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個吻
葉隨風怔了十秒鍾,然後就準備跑。
還沒開門呢,陸琪就進來了。
葉隨風警惕地往後倒退兩步,就跟個受驚的小白兔一樣警戒地看著陸琪。
陸琪在風月場混了多少年,自然是精得不得了,她見葉隨風這樣,就知道他肯定是明白過來星琪會所是什麽地方了。
陸琪慈眉善目笑了:“小風,你幹嗎呢?我又不會吃了你。”
葉隨風都結巴了:“陸……陸總,我……我不幹了,我要走。”
陸琪悠悠道:“走可以啊,我也不會攔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走了,十萬塊可就沒了。”
葉隨風愣住了。
“你很缺錢吧,十萬塊,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時半會,你能去哪裏湊到這筆錢?除了我,沒有人會給你。”陸琪徐徐善誘:“小朋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有錢的人,開瓶酒都不止十萬,沒錢的人,能被十萬塊逼去跳樓,你看看你,長得比明星都好看,你就應該穿LV背Gucci,而不是穿個十幾塊錢的破T恤,整天為著錢發愁,你明明有資本讓自己生活得好一點,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葉隨風聽完,反而急了:“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當牛郎的,我不做這種事!”
陸琪又噗嗤笑了:“你對我們誤解很大,我們把這份工作稱之為男公關,不是牛郎。”
葉隨風被她的詭辯搞懵了:“不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如果我們的男公關在店裏就做牛郎,那我們早被查封了,還能開這麽大?而男公關就是陪客人聊聊天,讓她們開心,至於他們出了我們店和客人做什麽,那我就管不著了。”
葉隨風愣了半天,他雖然是從鄉下過來橫城的,但人也不傻,陸琪說來說去,她口中的所謂男公關,不還是牛郎嗎?
他接受不了。
他搖頭:“對不起,我還是想離開。”
陸琪眼見軟的不管用,是時候來硬的了,她說道:“好吧,你要離開我也不攔你,但是你得賠償完我違約金再走。”
葉隨風驚呆了:“不是說不讓我賠違約金嗎?”
陸琪笑了:“我有說過這句話?”
葉隨風瞠目結舌,居然有人臉皮這麽厚?說過的話還能不認的?
陸琪歎了口氣:“我來給你算算,我剛付了錢讓人給你定做工作服,一套三千塊錢呢,這錢總不能讓我出吧,我還給你拍了半天照,還修了圖,我的時間難道不是損失麽?所以合同上的五千違約金,已經是個很合理的數字了。”
葉隨風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這違約金還能這麽算的?而且說的好像是他占便宜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事?
陸琪又悠悠道:“勞動合同可是你自己簽的,我可沒有逼你,你就算拿合同去仲裁,也是我占理,仲裁也會讓你賠錢的。”
葉隨風覺得特委屈:“合同是你……你騙我簽的,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我沒錢,賠不了。”
眼見著葉隨風被逼到山窮水盡,陸琪看他態度也沒一開始那麽強硬了,打完大棒就要繼續給胡蘿卜了,陸琪手一揮:“算了算了,女人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心軟,也別說我欺負小孩,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你在我這先上個一個月的班,這個月,你就當服務生給客人送送飲料,不需要幹別的,一個月後,你想走就走,違約金我也不收你的,而且十萬塊,我照樣借給你,怎麽樣?”
葉隨風“啊”了聲,陸琪變化太快,一時之間,涉世未深的葉隨風根本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陸琪則是這樣打算的,憑借葉隨風這張臉,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吸引不少客源了,到時候十萬塊,又算個什麽東西?
而且她不相信,一個月這麽長的時間,她還會說服不了葉隨風留下來下海當牛郎?憑她的手段和智商,她不相信她搞不定葉隨風這種單純到一眼能望穿的少年。
陸琪繼續循循善誘誘騙著葉隨風:“你隻需要當一個月服務生,我就借你十萬塊,十萬塊啊,你好好想想。”
葉隨風遲疑了好久,才道:“真的就當服務生麽?真的就送送飲料嗎?你沒有騙我嗎?我不做……不做那個的……”
“我知道,你不做牛郎。”陸琪調侃道:“你一個男孩子,你不願意的話,難道女客人還能強/奸你?”
她這話說的露骨,葉隨風臉又騰得一下紅了。
陸琪見他臉皮這麽薄,調戲兩句就臉紅,她心想,未經人事的清純美少年,果然是人間瑰寶,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純潔懵懂的少年。
陸琪嗬嗬道:“小風,你就在我這先呆著吧,但是吧,人如果見識到了天堂,是不會願意回地獄的,一個月後,說不定我讓你走,你都不願意走了呢。”
*
對待找上門的劉大力,陸琪則是另一副嘴臉了。
劉大力說:“我要帶小風走。”
陸琪嗤笑:“你誰?你是他監護人嗎?你憑什麽帶他走?”
“我是他朋友,是他大哥!”
“但是他已經答應留在我這裏了。”
劉大力發怒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星琪會所是做什麽勾當的,小風沒見過世麵,你肯定是軟硬兼施把他給騙了,我可沒那麽好騙,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要帶他走,否則我就砸了你們這鴨店。”
陸琪身邊兩個保鏢的保護下,她毫無懼意,反而微微一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做什麽勾當的,那你更應該明白,我能在這橫城做這麽多年這種勾當,還安然無恙,反而生意越做越大,我就不會怕你這種小人物的威脅,我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你,還有你躺醫院剛做完手術的老婆。”
劉大力臉色瞬間慘白:“你調查我?”
“我隻是好奇,什麽能讓葉隨風欠下十萬元……”陸琪想了下,嘲笑了聲:“‘巨債’?”
“你……”
陸琪鄙夷地看著他髒兮兮的外表:“你看看你,窮的連幹淨衣服都穿不起,你活著,隻能叫活著而已,你老婆,你孩子,跟了你,這輩子也就隻配在社會最底層的泥沼裏混了,可葉隨風不同,天生有著一張老天爺賞飯吃的臉,隻有我,能讓他擺脫那種豬狗不如的日子,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劉大力握著拳頭,緊了又鬆:“拿賣身得來的錢過上好日子,就叫人上人的生活?”
“別說那麽難聽,這世道,本來就是笑貧不笑娼,就說橫城那些光鮮亮麗的一線明星吧,有幾個是沒賣過身的,又有幾個不是一路睡上去的?誰又有資格看不起誰呢?”
她忽笑了聲:“去年爆床照的那個流量小生,要不是爆床照,誰會知道他男女通吃,為了上位,連有特殊性癖的老男人都陪,難道他就比我店裏的男公關高貴?”
陸琪說的振振有詞,劉大力想起自己呆在劇組裏所見識過的種種肮髒事,有女N號半夜敲男主角房門的,有十八線主動陪/睡導演加戲份的,有直男甘願做受隻為了求角色的,一瞬間,劉大力都迷茫了。
或許陸琪說得對,那些明星,不也一樣賣身嗎?包括時念藍,不也聽說她是因為金主力捧,才能年紀輕輕成為一線女星麽?葉隨風有這麽好的條件,他本來就不應該和自己一樣,過這種爛泥一樣的生活的。
劉大力的動搖一眼就被陸琪看穿,她笑道:“你走吧,再仔細想想,怎麽做才是對葉隨風最好的。”
*
劉大力也不知道是怎麽踏出星琪會所大門的,他聽到短信提醒,他的銀行卡裏轉了十萬塊錢。
然後葉隨風的電話打來了,葉隨風每次和劉大力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會變軟,帶點撒嬌的意味,他是真心把劉大力當大哥的:“哥,聽說你來了,怎麽不來找我啊?”
“哦。”劉大力抹了下濕潤的眼眶:“陸琪說你願意呆在那了。”
“嗯,會所環境還可以,包吃包住,陸總說隻要我在會所上一個月班,就能借給我們十萬塊,她把錢打給你了吧?”
“打了,收到了。”
“陸總說我在這做服務生,不是你說的那個……那個牛郎。”
“哦。”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有空就去看你和嫂子,陸總說白天不用上班。”
“哦。”
“哥你先去把時小姐的項鏈買來還給她吧,不還不好。”
“哦。”
“哥你怎麽了?”葉隨風敏感問道:“不會是陸總說你什麽了吧?她人還挺厲害的。”
“哦,沒有。”劉大力含糊道:“我在想怎麽去跟項鏈的買家說呢,不過你放心,這事我搞定,我馬上把項鏈還給時小姐。”
“嗯,那先不說了,陸總找我。”
葉隨風掛了電話,劉大力怔了挺久,他想起剛在橫城看見葉隨風的時候,他應該是被黑車司機給騙了,三公裏的路收他一百塊,而葉隨風身上連五十塊都沒有,黑車司機在那罵他,葉隨風就那樣站著,手足無措。
劉大力看不下去,挺身而出跟黑車司機說適可而止啊,不然就舉報了,搞定司機後,他問葉隨風看起來就是個高中生的樣子,怎麽不上學來橫城了,莫非是來追星的?葉隨風搖頭,說是來打工的,本來是去S市,長途車錢不夠,給他在橫城扔下來了,劉大力又問,他父母呢?葉隨風更窘迫了,吞吞吐吐說自己是被拐賣的,養父母有了親生孩子就不太管他了,現在更是高中還沒畢業就給他掃地出門了,他沒地方去,隻好拿著僅有的錢準備去S市打工。
劉大力動了惻隱之心,心想這小孩長得白白淨淨像有錢人家出身的,怎麽身世這麽可憐的?他心生同情,於是帶還沒吃飯的葉隨風去吃麵,又帶他回自己的出租房,給他介紹劇組工作,葉隨風剛到第一個的劇組的時候,就被導演看中了,劉大力本來為葉隨風高興呢,結果沒想到導演無意中說葉隨風長得比男主角好看,就得罪了那個背靠金主大佬的男主角,葉隨風的演員之路就這樣徹底沒戲了。
《千年》是葉隨風呆的第二個劇組,還沒幹多久呢,又出了項鏈這檔子事,所以葉隨風他是真倒黴,但是他這麽又漂亮又討人喜歡的小孩,不應該這麽一直倒黴下去。
劉大力回頭看著星琪會所金碧輝煌的招牌,他覺得眼睛有點刺痛,陸琪“笑貧不笑娼”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裏打轉,他也知道陸琪的打算,她肯定是準備先誘騙葉隨風留下來,再慢慢給他洗腦,讓他做男公關,憑葉隨風的條件,他會成為未來星琪會所最紅的招牌。
但無可否認,陸琪那些狡辯的話,很有**力,劉大力甚至懷疑,如果他條件合適,會不會也索性進了星琪會所算了?
畢竟窮日子,他真過夠了。
而且這世道,又有幾個人是幹淨的呢?
劉大力轉過頭,小風,也許陸琪是對的,你本就不應該過以前那種日子。
*
葉隨風掛了劉大力的電話後,他一直坐在地上,靠著宿舍的床沿發呆。
他害怕。
他不知道陸琪隻讓他做服務生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也不知道,陸琪會怎麽樣對付他,畢竟和陸琪相比,他實在太稚嫩了些。
但是他太需要錢了,嫂子還躺在醫院,十萬塊,真的會逼死劉大力的。
他一直沒什麽朋友,小時候養父母太凶,經常不讓他去上學,其他同學家長也覺得他家庭太複雜,不讓孩子和他玩,劉大力是第一個對他那麽好的人,給他解圍,給他買麵吃,還給他地方住,嫂子也很好,也沒嫌棄他白吃白住,還總是給他做好吃的,要不是嫂子被人撞了急需手術費,劉大力也不會去偷時念藍的項鏈的,他們一家都是那麽好的人。
於情於理,他也要報答劉大力。
所以雖然他知道,陸琪的話,可能並不能相信,但他還是留了下來,並且故作輕鬆勸走了劉大力。
隻是,他還是止不住的害怕。
畢竟他隻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
他之後,到底該怎麽辦呢?
葉隨風望著窗戶外麵的月亮,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