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對話

大二開學的頭一段時間, 學校裏沒什麽事情,除了準備比賽和處理學生會的工作之外,晏寧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課業其實並不繁忙。

但是準備的比賽和學生會的事情就讓她有些力不從心。

自從上一次和江致知分開, 兩個人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在一起碰麵。

晏寧其實不是愛黏人的性格, 但是對江致知,就很不一樣。

好像對真正喜歡的人, 就希望,每時每刻都能見到他。

她開始把每天在做的事情都分享給江致知, 其實也不是黏著他, 要給他打電話, 亦或是非要得到一個回應,她隻是想把她的日常分享給他。

好像小情侶談戀愛就是這個樣子的, 見不到對方的時候,就希望對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江致知其實是個挺冷的人,晏寧能感覺得出來,他雖然看起來很好接近的樣子,其實隻是出於最基本的禮貌。

在和前任分手的時候,比如趙宛瑜, 能斷的幹淨利落, 不給她絲毫念想。

隻是葉文倩的事情……

讓晏寧一直想不明白,江致知沒有和她主動解釋那天葉文倩為什麽會在他家,她也沒有去問。

但其實, 晏寧希望能得到江致知的一個解釋。好像聽陳悠悠說過葉文倩是江致知父親心儀的那個聯姻對象,一直希望江致知能最後和她在一起。

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感覺。

中學的時候, 葉文倩就是江致知的前女友。她知道自己對江致知的心思, 在她和江致知談戀愛的時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江致知有意。

可她從沒有成過誰的第三者。

在江致知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 她都是把自己的愛意深埋心底的。

怎麽想……

怎麽覺得有些別扭。

晏寧覺得自己矛盾極了, 她很想和江致知說讓他不要和葉文倩接著來往,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過小氣?

她能感覺得到江致知對葉文倩無意,可是,沒來由的,心裏就是不舒服。

這種嫉妒的情緒在心裏像野草一樣的瘋漲,無法壓抑,但她又不想變成因為愛情失去理性的人。

於是隻能讓學習來麻痹她的大腦神經。

課業整理得差不多了,和許嘉一起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晏寧整個人還是低沉的,江致知最近好像很忙,她發消息過去,對方隻是偶爾的隻言片語的回複。

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她抱著筆記本電腦把剪輯好的視頻導入了U盤之後,手機微信的震動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明天是周末,我覺得你學了這麽久,也該放鬆了,今晚我帶你出去玩玩?”

是江致知的消息。

已經十一月底,北城的冬天幹燥而寒冷,第一場雪雖然尚未落下。

晏寧的心跳加速了一拍,她頓了頓回複道:“你忙完了麽?”

“還成。”對麵的消息又發了過來:“最近訓練有點累,但還堅持得住,倒是你,不是在忙老師交代的任務嗎?忙得怎麽樣了?”

最開始開學的時候,晏寧和江致知聊過這個。她本來隻是隨口一提,並沒有想到他會記在心上。

這麽長時間他沒怎麽回複她消息的不安的情緒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見到晏寧停住腳步,許嘉輕聲開了口:“寧寧,你怎麽不走啦?”

許嘉這句話剛說完,就看到晏寧拿著手機在打字,明白她在跟別人聊天,湊到她附近,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著道:“呦。我們小姑娘這是和誰聊天呢?是不是江致知?”

“嗯。”晏寧點點頭:“他約我晚上出去。”

被許嘉這麽一打趣,晏寧耳朵根都有點紅,她強行鎮定下來,讓自己變得沒有那麽局促不安。

“熱戀期嘛。”許嘉回應道:“我都能理解的。對了,寧寧,你的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

“還成。楚南風是我合作搭檔,我們兩個人定的標題是以近些年來國際戰爭作為切入點還有邊境安全,就是從國際關係這方麵入手去做的選題,導師提了一些意見,還在修改,應該可以更深入研究這個。”

她話說到這裏,許嘉感歎了一句道:“我聽說你是有去斯坦福交換的計劃來著,如果拿到了國獎這個比賽你再勝出,應該就有希望了,還有,楚南風上次跟你說的我聽到了,你們導師是不是建議你申請哥大的碩士?”

晏寧眨了眨眼,把手中的消息回複完,接著道:“是有這麽回事。”

導師覺得晏寧的各項成績優異,也能夠在學院取得很靠前的成績,她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國內選擇保研本校或者隔壁的P大,另外一個選擇就是申請出國的學校。

毫無意義,以晏寧的成績,在斯坦福交換結束,再去申請哥大的新聞學碩士是沒什麽問題的。

就算這次比賽結束,不去斯坦福交換,以她本科的這些課題經曆都能夠拿到哥大的offer,之前楚南風就和她說過這件事情。

因為大一的時候商討過這件事,楚南風也有意向申請哥大的研究生,所以和老師做課題的時候,老師又再次提到了這個話題。

大三有一年出去交換的機會,現在提申請的前期準備,也不算為時過早。

“那你現在怎麽打算的?還想出國嗎?我反正肯定得去德國了……畢竟德語專業也就是在國內繼續讀這個專業要不然就出國,我想以後進外交部。”許嘉接著道:“雖然知道外交部的理想很遠大,但是我還是要有夢想的,你呢寧寧,想去央視嗎?”

“嗯。”晏寧點點頭:“不過,斯坦福的話,我不一定會去了。”

“之前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覺得,去隔壁p大讀研其實也不錯的。”

她話音剛落,又聽許嘉接著道:“啊?那多可惜啊,讀國際新聞的話,出去見見世麵其實更好,而且斯坦福的話,國際排名很高的呀。你不覺得遺憾嗎?”

晏寧搖搖頭,輕聲笑了笑,接著道:“沒什麽可遺憾的,在國內的話,實習可以更多的接洽國內的前輩啊,不是非得出國才行,再說了,我不覺得我們的教學水平會比斯坦福和哥大差,不必為我可惜。”

她計算過出國的費用,即便有獎學金覆蓋,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何況,她其實覺得國內也沒什麽不好,而且,江致知也在國內。

“寧寧,我說~”許嘉輕聲笑了笑,又接著開口:“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心事沒說?比如,你舍不得江致知。不過說來也是,如果我有男朋友了,我想我也就不會這麽毫不猶豫的想著畢業去德國接著讀研吧。”

被猜中心思,晏寧一時間有些語塞,她低著頭接著道:“不完全是因為他,我確實覺得國內有國內的好處。”

“哦,我懂嘛。”許嘉接著道:“國內是還不錯啦,我也覺得我們學校很好。”

晏寧其實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這樣任性過,她一直循規蹈矩的按照父母期望的模樣努力走下去。

而且去斯坦福交換去哥大讀研,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但是她現在突然不想去了。

她知道,或許在別人眼中前途更為重要,再喜歡一個人也沒必要拿自己的前程作為賭注,但是怎麽辦?

她就是不可自拔的喜歡他。

想留在他的身邊。

晏寧想。

或許人這輩子總得為自己任性一次,就這一次,她想鼓足勇氣走向她喜歡的人。

不論結局如何,這一刻就夠了。

說好了晚上接她去玩,等到晏寧上完下午的最後一堂課,看到了江致知等在教室門口。

十一月的北城,下午六點多已經黑了天,天氣冷得出奇。

少年一身駝色的厚絨大衣站在了教學樓前,晏寧抱著書本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他。

“晏寧,十二月份就是要提交這次比賽的材料了,老師說我們這一次獲獎的概率其實還挺高的。”

楚南風開口道:“其實我覺得……”

他話剛剛說到一半,就聽到晏寧打斷了他的話,接著道:“抱歉,有什麽事,等下次回來再聊,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少年立在寒風中,身形修長,側臉的輪廓分明,被月色映襯得多出了幾分孤寂感。

晏寧幾乎是小跑著撲進江致知的懷裏的,她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雙手環繞住他的腰身,輕聲開口道:“江致知,我好想你。”

其實也沒多久沒見,兩個人總會見麵,隻是不能夠每天都麵對麵而已,但是晏寧卻覺得,她很想他。

江致知用手輕輕撫摸她的發端,剛好看到楚南風凝望著他懷裏的晏寧,少年輕聲嗤笑出來,回望過去,神色淡漠而冰冷。

楚南風慢慢將手指收緊,他知道江致知的敵意,也明白晏寧終究喜歡的不是他。

他覺得江致知不適合晏寧,楚南風更希望自己才是站在晏寧身邊的那個人,他不明白江致知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麽好。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晏寧喜歡的人是江致知,不是他。

晏寧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波濤洶湧,她輕輕地用手扯了扯江致知的袖子道:“今天晚上,我們去哪裏玩啊?”

江致知收回看向楚南風的目光,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輕聲開口道:“去打槍,是程洲愉和秦瑄組的局,我把錢文也順便也給叫上了,你沒打過槍,我教你。”

“嗯……”晏寧頓了頓:“我確實不會打槍,但是有你帶著的話,我覺得我還能接受。”

她沒想到江致知會帶著她去見他的朋友們,之前聽他提過秦瑄這個人,是他們那夥人裏和他玩得比較好的,但是晏寧從沒見過他。

其實去見江致知那群朋友們,晏寧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是她覺得,她其實沒有拒絕的道理。江致知想帶她去見他的朋友們,也是因為想讓他融入他的圈子裏。

既然這樣,她也會努力追隨他的腳步,適應他的生活。

“晏寧。”江致知挑了挑眉,接著握住她暴露在外麵的手,開口道:“手怎麽這麽涼?哥哥給你捂一下。還有,不用擔心秦瑄他們的事,有我在,他們不敢欺負你的,聽見了嗎?”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來由的,江致知覺得小姑娘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很可愛,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睫毛像蝴蝶輕薄的雙翼一樣不停地撲閃著。

晏寧大部分時候其實是個挺安靜又很有主見的女孩子,隻有在江致知麵前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這樣的反差萌,少年一隻手牽著她冰涼的手,另一隻空出來的手輕輕蹭了蹭晏寧的鼻尖道:“你怎麽圍巾都沒帶?”

提到這,晏寧才想起來,她那條紅色的圍巾被她搭在了胳膊上,因為著急出來,所以沒有戴上,她是有點怕江致知等著急了的。

出來之後也的確發現,江致知在教學樓前已經等了很久。

晏寧微微低下頭,接著低聲道:“我隻是,有點很想見你。”

因為迫不及待的想來見他,所以要用跑的。

隻有在奔赴向他的時候,晏寧才會這樣鼓起勇氣。

記得中學時期,讀曹劌論戰那會兒,印象最深的是那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怕自己的勇氣也會有幹涸的那一刻,如果有衰竭的那一刻,她想她和他的緣分或許不會有後續。

所以,她才會竭盡全力,爭取讓每一次的奔赴都能夠成功地跑到他的麵前,讓他一定能夠看到自己。

她這樣努力,是因為知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讓他們的緣分延續下去。

江致知微微眯眼,低下頭,晏寧聽到他輕聲的笑,緊接著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脖頸被他溫柔地係上圍巾。

他聲音很溫柔,沒有嘲笑她,他神色仍然是那副淡漠而又清冷的模樣,隻是嘴角掛著的笑意出賣了他,月色掩映下,晏寧感受到她的手被麵前的人牽引著繼續朝前走,那人的手溫熱,堅定而又有力。

恍惚之間,她聽到江致知這樣開了口:“晏寧,你在怕什麽?”

他聲音很輕,飄飄忽忽的,隔著清冷的月色,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晏寧覺得自己都有些恍惚,就在她想回應江致知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得到麵前的人長臂一伸,將她扯進懷裏,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跌入麵前人溫暖的懷抱。

在雪花吹落到她頭頂之前,晏寧感覺到她整個人被江致知溫柔地環抱住,接著那人低聲的呢喃在她耳畔響起:“明明經常見麵,你今天卻說了這麽多句想我,是受了什麽委屈嗎?”

他感知力敏銳,明顯的能察覺得出晏寧情緒低落,她這樣同他撒嬌,無非是因為害怕,可他不清楚她為什麽這麽害怕。

“沒什麽。”晏寧搖搖頭,接著道:“走吧,你朋友還在等著我們。”

江致知的車就停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冬日裏天氣幹燥寒冷,昏黃的路燈將麵前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被江致知拉著的時候,晏寧輕輕咬唇,看向少年清冷的側臉,他其實好像一直都是很自由的人,就連談戀愛也是,她總覺得他像風一樣,讓她無法抓住。

從前,她覺得趙宛瑜和葉文倩的患得患失,恐懼和愛耍小性子,絕對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而現在,她竟然也有幾分理解她們的樣子了,因為江致知本來就是像風一樣無法讓人抓得住的人。

他自由而散漫,帶著一種天生的注定翱翔於九天之上的氣場。

晏寧想,或許她的少年,合該成為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雄鷹,而她好像怎麽追也無法追上他。追風箏的人再怎麽努力,隻要風箏的線一旦斷掉,那麽風箏就會永遠的脫離他。

可是風箏的線那麽細,誰也無法篤定在放風箏的過程中,風箏線不會因牽扯而斷掉。

天空陰沉沉的,晏寧覺得陰沉如墨色的天空,就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樣壞的天氣,或許很快就要落雪。

晏寧用小拇指輕輕勾住江致知的小拇指,思索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道:“江致知,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出國了的話……你覺得怎麽樣?”

她其實不確定是否要離開,晏寧其實很想知道,如果他是自己,會做出怎麽樣的決定,還有,他會不會在意自己離開。

快要走到停車的地方,江致知聽到晏寧這樣突兀的開口道。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聯想到前一陣子和程洲愉還有陳悠悠的聊天內容,或多或少也能猜得出晏寧到底想說的是什麽。

他頓了頓,在即將打開車門的前一刻轉過身,側靠在車門上,麵色沉靜而平和,用手輕輕將她鬢角的碎發整理好,接著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那很好啊。晏寧,我們又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作者有話說:

Orz別打我,他倆有信息差,並不是江致知真的想分手啦。

但我要為分手提前做準備。明天那章會長一點,因為分手前我要把事情講清楚。

江總他爸媽還要出來搗亂以及寧寧的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