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以魔始四
雲落雪整整七天都沒能破開風遙下在那本書上的封印, 此刻筋疲力盡的癱坐在毛絨地毯上。
挫敗感不由升上心頭，要是之前，這種禁製封印根本就是手到擒來。
七日前, 風遙自從在高台上被喊走, 便沒再傳來一點消息。傳遞前方戰事信息的魔族執政官有意無意的都在避開自己，如果不是風遙的囑托便是戰事並不順利。
絳骨是魔族現存最古老的魔頭之一，若是他真的對姐姐有殺心, 想來姐姐九死一生。
不行！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振作起來, 抬頭就看見那少年貓貓蹲模樣藏在角落裏，琥珀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貓耳少年名喚歸渡，是那場比武——招侍衛的最終獲勝者。
歸渡贏的並不容易, 與最終的魔龍將領廝殺之時幾乎沒了半條命, 卻仍舊死死的咬著咽喉不鬆口。
那強烈的勝負欲實際上讓雲落雪有些心驚, 但是那望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神也確實拒絕不了。
自那之後自己像是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尾巴，走哪跟哪, 兩人時存在感極低，若是有人突然出現他就會立刻擋在自己麵前齜牙警告。
風遙臨行前也親手探了他一次, 說他身上的魔氣有些特殊, 但是具體怎麽個特殊法她也說不準，而且前線吃緊, 她原本想等自己回來再作安排, 但是歸渡撂翻了所有帶他走的魔族, 也要往雲落雪身邊靠。
風遙立馬及黑了臉, 雲落雪見狀便將人保了下來。
為了防止他作妖, 還特地給人下了禁製, 將禁製的鑰匙給了雲落雪：”再乖的狼也吃肉, 你自己多長點心眼。”風遙如是說道。
如果是歸渡身上魔氣特殊的話……雲落雪招了招手讓人過來。
“你能打開這本書麽？”
歸渡乖乖的接過書, 仔細看了看：“可以，不過容易燒了。”
雲落雪沒懂：“燒了？”
“書上有禁製，開不好就會燒了。”
嗯……但勝過自己瞎來，雲落雪想了想：“那你先試試？”
歸渡點了點頭：“那殿下等一會兒，我不會讓它燒起來的。”
雲落雪原本想著要等上一兩天，不想自己隻是去打聽了消息的功夫，回來後歸渡就真的把書上的封印打開了。
能這麽快的打開風遙的封印……雲落雪更加好奇歸渡的身世了。
她接過書，打量著歸渡：“你還記得你從哪裏來麽？”
歸渡剛想說，腦海中卻突然傳出一個聲音：“不要——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來自於何處。”
那聲音蒼老沉穩，似乎還帶著萬般悔恨。
“冥河。”歸渡覺得那個聲音必須聽從，但是他不想騙雲落雪，便選擇了一個正確又模糊的回答。
冥河是魔族最古老的河流，傳聞是魔脈的化身，或許真能孕育出特別的生命。
雲落雪這麽想著便打開了書本。
隻看了一頁，她的動作便頓在了那裏，攥著書卷的手越來越緊，仿佛隱忍著巨大的痛苦。
歸渡被嚇壞了，連忙把書搶了過來。書的扉頁隻寫了兩行字，而後邊全都是空白頁。
“我知曉你必然會去找成魔之路，但是——請原諒這次姐姐的私心和專橫，我不願意。”
巨大的失落感鋪天蓋地而來，自己應該早就想到的。
雲落雪絕望的用手背蓋住眼睛。
姐姐表麵上大大咧咧，但萬事都會留後手，若是她不想讓自己找到什麽，自己怎麽樣也拿不到的。
所以那本書定然是被銷毀了，甚至知情人都不會再讓自己見到。
那該怎麽辦？雲落雪仿佛回到了上輩子，自己隻能呆在醫院中讓姐姐麵臨腥風血雨。
過於自責的絕望如同旋渦一般想要將人淹沒。
抖摟著耳朵的少年擔心的直甩尾巴：“不要哭，我幫你想辦法。”
“沒有哭。”雲落雪乍然從情緒中清醒，摸了摸歸渡的頭頂：“你說的對，要想辦法……”
如果沒有辦法用這具身體成魔，那就隻能找回自己原來的身體，靈力本就是魔族最大的克星，而以原來的身體成魔也許成功的幾率更大。
蕭霽瑜手裏有能恢複靈元和引魂的龍夔心和仙山之靈，也許還有一搏的機會。
但是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姐姐一定能想到，所以一定會放自己回去人間。
不得不說姐妹之間的思維方式還是及其相似的。
風遙確實安排了人在雲落雪旁邊，如果不是因為金錢爆肚臨時殺了出來，原本現在在雲落雪身邊的也是她安排好的人。
所以歸渡是唯一的變數。
雲落雪轉頭看向歸渡，那表情像是準備拐騙小白兔的大灰狼：“歸渡，我問你，如果我和我姐姐的命令是相反的，你聽誰的？”
歸渡毫不猶豫道：“你。”
很好。
這是雲落雪策反最順利的一次，對方還是個魔族。
風遙在前線接到雲落雪不見的消息時，差點把手邊所有的星隕都扔出去。
“老娘就知道那金錢爆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看著濃眉大眼的小夥竟然敢拐落雪！回頭就把他給做成麻辣香鍋！”風遙氣的差點炸了整個大帳，旁邊的鑽地龍都團成了球，害怕被風遙順手給鏟了。
“雪落鄉裏安排的侍衛呢？！”風遙一腳踢開了團成球的鑽地龍，“我不是讓他們盯著落雪麽？”
“二公主殿下隻說出城走走，隱衛暗衛跟了十幾號魔呢！”那鑽地龍覺得自己平白替城裏那群傻der挨打十分的冤枉，委屈的更圓了。
“那怎麽讓人跑了？！”
鑽地龍委屈的理直氣壯：“因為打不過啊！”
風遙：？？？
誰打不過誰？
鑽地龍小心翼翼的從球裏伸出了雞爪子，手裏拿著一封信：“這是二公主殿下給您的留書，說等她回來了隨便您收拾。”
風遙恨恨的拽過那封書信。
拆開第一句話就給風遙看得氣笑了。
“姐姐我錯了別生氣。”
沒次都是這句，沒次都不改！回頭真得揍一頓才解氣！
“我知曉姐姐不想讓我以身入魔，再次置身危險之中，但姐妹同心，我也不想讓姐姐衝鋒陷陣，而我在後方坐享其成，這樣的體驗上輩子已經足夠多了。我將前往人間取回修補我原來的身體助姐姐一臂之力，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回來的，落雪鄉是我永遠的家。——落雪”
風遙攥緊了那封信，滔天的怒火最後變成了自責。
這一世的落雪本就不是籠中之鳥，她在人間執劍百年，已經不是前世在醫院中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女孩了。
經常把自己置於末位的人怎麽可能會安安生生坐等成果。
但是獨身一人回去人界，且先不說現在雲落雪的戰力水平，就那虎視眈眈的緞狗還有總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姬搖光……
怎麽想都是羊入虎口。
“那金錢爆肚找到了麽？”風遙皺眉問道：“落雪可以穿過結界，但是那小崽子肯定是過不去的。”
鑽地龍這才反應過來風遙說的金錢爆肚是誰，搖了搖頭：“最後一個侍衛看見那他和二公主殿下一起進臨月瘴中了。”
“一起進去了？沒出來？”
“沒有。”鑽地龍道：“在外邊守了一日一夜也沒見到。”
風遙眉心緊皺，隻有和落雪有關的人事物才能穿越過臨月瘴，那小崽子難道和落雪有什麽關係？
“傳信回落雪鄉，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崽子的過往查清楚，”
“是。”鑽地龍領命下去了，都快滾到門口了又顛顛的問道：“尊上，金錢爆肚到底是什麽？”
風遙一口大白牙笑的陰森森：“是一盤子菜，用龍肉做最好吃了，你想試試麽？”
鑽地龍忙不迭的滾了。
“就沒一件好事！”風遙低聲咒罵了一句。
冥河河畔的戰局也並不算順利，東西兩境本就合作過知根知底的戰友變成了死敵那就十分要命，絳骨本想在風遙救援之前拿下冥河東岸，但是風遙前來的速度超過了他的預期，在看到人的瞬間就鳴金收兵退回了西岸。
這讓原本想來確認究竟是何情況的風遙一頭霧水，匆匆一瞥間，她覺得絳骨的背影有些奇怪。
風遙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還是得想辦法找到絳骨。
可是絳骨自從她來了之後就閉門不出，連陣營都進入了防守狀態，西境的魔物和東荒的不一樣，崇尚武力，她隔著冥河都看見那群顯眼的都開始自己打架消遣了，絳骨卻絲毫沒有出來的意思。
所以他到底是要打還是不打？究竟發生了什麽？
風遙這邊愁的鳳凰花都快謝了。雲落雪那邊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震驚的看著和自己一起走出臨月瘴的歸渡，對方坦然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可能哪裏有問題。
“你……你能穿過這片迷障？”
歸渡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我不能穿過來麽？”雲落雪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
“那……我現在回去？”歸渡以為雲落雪不要他了，委屈的耷拉著尾巴就要重新鑽進臨月瘴中。
雲落雪：？？？
她懷疑自己獻祭了個寂寞……
“不是！”雲落雪一把拉住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時候雲落雪覺得歸渡在化形的時候腦子沒跟上，腦回路如同棒槌，一敲一響但是又意外的坦誠。
姐姐曾說過，能穿越臨月瘴的人多少和自己有點關係，那歸渡和自己……也有關係？
罷了，回去之後好好查查吧，現在還是先去找蕭霽瑜要緊。
雲落雪正在考慮怎麽去蓬萊比較合適，天際一道劍光劃過在歸渡都還沒反應之時嘭的一聲插在了她麵前。
眼前的佩劍極長極細，通身碧綠，正是長相思。
長相思一聲聲劍鳴像是對雲落雪把自己獨自留下的控訴。
“長相思？”雲落雪拔出長劍，摩挲著劍身安撫著長劍，她記得長相思最後被緞無舟收走了。
思及此處，雲落雪整個身形一僵。看向不知合適無聲無息站在不遠處的人影。
正是緞無舟。
“落雪……”緞無舟啞然開口，結果話還沒說完，一道身影直衝他麵門撲了過去，速度之快讓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