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神明之魂？”雲落雪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遊移, 隱約覺得自己疏漏的最重要的那部分要被填補上了。
歸渡長話短說的給她解釋：“簡單來說就是我的心髒在他身上，他想要奪我的魂魄，總之我們兩個得死一個, 殿下離遠些, 等我收拾了他就來。”
應當是龍夔同歸渡說了什麽。雲落雪有了大致的猜想一把抓住歸渡，抬手化出長相思，低聲道：“不可莽撞。”
雲落雪的本意是要上去幫忙, 歸渡卻直接拒絕了她。
“隻有這樣東西, 讓我自己來，可以麽？殿下？”歸渡握住她的手，姬搖光胸腔中跳動的那顆心髒是他真實存在於世, 不附屬於任何人的證明, 隻有拿到那顆心髒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雲落雪麵前, 告訴她，自己愛她, 願意同他攜手白頭，三生三世。
雲落雪猶豫的看著他, 姬搖光之前一直在隱藏實力, 並不知深淺，歸渡單獨對上勝負難料。
“我想要自己來。”歸渡堅定的看著雲落雪：“殿下如果真的不放心, 就去前殿看看, 我擔心他們不聽勸告, 再出什麽事情。”
就在雲落雪躊躇之時, 前殿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野獸的震天的嘶吼聲。
“犼？！”歸渡和雲落雪心頭一震, 緊接著就看見了漫天劍網強勢的將體型巨大的犼壓了下去。隱隱能聽到前殿傳來的廝殺聲。
“你！”雲落雪怒目而視, 他沒想到姬搖光竟然在這個時間點徹底和仙門翻臉。
姬搖光實際上也沒想這個點和仙門眾人翻臉, 他原本是預備大婚之時先控製說仙門百家之人, 徐徐圖之，再退一步來說，如果自己成功融合了人魔兩族，那這群仙首是最有可能成為新世界子民。
因此緞無舟頂著殘破的身軀出現在仙門之中指認自己的時候，確實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他不單敢回來，甚至還和歸渡那個意外合作，從龍夔那裏拿到了一絲混沌之氣，混沌之氣與他體內跳動的那個神心遙相呼應，眾多仙門之人都看清楚了無間生主的本體。
不是無間死域中那顆巨大的心髒，也不是天法之內那個能說話的怪物，而是真正的、鮮活的跳動在姬搖光體內的紫紅色心髒。
那心髒被眾人看見的瞬間咧嘴一笑，配上姬搖光那萬年不變的笑容，頓時讓一群人都冒出了雞皮疙瘩。
緞無舟本意是利用眾仙首的力量牽製姬搖光，讓歸渡把雲落雪帶出來，大家在臨月障聚集之後在想辦法，不想歸渡那邊剛有動作姬搖光這邊就感應到了，甚至不惜撕破臉皮直接將密殿之中的豢養的魔物放出來對付眾人也要抽身去攔歸渡。
如今異化的吼、南冥枉死的鮫人還有很多他見所未見的魔物將所有的仙首圍的水泄不通，魚肉與刀俎的位置驟然顛倒。
眼見前殿的形勢不容樂觀，雲落雪看著歸渡左右為難。
“去前殿。”歸渡手持雙刀站在她麵前，頭也不回道：：“打不過我會跑的，殿下放心。”
“那可不行。”姬搖光抬手捏訣，雲落雪手上的禁錮的銀環驟然舒展延伸開無數的鎖鏈，而後撐起一個結界將雲落雪捆縛在空中，隻見他抬手打了個響指，雲落雪便被強製拉扯到了一旁銀杏樹幹上，徹底定住了身形。
“臨月不留下，你我這一戰沒有任何意義。”姬搖光翻手化出鳳來琴，琴中劍一寸一寸出鞘：“我會當麵斬斷她所有的希望，讓她明白縱使世間再大，她隻能待在我身邊。”
雙刀與劍驟然交接，隻見金石崩碎，環形氣勁**平了周圍所有的建築，瓦礫落地的刹那間，兩人已經過了數招。
不足半刻雲落雪就看出了兩人的高下，歸渡不是姬搖光的對手。
歸渡的力量似乎被那姬搖光壓製了不少，那並不是武力或者境界的壓製，更像是一種天性的掣肘。
是姬搖光體內的神之心。
這樣下去不行，歸渡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進攻轉為防守拖延時間，姬搖光伺機就要壓製，不想也遇見了和歸渡同樣的情況。
同源的力量讓他們誰都無法下殺手。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七星宮整個前殿崩塌，整座山脈地動山搖。眾多魔物徹底被激怒，仙首們從正門撤離的道路被堵死，不得已撤往這個方向。
一個身披灰色鬥篷的人衝在最前方，連體的兜帽擋住了他全部的麵貌。
眾多仙首輪番殿後，但身後數百頭魔獸緊追不舍。
在看到姬搖光之後，身披鬥篷的人立刻折回到隊尾，在魔物即將撲咬到淩玉的時候，抬手起了劍陣，將魔物隔絕在外。
“多謝。”淩玉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握住了拉自己起來的手。
雲落雪認得拿劍陣，七星宮護山大陣的變種，隻有曆代七星宮掌教才會知道，身披頭蓬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有了大陣的支撐，眾多魔獸一時難以前行，但那人損耗也不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隱隱還有血氣，但是情況緊急，現在容不得他休養，隻見他拒絕了淩玉遞過來的傷藥，轉身就去支援歸渡。
有了後援，歸渡瞬間輕鬆了一些，但一看到來人，也怒了：“不是說先把這群人帶走麽？！”
對方的聲音嘶啞，喉嚨像是被撕裂過一般：“走不了，他用地脈之力把整個七星宮都封住了，落雪呢？”
歸渡衝雲落雪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那個好師兄給她身上下了禁咒，我解不開。”
緞無舟順著歸渡的指向看了過去，就看到坐在銀杏樹上，一身火紅嫁衣的雲落雪。
他幾乎屏住了呼吸，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髒密密麻麻的疼。
原本這身嫁衣應當是為自己而來的，他曾記得自己騙雲落雪回回來娶她為道侶之時，眼前之人溫婉羞澀，臉頰還有一抹緋紅。
如今那緋紅變成了嫁衣，眼前之人連視線都沒落在自己身上。
緞無舟按住自己的心髒，連最微弱的心跳都幾不可聞，自己可能連人都算不上了，又如何再敢肖想眼前之人。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一切都是自己的過錯。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自投羅網。”姬搖光眉梢微挑，審視著緞無舟，嘲諷道：“歸墟之行怎麽樣？”
緞無舟看著他，良久才道：“人間煉獄。”
歸墟是消散一切的地方，萬物在那裏都會化於虛無，它會利用人性中的貪癡嗔，求不得、愛別離放大重演，無數次的重複，直到那個靈魂徹底放棄求生的意念，成為歸墟的力量。
“是啊，人間煉獄。”姬搖光感慨似的冷笑：“師尊他把我騙到了歸墟，想要我在其中自生自滅。”
兜帽之下的緞無舟看不清楚臉色，聲音冷的可怕：“那你還要實現他人魔一統的夢想？！”
姬搖光目光陰冷看著他道：“因為錯不在師父！在你！是因為你的存在讓師父放棄了我！如果不是你，師父一定會醫好我，而不是在自己瀕死之時還惦記著你，把畢生的修為都留給了你！”
這話讓緞無舟都一愣。
“你也不知道的，對吧。”姬搖光嗤笑一聲：“當我質問他為何不去救我、為何要騙我去歸墟之時，他告訴我是因為我已經沒有繼承七星宮的資格，他必須殺了我為你鋪路。”
姬搖光笑的瘋狂而古怪：
“然後我殺了他。”
在場所有人均是一震，前代七星宮之主竟然死在了自己大弟子受傷？！
“當我剖開他的胸腹時，裏邊空**的靈元再一次告訴我他偏愛的有多徹底。”姬搖光雙眸閃動著瘋狂的火焰，笑的詭異而陰鷙：“所以我留下了他，讓他此生此世隻能聽我的，看我的。”
“你看，現在他就隻能聽我的。”姬搖光微微一笑，命令道：“破開劍陣。”
眾人驟然回頭，就見魔物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身形與人族最相似的一個魔物走了出來，正是背刺絳骨的魔化緞珩。
隻見他雙手持劍，毫無猶豫的劈向緞無舟的劍陣，鋒利的劍刃砸在了結界上，冒出了一串靈力燃燒的火花，魔化的緞珩仍舊保留了基礎的本能，破陣之處正是結界最弱的地方，眾多仙首齊齊往後退。
堅固的結界被撕開了一條口子，外界的魔物蠢蠢欲動。
仙門老一輩的仙首當即認出了眼前之人正是上代宮主緞珩，頓時就有些慌張，淩玉卻握緊了劍：“怕什麽，我們仙門百家的掌門在此！難不成還能被這群魔物給滅了麽！”
此話一出，原本猶豫的眾人也不再後退，**憤慨的年輕一代和沉溺與安穩習慣的老一輩都不得不拿出看家的本領嚴陣以待。
雲落雪心中一陣欣慰：淩仙宗後繼有人了。
然而等真正開始的時候，雲落雪就意識到這句話說早了。
仙門各自為戰，沒有了統領和指揮的人打的一團散沙，相反魔獸那邊似乎是很有目的的在逐個擊破，幾位僅次於四尊的仙首得到了重點照顧，其他人根本無力回援。淩玉作為新門主，靈力倒是不遜，反應也快，但是能救下一個，卻救不下一群人。
緞無舟迎麵撞上了魔化的緞珩，歸渡勉力纏著姬搖光。
銀杏樹之下打的不可開交，但是仙門這邊頹勢已經開始顯現。
這樣不行。
雲落雪突然覺得緞無舟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指揮這群人還是很有一道的。
“淩掌門小心身後！”雲落雪提高了聲音提醒道，淩玉聽到提醒，打了個橫叉避開了身後的利爪，而後一個鷂子翻身拉開了距離。
雲落雪握緊了拳頭：“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眾人聽見雲落雪的聲音紛紛應和，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畢竟除了遠在丹玉山的倚簞生，雲落雪是目前唯一在場且立場鮮明的四尊之一的。
雲落雪快速的查看方位：“淩仙宗門人撤出來，各自尋八卦之位。”
仙門眾人聽到調令自發補位。
“起淩虛陣。”
淩虛陣是仙門最基礎的入門陣法，虧丹玉山的基礎普及，隻要修術法的都會，而且此法陣的禁錮的力道取決於發動者的力量有多大
其他眾人紛紛把魔物往陣中引，而後飛快的脫身按照雲落雪的吩咐前去幫助開陣的人。
相對這邊的情況，歸渡和姬搖光那邊要慘烈許多，就在雲落雪轉頭看過去的瞬間，姬搖光的長劍堪堪掃過歸渡的脖頸，再近一分就能刺中命脈。
她整個人心都吊起來了：“歸渡！”
“沒事！”歸渡用雙刀架住了姬搖光的琴中劍，聲音略顯吃力：“殿下幫忙先把那群人搞走！”
姬搖光強勢壓下劍鋒，原本純粹的靈力流轉竟然多了一分詭譎的濁氣，劍勢大起，直接將歸渡壓得翻身不得。
“你們誰都走不了。”
支撐的雙刀竟然生生被辟出了裂縫。
姬搖光的劍鋒一寸寸逼近歸渡的脖頸：“我沒有辦法殺你，但是——這股力量可以。”
琴中劍上濁氣大盛，歸渡隻覺得神魂一陣劇顫，連帶著身體都有些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