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托尼從未想過有生之年,他大半夜起來去廚房找吃的居然什麽都找不到。

他翻箱倒櫃的扒拉了半天,還以為這是在自己的家裏,裏麵會有好吃的偷偷藏起來的甜甜圈。

但是沒有……

隻有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法棍看著他,露出嘲諷的笑容來。

托尼:“……”

漆黑的夜,冰箱裏麵打出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頗為頹廢,連他腦袋上微微翹起的發絲都耷拉了一些來。

紐約經此一戰損失慘重,大部分地區都遭到了毀滅。物資供給暫時跟不上,其他複仇者聯盟成員們在外麵居住的地方也被戰鬥波及摧毀了,托尼的斯塔克大樓也還在維修中。

另一邊,神盾局也太過於忙碌了,收容了不少失去住所的特工及其部分家屬,所以複仇者聯盟的大家選擇讓出自己的房間。

所幸托尼有錢,在僅存的幾個住宅區買下了一整棟別墅來以供大家休息。一人一間房還空下了幾間,他們打算當作雜物間,過幾天再去整理。

而新別墅最大的痛苦就是沒有吃的,而外賣這個點也沒有了。

尤其是對於吃了一餐生不如死的土耳其烤肉的鋼鐵俠來說。

托尼和法棍麵對麵,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他忍痛伸出了手準備拿起那個法棍,卻被另一隻伸來的手搶先了。

巴頓拿著那個法棍,塞進了自己的懷裏,看著托尼遞過來的目光他格外理直氣壯:“你看了半天都不吃,那肯定是你不喜歡。秉著不能浪費糧食的原則,我得幫你消滅掉它。”

托尼:“……”

托尼吹了口氣,用著商量的語氣:“一人一半?”

巴頓看了看手裏的法棍,又看了看托尼,搖了搖頭:“我覺得不行。”

托尼:“為什麽,這可是我買的房子裏的法棍!”

巴頓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滿臉沉痛:“很簡單,我們現在得是三分之一了。”

在他們的身後,史蒂夫緩緩探出了頭:“我同意這個提議。”

入侵者們處理起來棘手得很,但好在也算是一種曆練讓傑森更加熟絡欺詐師這張角色卡的魔法。他處理完了那些入侵者看著複仇者們解決掉了後患後才離開。

等到忙完所有的事情傑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開門關門的動作很輕,剛剛打開燈轉過去準備把手裏的菜都丟進冰箱裏麵放著,順便把裏麵放了好幾天的法棍處理一下。

然而他的目光直直越過漆黑的一片,和那邊蹲在冰箱門前亮著光的三張臉對上了。

傑森:“……”

這他媽什麽年頭,賊連法棍都偷?!

他反射性拔槍而起就指著對麵三人中某一個人的腦袋,燈光下綠色的眸子泛著威脅而戒備的目光。

托尼和史蒂夫的精神顯然一瞬間就緊繃了起來,目光頂著指向他們的那把槍,而鋼鐵俠的AI管家甚至已經準備呼叫盔甲的到來了。

隻有巴頓的表情鬱悶中帶著幾分悲痛:“不是吧,為什麽劫匪也要來搶法棍啊……四分之一還不夠我一口呢……”

在場所有人:“……”

來紐約之前傑森就看好了一間偏僻的屋子,窄小簡陋但五髒俱全,是一個很好的安全屋。

但是羅伊在看過之後否決掉了這個選項,並且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能給他找到好的房子。

傑森就抱著胸瞧著等著看羅伊這家夥能給他找來什麽好房子。

直到被羅伊拿來麵前的,是一份合同書,租賃下了一棟別墅三個月的合同書。

羅伊直接付了錢,驕傲的跑過來討誇,但是傑森卻挑眉彈他腦袋,手機上打出一行字來。

【我要的是簡單的住所,安全屋,方便更換的。】

而羅伊隻是抬著頭看他,眼睛在燈光下亮著溫暖的光:“可我想要你去養傷好好休息的時候,住著的地方是家。小傑鳥,我們說好了的,你是去養傷度假的,不是作為紅頭罩去完成任務的。”

傑森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被灼燒到了一般收回來。在期許的目光下最終沉默的收下了這份禮物。

而後和麵前的四個人對著桌上的兩份合同書麵麵相覷。

貪財的屋主顯然被托尼出的價錢給打動了,全然忽視了之前簽下的合約和要在這裏住三個月的傑森,直接把這棟房子賣給了托尼。而後屋主逃之夭夭,隻留下了一連串的後續問題呈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傑森住進來也才沒多久,這個別墅甚至都還沒染上生活的氣息,他的東西都收在自己的房間額外上了鎖,所以複仇者們進來的時候沒察覺到這裏住了個人。

他還是習慣性的短暫停留,習慣不留痕跡。

他唯一留下過痕跡的地方已經回不去了。

托尼眯著眼看著合同,喊AI管家去查房主的信息把他抓出來好好教訓一頓,也打算順帶把這個住客的信息一起查查看。

畢竟可不是誰都能夠在麵對入侵的時候隨身帶著一把槍,臨危不亂的對上敵人的腦袋。

一邊這麽想著,托尼一邊轉過來頭來,目光直挺挺的看著傑森把買好的菜都放進了冰箱裏。

他思索著:“嘿孩子,你這些東西現在能借用一下嗎?”

傑森疑惑的看了過去,似乎意識到了「孩子」是在喊他,點了點頭。

托尼這才和周圍兩人對視一眼:“考慮一起吃個宵夜,給今後的舍友加固一下感情嗎?當然,我會付菜錢的。”

聽到這話,瞧著桌子上那根硬邦邦的可以當做凶器的法棍,傑森算是懂了這群家夥圍著他家冰箱大半夜扮鬼是幹什麽了。

他撈著圍裙掛進脖子裏,從兜裏掏出手機打字遞了過去。

【吃麵可以?】

三個人顯然都是一愣。

的確從進門起這個人就沒說過話,但他手持槍械動作靈敏,整個人都帶著刀刃一般的氣質,侵略感難以抑製的散了出來,誰也沒想到他不能說話。

最終史蒂夫點了點頭,金燦燦的金發也跟著抖了抖,他笑的和善:“當然可以,需要幫忙嗎?”

他們本來就打算自己動手的,沒想到對方選擇了接手。

而傑森搖了搖頭,撈著些蔬菜和肉就鑽進了廚房。

廚房裏的傑森砸開雞蛋的氣勢頗為凶悍,像是扔出飛鏢割破敵人喉嚨一般。

他記得那幾張臉,自然也記得托尼斯塔克,AKA鋼鐵俠那張臉。

尤其是這個人還因為前不久和欺詐師達成了交易要來找他而上了傑森的黑名單。

沒想到他還沒準備躲開,人家就已經竄進了他的家門。

天殺的白癡房主。

天殺的軍火庫。

傑森暗罵著,等忙完了「守秘人」的事情後,回去就把他揍一頓。

紐約快樂行,羅伊功勞占一半。

他憤憤的抱怨著,手裏卻沒停下來,將做好的麵條準備裝起來的時候,在他衣領之中掛在脖子上的銀色骰子卻脫離了繩子摔了下來,在桌麵上轉圈著歸於平靜。

它轉動著,最後一次朝上的那麵閃爍著顯現出一個數字。

——3。

【守秘人:斷角、星宿、契約、不朽,浴火而生的荊棘鳥歌唱著地獄的歌謠。書頁記載著未來的終章——進行「偵察」鑒定D100=380,大成功……混沌無序之中,你窺見了祂的身影。】

【守秘人:……】

一向當作旁觀者的「守秘人」都忍不住開口。

【守秘人:你運氣真好。】

傑森:“我怎麽覺得你不是在誇我?”

【守秘人:你知道就好。】

傑森:“……”

怒了……

這明明就是你自己丟的骰子。

傑森剛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轉動著看向了那扇沒有關上的廚房裏的窗戶。

如今已經是淩晨,繁華的紐約因為這場戰鬥在這個夜晚也黯淡了些光彩,留在地麵上的,僅僅剩下了溫柔的月光。

他家門口的路燈還在亮著微弱的光。

那光打下的細碎之中,多出了一道長長的陰影。而傑森看了過去,卻直直的撞進了一片血紅色的海中。

一個人站在那裏,微微昂著頭,他身著破爛的黑衣,那黑衣卻仿若霧氣一般將他四周裹纏著,連同微微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斑駁著黑色的紋路。

他的雙眸是傑森窺見過的那片血紅色的海,無數的屍骨沉浮在海中,怨靈哀嚎著。

他在看著傑森。

祂在看著傑森。

傑森能夠敏銳的觀察出那個人是欺詐師的同類,也是一位惡魔。

但是欺詐師角色卡,惡魔的能力卻透過了「偵察」的大成功讓他看的更深。

危機感陡然叫囂起來刺痛著傑森的大腦逼迫他移開自己的目光,但是遲了一步,傑森已經看見了。

他看見了那身惡魔的皮囊之下,那個遠不能和軀體相匹的靈魂。

祂本不可見,祂本無形,卻因為身處地球之上而靈魂在地球生物的眼中幻化成了當初交換存活在地球的模樣。

那是被迫在人類體型中等倍縮小了的、極其詭異的圓錐狀生物。

通體泛著暗淡的色,漆黑的底部用以蠕動著前進,圓錐的頂部長著猙獰的四根長肢的末端。其中兩根蜿蜒生出巨爪。

餘下之中的一根長肢末端連接著三隻眼睛,巨大的圓球因為被束縛在惡魔的身體中被縮小了很多,然而卻阻攔不了那眼中的灼熱。【1】

那些眼珠轉動著目光,正牢牢的對著傑森的方向。

透過皮囊,深入靈魂,去看他靈魂之上惡魔存在過的痕跡。

靈魂在顫動著,那是危險在咆哮著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拉回自己的理智。

瘋狂、崩潰、猩紅色的血液、爆炸的火星連同那深不見底的潮水將他淹沒。

疼……

靈魂在發疼。

仿若當初死去的時候留下的一切傷痕都被再次重現在了靈魂之上。燒傷的灼熱、爆炸撕裂般的痛苦、身上殘存的撬棍留下的傷痕。

刺耳的笑聲瘋狂的回響著,那張慘白的臉上露著可怖的笑容。

重疊昏暗的倒影中,迷蒙的恍惚之中,他看見那個怪物的身軀正緩緩的朝他走來,一點一點,靠得越來越近。

仿佛觸手可碰。

痛苦和崩潰將他拉扯進深淵之中,他掙紮著出來下意識的想要說什麽。

「守秘人」的聲音響起。

【守秘人:潮水湧動著涓流的低吟,瘋子的囈語在說些什麽?「欺詐師」的SanCheck:1D100=81/45,失敗了……「欺詐師」San值減少1D10=1點,當前剩餘44點。】【2】

漆黑一片中,黑色的羽毛飄落在掌心。惡魔嗤笑著,抓住了紅色的小鳥向下墜落前伸出的手。

惡魔的掌心貼合著人類的掌心,彼此穿插十指相扣。冰冷和炙熱糾纏之間,瘋子的囈語落下帷幕,惡魔的誘哄浮上水麵。

“地獄之中有的,可遠比那東西可怕。”

托尼順著聲音進來的時候,第一個動作就是抓緊了那個幾乎要從窗戶上掉落下去的人扔進自己的懷裏摁住,而在他身後的史蒂夫則是快步衝到了窗戶邊往外去看。

他看見了一個蹲坐在地麵上的人,他似乎有些痛苦,捂著腦袋搖擺著,但他又很快的好了起來,緩緩抬起的頭直直的看向這裏。

血紅的眸,蒼白的臉,嘴角掛著些許的詫異。

史蒂夫下意識呼吸一頓,那個人帶給他了一種極其微妙的危機感。

他皺著眉頭打算從窗戶跳下去追查一下那個人,但是他的手卻被拽住了。

勉強從托尼懷裏冒出一點的傑森正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那雙綠色的眼中似乎有潮水在湧動,咬緊了自己的牙他顫抖著無聲的開口想要說什麽。

但是他說不出來。

他似乎也在陡然間意識到了這一點,仿佛被燙傷了一般猛然收回了手,顫抖著一點點摸索進自己的口袋,從裏麵拿出了手機來。

他打字的動作有些不穩,深喘著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靈魂安穩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