他掃了一眼,拍了拍薑鉞剛被他拉過的衣袖,然後一手摟著薑鉞的腰往前走。

他隨即轉頭跟了過去。

如今嚴既鋒已經不需要應酬,去的酒局基本都是富人榜上的人在一起談生意,偶爾有人也會帶上陪酒的伴,但總體不是什麽有色的場合。

薑鉞很討厭這種地方,光是不停閃爍的燈光在他的記憶就是一大堆廢品。以前偶爾會帶他來過,每次都充當一個人偶,坐在嚴既鋒身邊放空視線走神,替嚴既鋒喝兩杯不想喝的酒。

服務生領他們到了包房的門口,推開門做出恭敬地讓他們進去。

薑鉞以為也和以往一樣,半眯著眼跟在嚴既鋒身後,走進去裏麵卻沒有燈紅酒綠,隻是比起正規的商務場合光線暗調了一點。

“嚴總,你終於來了。”

薑鉞聚起視線看過去,沙發上隻有一個,嚴既鋒的「狗腿」趙穎傑,他連忙讓出位置,嚴既鋒按著薑鉞過去坐到沙發中間。

“楚隊剛出去接電話了。”

趙穎傑解釋,薑鉞聽到楚隊眉頭沉了沉,這時包房的門打開,楚驍從外麵走進來,視線首先打量在了他身上。

薑鉞沒有想到嚴既鋒今天來見的人是楚驍,趙穎傑連忙向嚴既鋒介紹。

“嚴總,這是楚驍,我們這區刑偵隊的隊長,剛調過來,他們他家都是係統裏麵的。”

嚴既鋒沒理趙穎傑的話,也沒理楚驍,而是盯向了薑鉞,自然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腿上,“認識?”

楚驍走到裏麵主動解釋,“我們一個係統的,久仰薑鉞的大名,不過我剛調過來,前晚才剛見過。”

他說話時眼睛不自覺地遊在薑鉞身上,薑鉞看起來與他之前見的沒什麽不同,可好像又變了一個人,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似乎整個人都多了一層顏色,最後他的目光定在嚴既鋒貼著薑鉞腿的那隻手上。

嚴既鋒的手一直沒挪開,曖昧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還要偏過頭湊近在了薑鉞耳邊問:“你們晚上見什麽麵?”

這聲音一點不輕,楚驍坐下去清楚聽到了。

薑鉞偏遠離了一點嚴既鋒回答:“工作。”

“嚴總,別說這些,要不先喝一杯。”

趙穎傑連忙打圓場,他認識嚴既鋒多年,算是少數能看出點嚴既鋒情緒的人,嚴既鋒就像隻到處撒尿圈地的狗,領地意識特別強,他的東西不管什麽別說碰,想都不能想。這會兒八成是把楚驍當成來搶地盤的了。

他急急忙忙去開了酒,楚驍卻不留情地拒絕了,“我開車,不喝酒。”

嚴既鋒目光輕掃過去什麽也沒說,隻是貼著薑鉞腿的手用力捏了一下,麵上如常地直接問。

“嚴越欽現在在哪兒?”

薑鉞的動作微微一僵,不自覺地朝著楚驍看去。

楚驍驀地對上了薑鉞的雙眼,他做了十多年的刑偵,薑鉞這一眼顯然不是為了看他。

他直視著薑鉞回答:“嚴越欽的檔案上周剛剛解禁,目前隻知道他6年前去了N國臥底,4年前失蹤了,具體任務沒有透露。”

嚴越欽是嚴既鋒同父異母的大哥,8年前離開了嚴家,嚴家找了8年始終沒有消息。

不過嚴既鋒好不容易聽到了嚴越欽的消息,注意的確是楚驍一直盯著薑鉞的眼神。

薑鉞忽然站起來,“抱歉,我想去下衛生間。”

不等他抬腳,嚴既鋒下巴微抬地對他命令,“坐回來。”

薑鉞回頭看著一動不動的嚴既鋒,嚴既鋒餘光朝楚驍一瞟,“這有什麽讓你要找借口逃避的?”

薑鉞隻是望著嚴既鋒,還是沒有回話。

“坐回來,或者再別回來。”

嚴既鋒從眼神到語氣都漫不經心,薑鉞對著他的雙眼,坐了回去。

“趙穎傑,不是要喝酒嗎?拿過來。”

趙穎傑連忙去抓起酒瓶,不舍得一樣抓在手裏。這會兒他也不理解嚴既鋒的想法了,人家楚驍隻是和薑鉞同一個係統,這人一副要把楚驍撕的模樣做什麽?

嚴既鋒拿起杯子在茶幾上擱得一聲重響,推到了楚驍麵前說:“楚隊,等會兒我叫人送你回去。先喝一杯再慢慢說嚴越欽的事。”

薑鉞忽然奪過了趙穎傑手中的酒,直接對瓶喝下去。

“薑鉞,這是高度,別這麽喝。”

趙穎傑連忙阻止,嚴既鋒餘光輕瞥了他一眼,又縮了回來。

他雖然隻和薑鉞沒見過幾次,但感覺薑鉞今天似乎不太對勁,不是對薑鉞有多了解,是薑鉞雙標得太明顯。

對著嚴既鋒,薑鉞臉上永遠是深情迷戀的愛意,對著嚴既鋒以外的人就是南極凍了幾萬年的冰,連睫毛都是冷的。

可是楚驍一進來,薑鉞好像就不太一樣了。

難不成薑鉞和楚驍真有什麽?

趙穎傑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再看過去薑鉞已經把一大瓶酒喝了一半。

楚驍想伸手阻止,被嚴既鋒的眼神一掃手沒伸出去,他勸道:“薑鉞,別喝了。”

嚴既鋒卻不容商量地說:“要喝就喝完。”

哐!

薑鉞一口氣喝完把空瓶擱到桌上,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站起來對嚴既鋒一笑,語氣還是那麽的深情討好。

“阿嚴,這樣可以了嗎?”

趙穎傑看到嚴既鋒牙咬得下顎線都繃起來了,臉上硬是什麽表情也沒看不出來,雙眼直盯著薑鉞什麽也沒說,薑鉞就自顧地走出了包房。

私人會所沒有那麽嘈雜,過道裏也很安靜。

薑鉞出門走了兩步就撐到牆上,他的酒量並不好,這會兒不隻是酒精上頭,還胃疼,仿佛有無數螞蟻在身體裏咬他,他靠牆緩了好半天才終於動腳往前走。

“薑鉞,你沒事吧?”

薑鉞聽到身後的聲音,楚驍已經過來扶住他。他推開楚驍的手站直,表麵看起來並沒什麽醉意,甚至表情也擺出往常對人的疏離。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楚驍看著薑鉞往過道的另一頭走遠,他沒有跟去,直覺薑鉞的反應是因為他說的某句話。

包房裏都有衛生間,外麵公用的就隔得有些遠。

薑鉞勉強看清指示的方向,走了許久終於找到位置,連忙衝進一個隔間,扶著馬桶吐了。

可他這兩天都沒吃東西,吐出來的隻有剛才喝的灑,還有些許粘白物,等他吐到胸腔發痛,胃部**猛地喉頭一甜,嘔出來了一口血。

真疼!

薑鉞的大腦這時才找對了身體疼的地方,他用力捂住胃撐住馬桶,額頭的冷汗冒出來滴在手背上,一動不動忍了許久,那股要命的疼終於過去。

他長出了一口氣站起來,結果連站直都疼,隻能含著腰走出去,撐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臉。

“薑鉞,你怎麽了?”

薑鉞聽到趙穎傑的聲音往旁抬頭,趙穎傑走到了他旁邊盯著他觀察。他沒回話趙穎就解釋,“你出來這麽久,嚴總叫我來看看,你沒事吧?楚隊呢?”

什麽楚隊?

薑鉞疼得沒力氣想趙穎傑問楚隊做什麽,他撐著洗手台想站直卻沒成功,突然門外麵響起了嚴既鋒的聲音。

“薑鉞,出來。”

薑鉞終於強直起身,錯開趙穎傑走出了衛生間。

嚴既鋒就佇在衛生間門外,薑鉞走過去,嚴既鋒定定地看著他,平鋪直敘地陳述,“包房有衛生間。”

意思是他根本不用出來跑這麽遠。

薑鉞對上嚴既鋒的視線,嚴既鋒就像一隻盯著獵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下口的野獸。

嚴既鋒卻驀地又問他,“楚驍呢?”

“我不知道——”

站直的姿勢有些難受,薑鉞不能控製聲音些啞。嚴既鋒忽然一步靠過來幾乎貼著他站直,嚴既鋒比他高了小半個頭,這個距離他要抬頭才能看到嚴既鋒的臉,他垂著眼沒動。

嚴既鋒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對視,嚴既鋒逼視著他問:“你和他有什麽關係?”

“沒有。”

“那你在躲什麽?”

薑鉞全身微顫了顫,仿佛突然酒意上頭整個人撲到嚴既鋒身上,雙手抱緊了嚴既鋒,踮起腳去找嚴既鋒的唇,“我沒有。阿嚴,我疼。”

“我看你是欠艸。”

嚴既鋒時常覺得薑鉞和他一樣瘋得很,驀地抓住薑鉞的手把人拽進衛生間。

趙穎傑還在衛生間的門口,見嚴既鋒的架勢像是要行凶一般,他不忍心地站在門口沒動。

“滾!”

嚴既鋒冷眼對趙穎傑罵了一聲,趙穎傑沒了膽量,走了。

私人會所的衛生間可能是出於某種原因沒有監控,而且門還可以上鎖。

因為包房裏都有衛生間,公用衛生間大多數時間都沒有人。嚴既鋒把門上了鎖,推著薑鉞到洗手台前,讓薑鉞麵前著鏡子,他貼在薑鉞身後強迫薑鉞去看鏡子裏的臉。

“薑鉞,你有好好看過自己這模樣嗎?”

薑鉞本來發白的嘴唇被嚴既鋒捏得緋紅,嚴既鋒的拇指倏地落進了薑鉞齒間。

他望著鏡子裏嚴既鋒的臉,眼眶忽然紅了,要哭一般地說:“阿嚴哥,你騙我,我根本遇不到陪我一起老的人。”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把誰的話當成我說的了?”

嚴既鋒眼中的怒意明顯了,他的手指惡劣地往裏鑽,薑鉞口齒不清地說:“阿嚴,艸我。”

嚴既鋒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根指尖,牙齒研磨出了一陣噪音。薑鉞眼中波光瀲灩,仿佛一潭泛著春潮的深水,有些發白的嘴唇被他磨得緋紅。

他低頭咬到薑鉞耳垂上的紅痣,“你這樣子除了我不許給別人看,離那個楚驍遠一點。”

“嗯。”薑鉞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胃被壓得很疼,身體卻是別樣的感覺,他仿佛在生死之間被來回拉扯。

終於結束,嚴既鋒放開了薑鉞,看著他渾身淩亂地趴在洗手台上,整理好了微亂的衣擺,他湊過去在薑鉞耳邊說:“弄幹淨後乖乖回去,別半夜去見別的男人。”

薑鉞看著鏡子裏的嚴既鋒開門出去,等門再關上他才緩緩撐起來,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

哐!

他拿起洗手台上的花瓶砸在鏡子上,鏡子碎出了一個蜘蛛網,花瓶滾落到地上,水和花灑了一地。他撐起身穿好衣褲,離開了會所。

夜深了,外麵的街道卻更加熱鬧。

薑鉞搖搖晃晃走到路邊,終於再也撐不住,捂著胃部整個人往下縮,他蹲在路邊一動不動了半天才重新站起來,打到一輛出租車。

“去醫院。”

出租車司機以為他喝多了,怕他吐了一路往後觀察,結果發現這人說完話就沒動靜,忙喊了兩聲。

“喂,喂!你沒事吧?”

薑鉞抬起一隻眼瞥向司機,司機莫名被這一眼嚇住了,連忙開車去了最近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