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綁架 紐曼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出院那天他也沒什麽東西,除了寧寧這個帽子,也就是很喜歡他的那個清潔阿姨給的一袋水果。
以前軍校的宿舍肯定早就被新生住進去了,他無處可去,在街頭吹了會兒風,忽然想起老師之前給他留的一處閑置房產。
不知道以前授權信息還能不能用。先過去看看再說吧。
鬱延翻出來地址,思考著交通方式。
按照以前的習慣,肯定是坐便宜的公共飛行,但他現在帶著寧寧,多見一個人,就多一分可能暴露的風險。
咬咬牙,還是叫了更貴的私人飛行車。
地圖上顯示五分鍾左右就到,可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鍾,仍然沒有來。
他是提前出院的,沒完全康複,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麽久,頭有點兒暈。
鬱延摸了摸額頭。
燙倒不燙,就是有點冒虛汗
……希望別在大街上中暑暈倒,又被送回醫院。
終於,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一輛深棕色的飛行車停在麵前。
鬱延以為是自己叫的那輛,可又記得好像不是這個顏色。正想在PADD上確認一下,車門打開了。
陰影驟然落下來。
鈦金車身將陽光傾數反射,鬱延眼前一花,差點沒站穩。
他低頭,視野裏走進一雙很昂貴的、也很精致的手工皮鞋。
“你叫鬱延,對嗎?”那個嗓音頗為低沉優雅,語調還算客氣,小心地收起不屑。
但鬱延還是聽出其中居高臨下的輕蔑。
那人道:“我需要和你聊一聊。”
能把邀請講得像命令也是沒誰了。
鬱延抬起頭,看見他輝煌的金發,還有一雙不知為何覺得很熟悉的眼睛。
男人身後,車上走下來兩個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站到鬱延旁邊。
鬱延用手擋了擋太陽,很平靜,但聲音裏有種被熊孩子纏著的無奈:“有什麽話,不可以在這裏說嗎?”
“這裏不太方便。”男人問,“鬱先生,是你主動跟我來呢,還是我‘請’你上車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跟威脅沒什麽兩樣。
男人見他沒有立刻回答,又補充道:“我這兩位夥計不是斯文人,不懂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大病初愈、更顯蒼白柔弱的鬱延,輕蔑道,“憐香惜玉。還請鬱先生選個更識時務的方式。”
鬱延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扶我上去了。”
保鏢們:“……??”
反被噎回來的男人:“……”
鬱延站在原地,主動抬起胳膊,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在扶他的時候甚至猶豫了一下,怕把他看起來並不粗壯的胳膊腿兒弄斷了。
鬱延手腳軟綿綿的,像麵條一樣無力,就這麽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架上了車。
其實這都是表象。
鬱延看得出來,這兩個保鏢也是受過訓練的,或許在多年前與他不相上下。除了專業的保鏢公司,許多富貴人家會選擇從前線退伍的軍校畢業生中聘請。
問題是離開戰場讓他們失去了實戰經驗,刀刃隻有在頻繁的切磋中才會鋒利,久久不用,就生鏽了。
空有架子,不足為懼。
對於格鬥課全校第一的鬱延來說,別說倆保鏢,就算再來兩個也不在話下。
但他沒有反抗。
並非他看見了保鏢口袋裏相位槍的形狀,而是因為他認出了男人那雙眼睛——他總算想起來為什麽覺得熟悉,和木乃伊少爺渾身上下僅露出的部位一模一樣。
綁架他的,是布魯斯家族的人。
很大可能,就是沃格特的父親。
見鬱延沒有動作,兩個保鏢也放鬆了警惕,沒有對他采取其他強製措施,僅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端正得像雕塑。
鬱延比他們矮一個頭,還瘦一圈,再加上白皙的皮膚被陽光曬出薄紅,看起來有點兒可憐兮兮的。
搞得保鏢都不忍心了。
事實上,看起來隨時都要暈過去的鬱延正焦頭爛額在精神世界中安撫著小炸。彈。
「沒事的。他們不會傷害我。」
「壞人,壞人!」
「是壞人沒錯,但他們現在並沒有做什麽。寧寧,乖,好嗎?」
「你……好?」
「放心,我很好。如果我需要你幫助,我會告訴你的,好不好?你不能主動攻擊他們。」
「攻擊?」
「就是讓他們‘靜止’。」
雪團子不說話了,似乎勉勉強強理解了他的意思。
鬱延鬆了口氣,瞥向後視鏡,捕捉到其他人皺眉盯著自己的視線。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剛才躲過了怎樣的一劫,鬱延想。
在男人帶著保鏢出現在他麵前時,寧寧就已經渾身緊繃。
等到他們架著鬱延上車時,小團子幾乎抖到快要爆炸的地步了。
鬱延不知道寧寧若是真攻擊起來,到底會造成什麽後果,但他猜想,不僅車上的這幾個,很有可能附近街區的人都會受到強大的精神力衝擊——對於毫無心靈防禦的人類來說,不亞於腦內核彈的威力。
他越來越理解為什麽皇帝陛下會禁止M級以上的精神感應力生物生活在帝國區域內了,實在是太過危險。
幸好,幸好雪團子還很聽他的話,才避免了一場布魯斯貴族家的悲劇。
他把“帽子”從水果袋裏拿出來,假裝沒看見寧寧偷吃橘子把嘴邊的白毛毛染了色,捧在手心裏。
在外人看來,他是因為緊張,才要攥著熟悉的隨身物品來緩解。
事實上,他不得不偷偷摸摸通過更多碰觸來安撫寧寧。
鬱延提心吊膽一路,車總算平安地停了下來。
和他料想中金碧輝煌的貴族莊園不同,這兒就是個普通的公寓。
想來也是,沒必要把他這麽個外人隨隨便便帶進家族的主宅中。
男人走在前麵,保鏢殿後,平民軍校生被他們夾在中間,乘電梯上了頂層。
或許隻是布魯斯家族隨手購置的小小房產,卻比鬱延這輩子見過的房子都要大得多。
他抱著毛團子略帶拘謹地踏上閃著琥珀般光澤的地磚,心想著有錢人的審訊房都這麽豪華嗎。
男人脫下西裝外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仆從接過,然後和保鏢一同離開了客廳。
他做了個手勢:“坐,鬱先生,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
鬱延心想,如果真把這兒當成自家,那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不喜歡的人“請”出去。
不過他沒說出來,坐在沙發的一角。
男人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紐曼·布魯斯,你的同學沃格特·布魯斯的父親。”
他微微頷首,仿佛在等待鬱延恭敬的行禮。
但鬱延隻是眨了下眼睛。他果然沒猜錯。
擠走自己遠征軍名額的事情,總不能是沃格特這麽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就能做成的。
那麽,背後推手隻能是這位了。
想拿的都已經拿到了,還要見自己做什麽呢?
紐曼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問候或者巴結,臉色有點黑,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沃格特很欣賞你,我也一直想有機會拜訪你。今天總算有這個榮幸。”
鬱延望著他,眼裏明明白白寫著:說什麽鬼話呢。
但說出來的卻是:“謝謝您,是我的榮幸。”
年輕人的淡定實在超乎了紐曼的預料。在他想來,就算S+,那也就是大學這麽個象牙塔裏的第一,來到社會上在,指不定對著位高權重的老前輩抖若篩糠,或者巴結奉承。
然而鬱延的反應去卻不屬於任何一種。
看來和他兜圈子是沒有效果的,紐曼調整了下策略,單刀直入:“聽說你被派去了諾厄星。真的很可惜。像你這樣的人才,應當加入皇家軍隊或是遠征軍才是。我能知道,你為什麽會被流……不,派遣去伴星嗎?”
鬱延的眼睛是黑色的。盡管顏色很深,卻像玉一樣溫潤。
他不卑不亢,語氣平常:“我為什麽會被流放,您不應當是最清楚原因的嗎?”
紐曼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反正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他也沒有繼續裝笑麵虎的必要:“哈。那你也應當很清楚,我叫你來是什麽原因了。告訴我,你在諾厄星上,過得怎麽樣?”
鬱延說:“我想這和您無關。除非,是您授意讓我搭乘的飛船,‘臨時迫降’在諾厄星。”
紐曼厲聲道:“你是在指控我故意造成飛船事故嗎?蓄意殺人在帝國法律中可是拋置深空的死罪,你知道這樣造謠和汙蔑一個貴族會有什麽後果嗎?!”
他急了。他開始急了。
鬱延想,老子跟兒子一個樣兒,沉不住氣。
年輕人垂下眉眼,很乖順的樣子:“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還請您不要動怒。”
紐曼看他謙卑的模樣,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於激動了,顯得很心虛。
他呼出一口氣:“先不談這個了。”
他的視線落在鬱延手中雪白的毛團。
並不難注意到,鬱延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抱著這個……帽子,好像裏麵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紐曼話鋒一轉:“鬱先生,你的帽子很不錯,我可以看看嗎?”
一直平靜得像戴了個麵具的年輕人,此刻麵具上終於顯現出一絲裂紋。
鬱延小小地吸了一口氣:“……抱歉,這是我的私人物品,您沒有權力查看。”
“隻是一頂帽子,有多私人?”紐曼鷹隼一樣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除非,這不隻是一頂帽子?或者,是一頂不遵守帝國法律的帽子?”
寧寧感受到了老壞蛋的目的對準自己,在精神世界中再次緊繃起來。
「不……怕。」小團子的聲音稚嫩而嬌弱,卻講得滿滿都是氣勢,「我,保護!」
鬱延捋捋它的絨毛,揉捏的手法嫻熟而隱蔽:「不可以輕舉妄動。」
三方對峙,屋內的氣氛極為緊繃。
一觸即發。
卻是被保鏢所打破的。
他著急忙慌地舉著PADD:“紐曼先生,有頻段呼叫您!”
“誰!”紐曼的陰狠一瞬間沒能藏住,看見保鏢的臉色一變後,才反應過來到自己剛才太過明顯了,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姿態,“……咳。是什麽人?”
保鏢遲疑了下,說了一個名字。
不僅紐曼愣了愣,那邊的鬱延聽了也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