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燭帳五
喜堂之下，眾多仙士們眼觀鼻鼻觀口默不作聲。
喜堂之上，晚嬈恨的掰碎了手中的卻扇。她隻後悔昨晚的布置沒能提前一步殺了那個女人，竟然讓她跑了！但是緞無舟竟然要為了她耽誤吉時！
那個女人就那麽重要麽！
她明明已經讓自己的婢女去散播昨日的謠言了，她讓所有人都知道雲落雪在新婚前夜和帝君廝混在一起！
在自己原來那個鎮子裏都是要浸豬籠的！如今眾多自詡品行高潔，一心向道的仙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不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
晚嬈自然不知道，仙門男修士之間流傳著一卷秘而不宣的洛神榜。
這份洛神榜最開始記錄的是他們心中最崇拜的女仙子，後來就變成了他們最想娶的仙子。
從數十年前開始，雲落雪就一直在這個榜的榜首。
有著月下仙人的容顏、能躋身三尊的劍道實力、最關鍵的人還溫柔婉約，遇到危險還獨身殿後、對誰都和和氣氣，就問誰不想娶！
這麽一想，眾人突然覺得緞無舟娶了晚嬈也不錯，也許自己還有機會呢！
於是喜宴上的仙士們自發的推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樂修前輩，“不如過前輩當主祭，臨月仙尊值也許是悶了出去轉轉，不能因此耽誤帝君大婚呀。”
眾多仙士皆點頭稱是，連聲附和。
緞無舟卻看都沒看他們，隻等著門內弟子的回信。
沒到一刻便有弟子回稟了，七星宮方圓百裏之內並沒有找到臨月仙尊。
緞無舟狹長的雙眸顯出了一絲殺意。
經脈被封，按理說不可能跑的很遠，那隻能是被人藏起來了。
他不信雲落雪真的會不來看他大婚。於是對來稟告的弟子道：“搜！闔宮上下，連隻帶靈力的蒼蠅都不準放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跑了的是新婚道侶。
眾人見這陣勢要不好，都想上前去勸，門口卻突然衝出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仙門弟子。
那弟子被門檻絆了一跤，連滾帶爬的衝到了一個賓客麵前，聲音悲慟嘶啞：“掌門！掌門！臨滄門沒了！”
這一聲直接鎮住了在場眾人。
那被拽住衣角的儒雅修士正是臨滄門掌門，細看之下才發現那血人竟是自己的關門首徒，頓時大驚：“你說什麽？！你說清楚！！”
那弟子痛哭流涕：“今日正午，從魔界方向飛來一群流星直衝臨滄門，那‘流星’遇到護山結界就發生了爆炸，不出片刻就把護山結界炸沒了，整個臨滄門……臨滄門……被炸成了平地……”
臨滄門掌門眼前一黑。差點後仰過去被其他人給扶住了。
那弟子是死撐著一口氣前來報信的，這會也意識不清了，“弟子在同門的保護拚死前來給掌門報信……掌門一定要給我們報仇……”
說完就暈死了過去，眾人一片手忙腳亂的喂丹藥之類的。
緞無舟命人將那弟子抬下去診治，整個場麵才逐漸穩定了下來，而他也收到了七星宮駐在蒼山附近的引信。
“魔界來襲，持特異武器，遇之即炸。臨滄門被投放半個時辰之久，夷為平地。”短短數字，百十條人命，字字泣血。
可真不是時候。
緞無舟將引信收下，和下麵眾仙門的人對上了眼。
他掃過眾人，事出緊急，人在此處還省了點時間：“臨滄門所言為真，魔族入侵，還望諸位戮力同心，齊心對抗魔界。”
一錘定音，臨滄門掌門直接厥過去。
魔族入侵並非小事，眾人一掃之前的吃瓜模樣，嚴肅寂靜。
七星宮作為眾仙門之首，有統籌調度之責，此刻七殺神君不在，緞無舟便是唯一的主心骨。
他略作思索，有條不紊的安排：“丹玉山清點藥丹存餘，清心丹、除魔丹、療傷類丹藥為主，不夠現在就開始煉，材料若有空缺同七星宮報備周轉。”
倚簞生應下，當即讓座下弟子帶著引信和掌門令趕回宗門。
“各位尊主還請清點門人，準備前往人魔交界。撐開護山結界收容附近凡人。”
……
眾人均應下，開始往各處傳信，等緞無舟吩咐完便飛速的趕回各家，隻留下了庭落弦一人。
“庭掌門請隨我來。”緞無舟幾步之間喜服就換成了束袖戰甲，銀邊白甲，七星為墜。襯得人威勢極重、鋒芒畢露。
庭落弦跟在後邊不甘心的想，自家師妹說的還挺對，這缺德貨確實長的好看。
隻見緞無舟又想了想，同旁邊的婢女道：“送阿嬈回芳菲殿休息，保護好她。”
晚嬈聽到這話臉色更白了，芳菲殿是她原來的寢殿，不是已經成親了麽？不應該送自己去天樞殿麽？
緞無舟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回頭吻人安撫道：“禮樂未成，這門親事不算，若是去了天樞殿平白辱你清白，等此間事了我會在補給我的意中人一份盛大的紅妝。”
他都這麽說了，晚嬈強行擠出了一個溫柔賢淑的嘴臉，“好，我在這裏等你得勝歸來。你要小心。”
緞無舟點了點頭就帶人離開了。
一行三人帶著幾名精英弟子直往臨滄門而去。路上緞無舟和庭落弦兩人大致交換了想法。人魔兩族間有道千裏冰原為天塹，魔族斷然不可能推進很快，此次奇襲大約是魔族內部有了特殊的變故。
兩人說完正事就各自不搭理了，瀾滄門掌門顯然還沒從打擊中恢複過來，更沒可能說話。
緞無舟實際上一點也不想帶庭落弦，但是這事真由不得他。
現今仙門看起來是百花齊放，一宮兩君，三山四尊，七十二玄門，數百仙山，但是大門派格外的自由，小門派都還沒起來幾年。
唯一看起來成熟穩重的也就庭落弦和倚簞生，後者還是個藥修。
情況緊急，三個半個時辰就趕到臨滄門，那矗立的仙山如今隻剩下了一座巨坑，仙宮殘垣和山體被炸的到處都是，魔氣氤氳。
臨蒼山掌門差點從仙劍上厥過去被庭落弦扶了一把。
緞無舟探了把殘留的魔氣，隻感覺那魔氣十分混雜，並不純粹，不像是大魔手筆。於是徑直落在了那深坑正中間。
殘留的魔氣和靈氣都十分濃鬱，甚至還劈裏啪啦的滋出來了些閃電。
緞無舟越探越皺眉，他沒有找到爆炸的根源。魔族到底用了什麽，能在一個時辰內炸平了一座有護山大陣的仙山？
庭落弦安頓好悲痛欲絕的臨滄門掌門便和緞無舟匯合，兩人四處勘察都沒能得出結果，最後前往人魔交界的千裏冰原查探。
人魔兩界的冰原是自然天成的一道奇景天塹，躺在叢林盡頭，冰火兩重天。
如今那原本與叢林接壤的冰原卻消退了幾尺。
“冰原融化了？”庭落弦抓了把潮濕的地麵，神色嚴肅。若是冰原融化那後果不堪設想。
正當兩人準備再探的時候，天際瞬間劃過幾個流星，直衝兩人而來——
——
雲落雪周圍站滿了蒼山人，都是一臉惶惶然，剛從一場大劫難中逃了出來，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實際上雲落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剛才若不是旁邊的仙友出手相助，撐開結界將人都轉移到了此處，可能自己都要給蒼山陪葬了。
雲落雪安頓好旁邊人，前去向人道謝。
那人站在一樹梨花下，白衣盛雪連著那一頭白發，仿佛化成精的仙靈。
“方才多謝仙友了，還不知仙友尊號？”雲落雪行了個禮。
那人未語先笑，“臨月仙尊客氣了，在下名為……”那人頓了一下，“搖光。”
搖光……聽起來像是七星宮的人，但是自己好像沒聽說過這號人，雲落雪沒多想，“搖光仙友知道我？”
“輕雲蔽月，劍氣淩雲，若是連這都認不出來，那在下大概得是個瞎子。”搖光溫聲細語，誇人的時候，淺色的雙眸像是一汪清泉。
雲落雪搖了搖頭：“仙友過譽了，若不是搖光仙友相助，大概這世上就沒有臨月仙尊了。”
“怎麽會？吉人自有天相，臨月仙尊不要妄自菲薄。”搖光輕笑一聲，“我觀仙尊經脈似有阻滯，像是無根水的舊傷？”
“你識得無根水？”果然是七星宮的人。
“在下略通一二，可否幫仙尊看看？”搖光問道。
雲落雪想了想便遞上了自己的手腕，一陣溫和的靈力衝刷過陰冷滯澀的經脈，恍如春雨。
片刻之後雲落雪的經脈滯澀之感便消失無蹤了。
雲落雪驚奇道：“你是七星宮的人？”
搖光適時鬆開雲落雪手腕，笑了笑沒說話。
這便是不想多說的意思了。
雲落雪自然而然的岔開話題，憂愁道：“怎麽會突然有魔族來攻？蒼山集被毀，這些活下來的蒼山人該怎麽辦？”
蒼山人因著人魔混血，外貌迥異等問題很難在凡人的世界活下來，多半會被當成怪物……
搖光深思片刻，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人魔交界本來就不安穩，想來是有大魔想要突破邊境吧，七星宮應該會處理的。”
“至於這些人……百裏之外倒是有處人類城鎮，但是恐怕無法與蒼山人相處……不如這樣，我在那處城鎮的郊外有處宅子，正缺些佃戶，若是這些蒼山人願意，可以到我莊子上去。”
對於凡人來說，當個正經的佃戶可比刀口舔血的營生好太多了。雲落雪當即替這些人歡喜，便道：“我先去問問。”
這提議對於逃過災難的人簡直是個意外之喜，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於是搖光捏了幾個馬車，載著人往莊子上去。
那莊子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搖光喚了管家，有條不紊的安置了眾人，除了那對姐妹。
那對姐妹執意要回蒼山。
“不行，那邊現在魔氣很重，也很危險。”雲落雪俯身給兩位小姑娘解釋。“這裏很安全，你們在這裏有人照顧的。”
那兩個姑娘都抿著嘴，顯然沒同意雲落雪的提議。
雲落雪頗為無奈，“你們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落在那裏了麽？我去替你們找。”
“沒有……”風鈴吞吞吐吐的說了原因，“仙人姐姐請我們吃了飯，我們還沒給姐姐找到羽涅廣白草。”
雲落雪既心酸又心疼，“姐姐現在不要了，隻要求你們保護好自己。”
兩個丫頭又抿著嘴不說話了。
雲落雪更頭疼了，她真應付不來半大的孩子，求助的看向周圍想來人勸一勸，結果卻對上了含著溫柔的搖光。
搖光走到兩個孩子麵前，揉了揉兩人亂糟糟的頭發，輕聲問道：“你們是想還仙人姐姐的恩情，對麽？”
兩個女孩使勁的點了點頭。
搖光輕笑一聲道：“真是個好孩子，我這裏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們不去蒼山也能還仙人姐姐的恩情，你們願意麽？”
兩個女孩和雲落雪詫異的看著他。
搖光不疾不徐道：“我把這個莊子送給仙人姐姐，你們隻要在這裏好好幹活就是給仙人姐姐幹活，就算還恩情啦。”
還能這個樣子？
風鈴&風草：好像也可以。
雲落雪：？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