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24

陳清池坐在奶茶店門口的小花壇邊上,酒的後勁上來,頭暈暈的,戳了奶茶,喝了兩口,嘴裏又苦又澀,喝不出個所以然。

抬眼看著對麵的學校,鐵門將學校和外麵的世界隔開,一麵是青春一麵是成長。

右側欄杆的位置,幾個少年正在翻越圍牆,樹影間一人瀟灑躍下,然後伸手去接另一個人,幾個人很快都翻過來,勾肩搭背往校外走去。

這個年紀做什麽都覺得充滿活力。

路燈映著他的影子,嘴巴寂寂,從口袋摸了支煙。

說來真怪,本對煙無意,但煙草味裏總能抓住些遺憾,他也就這性子,在學習工作上強勢明辨是非,因為工作和學習都有既定的標準答案,但生活是隨性的,沒有統一答案。

所以沒有把握時就往後縮,一來怕給自己造成麻煩,二來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遐想間,嘴裏的煙被人抽走。

陳清池恍然抬起頭,就看見周正把煙掐掉,煙灰抖落在地上。

“你要說什麽。”周正居高臨下看著他。

陳清池站起來,頭微昏,晃了下:“我…”

他看著周正,路燈微弱光芒照在他利落的短發上,根根分明,硬朗又英俊,“你冷嗎?”

周正……他看著此刻聲音很沙的人,淩亂的頭發垂在額前,眉眼清秀,一雙眼眸因為喝了酒泛著粉,眼裏透著些盈盈水光,這副模樣與他夢裏那雙淚眸重疊,叫他渾身燥起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周正想他大概是喝醉了,好人做到底,畢竟自己跟他也有過幾天交情,總不能看他醉在路邊,被別人撿屍。

不過真被撿屍也是活該,這麽大人一點兒心眼沒有,純純的煞筆。

陳清池搖頭:“我沒醉。”

周正看他執著:“沒別的事我走了。”

陳清池見他要走,心下並不知道能說什麽,跟上去,看著瘦了一些的背影:“周正,我……想反悔。”

周正停下腳步,陳清池還沒來得及停下來,額頭就撞到他後背,重心不穩要摔,幸好周正一把摟過他的腰。

距離很近,陳清池聞見周正身上清清淡淡的薄荷糖的味道,混著冬日凜冽的風,很純粹,他直起身體,唇線輕抿,心重重跳了下。

“反悔什麽?”周正反問。

陳清池:“反悔說旅途結束,互不糾纏的話。”

周正身形一怔,目光落在陳清池的眼簾上,隻恨此刻睫毛太長,遮住了一半他的眼神。

“喝了多少?”周正問他。

陳清池掰掰手指頭,數完了,剛想開口,想到什麽,不耐煩的揣進口袋:“我沒醉。”

“你別玩老子,陳清池。”周正惡狠狠地說道。

他想起來陳清池剛離開稻城那幾天,他整個人就像丟了魂,而陳清池這廝一點消息沒有,甚至連到了南城也沒和他說一聲。

那些買醉的渾渾噩噩日子,他是真不想再來第二次。

陳清池:“我們交往吧。”

周正漆黑的眼睛盯著他,似乎想看出他隻是喝醉了酒逗他,可是都沒有,聽起來格外嚴肅格外認真。

可是這話是他喝了酒說的,他敢肯定陳清池酒醒了會後悔。

可是……周正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媽的。

玩他就玩他吧。YUXI。

操,自己真是賤得慌,在他身上栽過跟頭還接著往下栽,就因為他叫陳清池,就因為他勾勾小手指,他就趕著往上貼。

真是犯賤得慌,他這輩子拿的起放的下,當年因為他爸一句話,說離開南城就離開,一分錢不拿隻身去成都,睡過街頭,打過雜,被人騙過,和人幹過架……吃過很多虧,也長過很多心眼,偏偏落在陳清池身上,他就接二連三的栽。

“怎麽?又覺得寂寞來消遣老子?”周正話裏話外語氣帶著戲謔。

陳清池聽他這副語氣說:“沒有。”

“不是寂寞?那是什麽?”

陳清池凝視著他的眼睛:“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周正沒想到他如此執著,呼吸一凜:“要,幹嘛不要,送上門的不上白不上。”

陳清池……他轉過身,有點惱,心裏頭知道周正氣他。

周正見他背過身,知道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不了,隻希望他趕緊滾蛋,別踏馬的再讓他沉淪。

下一秒,陳清池轉過身:“嗯。”

周正完全愣住了,他根本沒料到陳清池會拋下他那自尊心接受他的汙言穢語,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你有病?”

陳清池知道他就是故意激他的,點頭:“是有病。”

周正把人扯到懷裏,在路燈下,捧著他的臉,重重吻了下來。

三個月的分別、思念在此刻都成了月色的催化劑。

陳清池推了一把,周正以為他清醒了,要把他再次推開。

陳清池說:“我有點難聞,剛剛喝了酒還…”

周正懸著心落下,看著陳清池那張泛粉的臉,又碰著臉吻下去:“不難聞,我喜歡。”

陳清池腦子懵懵的,周正的話蠱惑著他的耳膜,路燈昏黃的光下,口腔每一寸都被奪得一幹二淨,睫毛輕顫,天上飄下零星的雪花,冰冷的雪花在臉上化成水,他呼吸不暢,很久周正才鬆開。

這一吻,吻了十來分鍾,陳清池隻覺得嘴巴疼得很,冷風一吹,嘴巴又脹又熱,今晚吃了燒烤,此刻火辣辣的。

“我住附近,去我家?”周正問他,看他紅豔豔的唇,“或者送你回家。”

陳清池喘息了很久才平複剛剛的吻:“你家吧,我住的地方有點遠。”

周正一想到自己住的環境,要經過一條嘈雜的巷子,同住的還有兩位五大三粗的男人,夜裏會發出鼾聲,早晨裝修的聲音也很吵,陳清池怕是這輩子都沒住過那種地方。

“算了,我合租的房子,環境不太好,找個酒店吧。”

陳清池點頭:“都行。”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周正見他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沒關係,反正又不是沒做過。”陳清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並沒有任何避嫌,坦然得讓周正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周正輕哼一聲:“得,那你等會別哭。”

“不會。”

周正俯在他耳邊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陳清池被他這話逗得揚了揚眉毛:“嗯,刮目相看。”

“敷衍。”

周正伸手抓起他的手,緊緊握在手中,陳清池體質不好,一到冬天身上就很難熱起來,手也很冷,想著縮回來,卻被周正的大手包裹著。

“別動,跟冰似的。”周正拽著他的手。

陳清池的手心被他撐開,火熱的大手裹著他的,十指緊扣,耳根紅得厲害。

深夜的南城,飄雪的暗色天幕下,影子拉得很長,地上很快鋪上一層薄雪。

雪越下越大,於是就在學校對麵找了家快捷酒店,一進門,周正就開了空調,拿了毛巾給陳清池:“你先去洗個熱水澡。”陳清池的頭發上被雪打濕,劉海正往下滴水,鼻子凍得紅通通的,一路也是一聲不吭,握著毛巾,呆呆看了眼周正。

“你好像瘦了。”陳清池開口,今天在燒烤店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瘦了,還瘦了不少。

周正放下遙控器,看他站在衛生間門口,還沒開口,就聽著陳清池打了噴嚏,走過去把人推進衛生間:“洗你的澡。”

接著周正把門關上,明明是零下的氣溫,他就躁得一身汗,瞥見床頭櫃上放著一盒不知道什麽牌子的套,捏起來看了眼,耳邊是裏頭嘩啦啦的水聲。

陳清池洗完澡出來,身上裹著浴巾,黑發濕漉漉的搭在頭上:“你去洗吧,裏頭溫度是熱的。”

周正站起來,目光落在陳清池雪白的鎖骨上,浴巾過於寬大,將他襯得像個小朋友,平時毛茸茸的頭發此刻濕噠噠的貼著腦袋,像極了落水的小狗。

周正擱下手機走過去,路過他時,又把人拽進衛生間,拿了洗手池上麵卷起來的電吹風,手穿過他的短發,掀起濕發,陳清池站在鏡子前,耳根紅得發燙,逼仄的空間裏,隻剩電吹風的熱風在流轉。

有些躁。

周正伸手掐著他腰,把人轉了麵,兩人相對。

陳清池被困在鏡子與他之間,一時無言,低垂眼眸,難解尷尬。

“你…”他想了,不知道說什麽,“你和那個小孩什麽關係?”

周正的手撥弄著他的發,拇指撫過他額前的美人尖:“什麽小孩?”

陳清池抿唇,覺得這話顯得自己很小心眼,他也不是個會隨便猜忌的人:“算了。”

周正摩挲著美人尖,指尖稍稍用力,便把他眉頭提了幾分:“誰跟你算了,話說清楚。”

“你替他搬東西的那個。”陳清池凝視著他,熱風吹得他頭皮發燙,忍不住皺眉。

周正把熱度調低了一檔:“哦,你說小俊,他今年剛上大一,來我店裏兼職打工的,剛來三天。”

“哦。”陳清池低低回。

周正見他不太高興,心裏高興極了:“你要不喜歡,以後我讓老王跟著他送貨。”

“沒,就隨便問問。”

周正笑起來,手穿過他的發,揉著他的後腦勺:“隨便問問?”

陳清池被揉得眉心都舒展開,他其實也沒有很不高興,尤其在知道周正手機殼背後的貼紙後,他就知道周正那份心思,隻是沒話找話,找了個不太聰明的話題。

熱風吹在劉海上,平時耷拉的劉海被吹得豎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幹淨的臉在衛生間白色的燈光裏勾動人心,劉海遮住時給他與生俱來的高冷添了幾分柔和,這會又增冷清,即遠即近,讓周正想起上學時候的他,高高站在領獎台上的少年,高不可攀。

暖風吹了下他的睫毛,陳清眯了下眼睛,伸手去揉,剛準備讓周正別鬧,結果還沒開口,人就被抵在洗漱台上。

後腦勺的手微微用力,將他困住,吹風機被擱在一邊,暖風吹到他的腰,熱熱的,而周正長舌直驅。

陳清池眯著眼,越過他的背,耳根粉透了,浴袍鬆散,周正捧著那人,進浴室時順手開了暖風,暖光光帶映著大理石青磚。

他伸手勾著周正的肩:“你瘦了。”

周正把人壓在牆上,手碰了牆壁,有點涼,又把人扯回來,自己背抵著牆,手握著他腰:“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沒良心。”

騰騰的熱氣熏著陳清池的眉眼,此刻睫毛上掛了滴水珠,像是眼淚,楚楚可人。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周正用力親了他一口披上浴巾拿東西。

陳清池探了個腦袋出來,見他拿著紙盒子進衛生間,下一秒又把頭縮回去。

上一回他曆曆在目,挺過的,對這事他多少心有餘悸。

周正拿著東西進來,陳清池抿唇:“我明天早上有會要開。”

“那你自求多福。”

陳清池……他到底是和這人說不通。

熱氣騰騰,手指蜷著,隻剩彼此的呼吸在纏綿,和在稻城不一樣,稻城那會,周正是青澀的,經驗都不足,陳清池偶爾會疼,但他總忍著。

這回,他一點兒痛感都沒有,腰都是酸的,他本來就是個在生活小事上慵懶的人,一路從衛生間又到臥室。

第一回 結束的時候,陳清池已沒力氣動彈,整個人蔫蔫的,周正俯身親了親他,在他耳邊低語著什麽。

他聽了個大概,掀了掀眼皮,倒是沒回,周正又把人扯起來。

最後一回的時候天光已亮。

陽光自窗外照進來,陳清池蜷了蜷手指,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支著坐起來,又癱回去,看著企微,早晨七點的時候,他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陳清池:今天有點不舒服,請假一天,急事打我電話

陳清池……他回頭就看見周正還在睡覺的臉,一腳踹了過去,那點力氣像是撓癢,周正揉眉,一副無知無畏的樣子。

“周正,你是不是有病?”陳清池憋了半天也就罵出了一句他自認為的髒話。

周正把人拽回去:“怎麽了?我昨天又把你弄疼了?”

陳清池:“……我都說了,今天有會,你還請假,誰準你拿我手機發消息了?”

周正擰眉,翻身掰著他臉又親了一口,學著他的語氣:“周正,滾去拿手機發條消息請假。”

陳清池當真沒有什麽印象,可是那語氣的的確確就是他的,而且他不說手機密碼周正也不會知道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