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見趙慍停好車,齊燼拎著副駕的袋子走下來。他敲開趙慍車窗,把袋子遞進去:“你上次要的東西。”

趙慍接過來。看著袋子裏的花兒和……花盆,趙慍嘴角抽了抽。

開車路上,趙慍一直在猜齊燼要給自己什麽。

合同、協議、補充協議,乃至解除合作通知趙慍都猜了,卻總覺得不對。

畢竟就算這麽多天沒聯係,倆家的合作也依舊順利。何況,齊燼和自己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不可能為了這麽點事,就影響到公司合作。

直到剛剛看見那抹粉色,趙慍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也許,齊燼打算給自己的,是之前自己要的花?

其實當初說要花,趙慍並沒報太大希望,畢竟按照齊燼性格,他多半會直接無視掉這句仿佛玩笑般的話。

可沒想到,齊燼真送了不算,還是連盆帶土一起送的?

這還真是……好看的人送的花都鶴立雞群?想著想著,趙慍噗呲一聲笑了。

齊燼目光瞬間冷下去:“不想要就扔。”

邊說,他邊指了下不遠處的垃圾桶。隨後不等趙慍給出反應,齊燼扭頭朝國土局大門走去。

看著他的動作,趙慍沒忍住,又輕輕笑了兩聲。

又是主動聯係,又是送花的,這對齊燼來說,估計就是道歉的意思了?

不過也真是的,怎麽有人道歉也能冷著臉?可話說回來,哪怕是冷著臉,依舊讓人挪不開眼。

直到齊燼背影消失在大門裏,趙慍才低頭打量起花。

剛剛隔得遠,趙慍並沒看太清。這會兒抱在手上,趙慍徹底看清楚了:這花兒形狀確實特別,卻又莫名有點眼熟。

回憶了幾秒鍾,趙慍想起來了,這花兒他不久前剛看過,而看的地點,就在那家叉西餐中庭。隻不過餐廳裏都是盛放的花朵,自己手上這盆,卻是滿滿的花苞。

想到叉西餐中庭,趙慍下意識又想到西裝革履白襯衫。

等會兒要參與拍地,這就意味著:他要眼睜睜看著齊燼和李橋舟相談甚歡。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趙慍撇撇嘴,把花小心放在副駕上。

臨下車前,他想了想,又特意給副駕窗子打開條縫:“人在車上呆久了會悶,小粉你雖然是盆花,但也要呼吸吧?給你留點新鮮空氣,等會兒拍完地,我馬上帶你回家。”

說完,趙慍沉默幾秒鍾,又輕輕摸了下花苞:“小粉,你說齊燼和那個姓李的,到底有沒有關係?”

“算了,就算他們真有什麽關係,等會兒要當眾塞狗糧的,這地我也得拍啊。”歎了口氣,趙慍推開車門。

不過等真正在拍賣廳坐下,趙慍驚訝地發現:那個李橋舟跟齊燼仿佛沒什麽互動?

相反,李橋舟跟孔海明的互動更多,甚至有那麽兩三次,趙慍看見孔海明把手放在了李橋舟大腿上。

而坐在他們旁邊的齊燼,仿佛對這行為見怪不怪?

眨巴眨巴眼睛,趙慍有點搞不清狀況。他還想再多看兩眼,司儀進場拿起話筒。

等拍地流程走起來,趙慍也就沒了觀察的心思。

這次趙氏參與拍地,是因為看上了個臨近地鐵口的地塊。那塊地位置還算合適,隻不過因為沒正對地鐵口,所以價格開的還算低。

而跟趙氏同樣看上這塊地的,還有周家。甚至周家還放出狠話,說對這塊地勢在必得。

對於這事,趙慍當然知道。

不過地鐵規劃的早,定位置的時候,還沒做過全方位勘測。而在半個月之前,趙慍找專業單位實地勘測過,勘測結果是原地鐵口位置土壤情況堪憂。

換句話說,地鐵口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概率,將要移位。而那周圍,最合適的備用位置,就是這塊地。

再換句話說,一旦地鐵站移位,這塊地的價值就不知道要翻幾倍。

為了賭這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趙慍也不能放任地被周家拿走。當然,周家估計也報了同樣的心思,拍地的時候步步緊逼,加價半點不手軟。

最後的成交價,比趙慍預計的還高了不少。高到周康全放下競拍牌後,笑著嘲諷趙慍是不是瘋了:“據我所知,趙氏手上握著不少塊地吧?太貪心容易被噎死。”

這倒是實話,地價拍太高不但有折本的風險,也容易影響公司資金鏈運轉。

但說不上為什麽,趙慍篤定地鐵口會移位。他也對著周康全笑笑:“沒事沒事,緊衣縮食湊合幾個月,總能扛過去。”

可能是聽見他們的對話,拍地結束後,齊燼找上趙慍:“那塊地,真值得拚?”

值得應該是值得,隻是趙慍說不清緣由。他隻能胡亂點了點頭,朝著齊燼背撇嘴:“有人還在等你慶功呢。”

今天除了趙慍拿下的這塊地外,齊、李、孔三家也合作拿了塊地。按照G市慣例,拿完地合作者要一起吃頓飯,算是為合作討個好彩頭。

齊燼回頭看了眼孔海明和李橋舟的車。

猶豫幾秒,齊燼朝李橋舟的車走過去。

看看、看看,裝了大半天不熟,到頭來還不是要坐一台車?趙慍翻個白眼:“嗬……”

齊燼回頭看他。

“沒事沒事,你們慢走。”趙慍揮揮手,裝模作樣清兩下嗓子,“前幾天感冒了,嗓子一直沒好利索。”

齊燼沒搭理他。對著李橋舟微微抬了抬下巴,齊燼道:“我跟趙總有點事,你先過去。”

趙慍一愣。

目送孔海明和李橋舟的車開遠,趙慍清清嗓子:“你找我有什麽事?”

齊燼瞥趙慍一眼,走回他麵前。

對於齊燼接下來的話,趙慍隱約有個猜測。目前齊家和趙家屬於合作狀態,自己這邊運轉要是真出問題,對齊燼來說,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所以關注一下合作夥伴的資金健康狀況,也算是分內之事?

果然,齊燼又冷冷瞥了他一眼,開口就是:“別讓資金流斷了給我添麻煩。”

“哦……”趙慍抿了下嘴唇,“你不用太擔心,趙氏資金流運轉良好,不會影響合作。”

齊燼點點頭,沒說別的,但他也沒走。

趙慍一不留神,目光又黏在了齊燼臉上。

仔細算起來,倆人已經大半個月沒見了。沒見到的時候,趙慍還能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可這會兒麵對麵站著,趙慍頓時覺得,那些建設八成要白費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趙慍明顯感覺到心髒的跳動,每一下都比之前更快、更急。

不受控製的心動,真他媽令人無奈。趙慍歎口氣,強迫自己撇開頭。

“你?”齊燼開口。

“嗯?”趙慍又偏回頭看著他。

“如果資金運轉真有問題,你可以找我,我還欠你個人情。”齊燼語速很快。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上了車。

趙慍愣住。

直到發動機啟動聲傳進耳朵裏,趙慍才回過神:剛剛,齊燼的意思,是他願意幫自己?

在趙慍愣神的工夫,齊燼將車緩緩開出停車位。經過趙慍身邊時,齊燼按下車窗:“但不要多想,更別提不切實際的要求。”

瞥了眼趙慍副駕上的花,齊燼冷哼著補充:“送花什麽的,以後更是想都別想。”

“你……”趙慍想問點兒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眼看著齊燼的車消失在麵前,趙慍輕輕歎口氣。

回到家,趙慍小心翼翼把花盆抱下車:“欠的人情都用你抵了,哪又冒出來個人情?”

“想幫我就直說,真是……”趙慍低頭打量花苞,深棕色的瞳孔裏滿是笑意,“小粉啊小粉,你說齊燼他對我,是不是可能、也許,也有那麽點在意?”

“如果他真對我有那麽點在意,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再試一次?”從花瓣上收回目光,趙慍輕輕咬了下唇邊,“就當是為了不受控製的心動,一次,就他媽再試一次,我必須再試一次。”

第二天,趙慍早早給沈亞星打了通電話。

聽見趙慍的聲音,沈亞星還有點驚訝:“趙哥,你可算想起我了,晚上店裏見?我負責叫人?哦,對了,我那個發小蘆子韜這兩天也在,我把他……”

“不是轟趴。”趙慍打斷他,“你聯係個中介,把我別墅掛網上賣。”

“沒問題,這事兒包我身上。”沈亞星快速打了包票,又反應過來,“哎?不是,趙哥,你要賣房?為什麽啊?”

“哪兒那麽多為什麽,讓你掛就掛。”趙慍放下電話,在屋裏轉了一圈。

這套房子他從18歲住到現在,也有十年了。不過他平時一個人住,房子裏的東西不算多。

何況他也不是要真賣房,收東西的時候,也就挑著平時用得上的衣服鞋子。

至於那些衣櫃裏依舊很久不穿的休閑裝、破洞T恤什麽的,趙慍看了一眼,就移走目光。

沈亞星辦事很利索,趙慍收拾好行李箱的功夫,他那邊就把賣房鏈接發了過來。

趙慍點開看了看,順手轉給齊燼。

-你之前說的欠我個人情,還算話嗎?

過了快半個小時,齊燼回過來個問號。

趙慍舔舔嘴角,一個電話撥過去:“就是你之前說欠我人情,還算話吧?我現在吧,遇到點事。”

“什麽事?”齊燼聲音冷冰冰的,“都需要賣房子了?”

“就是吧,公司運轉確實出了點問題。”趙慍隨口胡謅,“就上次拍的那塊地,你也知道,那地成交價比預估價高不少。”

齊燼冷哼:“我提醒過你,資金流斷了會給我添麻煩。”

“是是是,你是說了。”趙慍嗯嗯啊啊點了會兒頭,“但你說的時候,我不都已經拍下來了嗎?而且之前是沒問題的,但剛剛,國土局那邊負責人,就那個姓鄭的,他跟我說付款日期要提前。”

齊燼沒說話。

“付款日期提前,這問題就大了。地錢我倒是能湊夠,但給完錢,賬上剩的都不夠這個月的工資。還有水電費、勤雜費什麽的,你也知道,開個公司這些方麵開銷都不小。”趙慍歎口氣,“我這不是實在沒轍了,才想著賣掉房子頂一頂。”

“所以,你想找我借錢?”齊燼問。

“不是,不用借錢。”趙慍悄悄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來。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他快速解釋:“房子賣了錢就夠了,等回款了我再買套新的也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這中間的幾個月裏,我就沒地方住了。”

齊燼沒說話。

“那什麽,聽說你是一個人住?”趙慍試探著問,“這幾個月,我能先借宿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