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其實施荔和謝雲書, 比起夫妻,更像一對身價實力相當的搭檔。

大概結婚不到一個月吧,她是在自己丈夫的辦公室裏遇見的苗音。對方穿著黑色性感的緊身包臀裙, 臉卻是清純的,兩隻眼睛小鹿似的圓溜溜,見了她喊“施荔姐”。

“你誰?”當時施荔有些不悅地問。

“我叫苗音,是謝先生的秘書。”

“我記得他身邊隻有一個男秘書。”

“噢……我是新來的。施荔姐叫我小苗就好。”

這個名字太喜感了, 像什麽古早偶像劇裏家世貧寒的小白花兒女主。施荔皺了皺眉,但也沒把這看起來年紀很小的文弱女生當一回事,直到後來有一次苗音把喝醉酒的謝雲書帶回來, 施荔聽到謝雲書喊她“音音”。

太古早瑪麗蘇了, 施荔整個人一哆嗦, 再加上謝雲書身上滿是酒氣, 差點兒沒把人從窗口直接扔下去。

“施荔姐……你在啊。”苗音站在外麵,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 應該是今晚作為他女伴出席的。

“對啊,我家我為什麽不在?”施荔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麻煩你了, 我讓管家送你回去吧。”

“哦不用不用,我沒喝酒。”苗音咬了咬下唇,“今天都是雲書哥在給我擋酒。”

“噗……”施荔被自己口水嗆到, “雲書什麽?”

“哦哦, 是謝總。”苗音眼神躲閃幾下,低下眉時表情頗有些不自然,“既然施荔姐在,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什麽意思, 她不在這小白花兒還想留下?

施荔是真心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她跟這個協議結婚幾年的丈夫確實沒什麽感情,但身為大小姐的脾性仍然讓她覺得不舒服。給謝雲書灌了一碗醒酒湯,施荔伸手拍了拍他臉:“清醒沒?”

謝雲書沒有回答,而是垂身抱了抱她。

施荔臉更黑了,因為這男人就是被那個叫小苗的秘書這麽一路抱上來的。

“wc你敢給姐姐我戴綠帽子?”脾氣一下子就提起來了,施荔用力掐住他下頜逼他清醒,“當初協議上怎麽說的,外麵再怎麽玩也不能帶到家裏來。更不能讓那些不三不四的朝我蹬鼻子上眼,你還真行——”

謝雲書沒說話,估計真醉了。

施荔一肚子氣。

她是施家這輩唯一的女孩,長輩們思想開明才準許她進的娛樂圈,第一部 就是大製作女主,後來事業順風順水家庭也和和美美(至少看起來),本來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沒想到給她弄出個不知哪兒來的苗音,小心機小手段惱得人心煩,蒼蠅似的嗡嗡嗡,不停了還。

這隻是第一次,後麵還有苗音親手來還衣服的,給謝雲書做他不愛吃的甜點並成功讓他吃下去的,在年會上彈鋼琴一鳴驚人的,她要不知道就算了,關鍵這些場麵偏偏她都在場,好像刻意做給她看似的。

真的特別煩,施荔怒了,於是在那小白花又一次拿著洗過的男士西裝外套還回來的時候叫住她:“這衣服你哪兒來的?”

“噢,可能是因為今天天氣冷,我又來了小日子……”苗音說話囁囁嚅嚅的,很難為情的樣子,“雲書哥——謝總,就把他的外套給我了。”

施荔:“他給你你就收?”

也許沒想到施荔會這麽問,苗音愣了一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施荔姐你千萬別誤會,我當時肚子太疼快暈過去了,謝總是他人好。”

謝雲書人好嗎?

施荔嗤聲,一個薄情且唯利是圖的商人,怎麽會對女人這麽柔情。

她當場沒說什麽,後來跟謝雲書提了一嘴,對方的解釋是“還她父母的恩情,所以格外照顧這個小妹妹”。

施荔笑了,還小妹妹,比她小不了幾歲吧?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人有的娃都會走路了。

“有沒有男朋友啊?”

“不清楚。”

“我給她介紹一個吧,怎麽樣?既然要還她恩情。”

施荔介紹的男人自然條件也不會差,名校畢業能力也強,長得幹幹淨淨過得去。但得知消息的苗音當場就哭了,好像施荔給她介紹的是什麽人兒一樣,委委屈屈道:“施荔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施荔無語。

她好像看到一個心比天高的小丫頭妄想自己嫁入豪門,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施荔門兒清。但人家演技好,裝傻充愣一絕,後來介紹幾個顏值身家也沒有差的,苗音愣是一個都不接觸,還在謝雲書那兒不知說了什麽話,惹得二人冷戰了好久。

謝雲書:“你別給苗音介紹了,她小時候被小男生嚇到過,不打算結婚。”

施荔:“怎麽,恐男啊?也沒見她恐你啊。”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施荔都不想提了,這小姑娘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謝雲書又護著她。這倆人像對苦命鴛鴦簡直天生一對,於是施荔找到了顧明衍,說她想離婚。

當然最後也離成了,時間來到現在,施荔覺得自己生活重新邁入正軌,結果謝雲書這狗又眼巴巴地湊了上來。

“所以……”徐輕猶豫,“這是你離婚的真正原因?”

“差不多吧,這段婚姻耽誤我太多了。”施荔身體往後靠在咖啡椅上,細長的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本來不用情緒消耗這麽大的,搞得我成天睡不好覺。”

“離婚之後感覺怎麽樣?”

“離婚之後好多了,但最近謝雲書腦子抽風一直纏著我,讓我又睡不好了。”

得出結論:“我是不是該休息一段時間?”

咖啡廳裏響著俏皮輕鬆的藍調音樂,二人坐在靠內側的vip包廂裏,徐輕手中捧著一杯卡布奇諾,小啜一口:“我感覺不用,你要處理的隻是還沒有結束的人際關係而已。”

“處理不了啊。”施荔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就沒見過謝雲書什麽時候這麽死皮賴臉過,像張撕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

徐輕把咖啡杯放在桌麵上,忽而莞爾:“怎麽啦?”

這要回到半月前,處理完結婚官司在橫店的一處小民宿裏。

施荔喜歡住民宿,不喜歡住酒店。這是業內人不算秘密的一個小偏好,再加上她咖位大,進組一般都按照她的喜好安排各項事宜,這次也不例外,就在距離橫店影視城不遠的一家古風民宿,劇組包了場。

施荔不知道謝雲書是怎麽進來的,下樓就看到這樣一個平時生冷禁欲的男人……手裏端著一盤蒜蓉小龍蝦,腳邊還有一瓶啤酒,眸色靜默地看著自己。

施荔有點兒石化。

“保,保安呢?”她第一反應是雙手環肩保護好自己單薄的小開衫,“喂這裏有人進來了。”

“沒用。”謝雲書語氣淡然,“我把這間民宿買下來了。”

施荔:???

她一直不知道謝雲書生意做得有多大,隻知道很大(樸素又直接的形容),讓人聽了覺得不可思議但如果是謝家出手又覺得啊原來如此這種。

一個民宿而已,當然覺得算不了什麽。

“我們不是包場了嗎?”

“對,所以來慰問一下。”謝雲書說,“帶了你喜歡吃的蒜蓉小龍蝦。”

國民級別的女神最喜歡吃的食物竟然是蒜蓉小龍蝦,被人當場提出來的施荔臉有些黑:“可別,我拍戲不吃東西,明天五點起來化妝。”

“嚐嚐吧,我可以讓導演推遲一下拍攝進度。”

行行行,你謝家大爺做什麽都行。

這是第一回 ,施荔覺得謝雲書不對勁;第二回是拍攝進行到一半,有個跟小鮮肉合作的吻戲。

她以前是不實拍吻戲的,一般用替身或者借位,離婚後覺得沒什麽,而且確實真人出鏡效果更好,也就答應了劇本上寫的實拍要求。但她嘴巴上透明貼都貼好了,口腔噴霧也選了自己喜歡的水蜜桃味,小鮮肉突然甩手不拍了。

施荔覺得新奇,劇組人也覺得新奇,畢竟這小男孩前不久還嚷嚷是她忠實粉絲來著,能和自家女神拍吻戲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拍不拍。”小鮮肉看起來態度非常堅決,“導演我們借位吧,違約金我能付。”

這是第二回 ,說起第三回是施荔又去了那家執事店,進屋的時候看到沙發上坐的不是那位二十七金條小哥哥,而是謝雲書(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執事店的西裝和平時談商務的正裝還是有些區別的,施荔愣在原地看了沙發上那男人十來秒,驚得眼睛快落到地上去,關上房間門提包就跑。

“噗……”徐輕這回是真的被咖啡嗆到了。

“你也覺得神奇是吧?”施荔伸手拍了拍胸脯,“不可思議,太可怕了,我可以再看幾回《咒怨》壓壓驚。”

“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嗎?”比如某個長得像謝雲書的男執事?

“沒有,他這張臉我化成灰也能認得。”施荔說。

她麵上有點兒發白,看樣子真被嚇著了,或者這幾天壓根沒有睡好。徐輕喝了一口咖啡,躊躇道:“幫你可以……”

“可以吧?”施荔握住她的手,“我想找公關公司,但我怕他們也被謝雲書收買。沒有辦法,我隻能過來找你了。”

“但這件事也沒有那麽好幫。”徐輕猶豫。

“你放心,事成不成我都會給你一筆相當豐厚的酬金。”施荔說。

她提出的請求是讓徐輕去參加她舉辦的一個私人派對,然後在自己社交平台上發出聚會的照片,“不經意”地透露施荔有一個十分恩愛的小男友,並且施荔也會轉發她這條微博並艾特那個新男朋友。聽起來不是很複雜,並且除她之外施荔還找了好幾個有些影響力的半素人發類似的圖文,出手大方,一條微博頂她半月工資。

對付謝雲書需要用這麽繁複的手段嗎?施荔想過,並斬釘截鐵地對自己說需要。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不知道他究竟想的什麽,又會在什麽時候突然冒出來。

徐輕答應了,但如果是站在幫助女性的角度她不想收錢。施荔意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你一定要來。”

二人談話結束,施荔裹得嚴嚴實實出門坐進低調的黑色小車,徐輕也照常回單位上班。

施荔說的那個私人派對就在第二天晚上舉行,地點在一家人不算很多的街邊小酒吧。徐輕從衣櫃裏翻出一件比較適合蹦迪的衣服,本來還想會不會穿得太過,結果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穿得已經算保守了。在場很多人她都不認識,酒杯各色燈光和煙味充斥著整個包間,施荔在中間被簇擁著也有些不太自在。

“應該這麽拍吧……”她嚐試了幾個角度,可以恰好“不經意”拍到施荔和她的新男朋友的。另外幾個被委托的女孩兒也像她這樣錄了一段視頻,也拍了些照片。

“你好。”一個幹淨的聲音。

“……叫我嗎?”耳邊音樂聲太響,徐輕有些不太確定。

“是的。”

徐輕抬起頭,看到一個麵容英氣的陌生少年,笑容很幹淨,像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不好意思,想問問施荔在裏麵嗎?”

“不在。”徐輕心裏警鈴一響。

“……我是她弟弟,我叫施誠。”

施……橙?他們家都這樣取名嗎?

徐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施誠跑進場裏把自己姐姐抱下來:“讓爸媽知道你到這兒來看你怎麽辦!”

“嘶——你放開我施誠!”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讓一讓。”施誠把自己姐姐背起來往外走,“都讓一讓。大家吃好玩好,今晚消費我會買單的。”

施荔喝了酒,徐輕有點擔心地跟上去:“沒事嗎?”

“救我Arna!”施荔仍然不停掙紮,“……我要吐了!”

施誠聞言臉色一黑,卻見施荔被放下來之後扶住一旁的電線杆就吐了起來。

“還可以嗎?”徐輕皺眉,從裏麵倒了一杯清水來。

“她喝了多少?”施誠問徐輕。

“我也沒怎麽看見。”徐輕搖搖頭,她進去之後就一直坐在角落裏,想著完成任務就走。

“我真是服了。”施誠站在旁邊等著自己姐姐吐完,“你不回家在這裏幹嘛?”

“是我不想回家嗎?”施荔抬頭喘了幾口氣,接過徐輕手中的清水喝了一口,過了幾秒才反駁,“謝雲書哪哪兒都在,發瘋一樣。”

“姐夫?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對啊但是,嘔——”

施荔又吐了,徐輕這會兒有事要回單位,施誠讓人把自己姐姐扶進車裏,隨後轉頭看向徐輕:“我送你一程吧?”

“也可以,麻煩了。”她怕自己喝酒,所以特地沒有開車。

一路上施荔都在冒冷汗,施誠滿臉黑線地讓姐姐坐好別亂嚷,麵對徐輕又換了一種表情,謙和道:“真不好意思,我姐姐一直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關係。”徐輕擺手。

“你是申城的主持人嗎?我看著有點熟悉。”

“嗯……是。”徐輕回。

施誠對她歉意且友好地笑了笑。到地方後徐輕下車,迎麵吹來過道偏冷的風,施荔打了個哆嗦嗚嗚哭起來,徐輕轉頭看了一眼,隻見施誠無奈又心疼地看了看姐姐,又抬頭望向徐輕。

“你先上去吧。”施誠抱歉道。

“好的,謝謝你送我過來。”

徐輕把車門關上走進大廳,也是被涼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脖子。

怎麽會這樣,快五月的夜裏讓人感覺到冷。

和往常一樣沒有終止的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