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猗
第34章 李猗
吳翩翩又往嘴裏傾了一杯酒,“我娘就是大長公主那剛剛及笄便丟失的獨女永樂縣主!”
既然是大長公主的獨女,又為何會丟失?而且都十五歲了!
花夜卻沒想到這個,他想到的是:“可是你外公是江鴻影啊!”
大長公主的駙馬是江存拙,江南清貴之族、書香門第的才子,曾經的狀元公,隻是英年早逝,而立之年便亡故了,死後諡“文思公”。而大長公主自駙馬故後,深居簡出,守節至今,在皇室公主中極其難得。
吳翩翩又斟酒,“文思公不是我親外公。他與我外公是同族兄弟,自小關係就好!”吳翩翩將酒傾入嘴中,“所以這就是我外公心頭一生一世的枷鎖,他一直帶著枷鎖活著,雖然那時他非有意!所以他再不靠近任何女子,包括你娘!”
花夜已經傻掉,竟有這樣的皇族秘辛!
他發呆之際,吳翩翩又灌了一杯酒,“永樂縣主,京城最驕傲的貴女,結果有一天,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告訴他,她其實是私生女,而且他父親因此鬱鬱而亡。於是,她接受不了,便離開公主府到城外莊園上去住,沒想到這其實是早就準備好的圈套,於是她被一個她非常信任的人拐走了,要把她賣到離京城千裏的江南最下賤的妓/院。所以大長公主當年翻遍全京城及京郊數縣都找不到人!我外公畢竟縱橫江湖多年,自有一套找人和追蹤人的法子,而且他知道是誰拐走我娘的是誰,所以把我娘救了。但是我娘心中存恨,而且她失蹤那麽久,以她的驕傲怎會回京城去麵對各種嘲笑和輕蔑?所以,她就這樣隱名埋姓呆在在江南了。”
“那個拐走她的人是誰?”
“我也在找她!現在還沒找到!”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花夜很奇怪,是個大人都不會告訴孩子這些隱私秘聞。
吳翩翩哈哈一笑:“隻要我想知道的,我就能知道!不知道的,就叫暗衛去查!而且自我五歲起,父王為我起名為“猗”,便注定了我要走的路,我便是王嗣女,自那時起,有事發生,父王便不瞞我!”
“猗”取自詩經《淇奧》-綠竹猗猗,但那是用來讚頌高貴君子的,但是吳王卻給自己的女兒起了這個名字。
“所以任何驚世駭俗的事情到了我這裏也不過稀鬆平常,再傳奇、再不堪也比不過我的身世以及我的出生!”吳翩翩乜斜著花夜,“花夜,你知道我是怎麽出生的麽?”說著又灌了一杯酒。
“美麗的王妃身懷六甲之時夢見美麗的蝴蝶繞著她翩翩飛舞,然後第二天就生下了小郡主,但是王妃卻亡故了,因為這位最美麗的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因為愛慕王爺的才貌,所以下凡結一段塵緣,留下一個女兒才返回天庭。”吳翩翩複述著那段傳說,臉上顯出詭異的笑容。
“想不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嗬嗬,故事的真相是:我母親確實是夢見了蝴蝶,所以非常高興。但是,第二天在花園裏散步的時候,摔倒了,於是我就提前半個月出生了,但是母親卻難產而亡。好好的,怎麽會摔倒呢,那麽多人看護著,明擺著是有人暗算。父王傷怒之極,也不想審問,直接將當天在花園裏所有出現過的的丫鬟、姬妾,以及接生婆等人全部處死了。”
“嘿嘿,你知道那些人在臨死之際是怎樣恨我的麽!一個女人臨死之際咒我曰:無母亦無父,不壽而夭!父親得知之後,怒極發狂,又將那幾個前去處決他們的太監又一並處死了。”
花夜駭然!這樣血腥的故事!而主角竟然是自己的父親和妹妹。
吳翩翩喉嚨裏發出怪異的笑聲:“無母亦無父,嘿嘿,這頭一句已經應驗了!不知道後麵那句,不得好死會不會應驗!”
“父親、父親他怎麽會……”在他的印象中,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的父親更溫和善良,清雅從容的男子了!
吳翩翩繼續灌酒,“所以,父王再不立妃,也再不要子嗣,是對我母親、對外祖母的交待,至於子嗣,無用的子嗣他不想要,也更不想子嗣被人暗算!至於我,父王很慶幸我是個女兒,不至於時時擔心被人暗算!”
“花夜,你知道父親怎麽死的麽?父王是被逼的!”
花夜倏然挺直了身體,盯著吳翩翩。
“當初,皇帝能繼位,父王助他良多,但是他繼位後,卻開始疑忌父王。而且,韋氏想將他們家女兒嫁給父王,可是父王不願意,於是韋氏一族就用各種法子讓皇帝猜忌父王,連著父王的舅族上官家,還有輔國大將軍杜家一起備受猜忌,杜家與上官家是姻親。杜家當初也是扶助皇帝登位的從龍之臣。後來那些年,皇帝猜忌更甚,已有磨刀霍霍之勢!四年多前,他召父王進京,就沒存好心!所以父王決定釜底抽薪,一進京,就以皇帝龍體不適為由,自請去大悲寺祈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飲不食,所以就坐化了!”
吳翩翩抓起酒壺,直接往嘴裏灌了一氣,嘶聲叫道:“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飲不食,所以父王就死了!”
然後將玉壺一扔,玉壺在柔軟的地毯上打了個滾,並沒碎掉,殷紅的葡萄酒淌出染花了地毯。
“那個老不死的蠢貨!隻不過因為他是君,勢比人強,三個家族,都在他的刀口下,不然他怎麽能逼得父王去死!”
吳翩翩伏在幾案上,嗚咽起來。
花夜也捂住臉哭了起來,當初父親亡故,他很傷心,但是卻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卻是被人逼死的。
良久。
吳翩翩又坐了起來,直接用衣袖抹幹淨了臉,推花夜道:“別哭了!繼續聽我說!”
說著,粗魯的拉開了花夜捂著臉的手,“不許哭!”
花夜抬頭看了一眼吳翩翩,又低頭,雙手支額,“你繼續說罷!”
“父王死了,那個老蠢貨的病也好了,也不猜忌這家猜忌那家了!作為補償,也為了安撫我外祖母的怒氣,於是才會讓我做王嗣女,招婿承爵,並給我五個縣的封地!”
“可是,皇帝那個老蠢貨罷手了,韋氏卻不肯罷手!”
“安葬父王後,從王陵回來,仇未報,恨未消,我怎麽會蠢到去投江自盡?是他們在我的茶水裏加了幻藥!
我一落水就被人拖入水深處,與此同時,他們又弄了個替身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出現在我落水之處,那個替身與我長的極為相似,又是在水中,連救人上來的暗衛都被欺瞞過,而後我身邊的丫鬟等近身伺候之人全部被楊側妃那個賤人杖斃!又叫那個替身裝病,天天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以至於暗衛和其他人都不知道郡主是假的!”
“那你怎麽脫身的?”花夜急忙問道。
“我身上帶著匕首,削鐵如泥,自父王故後,我就一直刃不離身!我削斷了那人的脖子!但是我那時已經被江水衝遠了,又是寒冬臘月,我隻勉強能保持自己不沉下去,不凍暈過去!後來我被人救了,後來我又差點被人賣到青/樓,我又殺了一個人,又跳入水中逃生,寒冬臘月,那一群人在岸邊幹看著,卻沒一個敢下水來追我的!再後來,我被一家跑江湖賣藝的救了!”
說到這裏,吳翩翩摸了摸脖子,沉默了一會,又伸手去拿酒壺,才想起玉壺已被她扔了,又搖鈴,讓侍女送了一壺酒進來。
花夜抓住了吳翩翩的手腕,“別喝了!”
但是吳翩翩比他力氣大,很輕易地推開了他,繼續斟酒自灌,一時喝急了些,劇烈咳嗽起來!
花夜側過頭去,不忍再看,眼淚汩汩而下,“翩翩,你的嗓子,病根是從那時留下的吧?”
“寒冬臘月兩次跳江,後來脖子又受傷了,又一次從水裏逃生,才回到揚州,你不妨試試看會不會留病根?”
吳翩翩又往嘴裏傾了一杯酒。“我回來後就把楊側妃還有那些吃裏扒外的奴才全部送到鹽場去了,要他們每天幹最重的活,每天吃狗食,每天生不如死!”