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修)萬物焚淨之火:03

黑狗在整場遊戲中創造了體驗場至今為止最歎為觀止的遊戲記錄,和最嚴重的設備損耗。

曲文奪晃晃悠悠走了十幾分鍾,撿了兩個漏,便料定此行不會再有什麽收獲,索性呼叫阿善把自己接回去,跟北千裏一起觀看黑狗的個人秀。

“什麽感想?”他一邊驚歎、鼓掌,一邊問阿善。

阿善張了張嘴:“他應該不會累到需要按摩。”被曲文奪揍了一拳才說,“這些機械動作雖然快,但不夠豐富靈活,顯然難以估計出他真正的水準。”

“你的意思是說他更厲害?跟你比呢?”

“我會贏。”

“這麽自信?”

阿善搖搖頭,“不是自信,是經驗。如果再積累一段時日,他應該會超過我與無聲鈴。”

曲文奪“哦喲”一聲,“這麽一說我反而更加興奮了!他一定會為我提供一場無與倫比的精彩比賽!”說罷十分期待地搓搓手掌:“北先生,賺不賺錢我不在乎,但這麽好的選手你可千萬不能給我浪費!”

北千裏微微一笑:“這是自然,我們C科技來久安本就是為了模擬這一份刺激,絕不會讓曲小爺失望。”

“說到這個啊,”曲文奪似乎想起了什麽,“之前要我幫你找投資,大興旗鼓搞的那個樂園遊樂場,到底何時可以完工?”

“呃,這件事,其實——”

“講話不要大喘氣!”曲文奪正在興頭上,雖然皺眉卻並不是不高興,“有話就說!”

“我其實比您更著急。可是久安新上任的趙市長,對樂園項目卡得很死。”北千裏十分無奈地歎氣,“樂園是C科技很重要的業務拓展,原本就打算開放一部分主題區給青英會內部優先使用,現在卻因為這個原因,進度拖遲了很久。”

“趙享載?那不是紅姨的朋友嗎?這好說!”曲文奪拍著胸脯大包大攬,“我是不管市政廳要幹什麽,耽誤小爺快活可不行!”接著要了一份黑狗錄影的拷貝。

這份拷貝通過紅黛,又傳到甘拭塵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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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看著黑狗撕爛敵人身軀的模樣,才想起他其實個性相當暴躁、脾氣差、好勝心極強、永遠警戒、永遠充滿攻擊性。

那又為何僅僅一點點的關照就讓他對自己如此順從?如此信任?

換言之,當別人也對他同樣的好,他是否就會背叛?

破壞掉最後一隻,黑狗盯著空中盤旋的攝影機,仿佛在問:“還有嗎?”

輕易付出忠誠之人——“不可信”,隔著屏幕與那雙眼睛對視,甘拭塵冷漠地吐露出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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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拷貝在“老鼠”以及他的同伴們之間同樣引起震動,讓“雄獅”和“傑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隻有這樣的獵物才能讓我激動起來!”“雄獅”說道,“普通的小兔子可沒什麽意思!”

“傑克”大笑起來:“‘雄獅’要獵雄獅嗎?哈哈哈哈哈哈!”

屏幕對麵的“雄獅”抽出了彎刀,讓刀刃在陽光下閃著鋒芒:“狩獵本就是為了證明,誰會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就算同樣是獅子,也隻有一頭是最強壯最尊貴的!”

連一向隻對“高嶺之花”感興趣的“老鼠”也不禁稱讚道:“確實同一般的素材不一樣,竟然沒有過得獎記錄。”有獎項加身,獵殺完成更有成就感。

“無妨,在久安這樣的素材從來不缺,就算各位想要國際冠軍也不是難事。”北千裏說道,“‘樂園’就是為此而存在的,不是嗎?”

“但我聽說,最近推進得不是很順利?”“雄獅”一邊擦刀一邊說,“投資在這裏就是看中成本收回比較迅速,‘K’應該加加油了。”

“老鼠”喝了一口茶,狀似無意地提醒:“不要總是找‘藝術家’的麻煩,他也是我們重要的‘供應商’呢。”

“您說得是。”北千裏的笑臉萬年不變。關掉通話,笑臉不再笑,一拳砸在桌麵上。

“傻孩子,這有什麽可生氣的。”“K”在他身後氣定神閑地說。施特勞大廈窗外的陽光正透過百葉窗縫隙灑進房間,他在這縫隙裏欣賞雪白的無名指指骨。

“蠢豬不配這樣跟您說話!”

“K”毫不在意地輕聲笑起來,“他們可不蠢,不然為什麽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不是我們?”招招手,等北千裏來到他身邊,摸摸頭安撫道:“最近不太順利,我知道你有些焦慮。別急,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違禁藥名單與監管條例,以不同形式下發到大大小小的醫院、娛樂場所,整個菱山南區成為重點監察區域;福友會聯合治安局稽查小隊的隱藏巡邏和突擊直接導致交易量少了七成。

而曾參與施特勞藥物代理紛爭的曲章琮,被蔣寶芳一紙調查令將名下武鬥館和夜場全部封閉配合搜查,整整兩天才解封。

“曲章琮因此與福友會徹底翻了臉,曲文梁也與曲文棟公開不合。”北千裏說道,“現在除了我們,他隻有安全貨運這個夥伴了。”

“所以他要求見‘我’,而不是八字刀了。”“K”撫摸著指骨,似乎在與它對話,“見不到實際掌控者他心裏不踏實,就連對自己二叔都要藏著半張牌——真不愧是曲家人,誰都信不著。”

“他沒有資格見您。”北千裏斬釘截鐵地說。

“白星漠和安全貨運有多少信息?”

北千裏微皺眉頭:“白星漠很早以前就是生意人,經營一家珠寶公司。他本人有珠寶鑒定資格,太太又是珠寶設計師,在久安的生意還算不錯。九年前的時候家中突發變故,除了他自己,父母、嶽父母、妻子和年幼的女兒全部慘遭殺害,他有一段時間銷聲匿跡,再出現之時就已經安全貨運的白助理了。”

“K”意外地“哦?”一聲。

“有客戶請他太太設計一套首飾給出嫁的女兒,他還親自跑去國外選了頂級鑽石。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沒想到送過去的珠寶在婚禮當天被人發現鑽石是假的。對方一怒之下雇傭黑幫砸了他的店、綁了老婆和孩子,他繳了一大筆賠償打算息事寧人,沒想到無意中發現是客戶自導自演——倒不是為了錢,而是客戶自己打算壟斷久安的珠寶行,要把他按下去而已。”

“K”立刻饒有趣味地向北千裏求證:“我差不多能猜到後續!他氣不過要個說法,結果被滅了門不說還求告無門,正義無處伸張,對嗎?”

“是的。”

“K”撫掌大笑:“久安就是這麽個不可救藥的爛地方!”

“紅黛需要一位‘未婚夫’來做擋箭牌,所以與白星漠一起成立安全貨運,捏造了‘甘拭塵’這個角色。表麵上是一家物流公司,在久安和周邊有一些運輸生意和投資,靠紅黛的加持賺了不少錢。他也被紅黛蒙在鼓裏對福友會一事完全不知情,但同時也對紅黛隱瞞了安全運貨私下裏那些取人性命的買賣,所以當初對‘淨火’非常感興趣。”

“而曲章琮借此機會要安全貨運與福友會完全切割,與自己站一隊——可真是個小聰明。”不知道是在說曲章琮還是白星漠,“K”托著下巴歪著頭看北千裏,“你覺得白星漠是安全貨運背後那個人嗎?”

北千裏思索一會兒:“說實話,先生,我拿不準。他一直代替甘拭塵露麵,讓外人有‘白星漠即甘拭塵’的猜測。我卻總是覺得,他與紅黛之間還有其他的關聯。”

“他的仇家後來如何了?”

“被殺。”

“看來有人幫他複了仇。”

“是的,或許這也是他為紅黛工作的原因。”

“好吧。”“K”站起來抻了個懶腰,“那麽就按照你的直覺繼續探查,無論白星漠還是安全貨運,能夠讓曲章琮拚命拉攏的人,應該不隻是殺手公司這麽單純。”

見他要走,北千裏拿起外套幫他穿上,低聲說:“您又要出門,又不帶著人。”

“K”雙手托起他的臉,捏了捏:“不用擔心我,反倒要好好照顧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多少人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明白嗎?”

北千裏覆蓋住“K”的手,閉上眼睛親吻他的手心:“有先生這句話,千裏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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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裏還有吃飯的地方呢!”知心在古色古香的小院中一邊觀賞落葉,一邊等待餐點。這家並不對外開放的私房菜餐廳坐落在曲折的民居陋巷中,每日隻招待一桌,還要通過內部介紹才可接受預約。如果不是艾心,她怕是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家餐廳的門。

“就連我也隻來過一次,”艾心將暖手爐親手放進知心手裏,“其他人我還不帶她來呢。”

知心與偶像之間已經完成了從隻能仰望的粉絲到好朋友的轉變,現在甚至隱隱透出曖昧粉紅的氣息。艾心褪去舞台上的光環,卻展現另一種具有生活感的男性魅力,溫柔貼心,適當的撒嬌和活潑也很討喜,就連任性的程度都剛好。

知心不由得深陷其中,對他毫無隱藏。

“那下次換我請你~星哥也總喜歡吃吃喝喝,我找他問幾家。”

艾心似乎有些不滿,“又是‘星哥’,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

知心不好意思地嘿嘿,“是我們安全貨運權力最大也最忙的人啊!”

“你們老板不是姓甘?”艾心不動聲色地問。

“是倒是啦,但他也要聽星哥的啊。”知心扳著手指一項項數,“我們老板日常就是給星哥當司機、給星哥買酒做飯、給星哥的珠寶付賬,然後被星哥罵。”

盛在古董碗碟中的精致菜肴被一道道端上來,隻是艾心還在消化剛才聽到的這些信息而一時間沒有動,遲疑地發問:“……真的?”

“當然啦!”知心倒是不客氣地夾了一筷子菜絲放進嘴裏,“關上門窗都能聽到星哥把他罵得狗血淋頭,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星哥是老板呢,哈哈哈!”

艾心這才把筷子提起來,“還真是奇妙的上下級關係,那要是我們大能天佛會有些運送的需求,可以找到你們嗎?”

知心睜大眼睛,筷子在嘴邊停頓了。艾心用表情問出“怎麽了?”

“找物流的話,其實還是別家比較好……”一向爽快的知心此時卻扭捏起來,“說實話,我們公司最近可能不太穩定……”

“什麽意思啊,要倒閉了?”

“那倒也不是——”知心一副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的樣子。反而引起艾心好奇,窮追不舍,她才神神秘秘地地開口,“你可要保密,被星哥知道我就慘了!”

艾心鄭重地放下筷子:“放心,我也跟你交換一個天大的秘密。”

明明使勁兒克製著不能說,可又舍不得放過知曉艾心秘密的機會。知心猶豫半天,還是湊近他把聲音壓到最低:“星哥打算跟曲章琮合作把控藥物的流通,再趁著市政廳跟施特勞不合,最好把樂園也拿下!”

“哇你們星哥——”沒等他說完就被知心捂嘴,拚命搖頭表示“不能說”。

“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我們公司又沒什麽背景,萬一被紅夫人發現跟曲章琮合作,那不就——‘哢!’”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福友會旗幟鮮明地支持禁藥令,相當於強迫久安的大小組織選邊站:是曲章琮還是福友會,自己考慮清楚。紅黛單方麵解除婚約,明麵上是兩個人的事,實際上卻是兩個組織的事。

安全貨運從此失去紅黛的照拂,不再那麽安全了。

想必白星漠是兩邊的便宜都想占,魚和熊掌要兼得啊。艾心了然地點頭:“我什麽都沒聽到。”

知心這才放開手:“輪到你了,快點告訴我!”

艾心端莊正坐:“這件事情,除了我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知心不由得也嚴肅起來,連呼吸都有點緊張。

服務生將一盤被裝飾得精美至極的鮮花小點,獨獨放在知心麵前,又迅速地退下。

艾心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知心一字一字地說:“我喜歡你,跟我交往好嗎?”

知心看到那盤鮮花小點裏,還盛著一條心形掛墜的項鏈,粉紅寶石在秋日下午的陽光中閃動著浪漫的愛情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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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九替曲章琮清點一遍目前存儲的藥劑,取出定期分配給拳手和雇傭兵的數量,再把儲藏室仔細地關好。

禁藥行動來得比想象中更快,所以他們的存貨不多,但足夠支撐個月餘。

曲章琮料到福友會和趙享載會有反應,因此與八字刀未雨綢繆,提前做好了準備。況且現在曲家武鬥館開放給普通民眾的賽事已經不是主要的收入來源,操作反而幹淨守規矩,查不出什麽毛病。

大額流水集中的“高層房間”——超級VIP客戶組,即使“配合調查”期間被帶走一些藥檢不合格的拳手,依然有候補人選分散隱藏在各地的武鬥館隨時調用,連一場比賽都不會受影響。

他又去車庫裏把今天要用的車裏裏外外都檢查完,安排好隨行人員,才重新回到曲章琮辦公室:“老板,都好了,隨時能走。”

曲章琮“嗯”一聲,秘書幫他調整好領帶位置,扣上寶石別針。

他對著鏡子微微昂起頭,觀察儀表。

繼承自父母尚算優秀的基因,曲章琮外表英俊儒雅,絕對算得上久安的青年才俊。然而他在鏡子裏看到的,是一份偉大的使命。

作為曲家長孫,曲章琮還在娘胎裏就得到曲三爺重視,百日宴上即將曲家一部分武鬥生意劃到他名下作為禮物。雖然小叔曲文奪出生後搶走大部分關注,他依然是曲三爺最疼愛的孫輩。

這二十八年來,他親眼見證曲家在久安的沒落。尤其曲三爺故去之後,父親與二叔各走一途,讓原本就式微的曲家勢力再度分化,在義海與大安聯合的夾擊之下毫無競爭力。

若是不知曉曲家曾經多麽風光無兩,想必曲章琮也不會如此耿耿於懷。

他這麽多年來一直不明白,為何父親要放棄曲家賴以生存的大好基業去做什麽能源生意?如果他當初跟二叔一樣繼承武鬥博彩,就算比不上義海,也不會讓大安聯合這種暴發戶後來居上,丟光了顏麵!

是的,曲章琮和他二叔一樣,認為曲文棟的“背叛”是家族衰敗的最大原因。

如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父親卻依然冥頑不靈,所以隻能由自己扛起這份重擔,讓曲家君臨久安,重新找回往日榮光的使命。

他要成為曲家下一任家主,一手掌控久安。

“走吧。”

今日,他將與施特勞真正的幕後之人會麵,從此以後,曲章琮將成為施特勞在久安的唯一合夥人。

銀色豪華座駕連同保鏢車一起開上主路,風馳電掣一般絕塵而去。

黃忠宇剛停在路邊車位上,落下一半車窗,望著對方的車屁股喃喃地說:“大白天的開這麽快……”他拎起座位上的大號背包走向曲家娛樂場,從工作人員入口進去,在前台拿了供應商臨時證件,去旅遊業務部門清空電子票卡等退款。

久安各大娛樂組織的武鬥博彩票卡差別不大,基本都是半個手掌大小的超薄晶體卡加一片保護膜。同一家旗下內部的票卡可以通用,遊客訂票時可以直接購買套餐儲值,無論娛樂還是餐食、遊玩都享受優惠。

隻是為了吸引遊客都拚命越做越精美,還附加各種功能和贈品,雖然是非一次性用品卻被不少人專程買來做手信,完全喪失了電子化本該具有的便利和環保。

前一陣子曲家娛樂場閉館調查,害得盛安旅遊谘詢公司訂出去的一半門票都作廢,黃忠宇不得不背著一大包已經儲值的門票來售後清卡。本來最近久安旅遊業就受影響,好不容易遊客來了又碰上關門停業,他光是給人說“對不起”就磨破了嘴皮,退款把賬上為數不多的現金都掏空了。

等清算的時候黃忠宇才來得及買個麵包吃,一邊給相熟的地下診所發消息,問他們有沒有性價比高點的義肢和芯片。

家裏那個麵目陰沉的年輕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做點什麽了。

久安出生的黃忠宇見過很多這樣的人,包括他自己曾經也是。

“久安,就是一個盛產複仇者與野心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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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章琮在八字刀的帶領下,穿過施特勞大廈秘密通道,來到一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會議室。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施特勞大廈,看起來跟別的寫字樓並沒有太大區別。畢竟它並非由施特勞出資建造,而是購買後在內部進行重新裝修,為高層會談增加了專用通道和防護安保。

剛進會議室,八字刀便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躬身說道:“北先生,曲老板來了。”

對方微微抬手,八字刀便退了出去,關上門。曲章琮明白,從現在開始八字刀也沒有參與會談的資格。

“請坐吧,曲老板。”

曲章琮在他對麵坐下,但眼神依舊半信半疑。

他很難相信麵前這位看起來人畜無害,有一張天然笑臉,與他年齡相差無幾的年輕人,會是操控整個施特勞集團的幕後之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合作最重要的是坦誠,我確實不是你想見的那個人。”

曲章琮冷哼一聲:“那這次會麵還有什麽意義?”

北千裏微微一笑:“可我並沒有說過,這次談話的對象是我啊。”

曲章琮看到感應屏幕被喚醒,隻是他並未看到期待中的人影,而是一個字母“K”。

“初次見麵,曲先生。”“K”的聲音相當儒雅且平緩。

然而曲章琮卻皺起眉頭,站起來身準備走人:“這就是施特勞的坦誠?未免太看不起我曲章琮了!”

“K”笑起來,似乎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

北千裏不慌不忙地反問:“曲老板,如果真打算騙你,你有辦法分辨嗎?”

曲章琮語塞。

全久安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施特勞另有一位真正掌權人,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貓是狗。就算一個活人放在他麵前,曲章琮也無法得知真假。

“K”此刻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沙天奧失敗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趙享載也算是咱們共同的敵人了。為了以後合作順利,還請曲老板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曲章琮眉頭微動,重新做回位置上。這句話確實讓他已經信了八分。

“之所以現在無法同曲老板麵對麵,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曲家若要成為久安主事人,我便還要以這個代號活動一些時日。”

言下之意,他仍不能暴露真麵目。曲章琮勉為其難地接受,語氣依然稍嫌冷硬:“可是讓我專程跑這一趟,施特勞這般也顯得沒誠意了些。”

“K”沒有講話,北千裏輕聲一笑,“誠意?施特勞讓曲老板的生意壯大如斯還不夠誠意?或者曲老板是希望我們在曲家裏換個人——比如你那位聰明的小叔?”

曲章琮笑了:“竟然不是我二叔?”

北千裏知道他笑什麽,於是也笑著解釋:“你二叔可無法讓你父親交付全部身家,無法自由出入福友會,更無法成為唯一被紅夫人偏愛的那個人啊。”

“我以為我們曲家已經分家分得足夠徹底,沒有外人挑撥離間的空隙了呢。”曲章琮並不上鉤。

“我的意思是隻要掌握了你小叔一個人,就同時掌握了你父親和福友會。”北千裏十分耐心地說,“曲文奪對樂園工程十分關注,他的話能直接讓趙享載對樂園網開一麵,別說你們曲家,在久安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嗎?青英會正準備在接近完工的區域準備一場活動討他的歡心。這不但不是挑撥,反而是對你最真誠而實用的建議。”

曲章琮手指敲打著扶手,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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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隻剩下甘拭塵一個人,阿擇最近要負責白星漠的安全,黑狗在任務期間則會一直住在玫瑰馬。沒有人時刻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甜哥甜哥”的叫,沒有人的體溫和呼吸挨在身邊,甘拭塵感覺到難得的輕鬆與空閑。

和一絲無聊。

雖然被偷襲讓他感到習慣的可怕,但不得不說黑狗的直線條思維和行動一邊讓他頭痛,一邊也提供了不少樂趣。而且在封閉環境下長大缺乏社會生活常識,言行與感知、表達更接近本能的黑狗,這種“動物性”讓甘拭塵在某種程度上覺得跟自己很相似。

這也是他選擇讓黑狗進入樂園的原因之一。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完成度最高的場所大概率是用來做武鬥表演,加上那間改裝後的倉庫裏陳列的武器櫃,和曾目睹處理女性屍體的傳聞,甘拭塵推測那裏可能早就非公開地投入使用了。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合法合規的活動,所以很適合黑狗無限製發揮,順便檢驗下學習成果。在久安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已經沒誰有能力威脅到黑狗的性命。即便是麵對出乎意料的強悍敵人,黑狗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思考片刻,甘拭塵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換了身橄欖色舊製服,戴上頭盔,騎著一輛改裝後的破摩托出發去大猛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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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貨運在菱山經營的信息網與趙享載,傳來了同樣的消息:有人在菱山打聽淨火。

雖然說少年時代就已經離開久安成為雇傭兵,但避免人多眼雜出現萬一,回到故鄉時他依然選擇遠離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如今離家已過二十年,記得他麵目並且能認出來的人怕是寥寥無幾,要再跟“淨火”這個稱號對得上則沒有。

那麽尋找他的人是知道“淨火”仍然活著,還是想了解“淨火”的過去?又為什麽要了解?

“男性,年齡應該在三十出頭,獨眼,眼罩下麵能看到燒傷,戴手套,身高183-187之間,身材健碩——那邊監控太少,他身上還有幹擾器,所以無法捕捉到他的影像。”

這世界上最接近自己的人;

熟知自己招式習慣的人;

如果活到現在也是三十出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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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親眼見到阿虎死在你麵前,但你沒有確認過屍體吧?”

甘拭塵開門見山地說。

大猛摘下精密眼鏡盯著他問道:“什麽意思?!”

“我能活著,你能活著,那麽阿虎也可能活著。”

大猛從工作台上站起來,盯著甘拭塵:“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就算這世界上全部人都會背叛你,阿虎也不會!”

“這跟他是否活著並沒有關係。”

“你他媽就是這個意思!第一次問我時你就在懷疑了對嗎?!懷疑唯一一個把你當兄長和師父去崇拜的人!”大猛吼道,吼完按住胸腔喘氣。

甘拭塵淡淡地說:“如果他仍活著,如果那個‘淨火’是他,我的懷疑有錯嗎?”

“證據呢?!”

“說得對,證據。”他貼近大猛的臉,“他確實已死的證據,你有嗎?”

大猛語塞,同時也被迫陷入那段舊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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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死去的是副隊“狗”。

他像往常一樣在沒有任務的日子去買咖啡豆。這個人什麽都不挑,就是愛喝咖啡,經常說退休後開個咖啡店,最好能搞成連鎖的。

在戰爭剛平息後的小國度裏難得風平浪靜的日子,風平浪靜的街道,風平浪靜的小商店,一聲爆炸,把半條街道夷為平地。

“狗”、店主、陌生路人的碎肉屑和咖啡豆混在一起,四散崩落。

眼前這隻多疑的貓甚至收集這些骨肉屑去檢驗裏麵是否真有戰友的DNA,然後如現在一般開始懷疑餘下所有人:“誰知道他會去那裏買咖啡?”“誰知道他會今天去?”

失去了“狗”,整個團隊失去了粘合劑,成為各自抱團的一盤散沙,被各個擊破隻是時間問題。

這也是為什麽大猛如此痛恨淨火的原因,身為隊長,他從始至終什麽都沒做,永遠獨善其身,永遠不顧他人死活。

大猛同時也痛恨自己,要是沒跟阿虎吵那一架,或許結果也會不同。

接二連三地任務失敗,大猛不禁萌生退意,勸說阿虎跟自己一起脫離血花。阿虎不願意,堅持要跟那隻貓一起查清楚誰在搗鬼。

“他隻顧他自己,你跟著他他還要嫌你煩!還要懷疑你是內鬼!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哪兒了?”說實話,這個問題現在大猛也不明白。

“雖然他沒承認過,但他教我那麽多,在我眼裏就是師父,師父在哪兒,我就在哪兒。”阿虎理所當然地說。

“他再天才也不過是個人,還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你對他的崇拜太盲目了!”

“我們每個人都被他救過命,隻要有他在任何任務都可以萬無一失,這還不夠嗎?!”

“他救我們隻是為了任務、為了不用再去跟新人組隊罷了!你以為是對我們有感情嗎?要不是有副隊在,他早就把我們一股腦砍光了!現在副隊沒了,他還會管我們的死活嗎?”

“他在查啊!當初為副隊寧願被人砍下一根手指,這還不夠嗎?他不是你說的那麽無情無義,你把他想得太壞了!”

“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兩個人前所未有地爭執,導致阿虎接到新任務卻沒跟任何人組隊,孤身一人出發了。

他們的十三人小隊會根據不同的任務形式分成不同組,大猛和阿虎因為性情相投、戰鬥方式互補,所以是最常搭檔的兩人。然而這次等大猛接到消息時,阿虎已經完成任務在回程路上。

“你他媽的是不是活膩歪了,這種節骨眼兒上自己去?!你怎麽知道不是圈套?”

一語成讖,雖然大猛第一時間去接應,但為時已晚。

對方人數眾多,裝備精良,分路段設伏,為的就是絕對不留活口。

“對方有穿甲彈和輕型磁道彈!我們掌握的信息是假的!”載具很快就報廢,阿虎咬牙切齒地說。他們這些雇傭兵常年活動在戰爭頻發的國度,即使平日沒有任務也會做好防護。加上副隊的死不明不白,每個人都提高了警覺。

“營地的信號被切斷了,沒有救援,看來咱兄弟倆是得交代在這兒了。”

“誰他媽要跟你死在一堆兒啊!”一聲低笑過後,已經身中數刀的阿虎將腿部外骨骼動力開到最大,一擊將大猛踢出包圍圈,“滾吧你!”

一聲“阿虎”憋在胸腔裏喊不出來,因為那一腳的力道讓大猛飛出去撞斷一棵樹才停下來,肋骨和肩胛骨都斷了。咬牙爬起來的瞬間,就看到子彈穿透阿虎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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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被打穿腦袋還活下來?”大猛沒好氣地反問,“如果沒有阿虎那一腳,我也來不及跳海逃生還剩下半口氣。”代價是多處骨骼和髒器受損,即使陸續置換植入體,現在的他無法長時間戰鬥和進行高強度運動,維持正常生活已是不易。

甘拭塵冷冷地說:“未必。如果彈道足夠精巧,損失一部分腦組織和麵目還是可以活命。”

“還能施展像你一樣的殺人技巧?你覺得這可能嗎?”大猛已經氣笑了。

甘拭塵不回答,表情已經說明心裏的答案,“但我認同你說的其中一點。”他重新戴上頭盔,走出工作室,大猛沒來得及問“其中一點是哪一點”。

熟練地在狹窄的小巷中駕駛摩托車,經過一家修車鋪,能看到數名跟他裝扮一樣的摩托車手正在三三兩兩地聊天,同時等待檢修。他們都是短程付費車手,可運貨可載單人,在道路狹窄的貧民區非常方便。

甘拭塵把帶著編號的摩托車隨意停進庫房,向修車師傅喊了一句:“老樣子!一會兒下來付賬!”師傅擺擺手表示聽到了。他於是從庫房後麵的自動門穿過人擠人的夜間市場,找個最便宜的露天酒攤坐下,聽其他車手一起操著方言聊天,交換最近的行情和八卦。

在他身後兩條小巷開外,就是曾經待過最久的地方,他出生的家。

一間普通的四十平米雜屋——雜屋是這裏對於群居單位的稱呼。一個房號地址裏可能有十幾個雜屋擠在一起,而一個屋裏又可能住著二三十口人,互相之間別說門,能隔道簾子就算不錯了。有人賣**、有人教書,沒在這裏生活過的人永遠也想象不到那是什麽光景,更不會妄圖在這流水一般的過客中尋找一個二十年前的人。

在那些因貧苦而神情相似的臉孔中,甘拭塵有些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希望阿虎出現還是不出現。

身邊突然擠下一個人,一邊喊老板來一杯,一邊把沉重的背包砸在桌麵上,甘拭塵的檸檬水被顛灑了一半。其他人笑嘻嘻調侃:“生意好得咯?接了好多單。”

“累得很!”這人把頭盔摘下來透透氣,雖然抱怨卻一臉喜氣。他把背包嘩地打開,裏麵是十包一份的電子票卡。透明盒子上印著不知名娛樂場所logo,用料看起來很粗糙。平日在遊客集中的地區,會有很多人批發一堆當做特色禮品去兜售。

“咋又是這?”

“不曉得呢,要發到外地賣去吧。”

甘拭塵插了一句:“最近這個訂單很多?”他瞄到幾張打印單上的地址,大多屬於附近的雜屋。

“是的哦,好多人都買這個咧。”

“吔?奇怪咧。”

“哪有啥奇怪,城裏亂得很,遊客都不敢來,隻好在網上賣嘍。”車手一口氣灌完了低度啤酒,抹抹嘴巴合上背包,“那些大人物打來打去,也不給人留條活路!”

他重新戴上頭盔,一擺手走了,同時酒桌上閑談的話題也順勢變成了福友會和新市長趙享載,以及最近的禁藥令。

“怎麽可能禁得完哦,誰不知道久安藥丸子隨便磕?”

“就是說,曲家那個場賺那麽厲害,不都是靠打針?哪會讓他斷財路!”

“呀,但是我聽說,福友會那娘們兒手段狠得咧,曲家都要讓著幾分。”

“嘖嘖,誰能想到那個女明星哦,嘖嘖!”

甘拭塵嘻嘻一笑:“就是說,不好惹呢。”將剩下的檸檬水一飲而盡,他順便打包了一份小吃。穿過小巷,在眾多雜屋之間狹窄的通道穿梭,在某張雜亂的桌子上放下打包盒。

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包仍未拆封的電子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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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帶著這東西出現在白星漠辦公室,拆了包裝擺弄半天,扔在一邊不管了。

“你買這東西幹什麽?”

“偷的。”他理直氣壯地回答,換來白星漠一句“神經病”,想把它丟進垃圾桶卻被製止:“收集一下這東西相關的信息。”

“有什麽特殊?”白星漠也拿起來端詳:名片大小的武鬥館博彩票卡,帶基礎生物信息存儲和認證功能,還可以播放簡單的全息動畫,另含一個掛鉤和透明保護殼。

“不知道有什麽特殊所以才奇怪,最近在菱山南的貧民區突然多了不少買家。”

他行事飄忽但從不大意,尤其開始起疑的時候。白星漠便把這件事吩咐下去,把票卡也細心收起來。

甘拭塵看了他一會兒:“最近你會有點危險。”

白星漠代替他為安全貨運露麵,與曲章琮的合作已經進入關鍵階段。

而曲章琮為避免走上義海被施特勞綁架的老路,暫時不打算對任何人公開安全貨運的真實麵目,要為自己留一張底牌。可是狡猾如施特勞,經曆沙天奧的失敗,勢必會把合作對象關係網的祖宗八代都調查個底朝天,曲章琮要與施特勞之間的關係進一步鞏固,他恐怕就無法隱瞞太久。

畢竟在施特勞與安全貨運之間,帶給他直接利益的依然是前者。

當安全貨運作為殺手公司和交通壟斷者的身份被公開,瞄準白星漠的殺意就會多了起來。到那時,距離甘拭塵的露麵,距離淨火的複活,也不遠了。

他討厭那樣的日子。

即使沒有複仇這一動機,他也不喜歡跟別人有太多關聯的生活。

白星漠深知這一點。並不放在心上地笑一笑:“怎麽,擔心我掛得太快?”

“你還是會覺得死也無所謂?”甘拭塵反問道。“以前為了報仇活著,後來是為了報恩活著,但已經沒有牽掛了對嗎?”

“從你嘴巴裏聽到‘牽掛’這兩個字真是奇妙。”白星漠饒有趣味地看著他,“你可有點怪怪的。”

“說什麽呢,你可是我身邊第一重要的戰力。”

“是第一重要的打工仔吧。”白星漠完全不領這個情,說回到正事,“曲章琮去施特勞大廈了,但我覺得他不會這麽容易見到‘K’。”

甘拭塵點點頭,但也說道:“如果施特勞真的要扶植他,即使見不到,也會想辦法讓他與‘K’進行直接溝通。”

白星漠意識到他話裏有話:“你說‘真的’,難道還可能是‘假的’?”

“曲章琮應該不是施特勞的唯一人選,他根基不夠深,需要長期投入才能見到回報,但目前看來施特勞恐怕等不了。福友會和趙享載給他們帶來的打擊很大,這個缺口如果不能馬上填補,隻會讓自己越來越被動。”

白星漠看著甘拭塵深深歎了一口氣:“我覺得換成你去操控施特勞也差不離,局勢看得這麽透徹的人就不能多點行動力?”

甘拭塵露出驚恐的模樣:“我瘋了嗎?幹嘛給自己攬事做。放心,就衝這一點,我也要保你性命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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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傍晚,菱山大部分的武鬥場所都開始營業了。即使比不上高檔娛樂場雲集的中心區,隻有一兩個拳台的破爛武鬥館依然星羅棋布,還擁有不少哪怕攥著當天唯一的幾塊錢收入也要來賭一把的觀眾。

更有那些除了武鬥再也找不到生存之道的不知名拳手們,從下午開始就等在經理室門外,希望晚上能為自己安排一場比賽。

有人會因為戰績被武鬥經理看好而得到機會,但大部分人則沒這樣的運氣。四處徘徊沒有固定場館的拳手們,要麽年紀太大,要麽身體殘缺,勝率一邊倒也毫無觀賞性,沒有觀眾買賬。

西龍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比賽了。他已經四十七歲,作為拳手早就是該退役的年紀。可他沒有其他謀生技能,家裏有兩個孩子要養,光靠老婆打工已經入不敷出,就連樂園工地招工也不要他這樣的中年人。

他也想要再買點藥丸來吃,可治安局打擊違禁藥的行動讓現在一藥難求。正當愁眉不展的時候,相熟的拳手塞給他一張電子票卡,還沒拆包裝。對方前幾天剛贏了兩場比賽,至少這幾日衣食無憂了。

“幹嗎?”西龍疑惑地問。

男人四下看看,確認嘈雜中無人注意,“別人我還不給呢。”說罷撕開包裝,把票卡扔在一邊,在透明包裝盒內側撕下一層薄膜。

西龍驚訝地看著他把整片薄膜放進嘴裏,咀嚼,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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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買了個本子,開始記錄自己能夠回憶起來的一些碎片,試圖整理一點眉目。

疼痛襲來,他的汗滴在紙上。

雖然有點複古,字跡也不大好看,但受“那個人”的影響,比起電子日記本他還是更喜歡紙。

頭痛越來越劇烈,有時甚至會痛到嘔吐,電子眼植入體也越來越不舒服,可為了讓自己不過於依賴藥物,他總是咬牙硬抗,讓杜新妹擔心不已。

眩暈過去,阿虎撫平被自己揉亂的紙頁,讓筆尖重新落下去。

“之前的事情,我記得不太清楚。他說,他隻來得及救下我一個,大家都死了,淨火也死了,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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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有事瞞著我……’”北千裏關掉眼前的同步畫麵,自言自語道:“這樣可不好啊,阿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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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種種原因被擱置的血花訓練場,在李姐多番奔走下,婦保會終於同意轉讓——這樁交易讓她擁有了陪伴在教宗身邊,同他一起接受普通信眾們仰望的資格。

她正式被提拔為大能天佛會護法之一。於是幹脆辭去婦保會委員的職務,驕傲地將等級徽章時時別在胸口,連跟旁人講話都底氣十足。

這可是由教宗齊建英親手為她戴上的。

“教會正在為久安背負災劫與惡業,每一天都是對護法虔誠的考驗。所有的信徒們都在看著你,期待著你,帶領他們走上光明大道,從此以後,你身上的責任和福報將同樣大。”

“我一定為天佛、為教宗鞠躬盡瘁!”望著教宗臉上映出的慈悲,李姐因感動而聲音發顫。

齊建英以手掌輕撫她的頭頂,說道:“現在起,我要將最重要的任務交付與你。”

一陣細微耳語之後,新護法眼中燃燒起前所未有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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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凍結,去作者微博搜索:#野狗徘徊之城##完結#,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