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月華霜十九
風遙話音剛落, 整個晶體驟然發出刺眼的光芒，而後以它為中心轉出一陣微風，周圍的靈力被旋轉著吸入了歸藏之中, 原本暗黃色的光芒逐漸變的耀眼而明亮。
那股風力越來越大, 簡直形成了龍卷風一樣的陣勢，風遙早有所料的形成一個結界護住三人。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陣狂風才逐漸消散, 而眼前的歸葬藏竟然從一個分裂成了四個。
雲落雪沒明白：“怎麽多了？”
“一個放不下, 自然就多了。”風遙上前收了歸藏：“證明此處地脈已經濃鬱到了一定程度，這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不少，我原本以為一個就足夠了呢。”
“此處靈力確實削減了不少。”姬搖光感受了下周圍的靈力：“但是按照說法, 此處是靈力凹地, 這樣被吸收之後其他地方的不會再流過來麽？”
“不會。”風遙道：“歸藏會在這裏做一層罩子, 就相當於個假象，讓地脈濃度從看起來像是表麵那樣濃鬱。”
說著她指尖彈出一縷魔氣到半空, 就顯現出了一道透明的結界，得意的吹了聲口哨。
“那這個東西怎麽辦？”雲落雪指了指那顆結晶。
“這個啊。”風遙掂著手裏的東西：“我有一個絕妙的想法。”
眼睜睜的看著風遙把其中一個結晶打了個空穿了個繩子掛到那生病的小女孩身上時, 姬搖光和雲落雪都有些傻眼。
“姐, 你確定麽？”雲落雪顫顫巍巍的問道，那裏邊可是蘊含著強大的地脈之力！你就不怕小孩子被創死麽？
“沒事。”風遙大大咧咧的哄騙小女孩：“這是本仙女給你的治病良藥, 你得每天帶著, 知道麽？”
那小女孩乖乖的點了點頭：“謝謝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的發簪好好看。”
“有眼光。”風遙摸了摸鬢發間的鳳凰花, 又接著囑咐道：“我跟你說, 這小石頭可是個寶貝, 它還會和你說話呢！”
那小女孩眨了眨眼：“真的麽？那囡囡一定會保護好它的, 把它當做最好的朋友。”
“拉鉤鉤。”風遙和小女孩拉完手才站起身, 又將剩餘兩塊歸藏交給了病症稍微輕的人之後再次囑咐：“歸葬不僅能給她治病，還能護佑你們能在這裏好好活下去，明白麽？”
婦人和剩下的幾個村民都感恩戴德的應承了下來，三人才準備離開前往下一個地方。
最終三人帶走的隻有塊最小的。
“將這麽貴重的東西交給凡人真的合適麽？”姬搖光看向風遙的眼神有些複雜。
風遙反問道：“在七殺神君眼裏，地脈是什麽？”
姬搖光想了想：“靈力匯聚之處。”
“在魔界有一條冥河，魔源毀滅之後，她承載著大多數魔界地脈之力，每年新生魔族的洗禮都會在冥河河畔。”風遙轉身看向姬搖光，那身影與其說是一個魔尊，更像是一個溫柔卻強大的母親：“地脈，是生命的力量，他們對生命有著最仁慈的包容和救贖。”
“在所有人遠離幹渴、荒涼和貧瘠之處，隻有地脈會選擇義無反顧的去滋潤那裏，所以利用地脈的人才最該死。”
那話語或許超脫了所有人對地脈的認知，姬搖光沉默了一會兒道：“風遙魔尊能成為一方領袖當真實至名歸。”
雲落雪也是第一次聽到風遙對地脈的認識，然後就看到風遙身後追出來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們等等我！”
三人連忙回去扶住那小姑娘，擔心他一不小心給摔了，等人喘勻了氣才仰頭看著三人，都快哭出來了：“仙女姐姐能救救爺爺麽？！”
“爺爺？”
三人看著眼前的情況，即使見慣了大場麵也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姬搖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道：“這……這些是，蜚蛛？！”因為太過詫異，尾音都有些劈叉了。
不怪他那麽震驚，眼前的一個不足兩間房的破舊小屋了橫七豎八的到了十多個看起來十分詭異的人。
他們或多或少的都出現了蜚蛛化的情況，有些是頭部，有些是四肢，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拚湊起來的一樣，大多數都已經沒有了自身的意識，甚至還互相啃食，隻有小姑娘嘴裏的爺爺還有些清醒的意識，他隻有雙腿蜚蛛化了，節肢而龐大的腿顯然無法撐起現在的身體，他隻能側躺癱軟在地上，看到門開了，才嘶啞的喊到：“囡囡？”
“是我！”小姑娘絲毫不嫌棄的過去抱住了自己的爺爺，幾乎是哭著向三人求助：“仙女姐姐，求你們，救救爺爺吧！”
三人一陣沉默，姬搖光不忍心的別開了頭：“這樣的也還能救麽？”
風遙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憤怒，而後又是無能為力的悲愴：“不知道。”
雲落雪反而是三人之中最冷靜的一個，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病入膏肓的自己：“或許呢？試一試，姐，把最後一個歸藏給我。”
風遙將最後一個歸葬遞給了雲落雪，為了防止意外，帶著那小姑娘退了幾步，起了個屏障，已經這樣的能說不定會正麵刺激還是反麵刺激還不太好說。
雲落雪接過歸藏，試之前她向那小姑娘確認：“如果失敗了，你爺爺也許會死。”
那小姑娘比幾人預想的都要冷靜：“如果這樣下去，爺爺也會死，我相信仙女姐姐。”
雲落雪嚐試著將靈力引入老人的體內，甚至用自己些微的帶著火種的靈魄開道，想要將蜚蛛的濁氣衝老人身上逼出去，這個想法甚至初有成效，那原本蜚蛛化的雙腿竟然有了消退的意思，連帶著老人的臉色和呼吸都好了很多。
後邊三人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雲落雪又稍微加了些自己靈魄的力量，眼看就要將所有的濁氣都逼出去的時候，老人雙腿眨眼變了回來甚至迅速反噬，就在緊要關頭，在老人體內開道的靈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吞噬，而後和他體內流轉的地脈之力融為一體，三者及肉眼可見的速度瞬糅合發酵，繼而快速的膨脹。
“落雪！閃開！”風遙想要上前拽開雲落雪，卻根本來不及，三股力量以根本不及反應的速度炸開，暴漲的靈力直接掀翻炸開了整個破舊的小屋。所有的蜚蛛都被炸的支離破碎，包括——小姑娘的爺爺。
小姑娘眼看也要衝出去，大聲哭喊道：“爺爺！爺爺！”
“嘭——”一聲巨響，整個房屋帶著裏邊所有的人都轟成了碎片，翻滾的氣浪頂著屏障讓三人生生後退了幾大步。
劇烈的爆炸平息後，三人麵前的屏障上都滿是血肉，而暴風中間的雲落雪則渾身都被烏血染透了，手裏還緊緊的攥著那顆歸葬，整個人如同傻了一樣呆坐在原地。良久之後嘔出了一口鮮血。
“落雪！”姬搖光和風遙立刻衝到了雲落雪旁邊，著急的查看她的情況：“落雪！你沒事吧！”
雲落雪呆呆的看著前方，良久之後才木木的轉頭看向風遙：“姐，我知道了。”
風遙覺得她的狀態不太對，下意識的問道：“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那小姑娘撲到了她身上，哭喊著拍打：“你還我爺爺！你還我爺爺！”
直到那姑娘子姬搖光懷裏稍微冷靜了一些，才給她道歉：“對不起。”
小姑娘眼睛都哭紅了，直勾勾的瞪著她，顯然覺得雲落雪就是害死她爺爺的凶手。
雲落雪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樣的結果，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小姑娘，於是把她爺爺的魂魄放了出來：“這是你爺爺的魂魄，就是一直愛著你的部分，你是想讓他留在你身邊，還是讓他開始新的生活？”
“他能和我說話麽？”小姑娘聽到這裏，不瞪她了。
“也可以。”雲落雪想了想，用自己的靈力純化後支撐著那殘存的魂魄顯了形。
三人自動避開給這對爺孫留了說話的空間，大約一刻鍾後，小姑娘紅著眼低聲給雲落雪道歉：“對不起。”
雲落雪沒料到她開口是這個。
“爺爺是說你拚死才保住了他的靈魂，沒有讓他變成那些可怕的模樣，我不該怪你的。”小姑娘哭的打嗝還給人解釋，看的雲落雪不由的心軟。
然後就聽小姑娘道：“我不留爺爺了，爺爺說他下輩子會享福的，我想讓爺爺去享福。”
“好。”雲落雪鄭重的接過小姑娘手裏的靈魂，低聲頌念著往生咒，荒野之上，溫柔平和的誦經聲隨著風去向遠方。
靈魂升往天際的瞬間，雲落雪隻覺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後栽了下去。
風遙搶先一步將人接住：“落雪！”
雲落雪隻覺渾身都有種撕裂的痛感，但是身體卻並沒有傷口，但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在昏迷前抓緊了風遙的衣袖：“回去……回去阻止他們動刑，緞無舟他——”
話沒說話就徹底暈死了過去。
但是雲落雪的話已經太晚了，緞無舟的行刑時間並不是在三日後，而是在他們離開的中午。眾仙首都默認用三日後去欺騙雲落雪隻是怕她餘情未了，和姬搖光聯手反悔，因此將兩人都支了出去。
這也是蕭霽瑜的意見，而此刻蓬萊山山主正坐在監審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即將被行刑的緞無舟。
“帝君大人可還有什麽遺言？”蕭霽瑜探頭問到，緞無舟卻隻字未言，縱然重重鐵鏈加身，仍舊能看出之前身居高位的氣質。
“那就是沒有了。”蕭霽瑜坐直了身體，召來了旁邊的行刑官：“那就開始吧。”
剔骨剖丹之刑中的骨並非凡骨，而是修仙者體內的靈骨，剔除之時痛感更超凡骨數倍，而剖丹則是一一斬斷與靈元相關的經脈再將鮮活的靈元取出，此行從創立至今就未曾有人活著受完，大多都是半途便不忍痛苦崩解死去。
蕭霽瑜看著已經取出來的第三根靈骨和血跡斑斑的緞無舟：“不知帝君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