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席,出來喝酒!”

席亭舟提前預料到電話那頭會傳來高亢刺耳的聲音,率先將手機拿得遠遠的。

“不去。”席亭舟冷漠拒絕。

“你算算你多長時間沒出來過了?真把自己當工作機器了?不行,你今天必須得賣我一個麵子,看在小時候我替你擋過狗的份上。”

席亭舟壓低眉眼,無語至極:“我不怕狗,是你硬要擋在我麵前。”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賀酒無理取鬧。

席亭舟揉揉眉心,青筋直跳,近乎咬牙切齒:“不準叫亂七八糟的人。”

賀酒得逞地笑出聲,吊兒郎當說:“行,我辦事 ,你放心。”

就是你辦事,我才不放心。

結束通話,席亭舟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一陣心累。

賀酒是他發小,兩家算世交,住的也近,逢年過節會互相竄門,公司方麵一直有合作,稱得上知根知底。

所以席亭舟太知道自己發小多能折騰,多不靠譜,小時候闖禍,沒少拉他墊背,幸虧賀家父母非常清楚自家小崽子是個熊孩子,根本不相信安安靜靜的席亭舟會闖禍,事情往往以賀酒被男女混合雙打滿院子亂竄告終。

賀酒經常說風就是雨,最見不慣席亭舟獨自悶在屋子裏,幼稚園開始便三五不時拽他出門社交玩樂,可以說席亭舟的娛樂生活基本來源於賀酒,賀酒性格開朗外向,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輕鬆呼朋喚友,人緣極為廣闊。

畢業後,賀酒沒繼承家業,自己開了家娛樂公司,混得風生水起,如今正當紅的好幾個藝人皆出自他公司,原本最反對工作內卷的人,迫不得已加班,陷入繁忙的工作中,饒是如此,他仍未放棄拉席亭舟出門,因為他愛組局,不知何時開始多了個「賀組局」的諢名。

“亭舟,今天下班這麽早?”林辰拿著文件來找席亭舟,見他一副要走的架勢,頗為意外。

席亭舟係上西裝扣子,接過文件,雙眼宛如掃描儀一般迅速瀏覽內容,拿起一支鋼筆,筆走龍蛇簽字,“嗯。”

等紙頁上的墨跡幹透,林辰拿起桌麵上文件,瞧了他好幾眼笑著打趣:“該不會佳人有約吧?”

“是賀酒。”席亭舟淡定否認林辰的猜想。

林辰聳聳肩,扯了扯嘴角,語帶嫌棄:“怎麽又是小賀,哪天才能讓我從你口中聽到別的名字?你倆今年二十八,年紀也不小了,不去和佳人約會,成天湊一塊做什麽?”

他狐疑地盯著席亭舟看了看,腦中靈光一閃,倏然睜大眼睛,脫口而出:“你倆該不會在談吧?”

緩了口氣,順勢安慰道:“你放心,姑父看著小賀長大,你們倆知根知底,姑父應該不會反對你們的事。”

席亭舟:“……”

“你想太多。”席亭舟有點佩服表哥林辰的想象力,居然能把他和賀酒湊到一塊兒。

林辰見他的反應,忍俊不禁,不再繼續逗人,“開個玩笑,知道你有人了,聽說藏得挺嚴實,姑父都查不出,看來真開竅了,這麽怕姑父針對他。”

席亭舟麵不改色,不鹹不淡解釋:“他年紀小,不宜聲張。”

林辰同他並肩朝外走,挑了挑眉,問:“你老牛吃嫩草啊?”

席亭舟腳步停頓一瞬,默算自己和方星泉的年齡差,二十八和十八,相差十歲,確實存在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沒聽到回答,林辰轉頭瞧了瞧席亭舟,對方不苟言笑的俊臉,好似覆了層冰霜,周遭空氣凝滯。

安靜片刻,林辰陡然反應過來,捧腹大笑,“不會吧,亭舟你真老牛吃嫩草啊?”

“你以前跟個石頭似的不開竅,現在一開竅就玩這麽大,你沒強迫人家吧?年紀究竟多小?在校大學生?”

席亭舟陰沉著臉,烏雲罩頂,邁步進入電梯,對林辰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

不必席亭舟張嘴回答,林辰好歹和他一同長大,自認還算了解對方,基本從他臉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路眼神揶揄地憋笑。

席亭舟前往地下停車場,林辰還得繼續在公司工作,很快便分道揚鑣,出電梯前林辰朝人揮揮手,聲音裏笑意不減:“期待周六見到表弟妹,替我向小賀問好。”

同賀酒相約出門,十有八-九得喝酒,而且必定不會是小酌一杯,很大幾率酩酊大醉。

席亭舟特意叫祝理開車送他過去,走進地下停車場,祝理已經在車裏等他好半天,見到他立即抱怨道:“老板,我的時間同樣值錢,究竟哪位帥哥美女絆住了您的腳?”

祝理戳了戳手表,一臉陰陽怪氣,席亭舟係好安全帶,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得挺直,出口的話簡潔有力,“給你加一筆獎金。”

“謝謝老板,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等多久都可以!”祝理秒變嘴臉。

前段時間,席亭舟調查自己險遭「仙人跳」的事情,通過楊琳琳最後查到「念遠」一位姓劉的高層,席亭舟一直著手處理此事,並借此敲打那些心思活絡的人,他當然清楚「念遠」有部分臭魚爛蝦,水至清則無魚,席亭舟需要的是製衡,所以即便知道姓劉的僅僅是幕後主使推出的擋箭牌,他也沒再繼續查下去。

果然如他所料,劉姓高層出事後,之前趾高氣揚的高層們,紛紛夾起尾巴做人,總算讓席亭舟清靜了許多,這才有時間答應和賀酒見麵。

祝理從後視鏡裏偷瞟席亭舟,問:“老板,您不和方先生說一聲嗎?”

席亭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向來沒有和人報備行程的習慣,方星泉清楚他工作忙,鮮少打電話詢問他回不回去,隻是在家做好夜宵默默等他。

腦中閃過方星泉坐在餐桌對麵,陪他吃東西的畫麵,每當他抬眼望過去,總能得到少年燦爛的笑容,想到對方現在正乖乖等自己回家,席亭舟忽然湧起一股放賀酒鴿子的衝動。

他母親去世得早,不太清楚正常夫妻之間如何相處,外界皆知他父母感情深篤,父親一手創建的公司以他們二人的名字命名,母親去世後,父親未再娶,身邊幹幹淨淨,連個紅顏知己也沒有,每年母親忌日,父親心情會格外低落,前往別院住一段時間。

即便如此,席亭舟仍然搞不懂合格的丈夫應該做些什麽,他沒有參照物,想模仿都不成。

想了想,席亭舟拿起手機給方星泉發消息。

席:會晚歸。

發出去後,方星泉沒立即回複他,按照往常,席亭舟會把手機丟到一邊,繼續做自己的事,可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眼睛總忍不住朝手機上瞟,五分鍾後,方星泉依舊沒回複,他的心逐漸像螞蟻在爬,俊眉漸漸擰成「川」字。

往常方星泉幾乎秒回他消息,今天在忙什麽?

席亭舟雙手交叉抱臂,指尖持續不斷敲打手臂。

直到汽車抵達席亭舟和賀酒常去的會所,下車前一秒,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消息進入。

STAR:好的。

席亭舟緊盯消息頁麵,仿佛要把手機盯穿,眉頭越擰越緊。

就這?

“老席!好久不見啊!”一道響亮的聲音,旁若無人炸開。

席亭舟剛踩上地麵的腳,非常想收回車內,額角青筋直跳,祝理坐在駕駛座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衝他揮揮手:“老板,玩得開心。”

如果祝理的雙眼裏沒有明晃晃寫著「幸災樂禍」,席亭舟或許會相信他是真心祝福自己。

汽車絕塵而去,一溜煙兒消失在車流中。

臉黑成鍋底的席亭舟:獎金還是別發了。

賀酒和席亭舟同齡,二十八歲,身高一米八五,稍矮於席亭舟,但他對此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興高采烈跑到席亭舟麵前,哥倆好地一把摟住人脖子,腳尖倔強地墊起。

席亭舟脖子被壓得酸疼,垂眸將那雙幾乎能跳芭蕾的腳看得分明,使了三分勁兒拍上賀酒的腰。

“嗷!”賀酒發出一聲哀嚎,瞬間鬆手,踉蹌衝向前方,扶著柱子悲憤道:“我的腰子!席北城,你好狠!”

因此收獲路人圍觀的席亭舟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抬腿給他一腳,嫌棄道:“不去當演員,屬實浪費你的天賦。”

“嘶——我才不要,比起被剝削,當然是剝削別人更快樂,席二,你手勁兒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嗎?絕對紅了。”賀酒說著毫不避諱準備撈起衣擺查看,席亭舟擔心辣眼睛,加快腳步將人甩到身後。

席亭舟走著走著,某些回憶翻湧,說起來方星泉似乎也說過他手勁兒大。

一截白皙精瘦的窄腰烙印著青青紫紫的指痕,充滿濃烈的淩-虐美。

畫麵一閃而過,然後又不滿足地在他腦海裏慢鏡頭回放,從前沒有注意過的細節清晰放大,比如那兩個可愛的腰窩,席亭舟呼吸驟然變沉,一時竟無法判斷,究竟是真的還是他擅自幻想添加的結果,舌尖抵住牙齒,抬手扯了扯發緊的領口。

忽然間,好熱。

“我就說!你看你看你快看!”賀酒扭著身體,以奇怪的姿勢拿手機相機連拍自己腰,抓到罪證般把手機懟到席亭舟麵前,的確通紅一片。

若非教養刻入骨髓,席亭舟白眼大概已經翻上天,他太過了解賀酒的套路,一招用到天荒地老,推開在自己麵前猴子一樣蹦躂的人,妥協般開口:“我請客。”

賀酒馬上收回手機,主動退後半步,笑容滿麵,大方拍拍胸膛表示:“我今晚陪你不醉不歸。”

明明想不醉不歸的人是賀酒。

席亭舟神情淡定,顯然早已習慣。

這兒有席亭舟個人專屬包廂,其實他光顧次數不多,偶爾應酬需要,或者同賀酒喝兩杯會來,可誰讓他有潔癖呢,他不介意花點小錢讓自己舒心。

“抱歉席董,您的包廂有人。”經理追上兩人,身後跟著好幾個員工,急得滿頭大汗,顯然剛得到消息。

席亭舟周身氣溫驟降,眼神冷得叫人血液凝固,“陽奉陰違,貴店挺會做生意。”

經理連同身邊的員工個個嚇得臉色慘白,腦袋搖成撥浪鼓,戰戰兢兢解釋:“不不不,不是的。”

“是您外甥紀少爺帶了朋友來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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