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斷腸草
斷腸草;
公主府內——
窗紙不知何時被人戳出一個小洞,從小洞中映入風竹塵眼簾中的是隻瘦骨嶙峋的纖纖細手,褪去原有的柔潤光澤,泛黃的肌膚緊緊縛包著骨。
被控製的帝姬娘娘比的確當初消瘦了許多。
“娘娘……我真的冤枉。我真的不是受昭儀的指使,我耿耿忠心,未曾負過娘娘啊。”
那隻手死死地抓著雲霞的脖頸,雲霞用餘光瞥見穿著暗影堂官服的人到來,想要奮力掙脫,沒想到這個動作一出,帝姬娘娘的手下更加用力。
“娘娘——”雲霞驀地慘叫一聲。
正當風竹塵準備不顧宮中命令破門而入時,可是如果說風竹塵如此貿然地衝上前去,那藏在暗處的偃師也肯定會對風竹塵下手。
“不行!躲開!!”
情急之下,周亦行的腦袋一熱,連人帶木製枷鎖一起撞在他的身上,風竹塵還沒留過神,就踉踉蹌蹌地走了四五步。
風竹塵回過頭看向周亦行,滿臉的莫名其妙。
公主府內被傀儡絲控製的帝姬娘娘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紙窗上有道黑影閃過,屋內傳來軀體落地與悶哼聲。
一股血腥的味道傳到眾人的鼻腔之中。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多少是有點想陷害自己吧。
暗影衛看到周亦行的行為,當即一擁而上團團圍住他,千鈞重的槍戟壓在周亦行的背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風竹塵踱步到周亦行麵前,目光炯地似要剜掉他身上的皮肉。
“怎麽,我們是奉著帝王之命而來,是奉公行事,你竟然如此百般阻撓,你是要抗旨嗎?”
他緩緩欠著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周亦行,似乎想從中謀得什麽暗藏的秘密,他用詰責地語氣問道。
“不敢不敢我不敢。”周亦行認慫。
雁翎刀出鞘,冰涼的劍身架在周亦行的脖頸上,周亦行錯愕地看著風竹塵。
一縷略顯突兀的發絲飄揚在風竹塵的額前,這麽近距離的去看,周亦行才意識到他好像也和少年的時候不同,少年時候的還是意氣非凡,現在眉目間多了幾分成熟和無情,偏偏他們分道揚鑣後,少了當年少年專有的意氣了。
或許是當刺客當的慣了吧,日日冷靜判事,早就被這周遭的瑣事磨滅少年的意氣。
“風堂主,以卑職之見,這種事情在沒有真相大白的時候,還是不要隨意評判某個人,畢竟是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呢?”
不知為何,明明是針對周亦行,蘇九允的臉色又陰沉了一些。
沒想到還能替自己說話,看來還不是小白眼狼,沒白撿回來這個少年。周亦行欣悅。
“多管閑事。”
風竹塵低啞地嗔怪,還沒等周亦行回應,確定帝姬娘娘不在屋內後,風竹塵一腳踹開了門。
無情月光照的清輝滿地慘白,雲霞倒在地上,口中溢著血,到死都未曾闔眸。
風竹塵的手指探在雲霞鼻下,發現早已沒有了鼻息。
看來已經是殺人滅口了。
聯想到當初看到的帝姬娘娘手指的血跡,和半空若隱若現的傀儡絲,周亦行分析道:
“帝姬娘娘像是被什麽人控製了。如此輕易的殺掉雲霞,可以看出來這個人可以從雲霞的口中透露出信息。”
那麽,按照周亦行這麽說來,那偃師也一定是雲霞熟悉的人。
都說帝姬娘娘昔日心底無私,常常開倉濟糧,待雲霞、雲曦更是如同親生姊妹,帝姬娘娘絕不可能心狠到了這種草菅人命的地步。
但是他們在窗紙的小洞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親手扼住雲霞的咽喉的就是帝姬娘娘。
眼下帝姬娘娘應該沒走多遠,風竹塵叫了八個得力親信前往公主府,順著八方的位置尋找帝姬娘娘。
少焉,蘇九允在公主府內走了一遍,四下望去,最終目光定格在安然焚香的香爐上,他抬起頭看向風竹塵,鄭重其事地說道:
“你先給我解開枷鎖。”
風竹塵冷哼,旋即偏過頭去:“茲事體大,這個時候還你想著逃脫?”
蘇九允也沒說什麽,木枷下的左手一轉,竟憑空轉出了一疊符紙,五指幾番翻動,符紙迅速牢牢地貼在三個人身上。
“風堂主,我有的是方法逃。如果不放心,我已經貼了追蹤符,無論我們待在哪裏,風堂主都可以通過這符咒找到我們。”蘇九允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相信就算是不貼這符咒,暗影堂的影衛也能成功找到我們。我們脫掉木枷隻是為了方便查案,和風堂主始終都在一條線上。”
“哦,如果不然呢?”
“不然,我們以死謝罪。”
聽到「以死謝罪」四個大字,心虛的周亦行渾身猛地顫栗。
看出周亦行想偷偷溜走,蘇九允的臂彎環住周亦行的脖頸,將他耳側的一縷遮耳的發絲撩起,貼著他的耳根問道:
“別想逃,既然跟著我淌了這渾水,我們兩個人可都逃不了,你別想著獨善其身。”
自己為什麽有一種不愧是自己撿來的師弟,怎麽這麽了解我的欣慰感覺?
蘇九允解開木枷後,活動幾下手腕。
周亦行湊近了蘇九允,試探著問道:
“我沒有,但是我上個茅房總可以吧?”
“憋著。”
“……”
看周亦行火急火燎的模樣,倒是不像是要上茅房的樣子。
蘇九允撚起一撮香灰,湊到鼻前輕輕嗅聞,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將香爐的金蓋放回原處。
“曼陀羅可致幻,但是這新的香片中並無曼陀羅的成分,這其中還有一味藥,我不是很熟悉。”
風竹塵走到香爐前,看到上麵的鏤空花紋時,上麵竟然是踏著滔天大浪的抱胡琴少女,風竹塵把香爐托在掌心,他忽然也發現了這香爐的不對勁。
如果倒過來看香爐,上麵居然刻著一種其他國度的密文,當初抱著胡琴的少女也融入了其他畫麵,現在的雕刻居然變成了萬人在岩漿中翻滾,有的甚至隻剩下白骨,卻是滿麵的猙獰笑意。
怎麽這麽像是當年門派亂戰的時候……
風竹塵不知想到了什麽,手中一顫抖,那香爐竟然直接脫了手。
「當啷」一聲,香爐滾落在地。
站在一旁的周亦行抱著臂,嘲諷道:“嘻,風堂主看過的死相無數,還懼怕這小玩意兒不成?”
“頑性不改。”
黃金香爐落地,香灰也趁時飄揚而起,蘇九允用手捂住周亦行的口鼻,隻手攬過他的肩,瞳子撇向後麵,整個過程不過須臾,二人之間隻有半寸之遙。
睫毛翕動,輕柔地掃過周亦行的眉宇,倒是讓周亦行好生癢了一陣,蘇九允挑起他額前的細發;
“香灰有毒,你要小心。”
“毒?方才你不是說不知道是什麽毒嗎?”
明明是風竹塵的問題,蘇九允的目光卻從未從周亦行的身上移開過:
“雖然我並不知,但你可知斷腸草這物什?書中所寫,煎成灰後入體,腹痛難忍,頭暈腦脹,和我方才的經曆倒是很像。”
風竹塵都還沒說什麽,這兩個人倒是開始又自顧地咬起耳朵來了,他的眉頭已經擰出溝壑了,風竹塵質問道:
“蘇大夫是不是專擅這個?過了這麽久了想老相好了,又要嚐嚐鮮?”
聽到這諷話,蘇九允的笑意更深,本來他的身形就比周亦行高挑,現在如此意味深長又意味不明的笑,讓周亦行一覽無餘。
“我倒是想嚐,怎奈當初「老相好」與我無情無願,我又太過退讓。可惜可惜,如果當時能夠多堅持一些,或許也不會鬧出這麽多的事端——”
世俗的寒刃落在他們的脖頸上,好像隨時要給他們來個了結,而年少喜歡的人總是這麽完美無缺,純淨皎潔的像十五的月光,好像能夠衝破牢籠。
說這話的時候,風竹塵一直盯著周亦行清靈的雙眸。
什麽叫「嚐鮮」。周亦行不理解。
老相好又是誰?
蘇九允轉頭,臉上的風月全都歸為無情:“風大人誤會,說來慚愧,卑職至今還沒嚐過鮮,又何談個「又」字?”
“所以,你就去沾花惹草了?他屍骨未寒,你就這麽忍心嗎?”
“那倒沒有,我心裏隻裝了一個人,也隻會對一個人動心。”
蘇九允輕輕地勾起周亦行的下頜,香灰此刻也散的差不多了,他旋即轉過了身,得逞後十分愉悅。
看到這副情景,風竹塵「嘖嘖」了兩聲後,也不再作聲了。
周亦行逐漸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
“近日帝姬娘娘的生辰八字,可是有給過別人自己的生辰八字?”
風竹塵托著下頜沉思了一刻,用一個檀木桌的罩子將那香爐罩起來:
“皇宮的人都十分看重自己的生辰八字,絕不可能泄露給他人。皇宮重地的秘案館有皇族人的生辰信息。”
“秘案館?”周亦行驀地抬起頭。
蘇九允忽然明了:“如果把斷腸草和秘案館相結合就說得通了。樓蘭那邊盛產的斷腸草,有致幻的功能,而樓蘭也盛行用八字來下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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