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線路故障

鹿棠剛醒過來,視線有些模糊,視野裏除了那個綠色的55%,就隻有節目組留下的昏暗夜燈最顯眼。

借著這點昏暗的光亮,她漸漸看清楚眼前的人。

“嗯?”

鹿棠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又揉了揉眼睛。

對方的眼神原本帶著慌亂,不過出於演員的本能,又很快鎮定了下來。

“鹿棠,”他微笑著打招呼,“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麽這個時間醒了?”

鹿棠立在原地沒動,左手還在揉肚子,聞言點了點頭。

“是有點……可能是那個果子的原因,有點肚子痛。”

白穀的神色在夜色的遮掩下有些晦暗不明。

“我有點餓了,剛好也醒了,就出來轉轉。”他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晚上蟲子有點多,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鹿棠抿出一個笑來,剛想說點什麽,不遠處的白穀卻匆匆忙忙離開了。

他人一走,鹿棠才發現,自己帳篷前的攝像機不知道怎麽回事黑屏了。

她試著拍了拍攝像機,然而並沒有什麽用處。

鹿棠半蹲在攝像機前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放棄折騰它,揉著肚子在附近溜達了一圈,重新回到帳篷裏。

大約是身體不舒服的那段時間過去,她很快又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清晨,天還沒完全亮,帳篷外就開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講話聲。

鹿棠被持續不斷的氣音交談和偶爾路過的腳步聲吵醒後,很快就完全清醒了。

她從帳篷走出去,看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擺弄攝像機。

“小英姐,”鹿棠和其中一個之前見過的工作人員打招呼,“這台攝像機是壞了嗎?昨晚我睡醒出來的時候,好像就已經黑屏了。”

周英看見她出來,臉色還是算不上好看。

她抱怨道:“不知道怎麽回事,節目組扯的線路全亂套了,這裏的信號又不好,直播已經因為斷電斷網中斷很久了。”

鹿棠有些驚訝:“哎?可是昨晚我出來的時候,夜燈還是亮著的啊。”

周英解釋道:“這些燈本身都是有電池支撐的,斷電之後也能用很久。昨晚應該是一兩點的時候才斷的電,你醒的時候,估計電池還有不少電可以用。”

“原來是這樣啊。”

鹿棠湊過去看了看攝像機,“小英姐,線路要多久才能修好?如果一時半會兒修不好怎麽辦?”

周英發了條微信出去,把手裏的手機放進上衣口袋。

“最快也要一個小時,現在這個時間能過來維修的人很少,而且這地方有點偏僻,還得再等等。”

她和另一個工作人員確定攝像機本身沒有故障之後就離開了。

拍攝一時半會兒沒辦法開始,鹿棠重新回到帳篷裏打算睡個回籠覺繼續充電,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隻能看著電量一點點減少。

直到盯著電量從83%一路下跌到81%,足足發呆十幾分鍾,鹿棠決定為寶貴的電量做點什麽。

她再次掀開帳篷出去,懷裏抱著自己的枕頭,找到八號帳篷,打算在節目組把線路修好之前蹭一下電量。

靠著八號帳篷端正坐好後,那原本不斷閃爍的電量果然停滯在81%沒有再動過。

鹿棠心情複雜地靠著身後的帳篷,支著下巴繼續放空發呆。

在她身後,陸淮的帳篷裏一直沒有動靜,隔壁最小的一號帳篷卻很快有了聲音。

“啊——”

牧安在寂靜的清晨發出了一聲少女尖叫,“天呐!怎麽會這樣!!!”

被沒收電子設備後無聊極了的網癮少女鹿棠當即起身決定去吃個瓜。

她抱著自己軟綿綿的大枕頭跑過去,隔著帳篷問:“牧編劇,你怎麽了?”

這時,似乎是被牧安的少女尖叫吵醒,八號帳篷裏的陸淮也走了出來。

睡了一夜,陸淮柔軟的發絲有幾縷微微上翹,臉頰泛著薄紅,額頭還有片壓出的印子,襯得那張清冷俊逸的麵容帶了些少年氣。

他聲音略顯沙啞道:“起得很早。”

鹿棠聞聲回眸,露出標誌性的八顆牙齒笑容:“嗯!陸前輩早上好!”

很快,被吃瓜鹿棠呼叫的牧安也眼眶泛紅地走了出來。

他的帳篷是最小的一號,又是個身量高大的男人,出來的時候甚至顯得那窄小的口子很擁擠。

此時此刻,這個高大的男人吸了吸鼻子,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悲痛道:“我的小黑,它不見了……”

鹿棠短暫地愣了下,抱著枕頭的手鬆了些。

“——小黑?”

“小黑,就是我撿到的那隻黑殼烏龜。我找徐導把我的桶和烏龜都要來了,就放在帳篷裏。”牧安抹了一把淚,“那麽高的桶啊,它怎麽就不見了!這裏沒有水,會死的吧?”

鹿棠想了想:“會不會是牧編劇忘記放在哪裏了?”

她比了下桶的高度,“這麽高,那麽小的烏龜真的可以爬出來嗎?”

牧安自閉地蹲銥誮在地上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直到把頭發揉成雞窩,都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有沒有把烏龜拿出來。

“完了完了,怎麽辦怎麽辦……”

他已然焦慮到做了複讀機,說來說去都是這兩句話。

鹿棠提議道:“我剛才碰見小英姐,小英姐說節目組現在斷電斷網,還要一會兒才能修好,要不然先去找找?”

在場的三個人裏有兩個都沒注意到這件事,聞言,牧安驚訝道:“為什麽會斷電斷網?”

鹿棠搖了搖頭:“大家好像都還不知道……不過趁著這會兒時間,可以去找一下小黑!”

在牧安的四處求救下,幾個清醒的嘉賓和部分工作人員都開始尋找那隻黑殼小烏龜。

然而或許是那隻烏龜的殼顏色實在不顯眼,節目組又正在維修線路,兩撥人都在走來走去,一時間很是混亂,完全沒有消息。

鹿棠抱著枕頭順著牧安的帳篷四處繞圈,然而這附近除了人踩過之後留下的很淺的腳印,什麽都沒看到。

原本沒醒的幾個嘉賓也漸漸都醒了,從帳篷裏出來後被拉著一起找烏龜。

為了避開人群,故而把帳篷搭在最邊上的顧荷也被腳步聲吵醒,聽了半晌的動靜,忍不住從帳篷裏出來,揪著剛好路過的鹿棠問:“一隻烏龜,怎麽要費這麽大力氣找?丟了就丟了,反正也隻是撿到的。”

鹿棠的關注點卻在另一邊,她沒回答顧荷的問題,隻指著顧荷隔壁的帳篷問道:“顧前輩,您旁邊住的是誰啊?”

顧荷有點煩躁地拍了拍臉頰,眼睛半睜著,仿佛極困:“是白穀那小子,怎麽了?”

鹿棠:“沒事沒事,我有一點點好奇。”

她臉上的笑一直很有迷惑性,顧荷帶著些許睡意地打了個哈欠,也懶得多問了。

於是擺了擺手:“沒事就去找你的烏龜去吧,讓他們小聲點兒,我可沒心思幹這個,還不如補覺。”

顧荷說完,又回了帳篷,動作飛快地把掀開的簾子拉上,一副與世隔絕的姿態。

鹿棠快步往自己帳篷那邊走,迎麵又碰到瞎轉悠的牧安。

牧安皺著眉到處亂轉,完全沒有章法,急得不行,看見人就問:“你有沒有看到過一隻黑殼的烏龜?”

此刻,被他拉住的節目組工作人員焦慮又無奈:“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還得趕緊去修線路那邊幫忙呢!”

鹿棠小跑過去,把這個無辜的工作人員解救出來。

她歎了口氣:“牧編劇,你這麽找怎麽可能找得到啊。”

牧安心裏也明白這不好使,他憂愁道:“可是線路修好徐導就要發布任務了,到時候大家都去幹別的,隻會更難找。”

他悲痛憂傷的表情活像是雞崽子丟了的母雞。

鹿棠低著頭,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低到即便是離的很近的牧安都沒聽清楚。

牧安:“嗯?”

然而眼前這個抱著枕頭的姑娘一邊喊著“牧編劇再見”,一邊跑得飛快,似乎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急事似的,一眨眼就沒人影了。

隻留下牧安淒涼地立在原地,孤苦無依。

鹿棠一路飛奔回了自己的帳篷,卻在進帳篷之前動作慢下來,抱著枕頭的手忍不住攥緊,軟綿綿的填充物被她過分用力的手指抓得幾乎要變形。

她掀開帳篷,把手裏的枕頭丟到裏麵。

帳篷是黑色的,外麵尚還朦朧的晨光很難把裏麵映亮,鹿棠隻能半跪在地上一點點地看。

她從帳篷的一邊開始摸索,一直摸到了另一邊的盡頭,哪怕是縫隙都沒有放過。

然後視線忽然凝住。

外麵傳來節目組維修人員嘈雜的聲音,裏麵有她熟悉的周英的講話聲,似乎是受損的線路終於維修完成,算是提前結束,能聽得出其中鬆口氣的感覺。

導演徐成也拿起喇叭,喊道:“嘉賓們請盡快起床,我們今日的求生之旅要繼續了!”

擴音設備運轉正常,聲音清晰地傳入鹿棠耳中。

鹿棠屈膝抱緊自己,看著那小小一團的黑色,眼中光芒黯淡。

角落裏,原本漂亮精致的小烏龜此刻四腳朝天,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髒汙,下麵的殼破碎著紮進軟肉裏,流出的血混合那些髒東西凝結暗沉,頭部和尾巴痕跡斑駁幾乎要斷掉。

儼然是被暴力虐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