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虞山初遇

瑞濟三百五十八年春,這一年元都的雨水比往年都要多,開春小半月以來,幾乎每日都在下雨。

連下了小半月的綿綿細雨,難得有一日放晴,雨後的陽光格外明媚,空氣格外清新。

然而總有一些地方,是陽光始終無法照耀到的角落。

此時離都城外的柳虞山上,烏壓壓的黑雲籠罩在柳虞山上,山間彌漫這大片大片的黑霧,足以阻擋所有視線,半個柳虞山仿佛處在黑夜中,不見一絲陽光。

黑霧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惡臭,真真狂風之下,除了風吹樹葉的簌簌嗚咽之聲,還有隱隱的虎嘯聲。

黑霧最濃鬱的地方,是圍在一個男子的周身,卻不敢太過靠近,就在男子周身十步之外打轉。

等了很久,不見黑霧有所動作,子桑言書不由出聲嘲諷起來:“都說虎是森林王者,卻不想膽小如鼠,你生前被本座拔了皮,死後成了魔靈難不成就能報仇嗎?”

話語間子桑言書已經用靈力包裹手上的油紙傘,隨時都準備動手。

正是這時,一道劍氣撕破包裹他的黑霧。

有人來了,而且是熟悉的氣息。

感覺到這個劍氣,子桑言書立刻收起自身的靈氣,隱藏氣息從被撕破的開口跑出去。

侯府的小公子葉珺澈因為自幼身體羸弱,被送到靈明山修行,因為最近朝中出了事情,被陛下召回朝中。

在他趕往離都時,路過柳虞山發現有魔氣湧動,濃鬱的魔氣引得他到山上查看,才入山中就發現黑霧彌漫什麽也看不清。

他一劍在黑霧中破開一個口子,順著這個口子往魔氣最濃鬱的地方走去。

隱約間他聽到了一陣淩亂又急促的腳步聲在朝著他的方向跑來,應該是入了山中被魔物困住的路人。

為了不讓魔物傷人,葉珺澈朝著腳步聲的方向跑過去,一把拉住那人低聲道:“別怕,在下不是妖怪,乃是前來收妖之人。”

他的安慰顯然起了作用,感覺那個人安分了一點。

自古妖魔都厭惡修道之人,聞到葉珺澈身上的氣息,激怒了魔靈,狂躁之間,山間的異動的範圍更加廣了,狂風大作之間周圍的沙石紛紛飛揚起來,朝著兩人打過去。

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害怕,子桑言書緊緊揪著葉珺澈的衣角不放手,即使在黑霧中什麽也看不到,也能讓人感覺出他的不安。

被人拉著,葉珺澈不好動作,但是心中又想著不能放著他不管,於是伸手攬住他的腰身,將他帶到自己的身旁,再揮劍將所有看不見的沙石全部擋住。

幾道劍氣過去,所有的飛石全部都被打碎,葉珺澈依舊沒有放鬆半分,立刻就在子桑言書身旁立起一道屏障,叮囑道:“是個魔靈,比較難纏,你在此處不要走出來。”

“嗯,你小心。”子桑言書小聲的應了一聲,鬆開了他的衣擺,站在原地興致勃勃看著葉珺澈專心除魔對的樣子。

魔靈沒有實體,虛幻飄渺,無行無蹤,可以說山上的黑霧全都是魔靈的意識,非常難以找到位置。

在茫茫黑霧之中,別說什麽都看不清了,就連魔靈在什麽位置都無法本編判斷出來,葉珺澈隻能憑借著魔氣濃鬱的地方去攻擊。

每當魔靈在凝聚魔氣的時候,就是葉珺澈劍氣劈過去的地方。

雙方膠著之下,魔靈無法撲向葉珺澈,也無法撲向他身後之人,幾次三番無法得手,顯然更加惹怒了魔靈。

黑霧開始聚做一團,化成一隻猛虎的模樣,這時葉珺澈才意識到,這是一隻虎妖死後所化的魔靈,並且修為還不淺。

葉珺澈中心暗道不妙,立刻用靈力畫出幾道符篆向魔靈身邊幾個角度打去,嘴裏默念著咒語,以自身為中心結出陣法。

魔靈顯然發現了葉珺澈的目的,數道黑霧再次在葉珺澈四方凝成四匹猛虎,打算將他包圍在內。

陣法結成需要時間,葉珺澈隻能催動靈力加快速度,可是魔靈就打算趁這時候將他吞掉。

四隻猛虎不斷在向葉珺澈靠近,這時候天空傳來一陣雷鳴,像是特地來幫助葉珺澈一樣,一道閃電直直打在了黑霧的中心。

受此一擊,幾個魔靈的分身不攻自破,全部散做黑霧,葉珺澈也趁機收攏陣法,一激朝著同樣的地方打去,將魔靈徹底擊潰。

隨著魔靈散去,籠罩在柳虞山的黑霧和烏雲全都散去,柔和的光亮再次撒到柳虞山上。

雷鳴過後豆大的雨點漸漸落下,洗刷因為魔靈而帶來的腐爛惡臭。

魔靈無形,散了就是散了,葉珺澈送了一口氣。

這時一把油紙傘撐在葉珺澈頭上,遮去突如而來的大雨,回頭一看,正是自己救下來的男子。

抬頭看清來人麵容的那一刻,葉珺澈一時間給恍惚了。

子桑言書長得一副清冷俊俏的模樣,可左眼下一點血紅的朱砂淚痣讓清冷中,又平添了一絲妖冶之感。

一點血紅淚痣,更是猶如一根刺一樣,刺入葉珺澈心中。

他們可曾相識?

晃神之間,子桑言書清冷的聲音將他思緒給拉了回來:“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可有受傷?”

定神一看,子桑言書坦然自若站在自己眼前,哪裏有半點在黑霧中揪著自己的慌亂模樣,要不是一起經曆魔靈一事,根本就想象不到他是怎麽揪著自己衣角不放的。

回過神來,葉珺澈連忙怕自己在人前失禮,立刻偏開頭,幹咳一聲嚴實尷尬道:“近日妖魔橫行,深山之中不太安全,先生住哪,在下送先生一程。”

提議正合了子桑言書的心意,隻見他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在下就住在離都城中,有勞公子了。”

巧了,正好葉珺澈也是要回離都,正好一路同行,在這個人身邊他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特別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總好像在什麽地方聞到過。

奇怪的感覺引得葉珺澈總是不由自主的側頭去看身邊的人。

小小的動作很快就被子桑言書給注意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疑惑問道:“公子這麽看著我,難不成在下剛才跑得頭發亂了嗎?”

葉珺澈連忙搖頭,解釋道:“不不不,先生衣冠整潔,頭發未亂衣物整潔,隻是好奇先生為何會獨自上山,看先生穿著華貴,不像是上山采藥或者砍柴,若是出行也甚少有人會到山林深處來。”

“上山采花。”子桑言書解釋道,“在下在城中有一家香料鋪子,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便想著今日晴朗一些上山采些花製香,未曾想碰到妖魔,丟了花籃不說還差點遇難,隻能說時運不濟。”

說實在的,葉珺澈還真不敢相信這人是出來摘花的,他穿得一身昂貴的淺藍廣袖長衫,非常容易蹭髒不說,便是那寬大的袖袍就很妨礙行動。

轉念一想,看到子桑言書姿態謙和優雅,可能天性就喜歡整潔端莊,便也沒有多想。

想了想葉珺澈拿出一道符篆折疊好放到一個小小的錦囊中,送給子桑言書,“近日多有妖魔作祟,先生既然經常在進山采花,總要有些防身之物才是。”

接過錦囊時子桑言書放在手中細細撫過錦囊每一個圖案,這才放入懷中,淺笑道:“那便多謝葉小公子。”

葉珺澈微微一怔,道:“我並未報過名號,你怎知?”

子桑言書淺淺的笑意中藏著一點點狡黠,笑道:“小公子錦囊上繡有一個葉字,也有家族的圖文,想要認出來不難。”

錦囊是拜師之前從家中帶出來,他倒是忘記了上麵還有家族的圖文,這時子桑言書道:“在下姓子桑,名言書鋪子就在東市靈池巷,離侯府不遠,小公子若是得空可以常來喝茶。”

兩人閑談之間,大雨已經漸漸停歇,兩人抬頭一看,已經走到了城門口。

隔著老遠的距離,葉珺澈就看到了自家兄長在城門口等著自己的身影。

顯然子桑言書也是看到了侯府的馬車,便向葉珺澈道:“多謝小公子一路相送,既然已經進城了,想來小公子還有事要忙,便不多做叨擾。”

葉珺澈很是客氣的作揖道:“來日再會。”

在他轉身時,未曾看到子桑言書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會再會的……”

城門口葉珺澈的兄長已經急不可耐了,看到他還在與人寒暄,便記得自己走上去催促。

等得急了,葉聞煜都快要把著急兩字寫在臉上:“怎麽才到?我們已經在城門口等了好半天。”

從沒見過兄長那麽著急,葉珺澈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從收到來信開始,兄長就一直在催促,離都出了何事如此著急?”

外麵人多耳雜,不方便多說。

上了馬車之後,葉聞煜這才慢慢細說:“太傅攜太子外出遊曆兩年,半月前歸來之後,太子一病不起,如今太子已經昏睡十日有餘,太醫院的太醫為太子診脈一無所獲,都說脈象平和不見異常,什麽都看不出來。”

脈象不見異常,或許不是因為生病,而是中邪。

作者有話說:

子桑言書:我害怕,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