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孩童

也由此想起了青荷,洛玉琅見她如此執著,猶豫良久,“其他的藥都好找,隻是這藥引,有些為難。”

“既成了方子,自然是存在的,不過費些功夫,就算我們力不能及,青蓿總比我們強些吧,告訴他,讓他也去找找,成算不是大多了嗎?”

洛玉琅沉吟半晌,“待我想想。”

“到底是什麽方子,竟讓你為難成這樣?”

洛玉琅隻說:“待青蓿回轉,再論不遲。”

穆十四娘追問,他便湊近耳語了幾句,穆十四娘抿了唇,不再看他,“我不說,你非讓我說,我說了,你又生氣。當我沒說便是。”

轉眼三月過去,青蓿終於凱旋而歸。

洛玉琅離京十日,回來徑直入了書房,半夜時分,穆十四娘突然驚醒,依稀聽到一聲孩童的哭泣,以為是嘉承,轉念一想,嘉承如今已過半歲,早已不是這般的哭聲。

之後再留心,卻再未聽到,下床走至窗前,見洛玉琅書房內依舊亮著油燈。

第二日,洛玉琅出來,雖一臉疲態,卻笑著看她,“漫遊,總算藥成,去信青荷,讓她來府中服藥。”

穆十四娘驚喜不已,催促他去歇息,自己則寫了信,派人送去給青荷。

青荷來後,隨著洛玉琅入了書房,一炷香功夫出來,穆十四娘迎上去,問她感覺如何,青荷低頭行禮,“夫人,替我謝過家主。”

穆十四娘扶起她時,覺得她眼神似有閃避,再追問時,青荷隻不斷說著感激之語,匆匆離去。

轉身看到洛玉琅,不解地問他,洛玉琅隻說:“既是秘方,便有古怪之處,她是女子,難免心驚。”

穆十四娘見他眼中布滿血絲,催促他去歇息,“按你所說,以後皆是青蓿自己的事。”

洛玉琅輕笑,“這是自然。如今總算大事已定,心中無掛念矣,漫遊,你是想去江寧府,還是西京?”

兩人正商量著,前院護衛來傳:“穆附馬有信至。”

等她欣喜拿來一看,竟是約洛玉琅前去煙霞觀賞景。

穆十四娘輕笑:“還是十五郎貼心,知道我們將要遠遊,特意來請。”

洛玉琅披散著頭發,靜等她來幫忙擦拭,“可有說約在幾時?”

穆十四娘細看過後,“竟是明日。”

洛玉琅說道:“虧得是明日,若是今日,或前日,我便要爽約了。”

秋日的煙霞觀,層林盡染,雖無春日梅花,紅黃枝葉,炫彩之下,景致竟比梅花時節更甚一籌。

夫妻倆拾級而上,幾步之外,景皆不同,穆十四娘感歎,“若沒有以前的齷齪,這裏倒比廣福寺美景更佳。”

洛玉琅隻輕扶著她,但笑不語。

行至半山亭,十五郎一身青衫道袍,手持拂塵,單人靜立,顯然正在等候。

洛玉琅輕聲說道:“今日的十五郎,看來已非昔日的十五郎了。”

穆十四娘後知後覺,這才看出他今日似有不同。

走近之後,十五郎說道:“姐夫,姐姐,茶已泡好,隻待佳客。”

穆十四娘正欲開口,洛玉琅卻攔了她的話,“如此,多謝!”

三人在亭中坐定,十五郎將拂塵置於一旁,起手斟茶,茶入盞內,清香撲鼻。

“看來是剛采的夏茶。”洛玉琅聞過茶香,一語中的。

十五郎輕笑,“姐夫說得不錯。”

穆十四娘並不善茶,隻解個口渴。

數杯之後,洛玉琅扶住了穆十四娘,“你倒還知道避開了她。”

“這是自然。”十五郎輕笑依舊,“這事與她無關。”

洛玉琅抱起穆十四娘,輕輕將她抱至涼亭的扶欄處,替她整理好鬥篷,以遮山風。

緩緩起身,“你信了多少?”

“本來存疑,而後半信,昨日聽聞之後,已全信矣。”

十五郎輕輕說道,言語間卻不複剛才的和緩。

“若我說,他們所言非真,你信幾成?”洛玉琅依舊背向於他,看著昏睡的穆十四娘。

“五成。”十五郎沉默了一會,還是給出了回應。

“多謝。”洛玉琅說道。

十五郎緩緩拿起拂塵,“其實若非昨日,我尚信你九成。因為別院手談之時,你與以往差別甚少。”

洛玉琅問道:“望仕是說我棋藝並無長進?”

“非也,有大智若愚之感,少了往日的銳利,多了些醇熟。”十五郎不知何時,已手持拂法,麵向洛玉琅。

“去別處吧,莫驚擾了她。”洛玉琅看了眼昏睡不醒的穆十四娘,轉身走出亭外。

十五郎伸手相請,“也好。”

百步之外,弘陽真人靜立於此,洛玉琅一聲輕笑,“前日還聽十五郎提及,真人正在閉關,不承想,竟出關了。”

突有一人至,“好與不好,都不容你於世。”滿頭白發的老道人,洛玉琅凝神良久,才識得出來,是弘陽真人那位師兄。

“自你出京,我便跟著你,若不是你再次作惡,險些被你騙去。”師兄脾氣依舊如是,藏不住話。

洛玉琅沉吟不語,看來還是因為他重上紅崖山,為青荷取藥引之事,露了餡。

“洛家主,你既得了機緣,也當積德行善,怎能如此妄為,徒傷性命。”弘陽真人語帶惋惜。

見洛玉琅依舊沉吟不語,師兄說道:“今日既有小道兄相助,何不立即動手,難道還能再次讓他走了不成?”

洛玉琅望著他,“我實不知,為何道長總要與我過不去,害我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

師兄義正嚴辭地回道:“人妖殊途,豈能讓你披了人皮,狂妄人間!”

洛玉琅無奈搖頭,“若我仍是洛玉琅,你當如何?”

“不可能!”師兄依舊言之鑿鑿,手中的桃木劍鋒已開。

“如何不可能?”洛玉琅反唇相譏。

“昨日孩童之事,你如何解釋?”自弘陽真人和師兄露麵,一直未曾開口的十五郎冷清問道。

洛玉琅回頭,突然輕笑,“孩童?我如何不知?”

師兄脾氣果然暴躁,“我們三人盡皆聽聞,你還想狡辯?”

洛玉琅依舊輕笑,“既如此,你們為何不當場攔住,卻在今日做馬後炮?”

“我們豈知你心性如此歹毒?”師兄桃木劍已直指洛玉琅。

洛玉琅低頭一看,然後展開雙臂,“我身無寸鐵,若真喪於你手,死後並未化妖,你們如何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