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14

周正以為自己聽錯了,見陳清池那倔強模樣,心裏又疼又癢:“你說真的?”

陳清池點頭,從遇見周正那一刻那一秒,他的心就動了,就像那年夏天,在操場看見周正翻越學校護欄的那刹那,他看見了一種與他生活背離的蓬勃生機,時隔多年,那一眼終究會讓他繳械投降。

今天一下午,周正不理他,他雖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裏並不好受,那番話也是極盡自私,可偏偏周正在剛剛再次闖入他的生活,讓他措手不及。

陳清池道:“你先放開我。”

周正並不全然相信陳清池,以為他是周全之計,便壓著聲問他:“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認真的?”

陳清池說:“是。”

得了明確表態,周正算是放下心來,壓著語氣問他:“那你還跟別的男的好嗎?”

“我沒和別的男的好。”陳清池手被別的發疼,掙了下,但周正完全沒有打算鬆開他,“你放手。”

周正狡黠一笑,看他掙脫越發激起了心頭的欲念:“那你叫我。”

陳清池……他根本不是什麽會說肉麻話的人,而且叫他什麽?

“周正。”

“不行。”

陳清池:“……你放不放?”

周正聽他倔強微怒的語氣,並不是慫,大概知道陳清池就是心高氣傲,並不會真生氣,一手扣著他兩隻細手腕:“你不叫,我不放。”

“叫什麽?”陳清池拗不過他的執著,他敢肯定,周正這人一定說到做到。

周正俯身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酒氣伴著口腔的熱意,陳清池耳根一片火熱,兩頰紅得快要滴血。

“我不要。”陳清池扭過頭,不去聽耳邊那肉麻的稱呼。

周正嘴角噙著一絲狡黠的微笑:“那咱倆耗著,男朋友~”

一聲“男朋友”喚得陳清池愣了幾秒,連脊背都有些酥軟,周正總能輕而易舉說出那些直白的話,而他根本無法開口,那句稱呼光是在心裏喚一聲都讓他燥得發慌,怎麽可能說出口來。

夜色迷蒙,窗外的路燈照得隔壁酒樓形單影隻,被別著的手臂發酸。

“男……朋友。”陳清池艱難開口,眼神卻沒有落在周正臉上。

“什麽?”周正低下頭來,見他清冷的臉上掛出些因他而起的羞意,“沒聽見。”

“男朋友,可以了嗎?”

周正嗤笑一聲:“嗯哼,誰的男朋友?”

陳清池自覺被他逗了:“我的。”

“連起來呢?”周正嘴唇揚得飛起,眼睛都彎起來,他真是愛死陳清池這清高模樣,“這回不逗你,完整說一遍,我就放開。”

“我的男朋友。”陳清池快被這種稱呼弄崩潰,工作再困難,麻煩再多,他都沒想逃,偏偏這五個字,讓他恨不得趕緊逃離稻城。

他剛說完,周正鬆開他的手,臉已壓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是綿長的一吻。

這回不同於剛剛的咬,不再是憤怒和狂躁,極具溫柔。

陳清池背抵著門板,耳邊是路過人聊天的聲音,隻隔著一道門板,所有感官都高度緊張,明知道無法被窺伺,可又帶著膽怯。

人類的道德在門外,欲.望一門之隔。

目光越過周正寬厚的肩膀,落到窗外飄動的樹葉,風裹挾著葉子,嘩啦啦作響,嘴上破皮的口子沁出些血意,在疼痛和過往的青春回憶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動。

秋天的風颯爽,金色的陽光穿過少年寬大的校服,他與朋友勾肩搭背,陳清池遠遠看見周正,遠處的小巷裏是經常敲詐勒索他們學校學生的小混混,他緊了緊書包袋子,義無反顧地走向那條小道。

染著黃色頭發的男生瞧見他,將他懟在巷子一角,剛準備要錢,結果陳清池率先開了口。

“你知道你看起來像什麽嗎?”陳清池麵無表情看著那個小混混。

“像什麽?”小混混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淡定的好學生。

陳清池冷冷說道:“像個死垃圾。”

目光越過混混,然後周正走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他第一次義無反顧去做一件事,隻為了與周正產生一次交集。

意亂情迷中,人已被周正扯到床邊。

隨他吧,陳清池想。

反正回到南城,他們不會有後續,就放縱一次,僅此一次。

“男朋友。”周正叫他。

陳清池收回思緒,看他漆黑的雙眸,少年與青年交疊,他心陡然跳動。

周正捧著他後頸,見他不回:“叫你呢。”

“嗯。”

周正啄了下他的唇,見他耳根瞬間變紅,忍不住笑起來:“你在想什麽?”

陳清池:“你。”

周正一怔,喉結滾動,之前讓陳清池喊他是逼迫他的,這次是陳清池主動的,明明隻是一個字,卻讓他此刻血液沸騰:“想我什麽?”

陳清池:“想你該回房間了。”

周正把人攬到懷裏,下巴抵著他腦袋,手又不安分往下竄:“可是男朋友不難受嗎?我看你也忍得很辛苦呢。”

陳清池本來怦然而動的心,因為這句話僵了僵。

他知道周正有喜歡的人,也知道周正多麽受歡迎,連過路的老板娘都想把女兒介紹給他,他一定情史豐富,所以才能練就這般厚臉皮。

牙縫間蹦出三個字:“……不,辛,苦。”

怕周正聽不懂人話,繼續道,“人和畜生的區別在於,人能控製自己的欲.望,而畜生才不能。”

屋內暖光照得陳清池唇紅齒白,周正覺得他太可愛了,可愛到以為通過講道理可以說服一個動情的男人。

“畜生不好嗎?”周正翻身,整個人困住陳清池,“畜生可比人能幹多了,畜生精力充沛,不知饜足。”

陳清池懵了,這話葷得徹底。

“清池,你睡了嗎?”李岩拎著剛剛下樓買的水果站在門外。

陳清池大有被人抓住的羞恥感,攏了攏腿,卻被周正一把拽回去。

周正俯身,惡劣地在他耳邊說:“哪來的野男人。”

陳清池:“……朋友。”

說著想起身,周正一把又把他扯過去,用力嘬一口:“晚點收拾你。”

他伸手把陳清池扯到脖子的長袖拉平整,撿起地上的羽絨服套在陳清池身上,看他眉清目秀的臉,多看兩眼都他媽能要他的命。

周正壓了壓心裏的醋意:“去吧。”

陳清池捋了捋劉海開門,陳岩舉著塑料袋:“剛買的梨,想著你愛吃…”

下一秒,就看到陳清池嘴唇發腫,他是個成年人,這點痕跡自然明白,放下塑料袋,可看陳清池衣冠整整,也不像是做了那事之後的模樣,多半是過敏造成的:“你……你沒事吧?”

陳清池沒接水果:“沒事,我準備睡了,梨就不拿了。”

“我看你嘴巴好像上火,梨清熱降火,你真不吃一個?”

提及嘴巴,陳清池後知後覺:“刷完牙就不想吃了,謝謝你。”

陳岩也沒強求:“那你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陳清池關上門,周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門後,見他關門一把將人抱住。

“你鬆開。”

“不守男德。”

陳清池:“……”

“男朋友不守男德怎麽辦?”

陳清池被他說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麽不道德的事:“你別胡說。”

周正不理他,伸手去解羽絨服。

窗外風驟起,吹得葉子作響,路燈切成無數碎片落在地上,遠山起伏。

今夜稻城來了很多異鄉人,也許是情侶,也許不是。

夜色中彌漫著屋內熱騰騰的氣息,周正沒有要他,一半原因是不到時候,另一半原因是不想陳清池受傷。

說是收拾他,不過是伺候他一番,周正這人雖糙,但從來沒這麽伺候過人,尤其是陳清池這麽嬌氣的人。

現下隻覺得嘴酸,不過甘之如飴。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陳清池這麽好看的人,尤其是動.情時,理智喪失情不自禁產生的表情,讓他終身難忘,比平日裏正經時候可愛太多了。

微粉的眼睛,掛著淚水輕顫的睫毛,連同蜷起的腳趾都深深刻進他的腦海。

陳清池是個有潔癖的人,又比較挑,床單不幹淨沒法睡,皺眉發愁,最終周正提議去他房裏,保證絕對不會再碰他後,陳清池才勉強同意。

夜半,周正洗了兩回澡。

陳清池心生愧疚,這一晚上大多數時候是周正在取悅他,他並沒有幫周正什麽,他又不是個喜歡占別人便宜的人。

周正第三次洗完澡回來,想去走廊抽支煙,煙叼在嘴裏,看陳清池從被子裏露出個腦袋:“要我幫你嗎?”

周正呆了片刻,戲謔調侃:“你願意?”

“嗯。”

周正把煙塞回煙盒,鑽進被子,把人撈到懷裏:“算了,我可沒強迫人的習慣。”

“……”

周正關上燈:“睡了。”

他知道陳清池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提出來,可是他不想讓陳清池做不喜歡的事,他不要陳清池取悅他,隻想陳清池快活做自己。

陳清池累極了,眼皮耷拉著,困意上頭,也不去想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情濃時,周正說的,沒什麽好難為情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為什麽非要讓自己不好受,快樂就是要說,不快樂更要說。

周正聽他清淺呼吸,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多年以前的夢竟有朝一日實現了。

一切都像夢,可又那麽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