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修)慈悲濟世之心:02

深夜,玫瑰砂區西邊的衛生局辦公室裏還有人在加班。

“局長,市政廳今天又來電話了,語氣不怎麽好。”秘書小常,一邊收拾桌麵材料一邊對滕永吉憂心忡忡地說,“說診所的批文對他們沒那麽重要,對我們比較重要。”

滕永吉扳著臉一言不發。

在久安,衛生局、藥監局、司法局被並稱為“三不在”,意思是等同於不存在。經手的所有批文基本就是走個形式——當然也可以不走,隻不過下任市長競選在即,沙天奧不想給趙享載留下把柄大做文章。

“發展醫療是好事,但突然之間建這麽多私人診所,還都集中在菱山,我始終覺得有點問題,”滕永吉回答道,“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能批。”

跟其他衛生局局長一樣,滕永吉早年也做過醫生,進入衛生局之後一直致力於改善久安的醫療環境,但也跟其他人一樣,並不太成功。

公立醫療長期缺人缺器械,環境也差,而私人醫療隻有黑幫、富人和高官用得起,大多數普通人轉而求助於地下診所,就算出了事故也無處說理。施特勞進入久安後的一係列動作,曾讓滕永吉看到希望,然而近期接二連三的審批又讓他心生疑竇。

除去收購改建的各大醫院,施特勞小型診所目前在菱山已經有十幾家,而待審批的仍有兩位數之多,並且還在源源不斷地送來材料待批。

滕永吉去過其中幾處,環境不錯,但隻接待預約患者,來往的大多為年輕女性。有無預約的患者來看病,幾乎都會被轉診到其他醫院。連處理簡單的外傷或者掛水打針都做不到的診所,到底是為什麽要開這麽多?

小常說:“要不要給趙區長打個電話?菱山是他的地盤……”

“能怎麽樣?他跟沙天奧沒什麽區別!就算真有問題,隻要能撈錢他還是一樣雙手雙腳歡迎!”

“可是隻有我們自己,也實在不好查——”

小常的尾音被突如其來的破門聲掩蓋,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事,一把刀便刺進了他的胸口。並不掩飾自己麵目的殺手將小常直逼到牆邊,對滕永吉說:“都說了,批不批對你們比較重要,你好像還不信啊滕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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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淩晨三點了,趙享載的飯局剛結束。

在市長競選之前,像這樣的活動已經排到了下個月。兩個秘書把爛醉如泥的趙享載搬回家,風雲過熟門熟路地給他脫衣服脫鞋蓋被子,這才有空去便利店給自己和農玉山各自泡了一碗麵,當做晚飯。

“玉山,對不起啊。”並排在小桌前等麵泡好,風雲過小聲地說。

“嗯?”

“就是之前的事情……”風雲過垂著頭摳手指。

農玉山“哦”了一聲,淡淡地說:“不用在意。畢竟區長是你的恩人,你很在乎他,我反而好像在離間你們的感情。”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風雲過急忙說,“隻是覺得對你很抱歉,你明明為我考慮那麽多,又處處都在幫我,我卻好像總是讓你失望……”

農玉山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雲過,你真的就要一直在他身邊嗎?”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你不如考慮下我的提議。”農玉山打開泡麵蓋子,開始攪拌麵條。

風雲過望著他的側臉遲疑地問:“玉山,你——你要離開區長辦公室嗎?”

農玉山一時之間沒有回答,看風雲過一直不肯吃,便幫他也把泡麵打開,看著他的眼睛說:“我自然有更好的去處,但我會留在這裏,就是為了你。”

風雲過臉有些泛紅,漂亮的眼睛不安地眨了兩下:“可是……我……”

農玉山笑一笑:“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什麽都不會做。不過如果他欺負你,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快吃吧,一會兒泡過頭了。”

風雲過趕緊低頭將麵條卷在叉子上。吃到一半,聽農玉山又說:“區長對競選還很有信心,也說不定我們真的能沾沾光呢。”

“是啊是啊,”風雲過似乎要增強他對趙享載的期待,“雖然區長在久安根基不深,但隻要這城市不是個鐵桶,就還是有能使勁兒的地方!”

“哦?我知道他以前在軍隊的聲望不錯,看來在久安之外還有其他助力?”

風雲過想了想:“區長在首都府方麵也有些人脈。”

“首都府?會插手久安的事情?”農玉山停下了手裏的筷子。

“久安也不能一直這樣亂下去——”風雲過的手機響了,接起來“唔嗯”了幾聲,掛掉後趕緊幾大口吃完泡麵:“我得去給區長買解酒藥。”

“你快去,我來收拾。”

看著風雲過一路小跑拐進藥店,農玉山把吃完的泡麵碗扔進便利店垃圾桶,站在門外點了一支煙。不一會兒風雲過拎著兩盒藥出來,遙遙地跟他揮手告別,他也揮手。

把煙吸完,農玉山把煙頭用鞋底撚熄,踢到一邊去。自言自語道:“這個姓趙的,看來不收拾掉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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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兩手插著褲袋,遠遠地看“彭月月”大殺四方。

打手接二連三出現,樂園施工地因此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劉友玲雖然嚇得不輕,卻始終沒忘記逃跑這一目的。少女用沙啞的聲音叫她“去那邊”,她便老老實實按照指示拚命跑。

看得出來在來的路上已經“清理”了一遍,但畢竟對方人數眾多,還是有零星的埋伏。不過劉友玲沒來得及擔憂,對方就被不知何處飛來的匕首刺穿喉嚨。身材高挑的男人隨後從高處一躍而下,拔出匕首收割對方尚餘一口氣的性命。

甘拭塵看了她幾秒:“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沒等劉友玲回答,他便幹脆地放棄,“來吧,這邊走。”說罷自顧自地轉身走在前頭。

“是、是誰派你們來的?”劉友玲戰戰兢兢地問。她根本不知道剛才的少女和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跟錢金石有關係。

“呃——”他十分為難地思考,“這個還真不好說,不過無所謂。你隻要知道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就行了。”

“你們……隻來了兩個人?”還有一個是女孩,看起來還沒自己女兒大。即使看到那女孩的身手不差,劉友玲依然免不了擔心:能將前黑幫分子大寬悄無聲息幹掉的對手,是不是早就控製了整個樂園工地?

甘拭塵哈哈笑起來:“哪有,好幾個呢——姐姐妹妹和爺爺啊。”

劉友玲不明所以,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他走,不久就看到了工地的藍色臨時圍牆——那上麵被人為切開了一個“門”,有人正在等著他們。“我們是福友會,奉會長之命保護你的安全並且與錢警官匯合。”胖乎乎的女孩對劉友玲說。甘拭塵打著嗬欠跟晶晶告別,聽她問:“裏麵那個怎麽回事?你不帶走嗎?”

武器碰撞之聲和不大自然的怒吼嗓音隱約傳來。

“不用理會,消氣了自然會走的。”他聳聳肩,頭也不回地躍上屋頂。

望著甘拭塵瞬間消失的身影,晶晶忍不住皺眉,“一個兩個都這麽不可控,難怪鍾會長信不過。”

甘拭塵並沒急著離開,而是將廢礦區因施工做出改變的區域用餘下的電子眼簡略掃描了一遍,才向大猛的牙科診所方向而去。推開工作室的門,他聽見一陣熟悉地呼喝。

大猛意外地沒去樓上,而是專心地跟黑狗交流——用拳頭。

他的工作室裏專門辟出一個空間,用於某些小型武器的改造測試。甘拭塵沿著演練室玻璃外牆走過去,剛好看到黑狗找準機會侵入大猛胸前與身側,利用自己擅長的關節技展開進攻。大猛幾次試圖拉開距離,都很快被黑狗再次貼身。

在正統站立搏擊的對戰規則之下,以這兩人的體格差異將為大猛帶來壓倒性的優勢。但在實戰中,利用自身特點以小級別勝大級別卻也不是個例。大猛的弱點在於重心偏高以及被身材限製了靈活性,讓黑狗抓住了空檔。

“如果我是你,會把攻擊重點放在破壞他的重心和背部。”甘拭塵出聲說道。

黑狗反應極快,猿猴一般從對方肢體空隙中繞到身後,以手肘試圖擊中大猛的脊柱——隻是偏了一點,打中了肋骨。即使經過無數次**,黑狗比之以前已經沉穩了許多,卻還是忍不住揚起雙臂吼了一聲以示慶祝。

看到甘拭塵回來,大猛停下攻勢,摸了一把被擊中的地方:“你教過他?怪不得。”

“小黑天分好。”被他誇獎,黑狗開心地不得了。甘拭塵又拍拍他的脖子,讓他別那麽興奮:“小兔兔受過傷,且沒用全力,不然你早就被打趴下了。”

“那再來!”黑狗不服氣,又要上。被甘拭塵扯住衛衣領子拖回來,“來什麽來,回家了。”說罷從自己身上脫下外骨骼,給黑狗穿上,簡要地解釋一下用法,讓他調試幾回,說:“用這個東西回家,時限是兩個小時。”

沒等黑狗說話,大猛先“啊”了一聲:“這是最新一代的軍用外骨骼!動力很強,他有基礎嗎?”

“沒啊,第一次。”

大猛不可思議地看著甘拭塵,對方認真地想了想,把頭部和關節護具扔在黑狗懷裏,“這不就在練習了?”黑狗點點頭,戴上護具二話不說就躥了出去,沒控製好一頭撞在天花板上,像顆球一樣彈回來砸向地麵,抱著頭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暈頭轉向地站起來,鼻子下麵掛著兩條鼻血。

“別求快,先協調,再控製。”甘拭塵簡簡單單就給了九個字。黑狗說“嗯”,跌跌撞撞地彈出門去,到了樓梯間又是一陣磕碰聲響。直到聽不到聲音,大猛才說:“你有病!?”

甘拭塵不以為意:“別小瞧他,如果還在血花裏,他將會是數一數二的狠角色。”把匕首連同刀袋擱在桌上,邊走邊說,“世事難測,沒時間慢慢來。我隻要他孤身一人的時候能夠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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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好水電,打工仔魯全把武鬥館的門鎖好,發動汽車離開了這條燈光暗淡的街區。

曾經的義海鄭家生意如今門可羅雀。雖說不少兄弟依然對鄭遠圖忠貞不二,但在馮如許不斷的遊說、清掃動作中,要麽生意做不成,要麽性命留不住,短短幾天下來人員流失慘重。

作為原鄭家一黨的魯全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改投新大官門下混口飯吃。可即使如此,馮如許依然沒能徹底掌握義海,整個幫派始終陷入內鬥之中無法自控,不少人於混亂中趁火打劫,幾乎完全複製了大安聯合的老路。

魯全不知道馮如許有沒有後悔,他這個名義上的義海龍頭恐怕永遠也找不回當初的風光,隻剩一個空殼了。

把車放在巷子口停車場,他徒步沿著狹窄又布滿台階的小路去包養的女人家裏過夜。本就難走,走到一半接到女友電話,說要吃冰淇淋,魯全沒辦法,罵罵咧咧地調頭去便利店。

眼角餘光似乎發現隱藏在拐角的人影一閃而過。

他沒有聲張,若無其事地買了冰淇淋和啤酒裝在袋子裏,拎了一瓶廉價洋酒在手裏,重新回到小路上。

身後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讓魯全握緊了手裏的酒瓶。

然而當他驀然回身準備揮出去的時候,卻又發現空無一人。確認了好幾次沒有尾巴,魯全便迅速地消失在小巷深處。

等他離去,丙哥才鬆開勒住跟蹤者咽喉和口鼻的雙臂,將失去意識的男人輕輕放倒在地上,放出微型無人機代替他跟上魯全。

飛快地穿梭在迷宮一樣的群租社區裏,魯全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房門前,有節奏地敲擊。開門的卻並不是要吃冰淇淋的女人,他飛快地閃進去,將便利店袋子隨手扔在肮髒地板上,焦急地對客廳裏的人說:“大哥,我們恐怕得再換個地方!”

鄭遠圖沉著一張寫滿仇恨的臉,坐在沙發上握緊了手裏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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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福友會接到來自曲文奪的消息:“找到鄭遠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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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義海相反,近日裏曲章琮和曲文梁的生意比之以前更加火爆。遠超普通武鬥的激烈血腥賽事不斷升級,引得國內外賭徒聞名而來,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八字刀拎著自己的硬殼手提箱,熟門熟路地走向曲章琮辦公室。手下都認得他,知道這是老板的貴客,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八老板”,八字刀倒也不拿架子,臉上永遠笑眯眯。加上那兩撇完美的胡子,很是平易近人。

“有外國的客人初次來,老板在招待,勞煩您等一等。”曲章琮親信石九幫他開了門,倒上酒點上雪茄。八字刀便與他閑聊:“最近生意不錯?”

“都是托您的福,客人多了,這地方都要不夠了。”

曲章琮昨天剛高價買下沿街兩側的小武館,正要改建。八字刀呼呼笑,把手提箱擱在桌麵上:“這才哪兒到哪兒,老九,過一陣子你們怕是得物色地皮建樓了呢。”

石九高興得連說:“承您吉言!”

曲章琮剛好推門進來:“什麽事情這麽開心?”石九識趣地給老板遞上酒,曲章琮使了個眼色,八字刀便把手提箱打開,露出裏麵一排排碼好的針劑。

曲章琮揮揮手,石九把箱子接過來扣好,拎下去了。曲章琮這才滿意地喝了一口:“馮如許和福友會怕是沒想到,藥廠早就被偷梁換柱了!”

馮如許、福友會、曲文棟三人掌控寶石生物互相牽製,導致藥物一直無法投產,曲文梁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怕眼睜睜就要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卻沒想到施特勞從一開始就準備了陰陽兩個方案,一旦明麵上的寶石生物無法順利運作,地麵下的製藥公司就會開始啟動。

“等他們發現,久安早就是你們曲家的天下了。”

曲章琮將脊背向沙發深深一靠:“一個久安,那不是遲早的事?”語氣裏很有些俾睨天下的意思。

“曲老板看起來有更大的野心。”八字刀沒有意外。

“這種好東西如果隻流行在久安,我看施特勞也不願意吧?這是什麽時代?”曲章琮張開了雙臂,抬高了聲調。

“全球化的時代!隻要有人想要,冰山上的一粒雪花都能出現在沙漠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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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特意為趙享載安排了一間單人貴賓房為他換藥,隻是除了醫護與風雲過,在場的還多了一個玫瑰砂治安分局局長侯華明,他的戰友兼老部下。

“昨天晚上衛生局被人破門而入,局長秘書當場被殺。你之前說要我盯緊衛生局的動靜,是注意到了什麽?”

盯著手裏的報告,趙享載一時之間沒有說話,而是微微蹙著眉頭,等風雲過幫他把襯衫紐扣係好,才說道:“這個施特勞,到底是藏不住尾巴了。”灰狐與福友會的聯合調查,其實比滕永吉更早發現施特勞醫療的異常。

“雖然滕永吉沒說,但十有八九是沙天奧下的手。如果不是怕給你留下把柄,死的就滕永吉了。”侯華明說道,“滕永吉這個人做事一板一眼,想必是看出了市政廳有什麽貓膩。我們要怎麽做?現階段首都府能夠支援我們的地方並不多。”

“在久安,流浪街頭的野狗可比下山的猛虎要管用,灰狐會知道怎麽做。你同時把這件事通知總局,我想這件事應該會引起那位代理局長的關注。還有,我要見見滕永吉。”

侯華明聞言轉了下眼珠:“呃——滕局長雖然不是沙天奧黨羽,但個性跟你也不太合。”

趙享載聽得出來這是“他討厭你”比較委婉的說法,但卻毫不在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利益是最大的凝聚力,不是嗎?隻要他有野心,欲望,或者理想。”

“說得輕巧,那你為什麽在總局幾年就留下個錢金石?什麽用都沒有不說還要跟你處處作對。”侯華明年輕時即追隨趙享載,因此格外看不上錢金石,覺得這個人不但脾氣臭、不看眼色,還十分的理想化。

“治安局長這個位置上的人,除了我與蔣寶芳,一向都是跟著市政廳走,換人就要大換血,反而不如老錢這樣的關係來得穩妥。”一屆局長上任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徹底清除上一任留下的關係者,然後換上自己的,確實是名副其實的“換血”。即使是並不從屬於市政廳的蔣寶芳,也正在徹底讓福友會把控治安總局。

“好吧,我會安排你跟滕局長見麵。沙天奧那邊怎麽辦,我們不需要主動出擊嗎?”

“這個嘛,不急,讓他更主動一點。”

沙天奧反抗義海,又與福友會合作成功讓馮如許上位,現在更是得到了大能天佛會的公開支持,看起來在久安地位更加穩固——從他如今的動作來看,背後很難說沒有施特勞的支持。

曲家,沙天奧,義海,久安幾大勢力的結構變化中,似乎哪一步都能看到施特勞或濃或淡的影子。

這讓趙享載心中甚至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假設。

但他沒有說,而是用指尖捏起了風雲過的尖下巴:“就像我寶貝兒每天晚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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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在把床單從洗衣機裏拖出來的錢金石接到了趙享載的電話,沒好氣地說:“幹嗎?忙著呢!”

趙享載嘻嘻笑:“忙著給紅黛小姐洗床單?”

錢金石一驚,跑到窗口拉上了窗簾,惡狠狠地說:“你他媽,你監視我?!”

沙發上的紅黛因為他的語氣而格外警惕起來。

“原來真的在你那兒啊,”趙享載說道,“我詐你的。”

錢金石閉了下眼睛,攥緊拳頭不知道是想要揍對方還是揍自己。紅黛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他把電話遞過來,用眼刀挖了對方好幾次。

“趙區長,好靈通的消息。”紅黛一邊說一邊瞪老錢。

“我隻是問了下老錢的徒弟小舟他師傅最近在幹嗎,於是聽說老錢某天下班去買了兩套新床單和他一輩子都不會用的芳香劑——就這麽大膽一猜嘍?”

紅黛愣了愣,因為她竟然覺得這個推論過程實在太站得住腳了。禁不住向錢金石投去一言難盡的目光。“我倒是無法反駁呢。說吧,趙區長什麽事?”

“還記得我們曾經聯手調查施特勞礦業醫院嗎?”

“我可不記得是‘聯手’哦。”

“不管怎麽說,現在有個機會能夠繼續深入,不知道福友會有沒有興趣?”沒等紅黛回答,趙享載突然換了個語氣,“我不管福友會要什麽,但是‘把人當人’這個前提,希望我們是一致的。”

紅黛沉吟半晌,輕聲笑:“這件事我們可以日後花點時間仔細討論。”她換了個姿勢靠上沙發,眼神冷徹,“現在,我要聽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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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永吉坐在飯店包間裏,不情不願、充滿戒備地看著趙享載放下電話,哼了一聲:“別以為當著我的麵說幾句好聽話,我就會信你了。”

“不需要你信我。”趙享載說道,“調查到的任何信息都你可以先過目,再選擇是不是給我。”

滕永吉的臉色並沒有因此而緩和半分。

趙享載繼續笑眯眯地說:“恭喜,滕局長就要有一位新秘書了。”

當天衛生局下班前,局長辦公室就來了一位實習秘書。

個子不太高,肩背和四肢都很壯實,頭發在腦後緊緊地紮成短馬尾,還怕有一絲頭發落下來似的別了滿頭發卡,但妝容十分精致,用西褲配運動鞋,笑起來相當可愛的年輕女孩。

“滕局長您好,我叫吉貝卡,您叫我貝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